2 出了口惡氣 往死裏打！預收《皇室改造……

五月盛夏，晨光熹微，偌大的太央宮還在沉睡。

太央宮北部的玉液池邊，侍奉花草的宮婢還沒來當值，大片牡丹低垂着頭。

從遠處走來幾名宮女，簇擁着一個衣着華貴的女子緩緩而來。

她所過之處，沉睡的牡丹仿佛被驚醒，競相開放，姹紫嫣紅，卻遠遠不及女子光華四射、傾國傾城。

她比宮女們高出将近半個頭，一張絕色冷豔的臉，妝容精致，眼底有掩飾不住的疲憊和焦慮。

宮人小心翼翼問她：“皇後娘娘，今日真能在這裏見到陛下嗎？”

皇後語氣中有淡淡的疏離和厭惡：“今日有一匹西疆來的天馬會送到這兒，陛下那麽喜歡馬，他一定會來。”

衆人了然地點頭。

皇後蕭錦瑟在花叢前站定，面朝承露宮的方向，靜靜等着大梁天子的到來。

承露宮是貴妃戚雲裳的住處。戚貴妃夜夜專寵，天子楊乾只會從她的宮裏出來。這些日子蕭錦瑟每天去承露宮前等楊乾，都被士兵無情地驅趕，堂堂皇後，只好來到玉液池邊與天子“偶遇”。

宮女們偷偷看她強裝鎮定的臉，一陣陣地替她心疼。

她出身鎮國公府，是開國功臣的後代，容貌絕世無雙，先帝在世時就指定她為太子妃。她與當時還是太子的楊乾本該是一對神仙眷侶，可楊乾在大婚當晚趕去婚房的路上，被小宮人戚雲裳“不經意”攔住了去路。

這一攔，就是五年。從太子到天子，楊乾把戚雲裳視若珍寶，恨不得上朝都抱着；而對皇後始終冷臉相對，甚至還帶着戚雲裳在她面前歡好，只為了給她難堪。

說起來，戚雲裳哪一處都比不上皇後，她往皇後面前一站，簡直就是個上不了臺面的倭瓜！就是她最拿得出手的那張臉，比起皇後娘娘來也不夠看的！

可當今天子他就不是正常人！平生最喜歡的東西只有三樣——他自己、絕世好馬、戚家人！

宮女青鸾義憤填膺地在心中罵了一通，她怕蕭錦瑟不好受，低聲道：“娘娘幾天沒有合眼，要不去飛來亭歇一歇，婢子在這裏候着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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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用，陛下很快就會來。”蕭錦瑟一動不動，聲音柔軟。

旭日升起，陽光灑在她臉上，鳳眸被長長睫毛遮去，星星點點的光芒落入她眼中。她緩緩擡起頭，終于看見了楊乾和戚雲裳的儀仗。

她深吸一口氣，遠遠地跪拜下去。

楊乾走近，厭惡地皺眉：“皇後如果有自知之明，就不該在這裏礙朕的眼！”

蕭錦瑟猛然抓住他的衣角，忍了多天的委屈和不甘随着淚水決堤：“陛下，父親不是反賊！蕭家世代忠心耿耿，又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勾結長陵王謀反？”

楊乾震怒：“人證物證懼在，皇後還敢替蕭家喊冤？！”

蕭錦瑟只當沒看見他的怒色，忍着哭腔快速說：“所謂的物證只是一封從父親房中搜出來的書信！字跡很有可能是仿的！而那人證蕭逸之，他從來不把父親放在眼裏，妾身兄長死後，父親把他當繼承人培養，對他嚴加管教，他對父親積怨很深，每日都盼着能扳倒父親！請陛下看在蕭家幾代人為大梁出生入死的份上，好好審一審蕭逸之，說不定能查出陷害蕭家的幕後主謀！”

“幕後主謀？”楊乾低頭看着蕭錦瑟梨花帶雨的模樣，心中厭惡少了大半，難得地對她有了幾分耐心，“看來皇後心裏已經有了幕後主謀的人選？”

蕭錦瑟不顧戚雲裳在場，斬釘截鐵說道：“是戚顯昭！他文不成武不就，禍害蕭家等于是禍害大梁！陛下英明，請陛下……”

“皇後！”戚雲裳高聲打斷她，“妾身的兄長能走到今天，全仰仗陛下提拔！皇後污蔑妾身的兄長，就是責怪陛下識人不清！”

這話戳到了楊乾的痛處。

他從小自命不凡，被封為太子後，朝中對他能力的質疑源源不斷，他恨透了這些。

一個立志成為千古一帝的人，怎麽可能連識人都做不到！這簡直是對他最大的侮辱！

“讓開！”楊乾低吼。

蕭錦瑟緊抿着唇，家人很快就要問斬，今天是她最後的機會，她怎麽能輕易放過！修長的手指緊緊攥着帝王常服，不肯松開。

“皇後，你大熱天的把陛下攔在這裏，要是陛下曬出什麽事來，你擔待得起麽？！”戚雲裳帶着笑，聲音慵懶散漫，說得毫不客氣。

蕭錦瑟猛地擡頭，鳳眼死死盯住戚雲裳——

她算個什麽東西？！不過是用媚人的手段勾住了帝王心，從此帶着家人雞犬升天，黨同伐異，在朝堂上一手遮天，禍害大梁和百姓！

楊乾和戚雲裳，一個荒淫暴戾，一個狐媚惑主，真是天生的絕配！

蕭錦瑟冷冷一笑，她雪膚紅唇，雍容華貴，讓楊乾一時間有些失魂。

戚雲裳見狀，忙摟住楊乾的腰，嬌聲道：“陛下，西疆的天馬已經送來，聽說那馬脾氣不太好，陛下何必為了蕭家的事惹惱了陛下的愛馬？”

一聽到西疆天馬，楊乾二話不說甩脫了蕭錦瑟的手，快步往玉液池邊趕去。

楊乾對馬的喜愛達到了極致，甚至對朝廷官員的評判，也只看自己愛馬對他們的态度。

先帝留下的老臣們自命清高，不屑以這樣的方式讨好年輕帝王；戚家人偏偏喜歡給他尋覓好馬，還學了不少馴馬伺候馬的本事。

而戚雲裳一介弱女子，竟也能縱馬馳騁，與他在馬背上玩出許多刺激花樣，讓血氣方剛的帝王對她欲罷不能。

不過戚家怎樣已經不重要，重要的是，蕭家的存亡怎能這麽輕易被下定論！

蕭錦瑟咬牙起身，快步跟了上去。

楊乾接過天馬的缰繩，一臉癡迷地看着天馬。而天馬顯然還沒完全馴化，突然揚蹄沖開了他的牽制。

玉液池邊頓時大亂，追馬的追馬，護主的護主，好不容易才平靜下來。

“陛下，沒傷着吧？”戚雲裳握起楊乾的手，關切地查看。

楊乾又是無奈又是寵溺地看天馬在池邊狂奔，說：“這馬太烈，讓戚顯昭慢慢馴，馴好了，朕重重有賞。”

戚雲裳撒嬌一般笑着：“是，兄長定能馴出讓陛下滿意的馬。”

楊乾在她腰上掐了一把，咬着她耳垂，毫無顧忌說道：“等處置了蕭家，朕廢了她，立你為後。”

戚雲裳笑得愈加嬌媚，略顯豐腴的手旁若無人地撫在帝王胸口，媚眼如絲：“陛下，要是讓皇後聽見，她還不恨死妾身？”

楊乾不屑地笑。

蕭錦瑟忍着惡心，再次跪地請求：“請陛下允許妾身試一試這匹天馬。”

湖邊寂靜，楊乾與戚雲裳停止了親昵，嘲諷一般看向她。

宮裏人都知道，皇後不會騎馬，因為馬兒在她接近時會變得暴躁易怒，而她從小到大為數不多幾次騎馬，都是以驚險落馬告終。

而如今她卻主動提出要騎這匹還沒馴好的馬？

戚雲裳差點笑出聲來——一直自以為高人一等的蕭錦瑟啊，你終于走投無路了！

便笑着在楊乾懷裏撒嬌：“陛下，讓皇後試試吧？”

楊乾看着蕭錦瑟，像是看一只被自己逮住又無處可逃的老鼠，他饒有興致地點頭默許。

“妾身，謝過陛下。”蕭錦瑟緊繃着起身，從小太監手中接過馬鞭，麻木地看着天馬被牽回來。

只有讨了這匹馬的歡心，才能讓那狗皇帝好好地聽自己說話！盡管自己馴服它的可能小之又小，可這是自己拯救蕭家的唯一機會！

最壞的結果，也不過是自己墜馬而死，與家人共赴黃泉！

她深吸一口氣，猛地翻身上馬，動作之利落，讓楊乾微微一愣。

“皇後娘娘！”伺候她的宮人們緊張極了，接着就見一人一馬在視線中模糊，飛奔到了遠處。

蕭錦瑟趴在馬背上，被颠得厲害，她根本來不及害怕，努力回憶着之前準備的馴馬方法，可是怎麽也記不起來，這匹馬的确比任何馬都烈！

馬兒沖得太快，她看不清周遭的一切。

很快，一股大力迎面撞來，天旋地轉後，有什麽重物壓在她身上，她動彈不得。

“朕的馬！”遠處傳來楊乾的怒吼。

戚雲裳忙在一旁勸：“陛下！陛下不要氣着自己！妾身讓兄長再尋一匹更好的馬來！只要陛下不生氣，妾身的兄長就是上刀山下火海也願意！陛下龍體尊貴，怎麽能為了不識相的人氣壞了自己！”

楊乾趕了過來，厲聲道：“蕭錦瑟，你該死！傳朕指令，蕭家勾結長陵王謀反，罪不可赦，即刻問斬！蕭錦瑟貶為庶民，拖出宮去埋葬！”

蕭錦瑟被馬匹壓着，忍着鋪天蓋地的劇痛，低聲哀求：“陛下……是妾身的錯，請陛下不要遷怒蕭家……求陛下……再、再審理此案，還蕭家清白……”

“蕭家、即刻問斬！”楊乾看着撞斷脖子的愛馬，向蕭錦瑟低吼道。

“我明白了……就算沒有此案……蕭家、遲早要死……是不是？”

楊乾冷冷地笑，眼中沒有半分情感：“不除掉那些老頑固，朕怎麽大展拳腳？你下去告訴先帝，不用他留給朕的老臣，朕也能做得比他更好！”

蕭錦瑟看着頭頂的梧桐樹，樹葉繁茂，将她與陽光徹底隔絕開。她勾出一個冰冷徹骨的笑，用盡最後一口氣說：“好……黃泉路上……我看着你如何變成亡國之君！”

蕭錦瑟閉上眼，一切光芒和聲音驀地消失，只有不甘在她心中瘋狂滋長。

祖父是跟随高祖開辟大梁的功臣，父親是輔佐先帝安.邦.定國的棟梁，還有兄長，他二十出頭就戰死南疆，屍骨無存。一門三代，哪一個不是忠心耿耿！

可正是因為這份“忠”，讓他們不斷地“忍”，忍着楊乾提拔戚顯昭，忍着不與其他老臣拉幫結派對付戚家，生怕惹得天子懷疑蕭家忠心，以至于君臣失和，毀了這太平盛世。

連她也學會了“忍”，面對楊乾和戚雲裳的一次次挑釁，她溫柔相對，竭力維持後宮平和。

可蕭家人的忍，又換來了什麽！

不過三代，就被幾個善于逢迎拍馬的小民逼到了窮途末路！

這就是忍的下場！這就是不争的後果！

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可去他的“忍”！

她在黑暗中奮力掙紮着，猛地睜開眼。

怒火燃起無窮的力氣，她快速起身，耳邊嘈雜，眼前缭亂，陽光中她看見了楊乾憤怒的臉。

原來人死後還會做夢？

既然是個夢，那還裝什麽賢良淑德！生前的氣可不能白受！

“啪！”她揚起手，毫不留情地甩出一個清脆耳光。

高大的男人被她打得臉歪向一邊，久久回不過神。

“皇後娘娘！你竟敢對陛下動……”

“啪！”一聲更響亮的耳光，蕭錦瑟反手甩在戚雲裳臉上。

對方狠狠摔倒在地，臉腫成一個饅頭，嬌媚全無，嘴角抽搐，發不出聲音。

整個玉液池驟然陷入了寂靜。

蕭錦瑟冷冷笑着，鳳目中光華流轉，掃過眼前靜止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