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幻覺與蜜語之神

瑞亞驚慌的模樣似乎暴露了什麽，她很快反應過來，望着阿佛洛狄忒的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兇惡：“你詐我？！”

阿佛洛狄忒細細的摩挲着她的下巴，然後挑了起來，他笑着說道：“如果瑞亞殿下指的是墨提斯神後懷孕一事的話，很遺憾，我并沒有騙您，她的确有孕了。”

阿佛洛狄忒指了指自己的眼睛，意有所指：“瑞亞殿下，我可是掌管繁衍的神靈，沒有新生能夠逃避我的探查。”

逃不過我的探查，但是卻能逃避你們的探查。

阿佛洛狄忒話語未盡，瑞亞卻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墨提斯或許也知道自己有孕後的宿命，好像也在防備着他們。

瑞亞看向神殿外的方向，那雙溫柔和順的眼眸此刻冷漠無比，望着墨提斯的眼神是明晃晃的殘酷。

阿佛洛狄忒從來不會覺得諸神是善良的，他們高高在上，偶爾的善良只是因為無所謂。然而當他們斤斤計較時，他們的殘忍冷酷則是驚人的可怕。

瑞亞幫助了自己的孩子推翻了克洛諾斯的神王之位，但這并不代表她能坐視自己的兒子被別人以相同的方法推翻。

阿佛洛狄忒想，墨提斯作為聰慧女神，應當是很有智慧的。但是智慧并不代表能夠将陰謀詭計玩弄于鼓掌。

要不然怎麽會有書呆子這樣的稱呼呢？

瑞亞只是短暫的注視了墨提斯一會兒，很快就收回了視線。

瑞亞壓低了聲音問阿佛洛狄忒：“好吧，阿佛洛狄忒，我承認你所說的一切便是我們的打算。那你呢，你來質問我的目的又是什麽呢？”

阿佛洛狄忒平靜說道：“我要墨提斯的神格。”

聰慧神格，諸神智者。雖然這樣的神格在墨提斯身上的作用，似乎并不明顯，但阿佛洛狄忒卻不會因此而輕視這神格的力量。

瑞亞皺眉：“這恐怕不行，宙斯想把神格留着自己用。你知道的，雖然許佩裏翁、伊阿伯托斯他們跟着克洛諾斯一起被關進了塔爾塔羅斯深淵中，但是他們的兒女卻沒有進去。宙斯要應付許多神明，他需要智慧神格給自己帶來智慧，平衡諸神之間的關系。”

阿佛洛狄忒想了想，說道：“墨提斯的聰慧神格，我認為是聰明神格和智慧神格兩部分組成。既然神王需要智慧神格，那就把聰明神格給我吧。”

“聰明神格和智慧神格？”瑞亞臉上流露出一絲茫然，顯然對于神格的具體分類和涉及不是那麽清楚。

不過她這是正常情況，希臘神域衆神大部分都不修心，他們很滿足于對神格力量的淺表應用。

至于聰明和智慧有什麽差別……阿佛洛狄忒認為，智慧更傾向于後天的經歷和積累，而聰明則是先天性的靈毓機敏。

當然，這只是阿佛洛狄忒自己的猜測和理解，再沒有真正得到神格之前，他也無法判斷出神格的真正屬性。

阿佛洛狄忒不想給瑞亞太多思考的時間，逼問道：“瑞亞殿下，給我聰明神格，我保持沉默，你願意做這個交易嗎？”

瑞亞面露遲疑，阿佛洛狄忒眼中萦動着明媚的光芒，無聲的引誘着瑞亞：“殿下，其實我本可以将這些猜測都告訴墨提斯。為了自保和求的，墨提斯肯定也願意将聰明神格作為報酬付給我。我直接和墨提斯交易的話，我甚至能更早的得到神格……可是我沒有那麽做，你知道為什麽嗎？”

瑞亞下意識問道：“為什麽？”

阿佛洛狄忒微微抿緊了唇，他那雙寧靜美麗的眼眸此時猶如夜色下的清泉，表面看似平靜，內裏卻有無數的情緒在悄然湧動，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冰而出，将眼前的人溺斃在其中。

阿佛洛狄忒說：“當然是因為您……和神王陛下了。”

他垂下眼，輕靈飄渺的聲音傳來一種憂郁的感覺：“雖然墨提斯神後也很無辜，可是瑞亞殿下您也承受了那麽多的痛苦，一想到您再次陷入權利争鬥的漩渦之中，我總會為您感到幾分惋惜。”

想了想，似乎覺得自己這句話有些太露骨了，阿佛洛狄忒又欲蓋彌彰地補充了一句：“而我是您和神王陛下忠誠的臣屬，當然會竭盡所能為您排憂解難。”

瑞亞忍不住道：“阿佛洛狄忒，你……”

阿佛洛狄忒避開她的視線，像是害怕她說出什麽拒絕的話一般。

塔爾塔羅斯冷冷打斷了兩人的糾纏，問瑞亞：“停止你們的惺惺作态，瑞亞，你同意阿佛洛狄忒的條件嗎？用墨提斯的聰明神格來換取阿佛洛狄忒的保守秘密。”

瑞亞深深看了阿佛洛狄忒一眼，沉靜道：“好，我同意了。”

阿佛洛狄忒不由轉過頭來看了她一眼，動容道：“殿下，對不起，我……”

瑞亞溫柔的笑着問道：“為什麽說對不起？”

阿佛洛狄忒眸光暗了下去，他沉默片刻後，小聲說道：“我原本打算一直保持沉默的，可是殿下你知道的，我的本源神格會讓我陷入不詳的境地……我需要一些有力量有智慧的神格來保護好我自己。”

瑞亞握住他的手，柔聲道：“我明白且理解的，阿佛洛狄忒，因為我也是那麽的憐惜着你呀……”

她下意識瞥了塔爾塔羅斯一眼，似乎覺得塔爾塔羅斯也居心不良。

被她的眼神觸怒，塔爾塔羅斯立刻冷冷的說道：“瑞亞，或許你該去外面與你的孩子們共同慶祝一下神王之位的獲得。”

瑞亞張了張嘴，欲言又止，她憐惜的看了阿佛洛狄忒一眼，阿佛洛狄忒眼神迷茫的擡起手，手指繞着銀色的長發卷了卷，複又松開，留下一個蓬松的圈圈，整個人充滿了茫然無措的感覺。

在瑞亞看來，此時的阿佛洛狄忒簡直就是被塔爾塔羅斯壓榨的小可憐。

瑞亞柔聲道：“阿佛洛狄忒，我們一起出去看看吧。”

塔爾塔羅斯輕飄飄說道：“不可以，我有事情要問阿佛洛狄忒。”

瑞亞對這位深不可測的原始神很是畏懼，她有心想保護面前的美麗青年，卻又不反抗深淵神的權威，兩種情緒沖突之下，讓她站在原地很是尴尬。

阿佛洛狄忒及時說道：“殿下，神王陛下還在等待着您，您快過去見證神王的榮光吧。可別讓他久等了。”

瑞亞心疼的看了他一眼，微抿了下唇，鄭重說道：“阿佛洛狄忒，我會把聰明神格留給你的！”

說完以後，仿佛覺得聰明神格的力道還不夠，瑞亞又靠近了一點，悄聲說道：“……天空神格是烏拉諾斯神王給予你的獎勵，那也是你應得的饋贈。”

阿佛洛狄忒眸光微閃，眼中飛快一道危險的光。瑞亞什麽意思，有人想對他的天空神格動手？

宙斯還是墨提斯？

阿佛洛狄忒并不意外衆神知道他獲得了天空神格的事情，因為克洛諾斯見證了他将克洛諾斯的生殖器獻給烏拉諾斯的那一幕。

克洛諾斯将這件事說出來，估計就是想看阿佛洛狄忒和衆神狗咬狗吧。

不過他的聲音裏卻透着一股對未知的茫然，他應了一聲，迷迷糊糊說道：“啊……？嗯，那謝謝瑞亞殿下了。”

瑞亞深深看了他一眼，走出神殿停在了宙斯他們身旁，一起接受衆神的跪拜。

阿佛洛狄忒那淺淺的笑容已經淡去，恢複了平靜和漠然。

塔爾塔羅斯走到他身旁，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真是奇怪，瑞亞好像被你變成了傻瓜。”

阿佛洛狄忒笑了一下，說道：“愛情本來就能使神失智啊。”

想了想，他擡起手，認真說道：“愛情充滿了迷惑與未知的力量，它能使神産生幻覺，使神喪失警惕，使神失去判斷……”

“愛情迷惑的是感覺，是六感。六感即能被愛情迷惑，也當由我掌控。”

阿佛洛狄忒想凝聚出六感神格，如果能直接控制神明與人的六感，那麽他的實力将迎來一個飛躍的進步。

不過很顯然，法則有自己的判斷，并不會阿佛洛狄忒說什麽，就真的給他什麽。

愛情給人帶來的影響說大也大，說小也小，卻不是永恒不變的。想憑借此凝聚六感神格很難，最後阿佛洛狄忒只獲得了一個‘幻覺神格’。

幻覺神格是無色透明的多面體狀，但是不同的面卻能折射出不同的光彩，猶如鑽石的火彩，炫目明麗。

阿佛洛狄忒化出一條銀質的手镯，将幻覺神格鑲成了的一顆鑽石裝飾。

塔爾塔羅斯很驚訝阿佛洛狄忒随随便便就能領悟神職的能力，不過他此時有更深的疑惑。

塔爾塔羅斯問道：“你是說瑞亞愛着你？”

阿佛洛狄忒漫不經心的說道：“沒有吧，她只是被我的蠱惑再加上蜜語的影響，産生了愛我的錯覺罷了。”

說到這裏，阿佛洛狄忒摸着下巴忽然又沉默了下來。塔爾塔羅斯心中升起一絲奇怪的預感——

下一秒，阿佛洛狄忒果然又說道：“愛情的産生源于視覺、感受、言語等等之後，視覺讓我成就為美神，感受讓我成就為幻覺之神，言語也當讓我成就為蜜語之神。”

阿佛洛狄忒言出法随，下一秒，一顆與幻覺神格相似，但卻要更小的蜜語神格凝結而成。

阿佛洛狄忒高興極了，一次性凝聚出兩枚神格，使阿佛洛狄忒清冷的氣質都活潑了起來，他把蜜語神格也嵌在手镯上，與它相鄰的是幻覺神格。

阿佛洛狄忒擡起左手給塔爾塔羅斯看，言語如同流淌的蜜一樣，極致甜美、惹人沉醉：“從此，我的言語将給世界生靈帶來歡欣。”

塔爾塔羅斯有些失神的看着他，只覺得阿佛洛狄忒充滿了引人探究的欲望和令人沉迷的魅力。

好半晌後，塔爾塔羅斯才回過神。

他輕輕的垂着眉眼，長長的眉睫不停的抖動着，塔爾塔羅斯轉移話題問道：“為什麽要選擇幫助瑞亞？你知道嗎，瑞亞他們可能會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