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床帷間靜默了好半晌,才響起裴元徹低沉的嗓音,“你想在揚州城過中秋?”

顧沅嗯了一聲,趴在他懷中,軟着聲音道,“聽說特別有趣,有花燈會,還能放水燈……若是殿下覺着耽誤公務,那你先行一步,我在這過完中秋再跟上?”

“傻話。”裴元徹捏了捏她的臉頰,半阖着眼道,“孤怎會留下你一人,況且還是在中秋這樣的日子。”

“那殿下是答應了?”

“嗯,也不差那麽兩日。”

“多謝殿下。”

顧沅這話帶着幾分真心實意的歡喜,頓了頓,又試探的問道,“那日我們能不能便裝出行,不帶精兵,也不帶那麽多伺候的人?”

裴元徹沉吟片刻,壓低聲音道,“燈會上魚龍混雜,還是得多帶些人才能保證安全。”

顧沅揚起臉,瑩潤的黑眸巴巴望着他,輕聲道,“那我們換便裝,偷偷出門,就像民間的尋常夫妻般。話本裏不也常有皇帝大官微服私訪的橋段麽,我們也可以這般呀。難道殿下你從前沒有換便裝偷溜出皇宮麽?”

裴元徹答,“沒有。”

他有太子玉符,想出宮便出宮,皇城長安,天子腳下,他想怎麽走就怎麽走,橫着走都行。

顧沅一陣語塞。

裴元徹的手滑進她的衣擺,輕輕摩挲着她腰上的軟肉,極有耐心的問道,“怎麽忽然想到微服出門了?”

見他沒直接拒絕,顧沅重燃希望,卻也不敢表現得特別雀躍,只悶悶道,“就是覺得每次出門呼前引後的,怪累贅的。逛燈會便是圖那個熱鬧勁兒,若是走哪都烏壓壓一堆人跟着,那多沒勁兒。而且……”

她撐起半邊身子,烏發垂散,清澈的黑眸含情脈脈的凝視着裴元徹,“我想與殿下一起共度佳節,僅你和我。”

裴元徹喉結上下滾了滾,只覺得心口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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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勾住了她的腰用力一拉,感受到那溫熱的柔軟,眸色愈發深了,“好,孤都應了你。”

顧沅眉頭舒展,欣喜的同時又驚訝于這般的順利。

正在她兀自慶幸時,男人滾燙的唇落在她的脖間。

像是火星濺入一團幹草,迅速成燎原之勢。

“殿下……很晚了,你也累了一天了……”

“孤不累。”

“我累,我在外逛了一日,我有些困了。”她慌張伸手去推,男人胸膛熾熱又堅硬。

“你困的話,就先睡。”

他解着衣袍,像只餓了許久的狼,幽幽的盯着淩亂衣衫半遮半掩間的雪膚,眼睛都發綠。

自她落水,他就沒再碰過她,這都過去大半個月,着實是憋得辛苦。

顧沅兩條手臂掩在身前,心頭微沉

按理說,她的癸水就在這兩日的,可直至目前,半點動靜都沒有。她安慰自己或許是水土不服,才遲了兩日,但強壓在心頭的那個可怕念頭,卻越來越強烈。

眼眸閉上,男人吻上她臉頰的同時,也嘗到了那鹹澀的濕潤。

身上之人的動作一頓,那修長又微粝的手指撫在她冰涼的面頰上,裴元徹沉啞的嗓音中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慌亂,“怎麽哭了?”

顧沅依舊閉着眼,咬着唇道,“頭痛。”

昏黃燭光下,她如玉的小臉顯得有些蒼白,纖濃的睫毛上挂着兩滴晶瑩的淚珠兒,這般抗拒難耐的模樣,驟然将裴元徹拉回前世那個中秋夜。

模糊的記憶中,她好似也是這般,流着淚,咬着唇忍受着他的肆虐。

宛若兜頭挨了一盆涼水,裴元徹薄唇繃直成一條直線。

須臾,他低下頭,小心翼翼的吻掉了她的淚,“孤不動你了,咱們睡覺。”

将寝衣整理好,他有一下沒一下輕撫着她的背哄着她。

顧沅睜開眼睛,見他強忍着,身子也與她保持了一定距離沒再碰到她,眸光不由得閃了閃。

想了想,她擡起頭,在他下巴飛快的輕啄了一下。

裴元徹拍背的手微頓,垂下眸看她。

顧沅小聲道,“殿下,中秋那日,我給你個驚喜。”

裴元徹黑眸眯起,盯了她一會兒,似笑非笑道,“好,孤等着。”

……

随着中秋将至,揚州城內處處彰顯節日的氛圍,臨街的酒樓張燈結彩,小攤小販也挂了彩緞,大街上飄着桂花酒的清甜醇香,還有月團和糕點的甜美香氣。

這幾日顧沅愈發忙碌,忙着花錢,忙着買宅子。

她大大方方的去買,毫不避諱,夜裏裴元徹問起,她只說要給他一個驚喜,會給他過一個別開生面、永生難忘的中秋節。

裴元徹只當她要與他玩情趣,心頭受用極了,還拿出一大盒銀票給她,補貼她買宅子的錢,讓她随便去買随便去花。

顧沅不收,彎着一雙桃花眼,柔聲說着軟乎話,“我要給殿下驚喜,哪裏能用你的錢。再說了,買個宅子花不了幾個錢,自我嫁給殿下,殿下賞了我那麽多價值連城的奇珍異寶,這回便讓我給殿下花些錢吧。”

她這般溫柔小意,讓裴元徹如置雲端,又宛若泡在蜜罐子裏,飄飄然,只覺得老天眷顧,讓他此生這般圓滿幸福。

……

為了做一回普通夫妻,中秋頭一日夜裏,顧沅與裴元徹便搬進了新買的兩進兩出的小宅院裏。

那宅院方方正正,坐北朝南,風水好,潔淨又樸素,後院還種了一片梨樹和湘妃竹,很是清雅幽靜。宅院的位置也不錯,在運河附近,出門就是熱鬧的街市,酒樓、書肆、茶館、醫藥坊一應俱全,往左邊走是揚州東城門,往右邊走是運河碼頭,真正交通便利,四通八達,是難得的佳苑。

裴元徹牽着顧沅的手,在院子裏慢悠悠的轉了一圈,誇道,“這小院挺不錯的。”

顧沅看了眼遠方蔚藍的天,此刻的心态很是平和,“我幼時曾暢想過,瓦房兩三間,前院逗貓喂鳥,後院種花種草藥的平淡生活,想象中的院子跟這兒差不多。”

“這小院地段不錯,價格應當也不便宜?”

“好像一百兩不到。”顧沅答道。

對她與裴元徹來說,一百兩銀子算不得什麽,她妝奁裏随便一根發簪都不止百兩,但對于普通農家來說,一百兩銀子夠他們全家幾十年的嚼用。

這段時間她花錢大手大腳,是想着反正都要跑了,左右也不能把錢都帶上,倒不如大方些花了,以後怕是再難有這般肆意花錢的機會。

院子不大,房間也少,所以伴駕伺候的宮人也是精簡精簡再精簡,除了谷雨、秋霜,李貴和另外兩個太監,便是門口的四個侍衛。

雖然顧沅覺得人還是挺多的,但相較于住在刺史府裏,已經寬松了不少。裴元徹到底是太子,從小錦衣玉食嬌養着長大,身邊要沒人伺候,那也不現實。

這般過了一夜,翌日,便迎來了中秋節。

明淨又清澈的陽光灑在院子裏,枝頭傳來喳喳的鳥叫聲,小太監們清掃着庭院,谷雨與秋霜侍弄着花草,靜谧祥和間,透着幾分歲月靜好的意味。

顧沅站在窗前看了一會兒,正準備轉身,就撞入一個溫熱寬敞的胸膛裏,被抱了個滿懷。

“殿下。”她嬌嗔一聲,這人怎麽總愛一聲不吭的出現。

裴元徹低着頭,眼尾弧度上揚,帶着幾分說不出的風流俊美,“撞到鼻子了?來,孤給你吹一吹。”

他一只手攫起她的下巴,五官英挺的臉龐一點點靠近。

顧沅臉頰不自覺的紅了,偏過臉,“沒撞到。”

“那不行,孤給你仔細檢查一下。”

他固定着她的小臉,幽深的黑眸定定的凝視着她,像是認真檢查着什麽。

顧沅本就為今晚的計劃有些忐忑,如今見他這般盯着自己,生怕自己心虛暴露了什麽,捏緊了手指,随即迎上男人的目光,岔開話題道,“殿下,不是說了今日陪我逛揚州城的麽?咱們收拾一下,出門吧?”

看着她一張一合的櫻紅小嘴,裴元徹眸色微暗,薄唇掀起,“出門前,先給孤嘗些甜頭?”

顧沅一怔,等反應過來,暗道不好。

剛想躲,卻也來不及了。

男人一只手勾住她的腰,另一只手捏住她的下巴,壓着她就吻了下去。

此時窗牖半開着,她的腰緊貼着窗戶,被他逼得往後倒,一半的身子都倒出窗戶。

眼角餘光瞥見角落裏紅着臉倉皇躲開的宮人們,顧沅臉頰愈發滾燙,只覺得這男人真是越發不要臉了!

親昵間,顧沅感受到男人的反應,黑眸睜大。

忙伸手推了推他,“殿下……別……這會兒還白天呢,等晚上,晚上再……随你。”

要再繼續親下去,怕是今天別想出門了。

見她避之不及,裴元徹無奈扯了扯嘴角,拍了一下她的臀,又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慢聲道,“好,孤等着今晚。”

他的目光太過熾熱直白,顧沅頭皮一陣發麻,忙垂頭躲開了。

這一日,裴元徹與顧沅打扮成商戶夫婦,怡然自得的在揚州城內閑逛着。

在布莊挑衣料時,顧沅還挑了一匹銀灰色緞子,笑吟吟對裴元徹說,要親手給他做一件新衣袍。

一旁的店家娘子直誇道,郎君可真有福氣,娶了位這樣體貼賢惠的好娘子。

這話聽得裴元徹身心舒暢,眉眼間的清冷也淡去幾分,自得道,“這是自然,我家娘子是世間最好的。”

顧沅面紅耳赤,在店家與其他客人含笑羨慕的目光中,急忙付完錢,拉着裴元徹匆匆走了。

這般吃吃喝喝閑逛着,不知不覺,天色暗了下來,大街上卻半點沒冷清,反而愈發熱鬧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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