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奇怪的男人
季骁可以不問陳修宇為什麽會暈倒,也可以不問他為什麽會在那麽晚出門,但當陳修宇第四次在記事本上寫了字遞過來的時候,他實在是忍不住了,很小心地問了一句:“你不能說話?”
不能,震驚了?
看着陳修宇嘴角的一抹笑容和記事本上的這行字,季骁點了點頭:“震死我了,就為這個不讓我給你打電話吧?”
怕打擊你,你對loli多向往啊。
陳修宇一本正經地在記事本上寫,季骁樂了,有點不好意思,而且看着這字,完全是糖泡泡平時的語氣,可再看眼前的人,又覺得有點恍惚,陳修宇這正直好青年的模樣……
“我真沒對你抱多大期盼,”季骁笑着在床沿上坐下,“一直拿你當兄弟處,只是跟我想像的泡泡有點不一樣。”
太潇灑了吧!
“吹吧你就,”季骁指了指他手機,“要不要通知一下家裏人,接你回去?”
陳修宇搖了搖頭,估計家裏已經亂成一團了,如果知道他在醫院……他從床上下了地,把錢包和手機放進口袋裏,在記事本上劃了劃遞到季骁眼前。
我打個車回去就行,謝謝送我來醫院,緣份哪。
“我送你回去吧,這個點上哪打車去,我正好開了我們老大的破車。”
陳修宇坐在車上,聽着季骁把送他到醫院的事說了一遍,在記事本上寫了一行,明天請你跟你那個朋友吃個飯吧。
“成,”季骁也沒推辭,他跟糖泡泡認識時間很長了,這會已經适應了眼前陳修宇跟糖泡泡之間的巨大反差,“不過就在你家附近吧,你身體不太好別跑遠了,反正那孩子就住這邊。”
陳修宇用手比了個OK的手勢,靠在椅背上看着季骁。他沒有想像過齊小白是什麽樣的,但當季骁說自己就是齊小白的時候,他覺得差不多就應該是這個樣子。
唯一有些意外的就是季骁看起來不像個當兵的,尤其不像消防兵。
“是這兒吧?”季骁把車停在了之前發現陳修宇的那個路口,“別墅區?”
陳修宇點點頭下了車,習慣性地又看了一眼路邊的草叢,小小經常會坐在草叢裏等他……這次他還是失望了,連流浪貓都已經離開,草叢裏一片靜谧。
“泡泡,”季骁跟着跳下車,陳修宇的臉色一直不太好,始終都有些蒼白,“要我陪你進去嗎?”
別這麽緊張,你娘子一身好裝備,不怕走夜路。
季骁愣了一下樂了,指了指陳修宇:“靠,這種話你當人面都說得出口,服了你了,娘子。”
陳修宇笑了起來,把記事本放回兜裏,沖季骁揮了揮手,轉身拐進了小路。
季骁目送了他一會,扭頭往路盡頭看過去,那邊是丁未家,他往那個方向看了好一陣,才最終下定決心,壓下了現在就過去找丁未問個明白的念頭。
丁未沒有調鬧鐘,但早上還是被手機鈴給吵醒了,他有些煩躁地抓過手機,是季骁發來的短信:起床了,再睡遲到了。
這人管得真多!丁未把手機扔到一邊,揉了揉眼睛,感覺就是剛睡着,居然就要起床了……
他躺在床上扭了一會才很不情願地坐了起來,今天必須去學校,至少要去把錢賠給胡飛,真煩人。他掀開毛毯,準備下床穿衣服。
但掀毛毯的動作他只做了一半,手還拎着毛毯的一角,然後人僵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自己完全一覽無餘的身體,沒有睡衣,沒有睡褲,連內褲都沒有!
發生了什麽事!
丁未迅速地把毛毯裹回身上,抱着腿坐在床上發愣,眼睛瞪得很圓。昨天是季骁送他回來的,這個他記得,昨天他因為怕尾巴又跑出來所以沒有穿內褲,這個他也記得,可是……
這個神經病為什麽要幫他脫衣服啊!
“白癡!”丁未抱着腿罵了一句,郁悶壞了。
過了一會又覺得有些冒冷汗,還好昨天尾巴沒有出來,這要是被季骁看到,事情就沒有辦法收場了……
丁未好一會才平靜下來,慢慢地把衣服穿好,走進了客廳。
桌子上有一張字條,估計是季骁這個羅嗦的家夥留的,他過去拿起來,剛看了一眼就感覺後背真的冒出了冷汗。
這是蘇癸留給他的字條,季骁會不會也看到了?會不會奇怪蘇癸為什麽叫他小貓?
不過……
丁未捏着字條,瞪着上面的字看了很長時間,小貓,小貓,蘇癸一直叫他小貓,那他就算說自己小名就叫小貓也沒事!
嗯,就是這樣!我就是小貓,就是小貓!
丁未舒出一口氣,把字條揉成一團扔進廁所沖掉了。
但出了門之後他才又想起來,字條的重點不是小貓,而是蘇癸本身,這才是讓丁未真正冒冷汗的事情……他居然瘋狂到真的要去?
九尾貓是一種神奇的存在,蘇癸一直這樣覺得。他沒有見過升仙的九尾貓,一個也沒見過,他甚至覺得丁未那麽辛苦而執着地要修出第九條尾巴是一件很傷感的事。
九尾貓不會拒絕有緣人的合理願望,只要他們能做到,就一定會背負失去第八條尾巴的代價去幫別人實現願望。
他們永遠也不可能有機會長出第九條尾巴。
因為這個世界上需要實現願望的人,太多了。
蘇癸站在黑暗裏,他習慣了呆在黑暗的角落中,這是他的保護色,幾百年來的經歷已經讓他能夠很好地把自己藏在陰影裏。
他看着街對面二樓的房間窗口,裏面透出隐隐的燭光。
就是這裏。
有人不是九尾貓,但卻擁有跟九尾貓一樣的能力——只要你的願望不是太離譜,有人可以為你實現。
而跟九尾貓不同的是,代價,需要自己來承擔。
蘇癸在一樓的超市買了一瓶水,他很少喝瓶裝水,但還是在角落裏找到了那種沒有任何包裝的水,付款的時候,老板沖他笑了笑:“祝你好運,小朋友。”
蘇癸順着鐵樓梯上了二樓,輕輕推開了虛掩着的鐵門。
鐵門發出吱吱呀呀的聲音慢慢打開時,蘇癸覺得出現在他眼前的走廊,就是他獲得解脫的通道。
我累了,我想結束這樣的生活,回到很久以前,我還是真正的我的時候。
雖然他還有另一個願望想要實現,但……太難了,也許只能永遠埋在心裏。
所以,這是他眼下唯一的願望。
點着蠟燭的是客廳,蘇癸走進的房間時,聽到從裏屋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進來吧。”
他順着聲音走過去,看到了一扇小門,門後是一間漆黑的小屋,他按那男人的要求把門關上之後,屋裏陷入了一片黑暗,完全沒有一點光亮。
如果是普通人類,在這裏呆上哪怕幾個小時,眼睛也很難适應這樣的黑暗。
蘇癸不同,他能看到。
屋裏的布置很簡單,一張椅子,一張桌子,桌子的對面坐着一個男人,在這樣的黑暗中,他還戴着一副墨鏡,遮掉了半張臉,看起來有些詭異。
除去這些,屋裏還有兩個方型的東西,大約不到50公分,像是箱子,因為都蓋着很厚的布,蘇癸看不出來是什麽。
“椅子在你正前方,過來坐下吧。”男人開了口,聲音挺和氣,但讓蘇癸感覺有些不舒服。
他慢慢走到椅子邊坐下了,男人應該是在看他,過了一會才又開了口:“能找到我這裏來的,都是有緣份的人,不過……這種事,運氣也很重要。”
“運氣?”蘇癸不太明白他的意思。
“是的,運氣,”那人把手放到桌上,“不是每個來的人都能從我這裏得到好處,首先要看你有沒有這個運氣,其次,就是你能付出的代價。”
蘇癸沒有說話,他隐隐有些不安,這個人說話的語氣和眼下的環境都讓他不安,每當他感覺到有看不到摸不着的危險臨近時,都會這樣。
這個男人,不是一個普通的神棍巫師,就算這件事只是一場交易,他也不像一個正當的生意人。
那人停了一會,在蘇癸以為他還要接着往下說時,他突然擡起手往蘇癸臉上揮了過來。
蘇癸條件反射地向後靠了靠,那人的手卻沒有真的揮來,在蘇癸避開之後,他的手收了回去,放到了桌上。
“要試試你的運氣嗎?”那人問,給人的感覺就像是在賭場。
蘇癸想離開這裏,他雖然很想擺脫現在的生活,但他沒到瘋狂的地步,對于自己能感到危險的事,還是本能地抗拒。
不過,這人說的運氣到底是指什麽,他想弄明白。
“怎麽試?”
“告訴我你能不能看到亮光。”那人站了起來,從椅子旁邊拿起來個很大但是很扁的箱子放在了桌上。
當他慢慢把箱子蓋打開時,一縷白色的光芒躍入了蘇癸的眼簾。
箱子的一角,有一小團柔和的白光,蘇癸整個人都愣住了,這是九尾貓的光。
而他之前見過這樣的光芒!那只傷了他的九尾貓!
蘇癸一直能看到九尾貓身上的光芒,只是看不到真身,而幾百年的時間裏,他都沒能成為幸運的有緣……鼠。
蘇癸猛地站了起來:“我覺得我運氣可能不怎麽好。”
他不能再繼續呆在這裏,他必須馬上離開,他已經不用再繼續猜測,這個人很危險。
蘇癸的手碰到門把手時,身後傳來了那個男人帶着笑意的聲音,透着幾許興奮:“你視力不錯……剛才躲我手的時候我就看出來了。”
“瘋子!”蘇癸打開了門,沖了出去。
身後的人并沒有追過來,當然,如果他只是一個普通人,也不可能追得上,但蘇癸在出大門時還是聽到了他不急不慢的聲音:“不知道你是什麽,不過……如果你還想實現願望,可以來找我,代價你一定能承擔得起。”
丁未趴在桌子上,下巴低下墊着幾本書,閉着眼,但他沒有睡着,因為眼鏡妹一直在小聲跟他說着話,介紹那天季骁來學校的情況。
“于老師挺生氣的,不過你叔叔好年輕啊,”眼鏡妹趁着老師轉身在黑板上寫字的時候繼續說,“胡飛的爸爸來過學校了……”
“我把錢給于老師了,”丁未閉着眼說,“這就可以了吧。”
“胡飛臉上不留疤就沒事了應該,不過你以後真的不要這樣了,打架不好。”
“嗯。”
季骁變成他叔叔了?丁未勾了勾嘴角,他以為季骁會說是他哥哥。
笨蛋人類,說陸寬是他叔叔都有人覺得年輕,何況是季骁?
胡飛臉上還包着紗布,看到丁未的時候眼神惡狠狠的,幾次從丁未身邊經過的時候都故意撞到他身上,然後一臉不爽地等着丁未反擊。
但整整一天,丁未都沒有回應,這讓胡飛非常失望,這小子怎麽突然沒了火氣?
丁未并沒有注意到胡飛的眼神,在他看來,那件事已經過去了,沒有必要再記着,而且他今天還是很困,整個人都是迷糊的,他甚至連胡飛撞過他都沒有發現。
一直到放學的鈴聲響起來,他才算是松了口氣,打起精神走出了教室。
飯也不想吃了,只想回去睡覺,但是……又想先去找一下蘇癸,他有些擔心。
丁未走路的時候愛低着頭,這樣可以避開路上不期而遇的目光。他低頭走了一小段路,聽到身後有人按了按喇叭。
這種按喇叭的方式他挺熟悉,季骁就愛這樣按,很輕很快地按一下,喇叭聲音就不會吓着人,在丁未聽起來,就有點像有人在後面哎哎哎地叫他……
他回過頭,很吃驚地看着在他身後騎着摩托車的人:“季骁?”
季骁停下車,腿撐着地笑了笑:“兜風麽?”
“兜。”丁未想也沒想就跑到了季骁身邊,準備跨上後座。
但季骁抓住了他的胳膊,把他拽到了自己面前:“小魚幹吃麽?”
“吃。”丁未點頭,心裏很興奮,兜風!小魚幹!
“行,有條件,能辦到我就天天給你小魚幹,天天帶你兜風。”季骁從外套裏拿出個小飯盒打開,是一盒小魚幹。
他捏了一條放到丁未嘴裏,手指彈了彈他的下巴:“怎麽樣?”
“嗯。”丁未盯着他手上的小魚幹點了點頭。
“那上車,一會去你家,把丁小爪找出來讓我看看,”季骁發動車子,“你,和丁小爪,我要看到你倆同時站在我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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