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弱受心事有誰知
方淺羽對于文曦放任學生們欺負軟柿子熊的事情,展開了極其有效的報複。
熊可以被欺負,但是施暴的人必須是她自己。
蘇易遠在操場另一頭的更衣室連連打噴嚏,她并不知曉這場由自己而起的小小小糾紛,當然知道也沒什麽用,淺淺決定的事情都是對的,雙手雙蹄支持。
于是挽救自身危局的重擔,理所當然就落在了當事人文老師的肩頭。
文老也是機智過人的智慧型選手,她壞壞地盯着自己的腳尖思考片刻,用于出賣的人選登時浮現在腦海。
“尹一銘,速度出列,不要浪費方教官的寶貴時間。”
文壞人面色坦蕩,直視着受害人充溢着詫異的靈魂小窗戶。
雖然那眼神沒有半點愧疚和歉意,可依然是電力十足,讓尹一銘萬般不情願的情況下,還是乖乖接了旨意。
尹一銘認命地拍拍胸口,險些被綠豆湯嗆死的危機已然不算什麽了,人肉沙包和*擊打靶才是文曦給她安排好的人生出路。
方淺羽對于文曦尋找替罪羊的行為,非常不滿,晶亮的鏡片閃着寒光,大夏天也能制造出一種人形冷庫的震撼效果。
尹一銘遠遠看着,脊背上如同被人插上無數根冰鎮過的小銀針,連夏日的熱浪都感受不到了,滿心的思想感情現在就剩下害怕。
文老您果然才是深藏不露的壞人,太壞了,原諒我此刻詞窮,找不出什麽更高級的詞語來形容我對您的鄙夷和無限憤慨。
還保證教官安全,您真好意思這麽表述,我都不好意思聽。
蘇警官是我們的官方指定的教官,再慫再軟,收拾一下我們還是可以的。
然而您的朋友揮揮手指頭,就把您跟教官兩只捆一起,無差別秒殺了,我還怎麽保證她的安全,我應該優先考慮的是保命吧?!
尹一銘口幹舌燥地走過來,企圖用系鞋帶的方式拖延存活時間,左腳系了系右腳,右腳系了再整整衣服,末了還把運動手表摘了,揣兜裏。
一向寶貝時間的方淺羽有點不耐煩,示意她站到防護用的海綿墊子旁邊,尹一銘這回不敢再廢話了,立刻颠颠走過去,靜等挨揍。
還沒完全站穩,方淺羽就出手了,尹一銘不敢擡眼看,只聽身後風聲。
她一咬牙,為了文老,豁出去了,配合,努力配合。
哐!
“淺淺還沒有摔呢,你倒什麽呀?”
文曦在一邊兒看得一頭霧水,雖然對于打架的技巧一竅不通,但是基本常識還是不缺的。
她對着方淺羽做了個抱歉的表情,走近來蹲在尹一銘的身邊,拍拍她的臉,似乎是覺得手感不錯,又趁機捏了捏。
“你沒事兒吧,尹一銘,是不是太緊張了?放心放心,淺淺并不是花拳繡腿的套路選手,人家是有真才實學的。你就放心大膽地挨揍就行了,別的不用想太多。”
嗯,我想的确實不多,你要是繼續堅持揉我的臉,我倒是很想咬你。
尹一銘緩緩睜開眼睛,從下往上看着文曦如花似玉的俏臉,沒有任何一個時刻比現在覺得它更欠抽了。
臉被捏得變了形,尹一銘無法正常發音,只好鼓動幾下腮幫,把文曦作亂的手抖下去,“沒關系,叫方老師盡管來,我剛剛就是想先适應一下場地,這個墊子真是太厚了,保護性太強,沒什麽實戰的感覺。快,讓她動真格的,加強效果。”
已然是死豬,就不需要害怕開水了,好歹還能留下英雄美名,蠢着蠢着還能獻身給教育事業,也算是豬生亮點。
文曦收回在尹一銘臉蛋上胡作非為的手,捏上自己的下巴,一副若有所思深思熟慮的樣子,“嗯,你要十分堅持的話……我叫體育部的老師把墊子收走吧,他們的設備也很緊張。”
并不知道什麽時候惹到你了,可以明示嗎文老。
……
要論家學淵源,方淺羽的祖輩和父輩都算是戎馬出身,她幼年時期就被方家老爺子煞費苦心地訓導教習——最終因發現學霸方天生不具備習武的潛質而放棄。
但這不妨礙小方憑借她的超級大腦将這些套路和要領記下來,實戰雖然非常不行,但是要論動作到位和好看養眼,那真是無出其右的。
方大武師是有且只有花架子的,冰涼細軟的手,彩旗一般揮動,卻沒有半分力道挂在掌風上,純粹就是太極版擒敵拳。
所以尹一銘要做的,其實并不僅僅是挨揍這麽簡單。
她得認真觀察,根據方淺羽的體态、臂形、步伐,等等要素綜合分析,來斷定自己倒下的方位力度甚至面部表情和哀嚎所用的語氣詞。
圍觀群衆十分滿意,紛紛表示出高漲的學習熱情,在文曦的組織下,同學們自由組合開展一對一練習。
然而看起來,摔來摔去倒是十分容易的事情,但是嘗試的群衆們很快發現,照尹一銘那個摔法,每次倒下去之後,就基本沒有再站起來的勇氣了,好疼——
方淺羽作為嚴格的理論派武藝草包,對于尹一銘動作的準确性十分滿意,方大小姐玩得開心,但畢竟體力有限,她擦擦汗,開恩示意尹一銘可以喝水休息片刻。
尹一銘為了配合方大武師,一次次都是實實在在地真摔,饒是有些根基,全套套路摔下來,此刻也撐不住頭暈了。
她拍拍身上的塵土,搖搖晃晃站起身,直覺感到背後,正有一雙躍躍欲試的眼睛,興奮地望着她。
“尹一銘,我也想試試,你也給我做做陪練,行不行?”
不行。
剛剛你朋友要你做陪練的時候,你躲那麽遠,人肉沙包還挺有趣的,你怎麽不試試啊。
水潤的眼睛笑成彎彎一道,文曦已經站在墊子中間了,擡手不太專業地比劃兩下,“!”
what?
我做了什麽啊,讓你如此自信覺得我是答應你了?
“看好,我要出手了,淺淺第一式,鎖腕反剪。”
切,哪有打架的時候還告訴人家你要出手了,一看就是外行。
外行文曦有模有樣地拉開架勢,嘴裏說得嚴肅,手裏的動作也非常幹淨利落。
并且總之大概,沒有一個環節是正确的。
全是她根據自己的理解再加工創作而成,根本不能叫什麽淺淺第一式,根據版權來說,還是應該叫文式随便拳第一式。
尹一銘愣愣看着文曦咬緊牙關的秀致模樣,有些沒出息地走神了。
花癡尹根本沒有空分析這“淺淺第一式是個什麽鬼”,但文曦的招式已經使出,她只好順着文曦的手腕動作,配合地翻轉自己的關節,找準了方位決定倒下。
但是前面也說了,文曦根本沒有領會這套動作的精髓,除了名字對了之外,其它根本就是再創造的,尹一銘就算再厲害,也頂不住兵不厭詐的巨大威力。
咯——
兩下合力,尹一銘在落地之前就先聽見了,自己的手腕子被擰成麻花之後,發出的酥脆聲響。
她在感受到疼痛之前,忍不住看了看方淺羽。
尹一銘在內心深處默默傾吐,這位美女,真是錯怪你了,雖說江山代有才人出,各稱奇葩數百年,但在文老面前,你的不靠譜簡直是渣,是沒有戰力而言的,正常的好女孩。
蘇易換了一身跟方淺羽文曦一樣的運動裝,表面上非常的一家人,但是舉止和言談還是暴露了熊身為仆人的地位。
她身挂毛巾手拎水壺,兜裏還揣着藿香正氣水,簡單查看了教學成果,就慫颠颠跟在方淺羽身後噓寒問暖。
“淺淺,玩得手疼不疼,這種事情以後就不要逞強了嘛,放着我來就好了。”
尹一銘坐在防護墊子上咬緊白白的牙齒,我是被摔的,都還沒說疼呢,連個鬼也不來關心一下。
“大家辛苦了,就地解散回去休息。尹一銘,起來起來,別光坐着了,把墊子送回體育部去。”
這大白天的,真的見到鬼了……
文曦把方淺羽教的套路實驗完了,也是一臉的清爽得意,拍拍手,收工。
蘇易最好心,趕快過來幫忙。
熊看到尹一銘吊着的左手腕,有些好奇,看了一會兒忍不住愧疚,“真是對不住啊這位同學,淺淺很會念書,不太會打架,可能下手沒有分寸,一會兒請你和文老師吃頓大餐,權當是賠禮了。”
蘇警官你才是我的親人,嗚嗚嗚……
尹一銘用一只右手跟蘇易一起擡着墊子,心中默默飲泣:如果我說弄傷我的不是方工,是文曦這無良的人民教師,那大餐還有的吃麽?
蘇易的車子是大轱辘頂配越野,但是由于主人自身氣質的原因,在校內的停車場一趴,竟然別有一番溫柔賢淑的慫包樣子。
尹一銘圍着它轉了一圈,琢磨着自己畢業以後要奮鬥多少年才能入手一輛類似的。
“喜歡嗎?”文曦笑眯眯一臉溫暖和煦。
被折騰了一天,尹一銘都有點魔怔了。
認真打量一下文曦,從她臉上沒有發現任何不懷好意的暗算跡象,這才放心點點頭,“喜歡。”
哎我就不信這個邪了,承認又怎樣,難不成你還能送我一輛。
“有駕照嗎?”
“嘿嘿,有的,實習期快要結束了呢。”
還真送啊……別別,太貴重,而且而且我加不起油……
“那就你來開,我要跟方工商量點事情。”
天理呢?人性呢?
果斷是,無法瞑目的一天呢。
天命如此,如何能不認。
尹一銘繞到駕駛室的一側,心說我上輩子一定是個強取豪奪的土匪什麽的,不僅帶人給文老家洗劫一空,還把她搶走做了壓寨夫人。
不是這樣的話,就真的沒有沒辦法解釋這種心甘情願當牛做馬的心情,農奴有時候還能翻身唱唱k呢,為什麽我一遇到你就必須有一種包身工的自覺。
蘇易連連擺手阻止,“小尹同學的手好像扭到了,待會兒到了我哥那,我給她找點藥揉一揉,車就別讓她開了,還是我來。”
方淺羽知道蘇易上午被方铮折磨得夠嗆,雖然臉上還是那副萬年冷淡的表情,但是人已經坐進駕駛室的位置,讓蘇易坐副駕駛吹空調休息。
學霸方歷來是個不多話的,一路上只專心開車。
蘇易就更單純了,她本身只有一根腦神經,此刻只盯着她家淺淺的側臉傻笑着欣賞,也顧不上緩和氣氛。
全世界都在演奏恩愛的曲譜,而苦逼的我只能默默受苦。
尹一銘跟着文曦,同坐在後排,不時期期艾艾從眼角觀察文曦,哥德巴赫猜想她接下來還有什麽幺蛾子——
“尹一銘,你的手是怎麽了?”文曦感覺到她的目光,從手裏的一大堆資料裏面擡起頭。
嗯嗯,還行,還記得問,真好。
“淺淺剛剛不小心弄的,真是抱歉。”蘇易在前排插話,“所以小尹你今天想吃什麽,不要客氣盡管提。”
“根本不是方工的錯,這個只能怪文老。”後排響起尹一銘慫蔫蔫的聲音。
方淺羽和文曦作為一對兒武藝白薯,區別還是有的,至少方淺羽的動作都是教科書一樣的規範,文曦那發散得就像太陽風暴。
文曦皺了皺眉頭認真回想片刻,當即非常有擔當地,嚴肅地發布了最新聲明,“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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