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偶遇 兩年沒見,沒想到在節目裏遇上了

項尋開車去到窦導他們所在的KTV,這片夜店雲集,夜生活才剛開始,整條街上彌漫着一股群魔亂舞的氣息。

車開到KTV門口,冷不丁瞥見路邊蹲了個人在抽煙,他劃下車窗,沖人樂,“對不住啊哥們兒,出門沒帶鋼镚兒,只有個熱狗,不嫌棄吃一口?”

蹲那抽煙的正是窦大導演窦樂,三十來歲,戴一黑框眼鏡,發型堪比狗窩,身穿漏洞破毛衣加漏洞破牛仔褲,形象十分寒碜,眼神不好的路過,挺容易給他丢鋼镚的。

他仰着臉,胳膊搭在膝蓋上,朝項尋伸手,“不嫌棄,正好餓了。”

“要臉嗎你,剛吃完大餐的人喊餓?”項尋路上買的熱狗,他一天就吃了頓早飯,本來想填補點祭一祭胃,但不知道是餓過了頭沒胃口還是那杯冰咖啡刺激得犯惡心,一口也吃不下去。

他把熱狗還有一袋牛奶一起扔給了窦樂,“你怎麽出來了,特意等我的?”

“廢話,你一大爺,不得給你排面啊。”窦樂一邊嘟囔着一邊啃熱狗。

項大爺其實不看重排面,但他絕對會因為找不着停車位走人,不親自出來逮人窦導不放心。

這個點的娛樂街車滿為患,項尋的大皮卡不好找停車位,他這人願意為他想拍的鏡頭等幾天幾夜,卻不喜歡在找停車位上浪費時間。

但是,如果朋友耗費時間來等他,他又會給面。

轉了一圈之後,項尋肉眼沒看到位置,幹脆熄火停在了路邊。

“這地兒停車罰款。”窦樂蹲地上擡頭瞅他。

“罰呗,就當是為交警部門做慈善了。”項尋從車上跳下,跟窦樂一起蹲在路邊。

“靠,真有你的。”窦樂笑着遞給項尋一根煙,指着車說,“夠浪的啊你,又換一皮卡,你去年西藏開那輛呢。”

“盤山路上報廢了,”項尋點着煙吸了一口,吐出一串煙卷兒說,“被落石砸了。”

“……”窦樂驚得吞了口煙,差點當場嗆死過去,“你去年是捅太歲窩了吧,雪山上剛死裏逃生一回,又差點栽路上?”

“啊,”項尋沒心沒肺地歪歪嘴角,“不這麽倒黴,你能有機會訛上我麽?”

窦樂:“……”

項尋不是影視圈裏的人,他攝影玩了十幾年,以他的能耐進影視圈完全可以發展得更好,但他卻不從不答應任何影視拍攝邀約,給多少錢也不給面。之所以唯獨入了窦導的坑,完全是因為欠了這家夥的大人情。

前年約莫初春的時候,項尋去西藏登山,那段時間他心情不大好,沒什麽心情做準備,仗着自己有經驗直接就上了,結果登山中途遇上極端天氣被困,好死不死的還發了燒,差點兒就變成茫茫雪山上的一具冰乃伊。

恰好當時窦導過去踩點,帶了專業的向導,機緣巧合救了項尋一條小命。

窦樂對項尋一見如故,他印象最深的就是向導找到被困的項尋的時候,這貨正舉着相機拍雪景,一副天塌地陷老子也怡然自得的樣子。

窦樂一秒也沒猶豫就喜歡上了這家夥,決定結交。

互相認識之後他還驚喜地發現,項尋就是之前他怎麽也勾搭不上的那個攝影師。

那段時間窦樂正在策劃一檔旅行類的真人秀,正為找不着合适的攝像團隊發愁。他理想中的團隊要技術過硬,還要有極為豐富的戶外拍攝經驗,拍攝風格最好有別于現在的那些真人秀。

圈內不缺有經驗的團隊,只是在窦樂個人看來,目前國內的攝像團隊拍攝風格已經開始趨向同質化。簡單點說就是,大家都很套路,水平相當,不符合窦導更高的理想标準。

于是他開始在攝影圈物色合适的攝影師。

團隊裏的人覺得他太過于理想化,首先這是檔真人秀,攝影攝像起碼要有相關經驗,用圈外的新人這太冒險了。

但窦導他頭鐵且倔強,一心要尋找能對上感覺的攝影風格,擦出不一樣的火花,哪怕最後真的找不着,那也要找找看。

後來他無意中發現了項尋的攝影作品,激動不已,心想這是什麽寶藏攝影師,老子找得不就他嗎!于是當即托朋友牽線搭橋,聯系項尋的工作室,問他們願不願意參與節目拍攝。

誰知這位寶藏根本不鳥他,連個面也沒見上。

就在窦導幾次三番吃閉門羹,快要愁禿頂的時候,一場大雪讓他倆相遇了,回想得知他救的這家夥就是不鳥他的寶藏先生時的激動,窦大導演簡直熱淚盈眶。

“我不管,反正我對你是真愛。”窦樂蹲着挪了兩步,胳膊挂在項尋身上說,“而且我覺得我不是單箭頭,咱倆撞出來的藝術火花那叫一個噼裏啪啦,我不信你沒感覺。”

項尋惡心了一激靈,把脖子上的胳膊扒拉開,“你們這些直男,真是沒有一點羞恥心。”他站起來拍拍褲子上的煙灰,朝KTV走去,“我可是個正經人啊,這輩子都不會直的,你少來勾搭我。”

“我不!你就是我心目中的完美搭檔,沒你我活不了。”窦樂追上去,讨好說,“搭檔,我們下一步拍愛情片啊,或者拍兄弟情?”

項尋:“滾蛋,沒下回。”

窦樂惡心死人不償命:“我不我不我不!”

項尋活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最開始他答應窦樂參加節目拍攝,完全是沖着還人情去的,而窦樂對項尋的團隊能不能勝任整個節目的拍攝也挺沒底。可在前期策劃的磨合過程中,這倆人卻都不約而同生出了一種“老子真他媽找對人了”的感覺。

項尋的團隊沒有真人秀拍攝經驗,但窦樂發現他們個個都是戶外拍攝的行家,他們工作室甚至還拍過紀錄片,制作非常的精美。而項尋本人更是個旅行小能手,他對世界各地甭管大衆小衆甚至鮮有人知的景點都如數家珍,簡直就是本活攻略。

所以在節目策劃過程中,窦樂給了項尋完全的信任以及最大的參與空間。

不得不承認這讓項尋的影視初體驗非常好,但他依然沒有混影視圈的打算,他就壓根兒不喜歡這個烏煙瘴氣的圈子。

今天是工作人員的場,一大幫人足足裝了三個包廂,大家互相串場,都玩瘋了,走廊上一片鬼哭狼嚎。

項尋挨個進去打招呼,這之前他只跟幾個人見過面,大部分都沒見過,所以得互相認識一下。他這一圈走下來,人臉沒記住幾個,微信好友倒是加爆了,全體女工作人員集體瘋了,工作人員聯誼會秒變追星現場,整個走廊響徹着單身狗們過年般的呼嚎聲。

“卧槽,一個人這麽好看,他為什麽還是個攝影師?既然成了攝影師,他為什麽還這麽帥?這一點也不科學啊!”

“就是說,攝影師這麽美,我已經開始替嘉賓尴尬了怎麽辦?”

“不,我不關心他們尴不尴尬,我只希望在節目拍完之前,我倆能有進一步發展。”

衆人:“gun——”

項尋是被窦樂強行拽回包廂的,他不怕項尋被女工作人員就地瓜分,就怕這貨口沒遮攔,當衆出櫃,要知道這年頭帥哥內部消耗太嚴重,女單身狗們已經很絕望了,不能再在人心口上撒鹽,這太影響工作積極性了。

窦導的包廂裏相對沒那麽鬧騰,這裏幾乎都是主創人員,平臺方派來“卧底”的制片人也在,就好比同學聚會有教導主任在旁邊瞅着,鬧不起來。

“小項來晚了啊,先喝點才能坐啊。” 制片人老趙喝得滿臉通紅,大概是喝嗨了,終于摘了他的标配鴨舌帽,露出“高懸于頂”的發際線,凸腦門兒跟臉皮色差明顯,仿佛兩色人種。

這檔節目窦樂是編劇導演加制片人于一身,原本有着絕對權限,但播出平臺是爸爸,人家只會對自己參與或投資的節目砸錢以及大力宣傳,所以通常會指派一個自己的制片人過來。

如果不是窦導在圈裏有一定的地位,力保攝像團隊,拍攝的工作是落不到項尋團隊頭上的。

項尋在圈裏是新人,制片人看不上也正常,對看不上他的人,随便對方什麽态度都沒所謂,只是怕窦樂在中間難做人,項尋意思着跟老趙喝了兩杯。

這些老男人其實挺好忽悠,只要能跟他們“不正經”到一處,起碼能混成個酒友。項尋混了這麽多年,深谙其道,沒多一會兒,趙制片就把着項尋的肩膀跟人稱兄道弟了。

“服裝師人呢?”藝統忽然問了一句,“他去廁所得有一會兒了吧,別是喝出什麽毛病了?”

有其他工作人員說:“是不是去隔壁了?”

服裝師是頭號贊助商那邊指定過來的,這贊助是平臺方拉來的另一個爸爸,一個戶外運動品牌。人家要求每一期都要有自己品牌的東西出現,或是嘉賓穿品牌方的衣服,或是配戶外裝備,并且指定了服裝師給嘉賓搭配。

只要不涉及節目核心內容,窦導都能讓步,他平常對這位服裝師客客氣氣的,其實壓根兒沒把他當回事,到現在連人名字還沒記住。

“是小白來着吧?”他只記得人家姓白,長得也挺白淨,“那小夥看着就不勝酒力,你們灌人家幹嘛。”

誰沒事灌他啊,還不是制片人上趕着,強行跟人喝了兩杯,誰知道服裝師完全不勝酒力,兩杯酒喝吐了。

說曹操曹操到,包廂門這時候被打開,一個白淨清瘦,但極有氣質的青年走了進來。

項尋正跟老趙碰酒呢,冷不丁瞥見進來的人,愣了一下。

而那位喝酒上臉的服裝師在看見項尋的那一刻,紅臉跟潑了白油漆似的,唰得一下白了。

“白卓你沒事吧?”藝統問道,“我正打算去衛生間找你呢。”

“沒事。”白卓盯着項尋看了一會兒才低頭走到藝統旁邊坐下,下意識抓起桌上的酒瓶。

“哎!你怎麽還喝啊?”藝統詫異。

“哦,我拿錯了,以為是飲料。”白卓又換了瓶飲料。

窦樂覺得氣氛莫名詭異,看看項尋再看看白卓,心裏升起不詳的預感——這兩人他娘的不會有一腿吧?

不巧,這倆人還真是有過一大腿。

白卓是項尋的前男友,在一起有小十年吧,前年分了手,兩年沒見,沒想到在節目裏遇上了。

不過,已經過去的事項尋從不糾結,何況對方已經找到了“真愛”,兩個人在節目裏應該也不會打交道,所以沒什麽好說的,整個晚上他倆毫無交集。

同志們鬧到十二點才散夥,項尋一身疲憊地滾進副駕,打開暖氣坐等代駕,這時候窦樂走過來扒車窗,項尋劃下一條縫,示意他有屁快放。

窦樂問:“你跟白卓認識?”

“前男友。”項尋實話實說,“不過都過去了,放心不會影響拍攝。”

窦樂看起來一臉不相信,“過去了?我怎麽看他好像沒過去啊,一整晚都魂不守舍的,剛才我跟他說話,對着我神情古怪的也不知道是為什麽,這算是已經影響我跟金主爸爸的感情了吧?”

項尋好像想起什麽似的笑了笑,“老樂,我想他大概是把你當‘情敵’了。”

窦樂茫然:“……什麽鬼?老子倍兒直。”

項尋打開車門,腳踩在腳踏板上,點了根煙說:“分手導|火索,就是我拒絕了他牽線搭橋的一檔節目的拍攝,我說我不會進影視圈。”

窦樂:“……”

操,難怪人家懷疑他跟項尋有一腿,這性質相當于把一盤蚊香給活活掰成鋼管,而他就是那禍水的“紅顏”。

呸!什麽破比喻!

回到家已經将近一點鐘 ,項尋摸黑開了門,門只扒開一道縫,一個跟黑夜完美融為一體的家夥便擠了出來,撲在他腿上嗷嗷叫喚。

“……操,你別瞎摸!”項尋摸索着打開牆上的燈,把正拼命拱裆的家夥拎到一邊,關門,指着還試圖撲上來的黑蛋兒說,“大家都男的,男男授受不親知道嗎,摸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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