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 長夜已更疊 夜闌重生,吾王萬歲

第五瓣魇生花一開, 它的根莖就将永遠融入楚沅的每一寸血脈裏。

從此也再也沒有人能夠将其從她的身體裏剝除。

所有的巫術陣法盡數失效,連縛靈陣的陣眼也已經被震碎,祭月臺上一片狼藉, 那一根又一根的竹節筷早已在錦鯉瓷缸的碎片裏融成青灰, 石燈裏有融化的鲵魚膏淌出來,在地磚上就像是凝固發黑的血跡。

楚沅身體下墜的瞬間, 魏昭靈便借着一旁的石碑一躍而起将她接住,她身上的傷口都已經結了血痂, 一雙眼睛卻還沒睜開。

魏昭靈将她再度放下來, 才回身去看對面被闫文清扶着的鄭玄離, “一千年了, 你們鄭家也真是沒什麽長進,對付孤的手段, 也就只有這麽一個縛靈陣?”

魏昭靈冷嗤一聲,即便面色已經蒼白得不像話,聲音也有些虛浮無力, 卻仍有一種無端的壓迫力。

在這般深沉晦暗的天色裏,他的衣袖仍如烈火一般殷紅, 被風吹得獵獵作響, 帶血的劍鋒直指鄭玄離。

彼時高臺之下有大批的紙影匆匆跑上來, 但鄭玄離還未來得及開口命令他們, 便見其中有兩人率先出了手, 将周圍的十幾名紙影抹了脖子。

鄭玄離瞳孔微縮, 卻又見那兩人翻身一躍, 便到了魏昭靈的身前,他們撕開臉上薄薄的一層東西,便瞬間露出另外兩副容顏。

“臣來遲了, 請王恕罪!”

劉瑜最先俯身朝魏昭靈行禮,江永也不由跟着行禮附和一聲。

到了此刻,鄭玄離還有什麽不明白的,他那張臉上神色幾經變換,最後才開口:“夜闌王好手段,為了今日,你竟不惜讓自己的臣子混入朕的紙影當中。”

怪不得,這宮裏的巫術符紋會忽然失效,想來一定是這兩個人趁着宮中打亂之際,去了他的勉政殿,關閉了所有的機關。

魏昭靈已經有些支撐不住身體,江永當即扶住他的手臂,他咳嗽了幾聲,聽了鄭玄離這話便彎了彎眼睛,輕笑了一聲,“能重活一次可不容易,孤總要為夜闌打算清楚,不是嗎?”

宮內所有的巫術陣法皆由江永、劉瑜關閉,而縛靈陣只差最後一步,卻被楚沅手腕開出的第五瓣魇生花損毀。

宮內火光四起,槍聲,刀劍相接的聲音不絕于耳,空氣中彌漫着濃重的血腥味,鄭玄離卻又想起仙澤山下數十萬人,他再度鎮定下來,重新迎上魏昭靈的目光,“天道眷顧你們夜闌人,不但讓你們複生,還給了你們特殊的體質,但那又如何?魏昭靈,以你數萬之兵,還真想戰勝我宣國幾十萬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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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他話音才落,地面便有強烈的震顫感,即便那連天的炮火并不在榕城,但在這裏,在這祭月臺上,仍能看到東邊那一片像是能夠将夜幕灼出一個洞來的連綿火光。

鄭玄離滿意地笑起來,“我鄭家人入不了仙澤山,可朕的軍隊卻可以,即便這炮火轟不穿那仙澤山的結界,但只要是從山上下來的人,朕一個也不會放過,那些還沒複生的,朕也會讓他們徹底埋在山石底下,再也沒有活過來的機會!”

“那就試試看。”

魏昭靈拂開江永的手,輕描淡寫。

到了現在,鄭玄離那張天生溫潤的面容也終于不再有任何笑意,此間月輝與火光從湖面連綿交織于祭月臺上,照得他那雙眼睛更顯陰冷,他奪過了闫文清腰間的手槍,迅速對準魏昭靈扣下扳機。

子彈從黑漆漆的槍管裏飛出,卻被魏昭靈的劍刃抵開,尖銳的一聲響伴随着一簇火光一閃即逝,那子彈殼轉瞬之間已經掉在了地上。

催動異能對鄭玄離而言一直是很痛苦的事,因為他以常人之軀生生地将其他人的異能融合到自己的身體裏必然是會有些難以承受的,但此刻他也已經顧不上太多,在魏昭靈飛身朝他過來的這一刻,他仍勉力釋出異能,和魏昭靈在南泷湖上方打得不可開交。

彼時祭月臺上,沈谪星帶着江永等人也和剩下的那些紙影纏鬥起來,南泷湖對岸更有拼殺之聲連綿不斷。

鄭玄離的異能繁雜,雖然極強,卻也只不過是一時之勢,時間一久,他身體裏四處沖撞的異能之息便令他十分難受,加之魏昭靈的異能壓制越發強勁淩厲,鄭玄離漸漸地就有些應對不暇。

魏昭靈周身有淡金色的氣流不斷湧動着,縷縷的寒氣如縷縷霧色一般模糊了他的眉眼,他掌中的流光凝作道道冰刺飛出,雙指并攏的剎那,那柄長劍便好似受到牽引一般也朝鄭玄離而去。

鄭玄離匆忙化出光幕抵住冰刺,卻在下一秒便被劍鋒劃破右手,那劍刃觸碰到他的手時便震得他虎口發麻,他晃神的瞬間,原本在他前方的魏昭靈卻如鬼魅一般陡然出現在他身後,劍柄已經握在魏昭靈手中,鄭玄離回頭的剎那,那劍鋒便狠狠地刺穿了他的肩胛骨。

鮮血迸出來,魏昭靈冷白的側臉乃至脖頸,都染了星星點點的血跡,鄭玄離身體失去平衡,被魏昭靈握着劍柄,生生地将他整個人都按進了南泷湖裏。

層層水浪翻覆,濕冷的味道彌漫,祭月臺上的闫文清回頭正看見這樣一幕,他不由大喊:“陛下!”

魏昭靈還懸在半空之上,他冷眼看着那闫文清跳入水中将鄭玄離帶至祭月臺上,那柄劍還在鄭玄離的身上,而他的雙腿幾乎在水中已經被魏昭靈投入水中的一一道道冰刺給刺穿,冰刺見血融化,只剩破碎的衣料和數不清的血洞粘連在一起。

魏昭靈手指微屈,流光飛出去,打在闫文清身上,将其震出幾米遠。

随後他輕飄飄地落到地上,伸手握住劍柄,劍鋒再度再深入幾寸,穿透鄭玄離的血肉皮膚直接嵌進了地面。

這般劇烈的疼痛,令鄭玄離雙眼瞪大,幾乎已經有了血絲,大約是看見了被江永他們從勉政殿裏帶出來的那盞走馬燈,其間的燈火仍在,卻已有多張絹紙再也照不見一點兒光。

剩下的紙影已經不多了,鄭玄離在那不斷轉動的燈籠間,臨着那明滅不定的火光,他眼中的不甘與憤怒已經難以收斂。

手指間暗紅的細絲陡然顯現,牽動着那燈籠,任由細絲紮入一層又一層的絹紙。

原本正在與人打鬥的江永和劉瑜瞬間僵直了身體,所有的紙影全部都倒在地上,包括闫文清,他們無一例外,身體好似被細絲勾連刺穿,此刻所有人都蜷縮着身體,發出極其痛苦的聲音。

無形的烈火炙烤着他們的身體,好像他們都已經成了那走馬燈上,一面又一面的絹紙,是要被那最中間的火光生生燒死的影子。

燒了他們,鄭玄離便能在短時間內汲取他們的異能,但冰刺驟然貫穿了他的右臂,這一次也并未見血融化,如冰淩一般融着他的血肉将他的手臂禁锢在地面,血冰一簇一簇的,散出來的也不知是熱氣還是寒霧。

“這樣的人,也值得你如此忠心?”魏昭靈偏頭,輕瞥了一眼躺在地上的闫文清,彼時夜風吹着他烏濃的發,鬓邊總有淺發輕拂他的臉頰,更襯得他面頰上的血跡十分鮮明。

闫文清已經沒有辦法再說話了,他喉間湧出大量的血液,他也無暇再去看鄭玄離,只是仰着頭想往南泷湖岸上看去。

那裏,還有他沒來得及收葬的鄭靈信。

直至這一刻,鄭玄離也沒有等來他想要的消息,這皇宮之內火光沖天,本該為他守住宮門的臣子此刻竟也皆未出現在他身邊。

“我鄭家千年來存于此間,到頭來竟然還是無法避免這一切……”鄭玄離緊緊地盯着那立在他身前的年輕男人,“到底是朕無用,守不住這祖宗的基業,還是這天道原本就眷顧于你們夜闌人?”

“是你鄭家先用了有違天道的手段對付孤,”

魏昭靈像是聽到了什麽好笑的話,他鳳眼微彎,聲音卻透着清泠的冷意:“又何必惋嘆什麽公平不公平?”

他回頭看了一眼靠在石碑旁仍未醒來的那個姑娘,再回頭對上鄭玄離的臉,光線忽明忽暗,魏昭靈的雙眼更顯郁郁沉沉。

“覺得疼嗎?”他忽然問鄭玄離。

但他也沒想着要等其回答,冰刺便再度撕裂他雙腿上的每一寸傷口,如此反複撕扯,鄭玄離腿上便不斷有殷紅的鮮血不斷滲出。

“看來你是等不到他們給你好消息了。”

魏昭靈冷眼看着鄭玄離因為那劇烈的疼痛而變得有些猙獰的臉,他忽又望了一眼南泷湖岸,手指屈起的瞬間,劍柄再度握入他的手中。

鄭玄離眼瞳裏映出那劍鋒的凜冽寒光,可他的手臂和雙腿都已經無法動彈,于是只能眼睜睜地看着那長劍刺穿了他的胸膛。

頸間青筋凸顯,鄭玄離口中有鮮血流出,他躬起脊背,兩三秒之後,他的後腦又重重地抵在地面。

瞳孔漸漸變得渙散,他的面部表情也定格在了最為痛苦的那一瞬間。

走馬燈終于不再轉動,中間的火光驟然熄滅,那一張張被鎖在其間的絹紙忽而變得更為綿軟,上面描畫出的每一道影子都消失不見,絹紙被風吹着飄落到了南泷湖裏,那走馬燈便只剩下光禿禿,空蕩蕩的框架,每一寸都像是經年被血浸透過一般。

這一夜,楚沅腕骨間第五瓣魇生花開,散出去的點點瑩光被風吹去了仙澤山裏,于是原本仍是陶俑的幾十萬夜闌将士盡數複生,仙澤山在劇烈的震顫中山石傾倒,草木摧折,連常年覆蓋于山中的冰雪都已漸有融化之勢。

鄭玄離的軍隊并不顧及仙澤山下附近百姓的死活,連續的炮火并沒有轟穿仙澤山的結界,卻令山下的百姓連遭負累。

越來越多的人不再顧忌着鄭家皇室的禁令,拖家帶口地湧上仙澤山中,卻又被宣國軍隊的子彈掃射得死傷無數。

因為有更多的夜闌将士複生,所以這場戰争到了翌日上午,便出現了新的轉機,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炮火漸停,一些終于歸于了平靜。

“王,何大将軍勝了!”李綏真提着衣袂,滿面喜色地步上長階,又俯身朝魏昭靈行禮。

沈谪星等人在長階底下,他們幾乎每個人都是一身血污,在聽見李綏真這句話時,便全都對着高階之上的魏昭靈跪下來。

這一戰的勝利,便是魏昭靈和他所有的夜闌臣子們從此都能真正的重見天日,也是那早已被時間埋沒得不剩下多少痕跡的夜闌真正的重生。

他們的王,終究帶領着他們報了這累世的國仇。

此時沒有一個人是不激動的,便是那一向古板肅正的張恪,也不禁紅了眼眶。

而魏昭靈卻在仰面看那越發強烈的陽光,這榕城皇宮裏的積雪早已經融化成了水,自然而然地流淌下去,沖刷着地面并未幹透的斑駁血跡。

天氣明顯不再那麽寒冷了,竟好像在一天之間,這片土地終于罕見地迎來了陽春三月的溫度。

“王,何将軍請命,揮師南下,清理宣國以南所有殘部!”有一名将士匆匆從東側門盡頭跑來,跪在長階底下,高聲禀報道。

攻破南陵十三城後,便很好地切斷了南北兩面的聯系,而如今鄭玄離已死,榕城已破,而南面卻還有宣國殘部試圖反抗。

“允。”

魏昭靈輕輕颔首。

一時張恪率先俯首磕頭,其他的臣子便也接連低首,他們的聲音幾乎響徹這禁宮:

“吾王萬歲!”

宣國已滅,夜闌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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