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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巍然跟楚留香走出那破損的大宅的時候,整個漁村都陷入了一片混亂之中,四處可見刀光劍影,房屋燃燒的火光已經完全将這個晚上明媚的月色遮蓋了過去,觸目可及的，就只有漫天的鮮血與破敗的殘骸。

陸巍然看了眼身後的豹姬,低聲問道,“需要我們幫忙麽？”

“不必了。”豹姬雙手并指放入口中,發出了一聲略為尖銳的短促哨聲，哨聲過後，兩個做水手打扮的女人便飛奔了過來，她們暴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膚上有着斑斑傷痕，原本即便算不上多漂亮，但是毫無疑問即為幹淨的衣服上現在滿是血跡。

兩個女人非常迅速地朝着豹姬跪下,“屬下來遲。”

“現在外面情況如何？”豹姬甚為淡定地擡頭問道，仿佛一點也不為自己的部下的生死擔憂。

“回禀主人，雖然遭到了一些讨人厭的家夥的反抗，但是總的來說全局盡在掌握之中。”其中一個女子回到，“史天王的死忠已經被我們的人殺死，現在就只有這個村子裏的人還在做最後的反抗。”

另一個女人簡短而輕聲地說道，“毫無意義。”

豹姬點點頭，臉上卻沒有露出什麽特殊的表情來，她的脖子上被史天王掐出來的淤痕清晰可見，可是她卻朝楚留香看去，緩緩地說道，“我知道你不喜血腥，只可惜現在這狀況，你們若是出去，便是連我也不敢保證我的手下一定不會攻擊你們。”

她說着，對陸巍然點頭道，“若是不嫌棄，就到我的船上休息一晚上吧。”

“明天一早，我必将帶兩位離開此地。”豹姬垂下眼睑，再度擡起頭來的時候，之前的時候出現在她身上的柔弱感覺頓時一掃而空，整個人的氣勢變得鋒銳起來，她轉過身去，對其中一個女子說道，“帶他們去我的船上！”

“是的。”那個沉默寡言的女子迅速地起身，“兩位請跟我來。”

陸巍然點了點頭，才朝前走了兩步，忽然整個人像是要脫力一樣地倒了下來。楚留香大吃一驚，來不及想其他的便上前接住了對方，卻看到陸巍然忽然朝自己眨了眨眼睛，然後就将他的大半個身子靠在了自己的身上。

楚留香苦笑一聲，頓時有些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他知道對方那是不希望自己想太多……楚留香搖了搖頭，打橫将陸巍然整個人抱了起來，朝着前面的女人追了過去。

他是對的，楚留香擡起頭來，強迫自己不去看那後面的事情，跟着眼前的女人一路走了出去。

上了漁船，楚留香便有些無力地坐下來，等到心裏最大的石頭放下，他終于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麽，他竟然幫着豹姬毀掉了一個村子。盡管這個村子裏住的，都不是什麽普通人，也都算不上好人，但是這對于他這樣一個崇尚不殺生的人來說，還是刺激太大了一些。

陸巍然知道他的難過，便只是伸手從後面抱住了他的肩膀，将自己的臉頰貼到了對方的臉上，卻并沒有說什麽，只是安靜地靠在他的身上，像是在默默地支撐他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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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你。”楚留香過了一會兒才慢慢地說道。

“跟我沒有說謝謝的必要。”陸巍然蹭了蹭他的臉頰，用低沉的聲音說道，“只要是你喜歡的，你所堅持的，我都不會反對。”

他說着，輕輕撚起對方的一縷黑發在唇邊吻了吻，“我會一直站在你的身邊。”

楚留香什麽也沒有說，他已經不知道應該說什麽，他這風流浪子的前半生什麽樣的美人不曾見過，什麽樣的殷勤不曾得過，什麽樣的甜言蜜語不曾說過，但是從來沒有有一刻，他像現在這樣深受感動。

他想說什麽，卻又覺得自己不論說什麽，都顯得太過淺薄。

陸巍然也沒有說話，兩人像是沉浸在了這樣的氣氛裏，安寧地靠在一起。

一夜過去，待到第二日清早，海風裏傳來的便是帶着濃厚血腥味道的氣息，讓陸巍然忍不住地皺了下眉頭，倒是有些羨慕起身邊的楚留香來。他的鼻子不好，聞不出這種混雜着魚腥味，血腥味，燒焦味的古怪味道來。

豹姬很早就在門外等候了，她的脖子上包裹着厚厚的繃帶，身上也有着不少的傷口，遠遠地，陸巍然就能聞到她身上傷藥的氣息。但是她的精神卻顯然很好，以至于明明已經受了不輕的傷，卻依然堅持出來送兩人出去。

陸巍然之前就看過任務提示，豹姬的手下顯然也被算進了豹姬的勢力範圍裏，所以當他搞定那幾個史天王以及史天王的替身之後，他同時也收到了其他人已經被擊殺完畢的消息。

只是這任務一直要到出了漁村，見到花姑媽之後才能領取獎勵，他也不心急。更重要的是，他打敗了史天王之後，史天王跟他的替身都掉了不少東西在他的包裏，只不過一直都沒去看而已。

豹姬陪着兩人走到漁村門口，幾人看着這一路的斷壁殘垣都沒有說話，一直到了門口，他們才停了下來。

“此行多虧有你們的幫助，大恩不言謝，我就不和你們說什麽感謝的話了。”豹姬走到陸巍然的面前，倒是相當真心實意地說道，的确，若是沒有陸巍然跟楚留香的幫忙，就是刺殺史天王一舉便絕對不會成功。更不要說陸巍然在千鈞一發之際，兩次救了豹姬一命。

這些情分她都記着。

“這個東西給你，到了海上，你若碰到什麽事情，只要打開這個信號彈，兩個時辰內我的船一定會過來救你！”豹姬說着，将兩個煙火筒一樣的東西塞到他的手裏，臉上露出了有些微妙的神色來，“我能做到的事情不多，但是只要是在海上的，都可以來找我！”

“多謝豹姬将軍了。”陸巍然也幹脆地接過這兩枚信號彈，朝着她抱拳拱手說道。

豹姬抿着嘴唇笑了笑，又對楚留香說道，“以後不必再來此地了，這裏已經被廢棄了。”她說完，便轉過身去，朝着這個充斥着焚燒過後痕跡的漁村唯一完好的碼頭走了過去。

“江湖再見，後會有期！”楚留香高聲說道。

回程的路要比過去的路讓人覺得安心不少，明明都是一樣的風景，過來的時候容易看成幢幢鬼影的樹林，回來的時候，卻只覺得各種輕松。

兩人才走出沒多遠，就看到胡鐵花有些鬼鬼祟祟地在一邊的大樹後面朝這邊張望。看到他們兩人過來，他才好像樂了一下，猛地從樹後蹦達了出來，“你們倆沒事吧？”

“無妨。”楚留香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怎麽到這邊來了？”

胡鐵花的臉頓時苦了下來，“唉，我總算是明白為什麽玉劍山莊那麽厲害了，杜先生真是太可怕了，就在你們走了沒多久之後，她就逼着我跟花姑媽将玉劍公主送出來了。”

他說着，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就算我們再怎麽說，她也絕對不聽，她這麽冷的個性，真的是玉劍公主的親娘麽？”

“這位杜先生……是個女子？”陸巍然吃了一驚地問道。

“唉？你之前不知道？”兩人同時奇怪地看向他。

“我怎麽可能知道！”陸巍然朝天翻了個白眼，“我還以為她姓杜，出于尊敬所以叫她先生，誰知道她居然是姓杜名先生的！”

“咳，之前是我們沒說清楚。”楚留香咳嗽了一聲，又看向胡鐵花，“我知道，以你的性子，若不是她做了什麽，是斷斷不會這麽老老實實地來護送玉劍公主的。”

“是啊……那女人不但把玉劍山莊的人用上，還用上了史天王的手下。”胡鐵花嘆氣，“她擺明了，若是我們試圖阻止，她就讓史天王的人直接将玉劍公主帶走！”

“這位夫人……好生決斷。”陸巍然嘆了口氣，“不過幸好現在不必做那些事情了。”

“是啊，昨天晚上那些人忽然像是接到了什麽消息，紛紛跑了回去。”胡鐵花也老實地說道，“所以我才一大早就在這裏張望，還好碰到的是你們，若是出來的是史天王的人，我就打算直接逃跑算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