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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陸巍然徹底清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不少時候了,張三剛剛那一陣瘋狂駕船之後,現在也有些小後悔,畢竟沒有人指路,在這海上迷失還是十分容易的事情。
陸巍然睜開眼睛,就看到墨色的天空中,微熙的明月。他剛一轉動頭顱,楚留香便朝着他看了過來,“你沒事吧?”
他這才發現,原來自己竟是将腦袋擱在對方腿上的,他勉強笑了下,“現在好多了,剛才真的有些……”回想起之前的瘋狂行舟,他覺得自己的胃裏又是一陣的翻江倒海。
“在海上,剛剛的風浪還是正常的。”楚留香伸手拿過毛巾擦拭他臉上滲出來的冷汗,“我以前在海上的時候,還遇到過好幾次大風暴,差點死在裏頭呢。”
陸巍然笑了起來,“放心吧,我只是還有些不習慣而已,我的身體可沒有那麽弱。”他說着,搖搖晃晃地爬了起來,在海上,他分辨不出方向,只是看到自己的小地圖上的箭頭,忍不住地有些皺眉,“張三,我們有些偏了。”
“果然啊,要是那麽順利的話就算是我也會覺得走運過頭了呢。”張三倒是一點也不意外,“我們該怎麽走?”
“往西邊邊轉過去,然後稍稍将船頭往北邊傾斜一點,然後往前就可以了。”陸巍然說了下大致的方位,然後打開了自己的大地圖,忽的就是一愣,“想不到啊,我們居然已經走出來這麽遠的地方。”
“是啊,我也沒想到剛剛那一路順風,居然能往前趕這麽多路。”張三按照他所說的調轉方向,朝着西北方向緩緩前進了過去。
陸巍然暈乎了半天,現在已經月過中天,雖然張三自己說便是一夜不睡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不論是什麽原因,他們都不會真的讓張三駕船那麽久。反正他們倆也是在水上長大的,劃船就算沒有張三那麽駕輕就熟,也是像模像樣。
于是整個晚上便是三人輪換着駕船,等到海面上出現第一縷陽光的時候,四人同時看到了不遠處的礁石,以及在礁石間停留的大船。
“前面若是所料不錯的話,就是胡鐵花要找的那艘了。”陸巍然松了口氣笑道,“如果,要上去跟人家打個招呼不?”
這邊的胡鐵花還在別扭的時候,那邊的人也已經看到了他們。
礁石間停着的大船上,早起的水手們已經開始了一日的工作,一個爬到桅杆頂上去觀察水路的人很快便發現了他們這邊的小船。那人不敢自作主張,便靈活地爬下來,跟上頭報告去了。
陸巍然他們也不知道船上的人說了什麽,很快就被恭恭敬敬地請上了船。
船很大,船上的人也很幹淨。
這樣的事情在楚留香他們看來,簡直是有些不可思議的。因為水手們通常是一群粗魯而肮髒的家夥,為了不浪費珍貴的淡水,很多水手在海上的時候幾乎完全不會去清洗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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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巍然同樣也覺得奇妙,因為在他的系統裏看來,這些人的腦袋上都明明白白地有着黃色的名字,盡管只是簡單的水手甲乙丙丁,但是這樣的說明,足夠證明他們都是一些只要有人下令,就會對他們進行攻擊的人。
他轉過頭去,便看到甲板上走過來一個疑似是船長模樣的人,那人朝着他們走過來說道,“我家主人還未起身,如有失禮之處,還請見諒。”
那人看起來實在不太想常年混跡于海上的人,倒更像是一個教書先生,若不是周圍的人對他十分恭敬,便是誰也不會認為他居然會是一名船長。他畢恭畢敬的态度讓幾人都有些忍不住地也跟着斯文起來。
“實在是客氣了,本就是我們不請自來。沒有叨擾到你家主人才好。”楚留香連忙說道。
“能有客人在茫茫大海上來訪,本身便是一件讓人開心的事情,幾位還請不要這麽說。只是主人還未起來,不便接待幾位,只能在這邊暫時休息一下。如有失禮之處,還請務必包含一二。”他說着,将幾人朝着後面的一個艙室請了過去。
幾人在船艙裏坐下之後,就看到居然有人帶着茶水點心過來,不由地讓他們都有些受寵若驚的感覺。
“這些人也實在太客氣了吧?”張三覺得各種不可思議,“到底怎麽回事?”
“可能人家就是那麽客氣呢,你管他啊。”胡鐵花跟了一路沒看到自己想看的人,現在有些心情不太好,說話便有些犯沖。
“老酒鬼,你若是不想那人看到你之後便将你趕下船,還是老老實實一點比較好啊。”楚留香最是信任自己身邊的人,他知道陸巍然既然能說出高亞男就在這船上的事情,那就一定不會是假的。
“……好啦好啦,我知道了。”胡鐵花嘆了口氣,往後倒了下去,直挺挺地躺在床上裝死,只是以他的個性,便是裝死也不到一炷香的時候,睜開眼睛便看到陸巍然的腦袋居然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把他給狠狠吓了一跳。
陸巍然卻只是看着他微笑,等到他冷靜下來之後才出聲問道,“老胡啊,我們好歹也認識了那麽久,我只是想知道,既然你這一路上也聽那了那麽多,現在該知道枯梅師太到底是去幹什麽的了吧?”
“這我自然是清楚的,我又不是笨蛋。”胡鐵花朝楚留香瞪了一眼,才轉過頭來看向陸巍然,“這,你問我這個做什麽?”
“我想說的是,你既然清楚枯梅師太想将東西買回來,也清楚高亞男姑娘的個性,必定是會幫自己師傅的,那麽……你就沒想做點什麽來幫她一把嗎?”陸巍然挑起了眉頭,“你該不會除了船,食物跟水之外,什麽也沒找杜先生要吧?”
胡鐵花的表情很完美地替他回答了這個事情,他張大了嘴巴,然後半晌吐不出一個字來。
這下不光是張三,就連楚留香都忍不住地對着他露出了鄙視的神色來,“我說,你到底在想什麽啊?”
“啰嗦!你管我啊!”胡鐵花惱羞成怒地吼道。
他的聲音之大,讓外面的人也聽了個清楚,原本朝着這邊過來的腳步聲頓時停了下來,過了一會才慢慢地走過來,帶着幾絲疑問的态度輕輕敲了下門。
“啊,請進。”楚留香迅速上前将門打了開來,便看到是之前見過的船長。
那船長略有些拘謹地問道,“幾位可是無事?”
“的确沒什麽事情,請問……?”楚留香恰到好處地問道。
“我家主人已經起來了,若是幾位無事,還請随我一道過去。”船長客客氣氣地請他們跟自己走,胡鐵花便立刻從床上蹦了起來,用一種近似落荒而逃的樣子跑到人家身邊,這才咳嗽一聲道,“還要麻煩你帶路了。”
房裏三人俱是咧嘴一笑,魚貫跟了過去。
天空中,日頭已經高挂了起來,整艘船也已經從睡眠中複蘇了過來一般,搖曳地開始朝前行駛起來。
幾人跟着船長朝另一個船艙走了過去,便看到這條船真正的主人坐在一張椅子上,安靜地等待着他們的到來。那人着實年輕地有些超乎楚留香的想象,竟是個年輕又秀氣的少年人,而此時這位少年人穿着一身華麗卻又不過火的衣裳坐在那裏品茶,等到他們過來,這才微笑着站了起來。
他笑容溫柔而親切,但一雙眼睛裏,卻帶着種說不出的空虛、寂寞、蕭索之意,向楚留香他們長長一揖,微笑着道:“佳客遠來,未能遠迎,恕罪恕罪。”
胡鐵花本走在楚留香前面,但他卻沒有說話。他現在本就有些尴尬未解的感覺,遇到這樣文绉绉的人,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胡亂開口贻笑大方的好。文绉绉的話,他并不是不會說,只不過懶得說而已,而現在的心情也不太好,更是不想自己上前跟人打交道了。
楚留香卻是笑道,“此話該由我們來說才是,在海上冒昧打擾,能得到閣下的諒解已經感激不盡了,若是還要閣下主動相迎,才是真的罪過一場。”
那少年聽了也不以為意,只是笑着作揖道,“在這茫茫大海上相遇,何曾不是一種即為難得的緣分,能得到閣下賞光,實在是在下的榮幸才是。”
楚留香也連忙還禮,作揖說道,“能蒙閣下厚愛,實在讓我們惶恐。”
胡鐵花看他們倆揖來揖去,忍不住就覺得有些煩心,他看到那人身後的桌上放着一桌樣式精美的菜肴,想起剛剛在房裏顧着發呆而沒來得及吃到嘴的點心,不知怎的,就覺得有些饑餓了。
他一餓,肚子裏便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音來,那聲音并不大,但是在這房裏卻是意外得清晰,幾人都有些忍不住地朝着他看了過來,就看到胡鐵花惱火地瞪了他們一眼,卻沒有說話。
那少年則是忍不住笑起來,“是我失禮,幾位一早定是沒怎麽吃過東西,不如坐下來一道品嘗一番?”
“恭敬不如從命。”楚留香笑眯眯地說着,幾人便圍着那桌子坐了下來。
那少年笑道,“在下這處的飯食較為清淡,沒有酒水宴請諸位,還請幾位見諒。”
“哪裏的話,哪有人一大早就喝酒的。”胡鐵花十分淡定地忽視了自己只要想起來就随時随地都會去喝酒的脾氣,客客氣氣地說道。
那少年便笑道,“胡大俠所言甚是。”
“你怎麽知道我姓胡?”胡鐵花是真的一愣。
“方才幾位前來的時候,腳步輕微,若不仔細分辨,便是在下也認不出來。”那少年也不計較,直言便道,“之前我家仆人告訴我,諸位上船之時,從水中一躍兩丈有餘,落地之時,卻幾乎沒什麽聲息。江湖上輕功能有這般地步,還能在如此不可思議的地方遇到的人,除了楚留香楚香帥以外,我實在是想不出還有別的什麽人了。”
那少年微笑着緩緩說道,朝着作揖說道,“敢問閣下可是楚留香楚香帥大俠?”
“你既然都已經說了,你想不到別的什麽人了,那這人自然就一定是楚留香了。”張三笑眯眯地接道。
“倒是讓閣下見笑了。”那少年落落大方地又是一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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