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從賭坊出來的時候,穆霁整個人都是呆滞的。
他怎麽也想不到秦昭昭說“我幫你贏回來”不是在開玩笑,更不是在說大話。
她居然真的做到了!
在趙懷那孫子明顯使了陰招的情況下!
這讓他有種如置夢中的荒謬感,可手裏贏來的,沉甸甸的銀子卻告訴他,剛才發生的那一切都是真的,不是夢。
……就他娘的離譜。
“你是不是該跪地喊爹了?”
秦昭昭的突然出聲讓穆霁終于從恍惚中回了神:“什、什麽?”
“剛才那個什麽世子贏了你,我又贏了他,所以咱倆的賭約,很明顯是我贏了吧?”秦昭昭拿着根從路邊買來的糖葫蘆,一邊咬一邊心情愉快地提醒道,“是你自己說的,輸了的人要跪地喊爹,還有誰耍賴誰是孫子的。所以,做我兒子還是做我孫子,你想好了嗎?”
穆霁人都傻了,半晌臉色青紅交加地回過神:“這怎麽能算——”
“哦,耍賴,那你就是選擇做孫子啦。”秦昭昭咽下嘴裏的糖葫蘆,笑眯眯地叫了他一聲,“乖孫兒。”
穆霁:“……”
穆霁差點氣死,卻又沒法反駁,只能憋着氣兒無視她的話。
好在秦昭昭只是促狹一下,沒真逼着他跪地喊爺爺。穆霁暗松了口氣,随即實在按不下心中的驚奇,別別扭扭地開了口:“你……那什麽,怎麽做到的?”
“什麽怎麽做到的?”秦昭昭一開始沒明白他在說什麽。
“就剛才……你怎麽避開趙懷那孫子設下的坑的?還有,這些玩意兒你跟誰學的?玩的就哼哼,還不錯。”雖然沒達成自己本來的目的,還反在秦昭昭面前丢了臉,但要不是她,他今兒估計得在趙懷那王八蛋面前丢大臉,穆霁因此心情複雜極了,但到底對秦昭昭有了些許改觀,說話的語氣也比平時好了不少——至少秦昭昭聽着沒那麽想打他了。
“那是當然,我有高人相授,他那點坑算什麽。”
她口中的高人,自然是她表姐裴婧,不過秦昭昭能一點不錯地避開趙懷的暗算,主要還是因為她有一雙神奇的眼睛,能看見趙懷的氣運,根據他氣運的變化去對應下注。
當然這話秦昭昭是不會跟穆霁說的,她說完指指他懷裏抱着的那一大包銀子,心情很不錯地說,“今天就先到這兒吧,銀子分我一半,我要回家啦。”
正想問問她那個高人是誰的穆霁:“……什麽分你一半?我為什麽要分你一半?”
“因為這些銀子是我幫你贏回來的啊,”秦昭昭理直氣壯地說,“我要一半辛苦費應該不過分吧,畢竟剛才要是沒有我,別說這些銀子,你褲子都要輸沒啦。”
“……”穆霁無話可說,心情郁悶地瞪了她半天後,沒好氣地将懷裏的銀子全扔給了她,“這點小錢小爺看不上,你全拿走吧!”
秦昭昭眼睛一亮,也沒跟他客氣,接過銀子就高興地說:“下回要還有這樣的好事,喊我啊!”
瞬間感覺自己被嘲諷了的穆霁:“……”
***
賭坊事件後,穆霁漸漸地就沒那麽讨厭秦昭昭了,因為他發現不管自己玩什麽,外表看起來乖乖巧巧,跟普通閨秀沒什麽區別的秦昭昭,都能跟他玩到一塊兒去。
什麽賭錢鬥雞玩蛐蛐啦,□□爬樹掏鳥蛋啦,就沒有她不會的。就連他故意帶她去青樓喝花酒,她都能面不改色地坐下來,跟他讨論這裏的姑娘漂不漂亮,點心好不好吃。
穆霁:“……”
要不是她從頭到腳都是姑娘家的模樣,他都要以為他爹是給他找了個陪玩的兄弟,而不是過日子的媳婦兒了!
至于秦昭昭,她當然不是什麽都會,只是接受能力比一般人強,也不會因為穆霁做的是衆人眼中不正經的事就鄙視他或是攔着他——在她看來,愛玩不是什麽大問題。人生在世,誰還沒點愛好呢。只要不作奸犯科不違背良心,想怎麽活都是個人自由。雖說倒黴未婚夫整日吊兒郎當的樣子看起來确實有點欠揍,但畢竟沒妨礙到別人,所以,他愛玩就愛玩吧,反正陪玩這種事對她來說也不難。
不過穆霁這人是真的熊,又不甘心天天在她這吃癟,一開始就總是憋着壞地想反擊,對此秦昭昭的做法十分簡單粗暴,那就是:錘他。
一頓錘不乖就錘兩頓,錘得多了他自然就安分了。
打不過她,又因為簽了契書沒法去跟爹娘告狀的穆霁:“……”
算了,看在她是個姑娘家的份兒,他、他讓着她,不跟她置氣了!
兩人的關系就這麽一點一點緩和了。不過于跟秦昭昭成親這件事,穆霁的态度還是和之前一樣只有五個字:不可能,沒戲。
秦昭昭也不着急,這還有兩個多月呢。
倒是英國公夫人聽說了兒子近來與秦昭昭走得挺近這一消息後,驚愕之餘沒忍住皺了眉:“霁兒不是很讨厭她嗎?怎麽會突然改了心思?”
“好像是因為不管二公子想玩什麽,她都能陪他一起玩……”徐嬷嬷說到這壓低聲音,“夫人,這丫頭不簡單啊。”
英國公夫人一下就想起了秦昭昭的母親裴瑛,那也是個男人會的她都會,因此總能跟男人們玩到一處去的。她瞬間沉了臉,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往桌上一放,罵道:“賤人的女兒,果然也是賤人!”
“夫人息怒,眼下這發展雖說有些出人意料,可老奴瞧二公子也只是不像之前那麽讨厭那她了,并沒有喜歡她的意思。”徐嬷嬷見此忙安撫道,“再說明日就是百花宴了,只要咱們的計劃順利,那小賤人往後就再也沒法來咱們府上礙您的眼了,二公子那裏,自然也不會再和她有什麽往來。”
“……你說的是。”英國公夫人這才臉色稍緩,輕輕握住了手腕上帶着的蓮花佛珠,“就是明日的宴會可得順順利利,不要出什麽岔子才好。”
聽出她話中森然的冷意,徐嬷嬷忙點頭說:“夫人放心,必能如夫人所願的。”
***
秦昭昭不知道一個針對她的陰謀正在暗中伺機而動,這會兒的她正在雲來酒樓二樓的雅間裏等殷溯。
因為太子殿下頭上的黑氣總是反複滋生,她給的銅錢效用又有限的緣故,這段時間她每隔兩三天就會來這裏看看他的情況,以确保他的人身安全。
今天又是約定好的日子,不過殷溯遲遲沒到,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出了什麽意外。
想着他要真出意外耽擱了,自己不止白跑一趟,還得另找時間過來,秦昭昭不由有點兒擔心,吃着來時路上買的蜜餞往臨街的窗邊一趴,盯起了樓下人來人往的大街。
然而盯了半天她也沒盯到人,反而被從密道而來的殷溯看見了她毫無形象地撅着屁股趴在窗邊,吃得腮幫子鼓鼓的樣子。
“……”秦昭昭小臉一紅,飛快地站直身體迎了上去,“殿下你來啦,那個,這幾天過的怎麽樣?沒有再碰上什麽意外吧?”
殷溯嘲笑似的看了她一眼,末了才說:“還行。怎麽,孤的頭上又黑了?”
“是呀,明明前兩天才吸幹淨的,這會兒又冒出來好多黑氣。”秦昭昭厚着臉皮假裝無事發生地走過去,隔着衣袖握住了他的手腕,“不過殿下別擔心,我幫你吸掉就好啦。”
殷溯瞥了她還算安分的小爪子一眼:“嗯。”
兩人近來熟了不少,秦昭昭已經徹底不怕他了,跟他說話也随意了很多。殷溯倒也沒跟她計較這些——人在他這裏沒有男女之分,只有有用沒用之分。秦昭昭是有用之人,自然可以多得些優待。
“這是我剛才在路上買的果子,可好吃啦,殿下要嘗嘗嗎?”這麽杵在門口有點奇怪,秦昭昭就請殷溯走到桌邊坐下,把自己剛才在吃的蜜餞分了點給他。
她這麽做純粹是出于禮貌,太子殿下卻一臉嫌棄地拒絕了:“孤從來不吃這種東西。”
又甜又膩,齁得要死,也就像她這樣的小丫頭才會喜歡吃。
秦昭昭:“……”
感覺有被冒犯到。
不過不吃就不吃吧,她自己還不夠吃呢。
她在心裏默默地沖他做了個鬼臉,罵了句【不識貨】。
卻不想下一刻,對面的青年就似笑非笑地擡目瞥了過來,那眼神,就好像知道她在心裏偷偷罵他似的。
秦昭昭:“……”
這怎麽可能呢,一定是她想多了!
将她所有心聲盡收耳中的殷溯盯着她略有心虛的臉蛋,忍了忍沒忍住,垂目輕勾了一下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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