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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某人放了孤的鴿子, 孤等了半天沒等到人,只好親自過來看看她哪來的膽子了。”
青年似笑非笑的聲音從不遠處的窗邊傳來,秦昭昭這才想起自己答應過, 會在宴會結束後去雲來酒樓跟他彙報情況的事兒。
“……”她一下就心虛了, 不過想到事出有因, 自己也不是有意爽約, 又趕緊擡起了頭,“殿下別生氣,我不是故意的,那什麽, 我在宴會上被人暗算了, 不得已才提前回家的。”
殷溯知道秦昭昭提前回家了, 也聽說了衆人以為她被刺殺許成澤的刺客劫走, 最後卻發現是個烏龍的事兒。但他并不相信自己聽到的,所以才會出現在這裏。
“暗算?”他聲音一頓,“說說, 具體怎麽回事。”
屋裏沒有點燈, 雙喜也不見蹤影, 秦昭昭回神後,先是問了殷溯問雙喜的下落,得知她人就在外間睡覺後,才放心地爬下床, 摸索着找了件外衣穿上,又跑到桌邊倒了杯茶水咕嚕咕嚕灌下, 覺得喉嚨稍微舒服一些了,才轉而往殷溯所在的方向跑去。
那是一扇朝東的窗戶,窗戶下擺放着一張紅木書桌和一張同樣材質的太師椅。此時, 一身玄衣的青年正沒骨頭似的倚在太師椅上,手裏把玩着一只不知道從哪兒摸來的狼毫筆。
秦昭昭一走過去就看見了他被朦胧的月光映襯得比平時還要白上幾分的臉,和沒有半點血色的唇。她想了想,跑過去把半開的窗戶關上了,又折回桌子旁倒了杯正好有些溫熱的茶水端過來,塞進了他冰冷的手裏:“殿下喝點茶。”
突如其來的溫度讓殷溯有一瞬怔愣,他下意識擡頭看她,片刻才輕哼一聲:“一杯茶就想讓孤原諒你?”
“……那我再請殿下吃我舅母親手給我做的香香小肉幹好不好?可好吃了,我平時都舍不得吃的。”
因為剛起床的緣故,她長發披散,沒有梳起。眼睛也濕漉漉的,帶着些還沒散盡的睡意。還有那張紅撲撲的臉,大概是有點舍不得自己的小肉幹,這會兒也微微鼓了起來,看起來手感頗好……
殷溯不知怎麽,突然有點手癢。他無意識地摩挲了一下自己的指尖,好一會兒才啧了一聲,移開視線說:“小肉幹一會兒孤帶走吃,現在先說正事。”
正暗暗期盼他拒絕的秦昭昭:“……哦。”
***
默默心疼了一會兒自己即将奔赴他人肚子的小肉幹後,秦昭昭組織了一下語言,把自己險些被人暗算的事情仔仔細細地跟殷溯說了一遍。
殷溯聽完有些意外。
他雖然猜到許成澤遇刺之事有內情,但沒想到這內情會是一個明顯針對秦昭昭而來的陰謀。不過這陰謀格局不大,目的也很明顯,應該是她的私人恩怨招來的,跟他要她查的事沒什麽關系。
确定這一點後,殷溯身體微松,瞥了秦昭昭一眼:“知道是誰幹的嗎?”
秦昭昭沉默了一下,搖頭:“那個什麽王八蛋侯爺,我根本不認識他,也從來沒見過他。至于其他人,我回京才半個月,人都不認識幾個呢,不可能得罪誰。非要說的話,也就是我堂姐,我們倆前些天鬧了一點小矛盾,可她連百花宴的帖子都弄不到,不可能在宴會上算計我……”
因為着涼,她原本清甜的聲音變得有些沙啞,殷溯聽得莫名不适,忍不住皺了一下眉。又見她眼皮還沒完全消腫,應該是哭過,身上也帶着一股子藥味,明顯是受了傷,他心下更是在微微一頓後,生出了一種類似“孤的人也有人敢動”的不快。
“孤記得你說過,穆家那小子很不想娶你。”太子殿下不高興了,就喜歡讓別人也跟着不高興,于是向來不愛多管閑事,也從不過問屬下私事的他破天荒地眼皮一掀,開了口。
秦昭昭一愣,抿唇:“殿下是懷疑穆霁?”
殷溯沒說是也沒說不是,只看了她一眼說:“許成澤此人孤知道,名聲不錯,也有些才學,聽說還是個大孝子。加上年紀輕輕就已是侯爺之尊,家中人員也不複雜,很多人都說他是個良配。這樣的一個人,如果因為醉酒不慎冒犯了你,你,或者說你的家人,會怎麽做?”
會生氣,但生氣過後,他們會把她嫁給他,因為這是最好的化解醜聞的方法。
至于英國公府那邊,出了這樣的事,婚事自然不可能再繼續。就算是穆叔,只怕也不會再堅持,因為“不小心”輕薄了她的人,不是聲名狼藉的壞纨绔子弟,也不是地位卑賤的仆從,而是衆人眼中的“良配”。
既是“良配”,穆叔便是再想讓她做自己的兒媳婦,也只會松口成全她,因為這才是大家眼中對她“最好的做法”。
可一個會配合別人的陰謀,用下迷香這樣的方式坑害無辜女子清白的男人,又怎麽可能會是良配?!
秦昭昭想到這,整個人都僵硬了。
多麽完美的計劃啊,要不是她反應夠快又向來小飛錘不離身,這會兒怕是已經被人安排着和英國公府退親,轉而跟那個姓許的王八蛋定親了!
這個可怕的想法讓秦昭昭捏緊雙拳,臉蛋微微發白。
她長這麽大,從來沒經歷過這樣陰毒的惡意——雲州民風淳樸,她身邊的人大多是直來直去的性格,遇上不痛快的事,吵幾句再不行打一架也就過去了。舅舅一家更是待她視如己出,從不讓她受半點委屈,便是七歲以前在秦家,林氏對她的厭惡和苛待也是直晃晃擺在明面上的,不會暗地裏搞什麽小動作。
穆霁……
不,不對,不會是穆霁。
雖然他是最有動機這麽做的人,她第一個想到的人也是他。可就他那橫沖直撞的二傻子性格,和那顆像是出生時落在娘胎裏忘記帶出來了的腦子,不可能想出這麽周密的計劃——直接沖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說她配不上他,自己不可能娶她,這才是他的作風。
倒是他喜歡的那個王雅詩喜歡用這樣的陰招……不過她只是王家的庶女,不像有在長寧公主眼皮子底下搞那麽多小動作,還能叫堂堂一個侯爺配合她行事的能耐。
那麽,會是誰呢?
除了穆霁和王雅詩,還有誰會這麽不希望她嫁進英國公府,甚至恨不得毀了她?
秦昭昭腦中飛快地掠過了幾個身影,以及某些之前沒有防備所以沒有在意,但其實并不難發現的疑點。
最終,她深吸口氣看向殷溯,把自己的猜測告訴了他。
然後,她咬着唇問:“殿下能幫我查證一下,我的猜測是對是錯嗎?”
秦昭昭不喜歡麻煩別人,可她剛回京沒多久,根基太淺,對京城裏的一切也知之甚少,只能求助殷溯。
殷溯瞥她一眼,應下了——他對自己人一向大方,何況這點小事對他而言,實在不算什麽。
秦昭昭心中感激,面上終于露出些許笑容,之後不等殷溯發問,她就主動彙報起了自己在百花宴上關于趙王等人的發現。
殷溯聽完沒有馬上說話,半晌才沉聲冷笑:“這麽看來,還是孤那位好三弟最可疑。”
“是呀,一般來說,只有死人才沒有氣運的,可那個趙王明明還活着啊,這事兒就很奇怪。”秦昭昭說到這想起自己白天的遭遇,又聲音微低地補了一句,“不過單憑這個也不能确定他就是算計殿下的人,我看的也不一定準确的……殿下還是要多加小心。”
今天的事情讓秦昭昭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她不知不覺中,有些過于依賴自己的眼睛了。
因為這雙與常人不同的眼睛,她時常能發現一些別人發現不了的事情,有時甚至能預知未來。這讓她對周遭的人和事,無形中形成了一種站在高處往下俯視的姿态。她因此漸漸失去本該有的敬畏和警惕,也因此忘了氣運終究只是一個人的一時之運,随時都會發生變化。
她能看見氣運,可看不穿人心。
偏偏人心,才是決定一個人是不是真正無害的東西。
***
說完該說的話後,殷溯就起身離開了。
臨出門前,他突然頓住腳步問秦昭昭:“孤的小肉幹呢?”
沒想到他還記得這茬的秦昭昭:“……!”
“我、我去拿。”她幹笑一聲,摸摸鼻子,跑回屋給他拿了一包,“殿下慢走。”
目光在她明明就很不舍,還要裝作不在意的臉上落了一瞬,殷溯嘴角微勾,接過那包小肉幹走了。
秦昭昭也沒問他是怎麽進來的又要怎麽出去,目送他修長卻有些清瘦的身影消失在清淺的月色中後,發了一會兒呆,轉身關上了房門。
之後三天,她沒有出門。
期間英國公夫人派人來慰問過她,還邀請她去英國公府聽戲,被她以染了風寒,身體不适為由拒絕了。
第四天是慣例給殷溯吸黑氣的日子,秦昭昭風寒也好了些,這才帶着雙喜出了門——雙喜已經知道那天在百花宴上發生的事情,不放心她一個人出門,非要跟着去,秦昭昭就把她也帶上了。
不過兩人剛邁出秦府大門,就看見了正撅着個屁股蹲在門口石獅子旁,不知道在幹些什麽的穆霁。
“姑娘!”雙喜一下戒備了起來。她現在看誰都不像好人,尤其穆霁前科不少也最有動機,她更是怎麽看怎麽覺得他可疑。
秦昭昭心情也有點複雜,但殷溯那邊還沒有消息,所以她頓了片刻後,還是走過去叫了穆霁一聲:“你在這幹嘛呢?”
穆霁背對着她,沒看見她來了,聞言一下從地上蹦了起來:“吓死我了,秦昭昭你是鬼啊!怎麽走路沒聲音的!”
“呸呸呸!瞎說什麽,你才是鬼呢!”雙喜這兩天尤其聽不得這樣的話,當即就對穆霁怒目而視。
“……你這丫鬟吃□□了啊?這麽兇。”穆霁讪讪說着,偷偷打量了秦昭昭幾眼,見她神色尋常,像是已經忘了那天百花宴上自己不小心冤枉了她的事兒,心下暗暗一松。
“雙喜姐姐不是丫鬟。”秦昭昭這會兒沒什麽心思跟他多說,聞言只道,“你還沒說你蹲在這幹嘛呢。”
“我……”穆霁剛要說話,身後突然“咕”的一聲響,秦昭昭下意識伸頭一看,看見了一個竹編的雞籠。
“……這什麽東西?”
“雞啊,鬥雞!不過不是普通的鬥雞,而是我花了大價錢買來的常勝将軍,無敵戰神!據說這家夥打從出生起就百戰百勝,一次也沒輸過呢!”見她确實是沒有生氣的意思,穆霁眉毛一飛,将那雞籠提溜到秦昭昭跟前,得意洋洋地将雞籠的口子打開了,“你快看看這爪子,這喙,這羽毛,這體格,是不是極品!”
秦昭昭低頭看了兩眼:“是挺不錯的,但你帶着它蹲在我家門口幹嘛?這兒又沒雞跟它鬥。”
穆霁飛揚的神色一下變得別扭,他飛快地站起來,別過頭哼哼兩聲說:“小爺那什麽,就是路過,你可別多想啊!”
換做平常秦昭昭可能會追問,今天卻沒這個興致,随口說了句“哦,那你繼續路過吧,我先走了”就要轉身。
穆霁:“……!你站住!”
“所以你到底來幹嘛的?”秦昭昭扭頭看他,眉頭皺了起來,“我還有事要辦呢,沒工夫跟你廢話,你有事兒趕緊說。”
向來都是被她攔路糾纏的穆霁:“……”
從沒見過她這麽不耐煩的樣子,就,果然還是在生氣吧?
哼,女人就是小氣!
他有點不高興又有點不自在地瞪着她,半晌才憋出一句:“聽說你這幾天那什麽……病了?”
秦昭昭一愣:“是啊,你該不會是來探病的吧?”
穆霁耳朵一熱,否認三連:“才不是!你想得美!小爺只是恰好路過,順便來看看你死了沒,你可千萬別自作多情我告訴你!”
秦昭昭:“……你才死了呢,會不會說人話?”
“順口而已,我又不是那個意思……”穆霁有點心虛,又拉不下臉道歉,只能含含糊糊地說,“反正那什麽,你別誤會就行。然後之前不是說好了,過幾天要一起去那個鬥雞大會幫小爺一雪前恥的麽,你那什麽,別忘了啊!”
說完這話他就扔下雞籠跑了,跑到一半,他又突然想起什麽似的跑回來,從腰後摸出個巴掌大小的錦盒扔進她懷裏,“趕緊養好身體,不然耽擱了小爺的大事,小爺饒不了你!”
秦昭昭:“……”
探個病都能探得這麽欠揍,不愧是他。
***
其實穆霁最開始,還真不是為了探病去的秦家。他是見秦昭昭好幾天沒去找他玩,以為她還在為百花宴上自己不小心冤枉她的事生氣,這才特地花重金買下那只鬥雞,準備以此為借口找她緩和一下關系的——這幾日沒她陪着玩,他快無聊死了。
也不是沒有去找其他人玩,但那些人要麽跟他玩不到一塊兒去,要麽就沒秦昭昭厲害,跟他們一起,他總是玩不盡興。
這其中當然也包括他心愛的表妹王雅詩——他喜歡她才貌出衆,性格溫柔,憐惜她庶女出身,處境堪憐,也欣賞她吟詩作畫,賞風弄月的優雅模樣。可欣賞歸欣賞,真讓他陪她一起去做那些酸腐文人才會做的事,他可受不了。
所以,穆霁思前想後一番,還是決定拉下臉去找秦昭昭——這丫頭做媳婦兒不行,可做朋友還是不錯的,他就勉為其難地跟她低一次頭吧。
正要出門的時候,他又意外得知秦昭昭那日落水後染上風寒生病了的事,這才又跑去老娘屋裏摸了一盒上等燕窩一并帶過去。
至于到達秦府後,為什麽沒有馬上進門,那是因為他還沒組織好語言——就,雖然他是去找秦昭昭緩和關系的,但也不想弄得自己太卑微,免得那丫頭蹬鼻子上臉。另外他也怕秦昭昭誤會自己的意思,更加不肯退婚——他只想跟她做朋友,那婚還是必須要退的,這個沒得商量。
沒想到秦昭昭自己出來了,也沒有為那天的事情跟他鬧……
穆霁就,挺意外的。
他印象中女人都挺難哄的,比如他娘和王雅詩,要是不小心惹她們生氣了,他必定得伏低做小說盡好話,再送上各種她們喜歡的禮物,才能得到原諒。
秦昭昭是他遇見過的,氣兒消得最快,也最不記仇的姑娘。
這麽一看,她人其實還不錯……
穆霁想到這,心情大好地哼着小曲兒回家了。
至于秦昭昭,她可不知道倒黴未婚夫在想什麽,見他扔給自己的是盒一看就不便宜的燕窩,心裏挺驚訝。
“以為送這麽盒破燕窩來就能洗清自己的嫌疑了?做夢呢!”雙喜也有點意外,但并沒有因此對他改觀,低頭看見那個滿是雞屎味的雞籠後,更是不高興,“還有這雞,誰探病會送人鬥雞啊,簡直有毛病!”
秦昭昭也覺得穆霁有毛病,不過比起之前,他對她的态度也算是進步了不少,所以倒也沒太嫌棄,只讓雙喜先把燕窩和雞籠送回屋,之後才繼續往雲樓酒樓走去。
***
雲來酒樓裏,殷溯已經在兩人平時見面的雅間裏等着。
秦昭昭進門後,先是和往常一樣跑過去握住他的手腕,幫他吸掉這幾天攢起來的黑氣,然後才忍不住瞄他一眼問:“殿下,那個,我那件事您查的怎麽樣啦?”
殷溯這幾天有點忙,昨晚也沒睡好,加上來時路上還遇到意外,險些整個人從馬車裏摔出去,這會兒精神和心情都很糟糕。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只半阖着眼睛,聲音微啞地說:“一會兒範戟會帶你去見人,現在孤要睡會兒,你退下吧。”
“見人?這麽快就查清楚了嗎?您、您還直接幫我把人給抓來啦?”
見秦昭昭一臉驚愕,殷溯擡目輕嗤:“這麽點小事,難不成還得查個三年五載?孤在你眼裏這麽沒用?”
“哪兒能呀!殿下是我見過最厲害的人了!”秦昭昭回神,立馬忍着急切誇道,“是臣女見識淺薄,沒想到而已。”
明明是很狗腿的話,她卻說得一臉真誠,殷溯睨她一眼,嘴角幾不可見地揚了一下:“行了,退下吧。”
“嗯嗯嗯那殿下好好休息,我先去了!”
秦昭昭的心已經飛了,說完這話後也沒多留,趕緊關門出去了。
正好這時,範戟從樓下上來了。他應該是事先得過殷溯的吩咐,一看見秦昭昭就咧嘴露出了一個憨笑:“秦姑娘你來了啊,我正好想去找你呢。”
“範大人。”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秦昭昭跟他也挺熟了,知道他是東宮右衛率,是殷溯的心腹。
“殿下都跟你說了吧?”範戟走過來問。
秦昭昭心情有點複雜,點點頭說:“殿下讓你帶我去見人。”
範戟:“行,那你跟我來吧。”
***
這是一間位于雲來酒樓後院的密室。
密室裏沒有窗,只有幾盞點燃的燭光。
秦昭昭一進門,就看見了靜坐在微微搖曳的燭光中,面龐被燭火照得半明半暗,神色憔悴異常,再沒了之前優雅的王雅芝。
哪怕已經做好心理準備,秦昭昭還是腳步微僵地頓了一下。
王雅芝……
所以果然是她猜的那樣嗎。
“算計姑娘的主謀不是她,她只是那人的幫兇,不過該知道的她都知道……嗐,具體的姑娘自己問她吧,我先出去了,你有啥事就喊我,我就在外頭。”
範戟說完這話就出去了,秦昭昭回神看着王雅芝,半天沒說話。
倒是王雅芝神色複雜地看了她一會兒後,率先開了口:“姑母若是知道你不但認識太子殿下,還得了他的庇護,必定會大吃一驚。”
這話裏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秦昭昭臉色微變,一下捏緊了雙拳,心裏卻有種猜測成真後,一切紛亂歸于平靜的感覺。
“你都知道什麽?”沉默了好一會兒後,她終于開了口,“說說吧。”
王雅芝擡頭看着眼前的少女,見她明明很憤怒,卻還能保持冷靜沒有失态,不由怔了一下。
她其實和妹妹王雅怡一樣看不上秦昭昭,覺得她從小在邊關長大,是個上不得臺面的“鄉下人”。之所以沒有和王雅怡一樣表現出來,一個是圓滑的性格使然,一個是因為只有取得秦昭昭的信任,她才能順利完成她的姑母,也就是英國公夫人的交代。
可眼下看來,她們都太過自傲了。
這位秦三姑娘雖然不在京中長大,也不受本家看重,可并不是個可以随意拿捏欺負的人——不說她背後的太子殿下,就說她這份心性,便已經強過許多人。
又想起先前殷溯讓範戟轉述給自己的那番話,以及這幾日叫她連回想都不敢再回想的可怕經歷,王雅芝苦笑一聲,徹底認了命,把自己知道的所有事情都說了出來。
***
秦昭昭終于知道,原來從一開始,英國公夫人就沒打算讓她進門,之所以假裝接納她,不過是為了麻痹她,好讓她沒有任何防備地出現在百花宴上。
而百花宴上的一切,包括宴會前一日特地送到她手中的水雲紗裙、出門前突然拉肚子沒法跟她一起去的雙喜、不小心潑濕衣裳她的小丫鬟、提前點好迷香的房間、趁她換衣服時假裝醉酒闖入的忠義侯等等,都是英國公夫人提前計劃好的。
就連那個在秦昭昭隔壁房間換衣裳的陳姑娘,竟也是她計劃中的一環。
“找陌生男人以醉酒為由壞了你的清白,再順勢與你退婚,這個計劃勝在老套好用,可同時也過于拙劣,很難叫人信服。尤其是姑父,姑母知道事成之後,姑父一定不會相信這一切都是意外,也一定會讓人去查事情的真相,這才特地将此局設在長寧公主的百花宴上。如此一來,就算事後姑父要查,他也得顧慮公主的身份,沒法像在自家那麽随意,自然也就沒那麽容易查到真相了。”
“至于那位陳姑娘,她的作用是最後給姑父一個交代——姑母特地安排她在你隔壁房間換衣裳,就是為了留下證據,好做出這件事本來是那位陳姑娘想要引誘忠義侯,結果忠義侯陰差陽錯走錯房間,這才意外冒犯了你的假象。如此一來,姑父便是再生氣,也只能接受現實。可沒想到的是,忠義侯沒得逞,你竟直接打傷他跑了……”
王雅芝說到這,忍不住看了秦昭昭一眼。在她看來,英國公夫人的計劃已經很周密了,就算秦昭昭自幼習武,反應比常人要快,也不可能逃得掉才是。
不過好奇歸好奇,她很識趣地沒有問出來——她知道就算自己問了,秦昭昭也不會回答她。
秦昭昭确實不會回答她,這會兒的她整個人都處在驚怒和後怕中。
英國公夫人的城府比她想象中還要深很多,這要不是有太子殿下幫忙查明真相,她就算能逃過這一劫,只怕也逃不過下一劫。
想到這,秦昭昭有種不寒而栗的感覺。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壓下心中紛亂的情緒重新開口:“她做這些事,僅僅只是因為不喜歡我,不願意我嫁給穆霁嗎?”
王雅芝搖頭:“這個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姑母很不喜歡……不,應該說是,很厭惡你。具體因為什麽,她沒跟我說過。”
秦昭昭抿了一下唇,沒有再問,只又道:“這件事穆霁知情嗎?”
“姑母視霁表弟為眼珠子,從小就把他保護得很好,這種上不得臺面的肮髒事,她不可能讓他知道。”
王雅芝這話說的很篤定,秦昭昭盯了她片刻,點頭:“那個什麽忠義侯又是怎麽回事?他堂堂一個侯爺,為什麽會聽你姑母的指使去做這種不光彩的事?”
王雅芝:“自然是有把柄在姑母手中。”
能讓英國公接受,又能暗暗坑到秦昭昭的人選不多,忠義侯許成澤是英國公夫人費了大心思挑選出來的。
秦昭昭想起殷溯對這人的評價,眉頭皺了起來:“什麽把柄?”
王雅芝不想髒自己的嘴,但事已至此她別無選擇,只能在沉默半晌後,別開臉說:“人人都說忠義侯府母慈子孝,忠義侯是大孝子,可事實卻是,他與他那位守寡多年的老母親之間,有的并不是親情,而是……”
最後幾個字王雅芝沒有說出口,但忍不住嫌惡的表情已經說明一切。
“你、你是說——”
便是秦昭昭早有準備,也被這叫人作嘔的真相驚呆了。
“就是你想的那樣。”王雅芝說,“我是意外從姑母口中得知的,至于她是怎麽知道這件事的,我也不知道。另外……”
她猶豫了一下,還是低聲說了出來,“據我所知,忠義侯早些年定過一次親,但定親不到半年,他那未婚妻就莫名病逝了。還有,我兄長與他是同窗,去年忘了是什麽時候,我意外聽兄長提起,說他院子裏風水不好,短短兩個月就連着病死了三個丫鬟。”
秦昭昭背後一寒,刷地擡起頭。
“不過這些都是我聽說的,并沒有真憑實據,你……你自己判斷吧。”王雅芝說完有些難堪又有些愧疚地低下頭,“另外,我也該與你道個歉。雖說害你不是我的本意,但我終究還是在姑母的逼迫下選擇了助纣為虐……”
秦昭昭回神盯着她,沒有接話。
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她問“你姑母怎麽逼迫你了”的王雅芝:“……”
“不管你是出于什麽理由幫着你姑母害我,我都不會原諒你,因為每個人都該為自己的做的事負責。從你選擇助纣為虐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經不無辜了。”直到她被自己盯得坐立難安地抓緊了袖子,秦昭昭才終于開口。她說完站起來,沒再去看王雅芝頭頂上漸漸浮現的,那團濃郁得像是要滴落下來的烏雲,轉身出去了,“以後再見面就當不認識吧,王大姑娘,你好自為之。”
沒想到她一眼就看穿了自己的小心思,王雅芝整個人愣住了,許久她才猛然漲紅了臉,不顧儀态地沖上前:“我錯了!秦姑娘我錯了!求求你讓太子殿下放了我吧,我不想再被軟禁了!那裏……那裏太可怕了!”
秦昭昭愣了一下,側身躲開她的手,随即才問聽到動靜從門外跑進來的範戟:“你們對她做了什麽?”
“就關了她兩天小黑牢而已,沒別的。”範戟一把扯開王雅芝,重新關上密室的門,“誰叫她不肯乖乖配合還跟咱玩心眼呢,殿下說了,繼續關着,關滿三天再放她回去。 ”
秦昭昭有點好奇:“小黑牢是什麽地方?”
“就是一個很黑很黑,沒有任何光亮的小牢籠,沒啥特別的。”怕吓到秦昭昭,範戟沒敢多說。秦昭昭也就不知道這小黑牢裏不僅沒有半點光亮,還滿是老鼠蟑螂和犯人留下的排洩物。
那滋味,足以叫王雅芝這樣的大家閨秀發瘋。
***
王雅芝會聽英國公夫人的命令行事,是因為她雖是王家嫡長女,在王家的地位卻很尴尬——她的生母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她的父親妾室不少又很快續娶了繼室,對她并不上心。所以她只能努力讨英國公夫人這個夫家有權有勢,在娘家也頗有地位的姑母歡心,好叫自己過得好一些。
英國公夫人吩咐的事,她不敢也沒法拒絕,只能乖乖照做,可誰想竟因此踢到了太子這塊鐵板。
王雅芝又怕又悔,被殷溯下令折騰得險些瘋掉之後,不敢再在京中呆下去,回府後第一時間就收拾行李,找了個借口,回距京城千裏之遠的酉陽老家去了。她也知道英國公夫人得知此事後不會輕饒自己,因此又狠下心,以最快的速度在老家挑了個人嫁了——如此一來,英國公夫人至少沒法在婚事上報複她。
這些事對一心想要高嫁,為此籌謀多年的王雅芝來說,算是不小的懲罰。但就如秦昭昭所說,每個人都要為自己的選擇負責,她便是再不甘心,也只能認命。
當然,這都是後話。
說回眼前,範戟跟秦昭昭說完小黑牢的事後,又從袖子裏摸出了一張紙給她:“殿下說了,英國公夫人那邊要怎麽處理,秦姑娘你自己決定。然後這是王雅芝寫的口供,上面畫了押的。另外我這還有其他幾個人的口供和一些具體的物證啥的,一會兒我都讓人送到你府上去。”
秦昭昭伸手接過,跟他道謝,之後範戟就有事兒先離開了。
秦昭昭原地發了一會兒呆,也轉身走了,只是走着走着,不知怎麽竟走回到了殷溯所在的廂房門口。
“……”
可能是因為這件事的真相是他幫她查出來的,也可能是因為沒有其他更合适的人可以聊這事,秦昭昭盯着眼前緊閉的房門,心裏那些又怒又亂,憋得厲害的情緒,不知怎麽忽然就有了一洩而出的沖動。
“殿下?”
她忍了忍,還是沒忍住,上前輕敲了一下房門。
無人應答。
看來是睡着了……秦昭昭有點失望,想起青年蒼白疲倦的臉色,到底還是忍住了繼續敲門的沖動,轉身準備離開。
誰想就在這時,屋裏突然“碰”的一聲大響,緊接着便有痛苦的悶哼聲傳出。
秦昭昭吓了一跳,頓時就顧不得其他了,她忙踢門而入:“殿下您怎麽了?沒事吧——”
話音還沒完全落下,她就被眼前這詭異的一幕,駭得整個人倒抽了一口涼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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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