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三十五

平安夜的晚上,靳以,君臨和秋晴約好去吃壽司。秋晴是本地人,因為是周末,她從家出發。因為離約定的時間還早,君臨和靳以不急不慢地從學校出發。還沒走出學校的大門,秋晴就打電話給靳以催促了:“你們到哪兒了啊?”

靳以:“還在學校裏,在路上。還沒到時間吧?”

秋晴頗不耐煩:“什麽?!你們快點好不好?!”

靳以這邊電話裏跟秋晴解釋,那邊君臨又一直在教靳以怎麽說,靳以幹脆把手機遞給君臨:“那你跟她說。”

君臨瞪了靳以一眼,轉身就走。

靳以又接過電話,那邊秋晴又說:“我很早就在外面等着了好不好。我在家無聊啊,只能提早出來啊,等你們好久了好不?能不能快點啊你們。”

縱使靳以平常好脾氣,此刻也很生氣:你提早是你自己的事,幹嘛怪到我們頭上來?!靳以忍住沒發作,只說:“好,我們盡快。”然後就趕緊去追君臨。

君臨本身就身高腿長的,靳以個小短腿追得好辛苦。好不容易追上,君臨卻又加快腳步。靳以只能伸手去拉住君臨的手。剛拉住想解釋,卻又被君臨甩開。就這樣反反複複好幾個回合。

君臨甩開靳以的手,白了她一眼,大吼:“別拉我!”

靳以好無奈:幹嘛都把脾氣撒在我身上?!

可還是耐着性子想去哄君臨。

君臨不知道第幾次甩開靳以的手,吼:“放手!走開!”然後不走斑馬線,也不顧紅燈,沖進了馬路。

靳以吓壞了,急忙去拉君臨,仍舊被甩開。然後兩個人就那樣胡亂地穿過了馬路,還好沒出事。

明明是約好出去開心的玩,卻搞成這樣。盡管靳以早就說要放棄的,就算心上插了無數把刀在淌血,也還是阻止不了自己努力地想要靠近君臨。可是當君臨一再甩開自己的手的時候,靳以終于知道,有些事努力是沒有用的。有些事越努力越證明不可能。

到了壽司店,秋晴不知道路上發生的事,君臨見了秋晴也好像剛剛什麽都沒有發生過一樣,兩個人說說笑笑。可靳以,整個進餐過程不發一語。

出了壽司店,君臨和秋晴走在前面,靳以跟着。秋晴好像發現了靳以的低氣壓,跟靳以說話,但靳以沒回應她。然後又問君臨:“她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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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後君臨就把之前發生的事輕描淡寫地說了一遍,末了又加一句:“明明是她自己不好。”

靳以氣到想甩臉就走的,但她沒有。

君臨又抓着靳以的手臂晃呀晃,說:“哎呀~~你寵我我才發脾氣的嘛~~”

靳以想扯出個笑容來,但失敗了。

我對你好,所以你就要傷我麽?

你知道你沖出馬路的那一刻我有多害怕麽?

為什麽你總是可以那麽輕易說出那麽決絕的話?

回到宿舍之後,靳以洗漱完立刻爬回床上,想着想着,就無聲地哭了。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聖誕節早上醒來,靳以的眼睛又腫又澀。

靳以穿上連帽外套,把帽子扣上。宿舍的人全都起來了,因為昨晚她們約好今天出去玩,靳以也受邀,但是拒絕了她們的好意。她哪裏還有心情。

靳以到陽臺去洗漱,好死不死君臨也在洗漱臺前。靳以只能把帽子拉低,避開君臨的目光。可是君臨一把扯下靳以的帽子,問:“你該不會是昨晚偷偷哭了吧?”

靳以別過臉,不理會君臨的發問。

君臨從背後抱住靳以:“今天我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不。”靳以從來沒用過這樣冷若冰霜的語調跟君臨說過話。

“放開我。”靳以再次冷冷地說。

如果你現在不放開我,就請你這輩子都不要放開;如果我現在抱緊了你,我這輩子都不會撒手。你确定嗎?

但是,君臨松手了,轉身回宿舍裏,加入舍友們準備出去浪的喜悅裏。靳以故意在陽臺磨磨蹭蹭,直到她們嬉笑的聲音被門隔絕,遠去……

靳以崩潰了:你們去歡度聖誕,我一個人。誰來告訴我該不該堅持下去?堅持的話,堅持什麽?

君臨:“你為什麽不跟我告白?”

靳以:“不要。”

你已等不及要正式拒絕我了麽?

我不知道怎麽做對你我來說才是最好的結局。不管是以哪一種形式失去你我都不願意。

可是,放手會不會是一種解脫呢?

君臨:“怎麽辦?我覺得你很煩。”

靳以:“……走開。”

君臨退後幾步,一副難以接受的樣子,眼巴巴望着靳以。

靳以嘆了口氣,說:“我是說我。”

君臨哼一聲,“不想理你。”

靳以和夏蘭在去食堂的路上,問她:“我有時候對你說的話是不是很過分?”

夏蘭:“沒有啊。我覺得很正常啊,你也沒有針對我或者對我不好什麽的。你只對君臨好啊,你對其他人都那樣。啊,你居然對我感到愧疚了嗎?”

靳以白了她一眼,一臉嫌棄地說:“去死。”

靳以:“那我再問你,你怎麽看我和君臨?”

夏蘭:“我說實話,你不要介意哇。其實我覺得有時候在你們身上看到我和我男朋友的影子。你對她很好啊。我跟好朋友也是這樣的啊,但是沒有你對她那麽好。”

靳以:“那她對我呢?”

夏蘭:“肯定沒有你對她那麽好啦。”

靳以有些感慨:這是別人眼中的我們。有時候故意不對你那麽好,是怕你會厭惡我對你的千依百順。你說得對,我是想得太多了。你說我其實沒有那麽喜歡你,其實是你不知道我太過喜歡你讓我自己都有點害怕。

同性戀,有些人口口聲聲說理解,當發生在自己身上的時候卻好像是會染上什麽病毒一樣。我知道,這份感情一開始就是個錯誤。我也什麽都給不了你。

靳以最近也被異性喜歡,她不可否認,他對自己很好。

兩人是初中同學,初三同班過,但幾乎沒有交集。靳以的弟弟初三下學期轉學到舅舅所在的鄉鎮學校,但卻忘記帶課本。靳以只能找當年的同學借,然後通過Q聯系到了天明。剛好他剛升高中的弟弟還留着初中的課本,而且他又住那所學校附近,靳以就拜托他幫忙送書給她弟弟了。

從那之後天明就開始時常找靳以聊天,靳以出于禮貌和感謝,沒有話題也創造話題和他聊,總不能過河拆橋。為了和他拉開距離,靳以聊天的時候就自稱“朕”,因為他會對靳以使用“您”這樣的人稱代詞。明明是同學,可是他卻用“您”這樣的稱呼,靳以想起來網上的一個說法:“您”,就是心上有你的意思。這不禁讓靳以有所警惕,她可不希望再讓男生喜歡自己。

一直不鹹不淡地聊了一段時間後,靳以還是忍不住詢問了對“您”這個稱呼的疑問。天明肯定了靳以對這個字義的猜測,但他說他對覺得重要的人和在乎的人都會這樣稱呼。靳以知道這不是她的專屬後,放下了戒心,覺得是自己想太多。一個四年沒聯系的人,四年前也不相熟,怎麽可能在短短的時間裏通過網絡喜歡自己。後來,他也慢慢不再用這個稱呼。

初中畢業的時候,很多平時關系并不深厚的人都聚在一起暢聊,對誰好像都充滿了不舍。那時,靳以也參與其中偶爾淡淡回應幾句,倒是後知後覺地從她們口中知道自己在大家心中的地位。靳以才知道自己原來算是女生公敵,是在她們心裏會嫉妒的對象或充滿仰慕;而在男生心裏是女神,一朵神聖不可侵犯的高嶺之花。縱使現在的靳以已經平凡得如一粒沙,但是因為和初中的人鮮有聯系,大家對她的印象還是停留在回憶裏,在他們心裏還是一樣的神秘。所以,靳以顯然低估了自己的“魅力”。

天明幾乎每天都會找靳以聊天,不管有沒有話聊,發個符號表情什麽的也好,然後也開始給靳以快遞禮物。如果是當朋友,靳以很樂意。雖然天明什麽都沒表示,只是默默關心和對靳以好,盡管朋友之間也可以那樣做。可是依靳以的直覺,天明多少是對她有超越朋友的感情。靳以決定把這樣的感情扼殺在搖籃裏。

靳以單刀直入:“你是不是喜歡我?”

天明:“……”

靳以:“還是我想多了?”

天明:“嗯……我是喜歡你……”

靳以:“可是我不可能會喜歡你的。”

天明:“我喜歡你是我的事。只是當朋友也沒關系。”

靳以:“我心裏有喜歡的人。而且,我喜歡女生。”

天明:“……”

靳以:“你不相信對不對。你肯定覺得這很扯。但我很認真地告訴你,那是真的,我不是為了拒絕你才找什麽荒唐的借口。”

天明:“好,我知道了。但我也沒有要怎樣,就只是想當朋友而已。”

靳以:“但是你卻對我有超過朋友的感情。”

天明:“所以我們就要斷絕聯系徹底鬧僵嗎?!”

靳以一時竟無言以對。

靳以覺得能被別人喜歡感到很幸運,也很感謝他的用心和付出。但很遺憾,靳以心裏只有君臨,無法回應他。

我愛你,你愛他,他愛她,她愛他,他愛他,她愛她。這世上哪有那麽多的兩情相悅。君臨,你不愛我,我不怪你。不對你有非分之想,讓我陪着你可以麽?還有啊,我怎麽可能會煩你?我多怕你不理我。對你的每一句稱贊都是真心的,有時候說得的語氣很敷衍是怕你知道我還是那麽喜歡你給你壓力。我暫時還沒有辦法不喜歡你,但我不會強求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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