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五十一
靳以常常看着自己書架上君臨的書在發呆。那是之前君臨借給靳以看的書,靳以看完要還她,她卻撒嬌說自己那裏東西多沒地方放,要靳以保管着。靳以糾結了大半個學期要不要還給君臨,卻總是舍不得。對于靳以來說,那是她和君臨之間僅剩的可憐的一點點的聯系了。如果要還的話,拿到她面前時要說什麽呢?怎樣的表情會顯得自然一些呢?
可是今天,靳以終于下定決心還給君臨了。什麽也沒有,只是默默把書放到她桌面便走開了,甚至都不敢看她一眼。
謝謝你借我看的書,
謝謝你贈我的故事。
在810宿舍,靳以還是像往常那樣捏住一元的下巴,苦笑着問她:“你說,為什麽我就沒辦法喜歡上你呢?”
一元翻了個大大的白眼,“把你心裏那個人放下了再說。”然後眯起她那本來就小的單眼皮眼睛像只狐貍般狡黠,“來,告訴我她是誰,然後你就會放下她了。”
靳以被逗樂了。
但是無論如何,靳以和一元都無法擦出火花。大概是對某個人深情,就會對其他人無情。
靳以也問過一元關于朋友的命題,一元說在她的界定裏,靳以是算朋友的。靳以還問過很多人關于朋友的問題,每個人的标準都不一樣,而靳以自身已經混亂了,什麽是朋友?愛情又是什麽鬼?靳以發現,現在的自己對這兩者的第一反應只是一聲冷笑。
也曾有那麽一些人,用一種憐惜和心疼的目光凝視靳以,牽起她的手,告訴她不要總是一個人,試圖溫暖她的冰涼。靳以真的就沉浸在這種微醺的幸福裏,有些暈眩。可是,為什麽又要在她戒不掉這些溫暖的時候,留給她一個嚴冬?甚至,當她重新一個人的時候連孤獨都不肯收留她。
靳以是寂寞的:我是否存在過,我是否在你心裏占據了那樣一個位置?那些信誓旦旦,我鄙夷它的幼稚。我以為那樣的東西不過是虛無的幻象,不過是逢場作戲。可它卻在心裏镌成了圖騰,詭異而神秘。不想去碰觸它的邪魅,可它卻像狐妖般蠱惑人心,在不經意間破除了封印。拼命地壓抑,說服自己不需要那種東西。心裏卻空落落得,那是寂寞無法填滿的。愈發的看不清自己,明明說了不稀罕,卻總是貪戀它的溫暖。分明在不斷地排斥,它卻時常變換着磁極,忽近忽遠,若即若離,讓我仿佛成了被戲耍的小醜,上演了一場滑稽的鬧劇。
你不喊,誰知道你痛?你不哭,誰知道你傷?你假裝堅強,誰會把肩膀給你依靠?你佯裝無所謂,誰會把胸膛給你懷抱?你不說,別人不會懂,不是每個人都會讀心術,你超聲波的情感歌唱無人可共鳴。不要總是一副漠然的表情,讓別人以為你對一切都不痛不癢。不要酷得像個冰塊,沒人喜歡你那肅殺的寒意。不要以為你像個背後靈一樣地活着,別人就會知道你的存在。
現在的靳以真的不知道朋友是什麽,不知道愛人是什麽,她覺得所有人都只是過客,只是某段時間共同走過某段旅程的人而已。她做好了某個人随時消失的準備,如果有人願意陪她多走幾站她樂意奉陪,如果有人下個路口拐彎就說再見她也不會再挽留。
靳以和天明還是保持着聯系的,他有他的自由,她尊重他的選擇。有時,靳以難過的時候,天明的頭像剛好亮起,她也會吐吐苦水訴訴心傷,她願意對他說的一個原因也是想他明白她心裏已經容不下別人了。但有些事,該說清楚的還是要說。
靳以:“也許,你喜歡的也只是你想象中的我。”
天明:“哪有那麽多也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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靳以:“你對我的印象只停留在初中。”
天明:“不太了解。慢慢了解。你有個傷口,但我未曾看到。我跟皇上Q上相處了兩年左右……現實生活可能就一兩天吧。可能了解的越多,越深,對方總有你感到害怕和讨厭的東西吧。學着相互溝通和适應吧……我還是不太清楚,你跟她。不好說點什麽。”
靳以:“……算了。”
天明:“臣害怕皇上會輸。”
靳以:“朕早就輸了。我也只是想你清醒點,你喜歡的我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天明:“你知道你之前删掉那些我在你空間留言版的那些留言的時候嗎,那天晚上我害怕我驚慌,以為是我留了什麽話傷害到你你才要删掉。我就寫好很多對不起在本子上,折騰到2點沒睡覺,隔壁宿舍來問我是不是腦殘了。我乖乖地去洗洗睡了,我去,我都不知道自己在發什麽瘋。”
靳以:“所以我并不想你陷那麽深。我也并不想給你假希望。趁早讓你放手也不用傷得那麽深。我删的時候就知道你看了之後會亂想。很正常,她的一舉一動也會牽動我的心。但很明顯,很多事,其實跟我們并沒有半毛錢關系。然後只有你一個人胡思亂想心亂如麻心如刀絞輾轉反側夜不成寐,最後卻發現只是我們自己一廂情願自導自演。那又何必?”
天明:“我不敢去想象你能成為我想你成為的人。人無完人。但有一點是明确的,我好喜歡皇上電話裏的聲音哦。”
靳以:“你這麽說,我更加不會接電話的了。”
天明:“無情的人兒啊,皇上開恩啊!呵,新一代絕情谷谷主。”
靳以:“這就是我了。”
天明:“唉。只是沒遇到小龍女。但是人家小龍女喜歡楊過。”
靳以:“我發現你實在是心太寬了,不管我怎麽打擊你,你都頑強地挺過來了。”
天明:“好像總要跟皇上談心。唉,臣好累,一直承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帥氣和機智,好累。”
靳以:“我都不是想要跟你談心,我想你對我死心。我只是想告訴你現實有多殘酷。”
天明:“你不說。我也懂。不懂裝懂。”
靳以:“一般男的早就被我虐得不知道逃多遠了。你上輩子肯定是小強。我是彎的,掰不直的了。又比如說,喜歡過我的小北,我拒絕他後,也說我們之間還是朋友,可就算偶爾聊天,卻根本不走心,不會再有真正的關心。當然了,我和他還能有事沒事地閑聊已經很難得了,沒有反目成仇。最主要是他找到了他愛的人,他放下了,才可以再做朋友。所以,如果仍喜歡卻只能是當朋友,這樣更傷。所以我絕對不會選擇和我喜歡的人當朋友,我寧願各自安好散落天涯。聽完這些,你內心肯定受到了沖擊。”
天明:“我假裝不受傷。臣不會恨你。”
靳以:“給你講個故事。我表姐有個男生很喜歡她,他們是很好的朋友。我表姐說要不是因為太熟了,牽手像左手握右手,就會和他在一起。可惜沒辦法怎麽都不來電。然後那個男生先結婚了。婚後還是一如既往對我表姐很好,各種噓寒問暖,甚至連我表姐痛經時還給她送各種湯和藥。現在我表姐也結婚有兩個孩子了,他們還是很好的朋友,甚至連他們的老公老婆都經常一起約出去玩。我覺得很強大。反正每個人的心态都不一樣。我好想采訪那個男的……很好奇他的內心是怎麽想的……我在想,他是不是婚後心裏真正愛的還是我表姐。不然為什麽還對我表姐那麽好。如果是,那對他的結發妻子也太不公平了。可是,他又對他老婆很好。我表示百思不得其解。不僅如此,我表姐兩夫妻和那個男人兩夫妻經常會約在一起,并且四個人對各段往事都是心裏有數的。我想大概這就是大人們的成熟。很明顯,他們的程度是現在的我們無法企及的。現在的我們雖然都标榜自己成熟,卻幼稚到只是一個人不喜歡自己就難過到想死。道理都懂,可是該難過的還是會難過。”
天明:“晚了,洗洗睡吧。”
靳以:“一講到敏感的話題你就逃避,愛怎麽折騰随你。你是不是覺得,你現在以朋友的身份跟我相處,默默地對我好,總有一天會感動我?”
天明:“……”
靳以:“那好,我告訴你,我現在就已經很感動了。然後呢?我不喜歡你。有的人,你一開始不喜歡,到最後也不會喜歡。懂嗎?我們可以對酒當歌把酒言歡,就是不可以風花雪月談情說愛。”
天明:“要怎麽做是我自己的事。”
靳以:“确實,我只是想表明我的立場。”
其實,靳以自己心裏也清楚,無論別人說什麽,陷進感情裏的人都是裝聾作啞,甘願當個傻子。以為一開始就不給別人希望拒絕別人就會減輕傷害,其實不管怎樣,回應不了別人的感情最後都是重創。靳以覺得自己也沒那麽偉大,那樣做只不過是自私地想自己的良心好過點。等他傷得跟自己一樣重,心碎得跟自己一樣痛的時候,都不勞別人甩,自己就會松手。反正所有現在受的傷都是自己當初犯的賤。可能要很久很久之後才會明白,當年自以為的一往情深只是感動了自己。但是,對于靳以自己,失去的理智和分辨力是時候該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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