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歸去來兮

這時已是百載白馬過隙，悠悠而過，彼時林泊寧和顧璟經歷漂泊動蕩後終于在高等世界安穩度日，一家和樂。

“你說地球會如何？”林泊寧垂下的眼眸上睫毛長長，勾的顧璟心癢難耐。

“地球？”

“嗯，自我們離開那日起，已經多久了？”林泊寧嘆口氣，擡眼望他，猶記得那時支撐他們在異世界歷經困苦奔逃的信念便是或者回去！回家！

說這話時，林泊寧一雙黝黑的眸子明明滅滅，猶如夜空繁星點點。

歲月拭去了他的青澀冷然，沉澱了溫和澄淨。

“地球……麽……？”顧璟一時怔住，慢慢回想起在那顆水藍色星球上度過的他平凡沉靜的最初二十多年，此一回想，才驚覺往事依舊歷歷在目，猶如他對木木的心思，從來不曾改變遺忘。

林泊寧仰起頭，直視懸挂在高空中爍爍生輝的恒星，這光輝、溫暖與太陽何其相似，卻終究不是那一輪紅日。

“物事人非……物是人非……”他喃喃道，如今他與顧璟實力強悍，如果想，自然可以破開空間障壁，回到那最初的地方去看看。可是空間易破，時間難定，這宇宙的時間法則已然确定他們兩人不能與曾經的自己同時存在于一個空間，到達他們曾經在地球上存在的那二十多年的任何一秒，只能出現在之前或者之後。

出現在之前？他是個孤兒，經歷這麽些早就已經絕了尋找遺棄他的親生父母的念頭，而顧璟，恐怕也不樂意見他那些親情淡薄的親人吧；這還是定位準确才能有的情況，破開空間障壁在定位時間軸的某一點本身就十分困難，偏差個百年亦是正常——可他們去那百年前作什麽？因為那時候地球上的他們自己還未出生，所以他們不能做出任何一點改變，一點點微不足道的改變就可能連累到百年後他們自身無法出生，時間因果被破壞，同樣的，法則也會強制使現在的他們消亡！

但是如果時間定到災難之後……林泊寧有些難過。他少年時，除了顧璟之外也有些牽挂的人，譬如孤兒院的院長奶奶，譬如給他送衣送食的大學城水果攤的那位孤寡老人，譬如雖然交際如水，卻從來沒斷過聯系一直記挂他的室友一家……若是回去的時候看到的只是滿目瘡痍，故人無蹤，那他可還願意回去？

“——木木，你看我做成了什麽！哈哈哈！”

陸百蓬頭垢面，一身高等世界流行的白袍也是邋遢的很，渾身都是一股臭與香糅合在一起的無語問道。

“咦，你們怎麽啦？”打斷了人家的思鄉之情猶不自知的陸百依舊一根筋。

這不，滿是“我懂，我明白”只可意會不可言傳的目光滴溜溜的掃了一圈林泊寧的腰，露出一個堪稱猥瑣的笑來，随即義正言辭對顧璟說：“節制！節制懂不懂？！”

然後在顧璟的黑線中拉住掩面的林泊寧的手，堂而皇之的攆人說瞎話：“顧璟，紀爾找你有事！你快去吧，我正好有私房話跟木木說！”

顧璟瞪他一眼，起身向外走，心想着也許這根呆毛能讓木木心情好點？

“百百，你能不能不學那老丁頭的打扮，說話？”只餘下他倆時，林泊寧單手搓了搓臉，極力忽略湧入鼻子的那股子亦香亦臭的恐怖味道，無奈極了。

陸百抓了抓頭發，将本來就松垮的道髻抓的更亂，又用手平整平整衣襟，嘿嘿傻笑。

只是他手上再用勁兒，能将這片塵不染的雪絲織就的白袍弄成這副髒污模樣的東西，怎麽可能就因着這被弄掉呢？最終的結果不過是把一件衣裳揉的跟梅幹菜似的，更加不能看。

林泊寧這愁。

“還有，紀爾去馥蘭星域未歸，這事大家都知道……”所以編瞎話也有點責任心麽，“若是紀爾突然回來了，你說他看見你這模樣會怎樣？”

別怪我沒提醒你，好兄弟！他可是還記得上回發生這樣的事情時，小呆子被紀爾扛回了他們自己的家，足有半月沒見他們出來，等紀爾出來後，頭一件事就是砸了老丁頭的煉器堂，讓老丁頭坐在他們幾家的正當間兒哭嚎了整整十天，魔音灌耳，鳥獸絕跡。

想起老丁頭林泊寧更是無奈，這位活了千餘年的老頭兒出身修真中等世界，破碎虛空飛升到這個世界，堪稱他們世界的不世之才，也曾經是一派宗師。可偏偏是個器癡，還不是正兒八經的煉器師，基礎薄弱的讓人汗顏，膽子大到使人流淚，曾經他出身的星球經不起他折騰，他也就壓抑這愛好數百年，只敢偷偷摸摸于無人之處過過小瘾，就這還造就了無數恐怖的傳言。直到他飛升之後，這老頭發現這處高等世界承受力之前讓人心熱，那煉器癖好便像九天瀑布一樣，再也無法自抑，以十二萬分的熱情一去不回頭。

僅半年，随着炸平了一座高山的巨響出關重現在大家眼前的老丁頭再不複初見時仙風道骨，無限略等于猥瑣老頭……

最最可怕的是他憑借這‘獨特’的品味竟然吸引住了小呆子陸百，兩個人一拍即合，狼狽為奸，從此他們居住的這一顆小星球上巨響煙塵不斷……幸好這處有林泊寧依據牽牛和忍冬提供的典籍描繪出的防禦大陣，他們再怎麽折騰，只要補充能量炸平的山掏出的湖海皆可以恢複，也因此，這一老一少更加無所忌憚，老丁頭還極為無恥的賴在了這顆小行星上不走了，自己給自己收拾了一座煉器山。

陸百瑟縮了一下，随後就鴕鳥一般抛之腦後，獻寶一樣捧着手裏一個灰不溜啾的儲物袋，喜滋滋的道：“這回我們成功啦！你知道這是什麽麽，是時梭！據說是老丁頭所在修真世界天地初成神佛皆在時的一件神物！可以逆轉時間，可以改變時間流速、可以定位在時間軸的某一點……”

林泊寧忽然呆了，他耳朵裏只回蕩着那一句“定位在時間軸的某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