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有數沒數

冀繁星看了她一眼手機就響了,他說:“我先接個電話。”

轉身的瞬間,衣服忽然就被夏晰否拽住了,他詫異的回過頭,夏晰否猶豫了一會兒問道:“是你找來的人嗎?”

“嗯。”

“你們?”

冀繁星一邊笑着一邊劃過接聽鍵說:“法治社會,我們不用大刀殺人。”他往旁邊指了指就走開了。

夏晰否也不知道是松了口氣還是嘆了口氣,反身便找了個低矮的樹杈坐了上去。兩只手拄在樹杈的兩邊,腿随之就來回輕晃着,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碰見冀繁星這顆災星了,碰上了好像還躲不掉了。

如果?

如果——

她勿自的想着,籃球場上,沒有冀繁星那個砸到身邊的球,是不是也就不會有她那神來的一腳了,也不會引得某些個居心不良的人,厚着臉皮往她身前湊搭,更不會遇見像王子昂這樣的人,那麽,現在自己的生活依然能夠平靜如水。

再換句話說,就算是遇見了王子昂,如果沒有冀繁星插手的話,她也能安靜的把這件事情解決掉。

但是現在,冀繁星不僅摻和進來了,還把事情搞得一團糟,她又幽怨的看了冀災星一眼……

也不知這是跟自己有多大的冤仇,怎麽就趕都趕不走了?

而且男神追女神,校草追校花,你倒是沖着你的女神使勁兒啊?總圍着我轉什麽呢?

還積的什麽德?

明明就是造的什麽孽才對。

我那正常人的日子呀——她垂頭喪氣的低着頭,看着自己的腳,思緒亂七八糟的,一瞬間又想到了王子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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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這種事情,如果發生到別人身上,別人會怎麽處理。會不會也像自己一樣把王子昂打的那麽慘。

正常人?正常人。正常人裏她又想到了冀災星。

他把王子昂打了一頓,王子昂至少還能走路呢,嘴巴還可以那麽欠呢,正常人下手的時候心裏會有數,而自己心裏——沒數。

嗯,成浩說她沒數。

而冀繁星那邊聽着冀淩辰數落着,“下手挺狠啊?你哥都沒你這股子狠勁。剛才做過檢查了,人也清醒了,不過我還真是挺服你這個小子的,除了被打踹的硬傷有些慘烈外,诶?

就說那身皮開肉綻的傷,你是怎麽做到不傷其要害,還能折他半條命的吧?”

冀淩辰深吸了一口煙說:“就連檢查的醫生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那力道勻稱的程度,放在手術當中,深淺得當的那股子勁,就是堪稱完美了,行啊弟弟,什麽時候有這本事了?”

冀繁星聽完,也微微回頭眯着眼睛看了一會兒時而皺起眉頭的夏晰否一眼,心道:看來她最初那副趾高氣昂的話,也并非是誇大其詞,至少,有一半應該是真的。

冀淩辰又在電話那邊深吸了一口氣說:“你想怎麽解決?”

冀繁星冷淡的說:“麻煩冀大律師給他普及普及刑法,性騷擾應不應該吃上幾年牢飯,檔案裏應不應該記上一筆污點。他要是回到學校,敢提半個字他的那身傷是怎麽來的,那就再麻煩你,請他去局子裏面坐一坐聊一聊吧。”

冀淩辰眉頭皺起,“騷擾誰了?”

冀繁星臉色再次沉了下去,冷着聲音說:“我。”

冀淩辰:“……”他看了看已經挂斷的電話,猛的松手,煙差點燙到自己的手上了。

他愣了好一會兒,忽然勾起嘴角就笑了,“冀繁星?不怪你暴躁啊,是我的話,我也得抽他。”

随後,他一邊起身一邊罵了句,“媽的,敢騷擾我弟弟,你給老子等着。”

說完,便戴了副眼鏡,夾了個刑法,文質彬彬衣冠禽獸的走了出去。

冀繁星在夏晰否旁邊站了好一會兒,才拍了拍走神兒的她道:“安靜的聽我說。”

夏晰否果然一句話都不說了,就那樣一臉莫名其妙的靜靜的看着他。

冀繁星眸光微聚,笑了笑:“首先,說一下我的問題,我是給王子昂打了,但是不至于給我記過處分,主任只是讓我寫一篇三千字的忏悔書,并且還要誠心誠意的給人家道個歉就沒事了,你若是覺得過意不去,三千字的忏悔書你來替我寫。”

他停頓了下繼續說:“我的事兒說完了,再來說一下王子昂的。他現在沒事兒了,除了三天兩天的下不了床外,生命體征一切正常,你下手很有數。”

冀繁星又笑了笑,“有數到——醫生恨不得都要過來挖牆腳呢,那輕重的力道,已經令衆多的大夫折服了,一腳籃球躁動了整個籃球場,一頓鞭子又震撼到了醫學界,你了不起啊夏晰否?”

他笑着繼續說:“你要了人家的半條命,但卻避其要害,定傷殘的程度都夠不上。而且,他回來之後也不敢亂說話,畢竟他無禮在先,牢飯并不好吃,他應該還不想去。”

冀繁星頗為寵溺的又看了她一眼:“王子昂的也說完了,再來說你的。”

他挽了挽自己的袖子,露出了一段白皙的手腕,又單腳踩到了石頭上,說:“我沒有記處分,所以你也不用急着去給自己平添一筆。王子昂養幾天依舊生龍活虎,所以,牢飯你也吃不成,他自然也不敢說那一身的傷是你打的。”

冀繁星眯縫着眼睛又笑道:“畢竟,男人都是要臉的,若傳成是被一個女生打成那個德行的,他倒是寧願讓人誤會成是被我打的,麻煩您,做一個默默無聞的英雄吧,給他留點身為男人的最後的那麽一點尊嚴。”

說完,他又低低的俯下身,手懶散的搭在樹幹上說:“你的問題也說完了。若是再橫生枝節,有什麽亂子……”他覆在她的耳邊低語着:“那就通通的交給我吧。”

這氣息離她太近,夏晰否本能的躲了一下,然後就看見冀繁星懶懶散散的直起身子,活動了一下筋骨說:“所以,都解決了。該吃飯吃飯,該睡覺睡覺。”

都解決了?

夏晰否有些詫異,自己把人打了個半死,現在的自己在冀繁星的三言兩語間就成了一個該吃吃該睡睡的沒事兒人了?

冀繁星輕輕拽了拽她的衣角,“愣什麽呢?”

夏晰否皺了皺眉。

冀繁星又眼底含笑的指了指天上說:“夜色已晚,一會兒來這兒尋開心的小情侶可就多了,再不走,那你和我之間的誤會,很可能就會被傳的頗深了。”

夏晰否打了個寒噤,看向這個笑的不懷好意的人,足尖點地,便從樹上跳了下來,仍是皺着眉頭的看了看他,就兀自的走了。

冀繁星看着她離開的背影沒有追去,而是轉身倚靠在了那顆樹旁,長腿微屈,也坐了上去砸吧了下嘴,便忍不住低眸淺笑着。

“刀?”

他笑的有些合不攏嘴的靠在樹上,向後仰了仰。這個小傻子針對這個話題可是讨論了好久呢。

越想越開心,越想越控制不住嘴邊的笑意,越想越……

“艹!”他忍不住的低聲罵了句。又低頭看了眼自己的刀,火大的脫了身上的外套搭在那修長的手臂上,離開了。

那天晚上,夏晰否一如既往的自己去上她的晚自習,可是,書?她有些看不下去了。

自從來到這個學校,她唯一的願望便是事不關己高高挂起的态度。

可現在,自從遇見冀繁星之後,她顯然是做不到了。

要用怎樣的狠心才能冷眼旁觀一個拼了命想要幫助自己的人呢?

估計,這輩子自己可能都做不到了。

她看了眼手中的筆,不知不覺中筆尖就已經在桌子上留下了一行小字:“一顆冰雕的心,很怕被捂熱,冷的時候最好,熱了,便意味着要失去了。”

猛然回神。

夏晰否看着冀繁星手中的筆記本又怔愣了一會兒,她說:“沒有事不關己,我也很好奇,只是習慣了只對自己的東西感興趣。”

“所以呢?”冀繁星擡了下眼皮看了過去。

夏晰否微微俯身,輕吻了下他的額頭便看着他的眼睛輕着聲音說:“所以,你提醒我了,你也是我的,我的東西,我既好奇也感興趣。”

冀繁星彎着眸子笑了,突然起身,便長臂一帶把她摟進了懷裏吻了下去。

但也只是輕觸了下便離開了,他的指腹輕蹭過她的嘴角後似笑非笑的說:“只有你非禮我可不行,我喜歡禮尚往來。”

夏晰否被他這随時随地都能禽獸一下的行為驚的有些不好意思,然後伸手指了指日記本問道:“我現在可以看了嗎?”

冀繁星随手翻開,“我念給你聽。”

“想——”他打開日記本,看着本子上的第一個字,驀地又彎着眸子啞聲笑了。

想?想什麽?

夏晰否微微探身看去,“……”想妹妹的第一百八十一天。

她嘴邊的笑意也不自覺的上揚了起來,又從冀繁星的手中把日記本拿過來,她沒看內容,而是先大致的翻了翻,挺厚實的,看起來還是把好幾個本子都裝訂到一起的。

日記也是從這個第一百八十一天開始寫的,最開始的字跡還挺幼稚,可越往後就越俊秀,就像是見證了冀繁星成長中的點點滴滴一樣。

但越往後也……

她現在看的這本是最後粘上去的,那上面赫然的寫的是———想媳婦的第兩千九百二十天,她又擡手往回翻了一頁,确定自己沒看錯,前一天還在想妹妹呢,過一天就開始想媳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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