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五雷陣光芒大放,白茫茫的火焰淹沒了樂小義的五感,視野開始扭曲變幻。
徹底陷入混沌的前一瞬,身旁的何雲露無措地朝樂小義靠過來,慌亂中攥住了樂小義的衣袖。
樂小義朝她看過去,目之所及,只霧蒙蒙一片扭曲之景,她晃了晃胳膊,下意識要将衣袖拂開,但一想到此刻她們的處境,她便放棄了掙脫的打算。
未知的一切像陰雲籠罩着她們,恐懼如影随形,何雲露比樂小義還小幾歲,面對突如其來的災難,難免驚慌失措,她們撇開陳年的私怨不談,本就是師出同門,又相識多年,在這種境遇下,理當相互幫助。
光芒閃爍間,浮臺外的景物不斷變換,等光影消散,五感恢複知覺,視野重回清晰,喧嚣像沖破河堤的山洪,剎那間灌進樂小義的耳朵裏。
五雷陣将樂小義等人傳送到一家熱鬧的酒館,他們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人群角落,窗外喧聲鼎沸,是一條人來人往的街道。
五人并未走散,面前擺了張酒桌,桌面上攤着一張褶皺的告示。
吳風眼中神光冷銳,四下一掃,道:“坐下說話。”俨然一副領頭人的态度。
齊珞對他說的話言聽計從,懷法也無異議,至于樂小義和何雲露,沒有發表意見的資格。
衆人依言落座,何雲露拽着樂小義衣袖的手還未松,樂小義擡了擡胳膊,何雲露如夢初醒,慌慌張張地松開手,小聲悶悶地哼了句“失禮”,先樂小義一步于唯一空出來的條凳左側落座。
樂小義未将此等小事放在心上,見吳風面露不耐之色,她垂首告罪,走到何雲露身邊空出來的一半位置坐下。
吳風懷法等人顯然已經對幻千世界的規則了然于胸,待樂小義也入座坐好,他便将桌上那張告示撫平,示意樂小義等人細看一下告示上的內容。
說江州都統洪遠峰德高望重,一心為百姓謀福,自上位以來,将江州治理得井井有條。
早幾年他還大義滅親,揭露了岳父豢養私兵,搜刮錢財,意圖謀反的陰謀,并将從岳父手中收繳的財物盡數還給江州百姓,因此頗受百姓愛戴。
洪遠峰年過六旬,仍身強體健,豈知一朝卧病在榻,手下叛将竟趁此發生兵變,洪遠峰被刺身亡不說,留下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女兒也被叛将擄走。
都統手下忠信之輩苦尋數日才得到确切消息,都統之女被困在望江樓,但由于叛将武功高絕,又狡詐奸邪,都統餘部無計可施,這才昭告天下英豪,請求俠義之士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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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小義看完告示上的內容,胸口血契一旋,一道暗紅光暈出現在她識海中。
飛散的光斑彙聚成扭曲的文字:找到洪遠峰之女洪夢兒,助其脫困,成功可獲一百個浮屠點,失敗則扣除二十。
待樂小義從任務中抽出心神,便見何雲露臉上浮現迷茫,有片刻失神,想來也是看見了任務信息。
吳風輕輕叩響桌面,示意樂小義等人集中注意力,但他并沒有準備向她們征求意見,隊伍中只有懷法小尼能和他讨論任務的情況。
“現在主要任務是找到告示上所說的望江樓。”吳風手指劃過告示,在望江樓三個字上畫了一個圈,“從外面天色來看,現在并不是喝酒吃飯人最多的時間,但是這家酒館卻人滿為患,而且堂內多是江湖人士,所以這些人多半都是沖着告示來的。”
說着,他又将聲音壓低,一邊謹慎觀察四周,一邊繼續說道:“客棧茶館這些地方人多,最容易獲取消息,我們暫且在此坐一會兒,想必能探聽到些什麽。”
雖然此人性子有些驕傲,但的确有一定的統禦能力,懷法點頭認同他的觀點,齊珞也笑着說“好”,樂小義和何雲露便不再需要發表看法了。
“在行動開始之前,我有必要提醒各位。”吳風說着大家,但視線卻落在樂小義和何雲露兩人身上,板着臉開口,“千萬不要小看幻千世界的任務,完成任務的途中可能會遭遇許多不可預測的危險,你們切記要小心行事。”
至于是什麽不可預測的危險,吳風雖然沒有明說,但是從他的口氣,樂小義不難猜測,這個危險的最壞結果,可能是死。
他們在浮屠宮裏已經見識過天行者的殘忍霸道,所以并不意外任務除了失敗之外還有其他更加糟糕的可能。
樂小義的眉頭緊緊擰起,低頭看了一眼空空的雙手,在座五人,只有她手中空無一物,懷法拿的那盞青燈應當也是一種法器,而她的那柄寒鐵劍在她收到請柬時并未帶在身上。
懷法見她心憂,便安慰地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用過于憂心:“你們是第一次來幻千世界,任務難度不會很高,之後行動當心一些就好。”
對懷法的善解人意,樂小義心存感激。她抿了抿唇,以她低微實力,也許根本沒有出手的機會,且走一步看一步,船到橋頭自然直。
待樂小義二人點頭應好,吳風這才叫來酒館的小二,點了幾個小菜并一壺清酒,做出尋常酒客的樣子。
坐着歇息這會兒,樂小義不着痕跡地打量四周,距離他們不遠處那張酒桌四周坐了三個人,其中有個絡腮胡的獨眼男人喝得有了些醉意,不耐地撇了撇嘴:“發布消息的人不知道來了沒有,讓大夥兒就在這兒幹坐着等嗎?”
他身邊一名光頭肥面的酒客又開了一壇酒的泥封,給對坐儒雅劍客滿了杯酒,又抓起桌上的熟肉塞進嘴裏嚼了兩口:“誰知道呢?聽說這人是那洪都統手下一員副官,武功在軍中也算佼佼,卻拿那賊人毫無辦法!”
獨眼男人便冷冷嗤了聲,低笑道:“軍營裏頭哪裏有什麽高手?便是那洪都統也不過如此!我聽說他在參軍前聽說是個書生,科舉落榜之後,轉投軍營,豈知誤打誤撞投了袁天河麾下!袁天河你們知道嗎?”
他端起酒杯問桌旁兩位好友,儒雅劍客搖了搖頭,而那胖一些的光頭酒客一拍腦門:“可是江州上一任的都統,號稱江州第一武夫的那個袁天河?”
“對!就是他!”獨眼男人将酒碗一跺,嘆道,“多少江湖豪傑戰損在此人手中,雖然後來因囤積私兵意圖謀反遭到誅殺,但論武功,整個江州,我只服袁天河!”
那人說着,像是想起了什麽傷心事,喟然一嘆,又狠狠灌了一口酒,光頭酒客亦搖了搖頭:“可惜,這位雄才大略的都統最後折損在自己人手裏,好像就是洪都統将他手刃的吧?”
“若非如此,這洪遠峰怎會收獲那麽好的名聲?”獨眼男子嘲道,“這可真是風水輪流轉,因果報應!”
兩人正長籲短嘆,那位儒雅劍客卻在此時輕哼了聲:“你們既惋惜袁天河,為何還要接了告示來此地尋洪遠峰之女?你們也不是在乎聲名的人,怕不是聽到了什麽風聲,想從中牟利吧?”
光頭酒客朝他使了個眼色,壓低了聲音輕斥:“慎言!”說着,他還警惕地四下看了看。
目光掃過樂小義等人所在的酒桌時,眸光微凝,眼瞳中的閃過一抹晦暗之色,随即很快轉開視線,未叫吳風等人發現,卻被樂小義瞅了個正着。
醉酒的獨眼男人卻是一聲輕笑,沒理會光頭酒客的喝止,反而得意洋洋地開口:“知不知道黑金令?袁天河死的時候,他養的那支黑金鐵騎無故消失,黑金令也不知所蹤,聽說那賊人潛入軍中就是為了找尋黑金令的下落,可惜被洪遠峰發現了!洪遠峰這才遭了殺身之禍!”
他又飲了一口酒,喋喋不休地說道:“不過依我看,黑金令多半是在洪遠峰手裏捏着呢!要不然,那賊人為何還要抓走洪遠峰之女?鐵定是為了脅迫洪遠峰那些親信,從而獲知黑金令的下落!”
獨眼男人說得有鼻子有眼,儒雅劍客若有所思,光頭酒客一臉肉疼地咬緊了牙,瘋狂朝獨眼男人使眼色,恨不能封上獨眼男人的嘴!
而後者全無所覺,“嘿”聲笑了下:“我也想見識一下黑金令,看看黑金鐵騎究竟如何神勇。”
他話音落,樂小義見光頭酒客兩眼一睜,而後又明顯松了一口氣,顯然獨眼男子方才一番話并沒有說全。
他們的目的也許是黑金令,但原因卻不是這樣。樂小義心裏做出判斷。
此時,有個酒客從樂小義身邊過,一身酒氣,走過時足尖被條凳的凳腳絆住,在桌邊踉跄一下,手裏的酒壇子哐啷一聲摔在地上。
懷法突然擡頭,眸光一凝,不由分說一把抓住樂小義的胳膊,将樂小義用力拽開。
樂小義只覺眼前一花,忽然聽見锃一聲響,那醉漢腰間的刀不知何故出了鞘,砸下來斬在樂小義坐的那一頭條凳上。
何雲露驚得一下站起來,纖手壓着腰間劍柄,警惕地看着路過的醉漢。
對方睜開醉醺醺的眼睛,半開半合地哦了聲,甩了甩頭,撿起自己的刀,朝着樂小義讪讪笑了下,一副告罪的樣子:“勿怪!”
吳風冷臉,橫劍于桌,喝道:“滾!”
等那人走了,懷法才小聲告訴樂小義,對方極有可能也是浮屠宮的門客。
除了完成任務之外,還有一個獲取浮屠點數的捷徑:擊殺小隊外的其他浮屠宮門客,奪取對方的浮屠點數。
方才那人明顯是看出樂小義修為低微,所以故意試探,若不是懷法提前洞悉對方的打算,樂小義還真不一定能躲得過去。
樂小義驚魂甫定,忽而聞到一陣熟悉的花香,但是她看向人群中時,又沒有任何發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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