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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 原來如此。”洛青鳶在短暫的愣怔後笑起來,小聲喃道,“我認輸。”
言罷, 她直接原地坐下閉眼打坐, 恢複體力。
待監賽執事宣布比武結果, 樂小義最後繃緊的心弦告破, 整個人往地上一攤, 兩眼一閉,昏天黑地。
距離她只有幾步遠的洛青鳶被咚的一聲動靜驚醒,一睜眼看見這一幕, 頓時啼笑皆非。
原來樂小義也是強弩之末, 可剛才看起來比她的狀态好不少。
洛青鳶搖頭,這小姑娘可真會演。
左詩萱第一個跑進場內, 朝洛青鳶點頭示意後,抱起躺在地上昏睡不醒的樂小義, 飄身退場。
樂小義傷勢很重,需要立即回去療傷。
至于大比後續, 自然有柳清風和軒和主持,樂小義出不出面都沒有影響。
樂小義這一躺又是好幾天, 左詩萱替她上藥時發現她渾身上下足足上百道劍傷,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這些傷口都在要害之外, 多遍布于兩臂和雙腿,創口都不深,最長的也不足一寸。
可這麽多條鮮血淋漓的傷口擠在樂小義細膩白皙的肌膚上, 觸目驚心。
左詩萱從家裏帶來的金瘡藥全用在樂小義身上了,還用了最好的去疤藥,數日後,劍傷大都愈合,也沒有留疤,而樂小義又陷入昏睡之中自行修煉的狀态,修為在不知不覺中一點一點精進。
樂小義養傷期間,何雲露一次也沒有出現,倒是洛青鳶來過一次,送來四院大比的獎品,并請左詩萱在樂小義醒後轉述一句話。
——煩請樂師妹傷好後多去東院坐坐,煮酒品茶,探讨劍道。
左詩萱一日途經西院,順道去拜訪何雲露,卻從鄭若儀口中得知,何雲露近來勤于修煉,已連續好幾日早出晚歸,不見人影。
左詩萱這才想起,何雲露自四院大比開始之後就少與樂小義來往了,心想何雲露恐怕大受打擊,短時間內難以正視自己和樂小義之間的差距。
何雲露比樂小義還早一年入外門,可在無形之間卻被樂小義甩開一大截,産生心理落差無可厚非。
先前左詩萱就隐約覺察何雲露的情緒不太對勁,如今方恍然,不知什麽時候,初時那個嬉笑間灑脫開朗,慣愛同樂小義鬥嘴的何雲露不見了。
那一雙時時黏在樂小義身上的歡悅目光因意識到她和樂小義之間的距離日漸拉遠而越來越黯淡。
如今,連多看一眼都自覺冒犯。
“若師妹見她,煩請轉達,左某來過。”左詩萱辭別鄭若儀回到南院,心想是否找個時間約何雲露好好談一下。
世上能交心的朋友不多,像這種相交與微末時的情誼更為難得。
左詩萱說服了自己是在為樂小義考慮,卻忽略了心中一閃而逝的憂慮,也沒意識到在這件事上,她似乎管得過于寬了。
樂小義在床榻上躺了十來天,醒來時先在床上坐了一會兒,眼神空洞地盯着前邊的牆面,那牆上還殘留着上回她領悟劍氣時落下的劍痕。
她的記憶還停留在與洛青鳶交手那一天,每一個細節都在她腦海中回放,她試圖找回那一瞬間洞幽燭遠、天地盡在掌控的感覺,然而不論她如何凝神,鴻蒙劍心都沒有給她預想之中的回饋。
雙眼開光的感覺消失了,屬于鴻蒙劍心的獨特金光也沒有朝她的胸口彙聚,她能感受到的依舊只是鴻蒙劍心初時的狀态,好像那一切只是一場浩瀚的大夢。
樂小義撓了撓腦門,苦笑着嘆了一口氣。
鴻蒙劍心的進階還沒完成,這次她能僥幸在比武中獲勝,完全是因為鴻蒙劍心感應到問心劍訣帶來的可怕危機時自動護主,提前開啓了寸芒形态的緣故。
然後現在危機過去,鴻蒙劍心又沉寂下去了。
意識到這個殘酷的現實,樂小義有點失落。
不知道什麽時候她才能真正掌握寸芒?
強大的力量令人食髓知味,也叫她越發渴望通過自己的努力,一步一個腳印地獲得自己想要的東西。也許要等鴻蒙劍心徹底煉化從琉璃鳥那兒吸取的天地靈氣,又或者是需要她的修為達到一定的層次。
脈元境?亦或骨元境?
樂小義收回視線,撫平莫名的心緒,下床換了身衣服,開窗通風。
她神清氣爽,站在窗前扭扭腰轉轉脖子,适逢左詩萱端着湯藥前來探望,正要敲門,便與站在窗前扭來扭去的樂小義四目相對。
“左師姐!”樂小義嘴角一咧,露出兩排大白牙。
左詩萱推門進屋,與樂小義各自拿了只圓凳坐下,這才說起樂小義昏迷後發生的事情。
“你現在已經是樾清居的名人了,連居外這段時間都有許多人向我打聽你的身份。”左詩萱替樂小義吹涼了湯藥,微笑着說道,“經過你這麽一鬧,咱們南院這幾天熱鬧了不少。”
樂小義愁眉苦臉:“說起這個事情我就頭疼。”她端過湯藥抿了一口,被藥苦得直皺眉。
“哦?怎麽呢?出名了還不高興?”左詩萱笑吟吟的,似乎感覺樂小義這個樣子頗為有趣。
樂小義做了個稍候的手勢,憋了一口氣,咕嚕嚕把一碗湯藥灌下肚去,而後又去倒了杯水漱口,驅散嘴裏的苦味兒,這才長嘆一聲:“唉,表姐你不知道。”
她一邊說話一邊擺手,一副沮喪失意的模樣:“我那日比武如有神助,但是現在神助沒有了,如果再和洛師姐交手,我恐怕接不下她的問心劍訣了。”
“還有這事兒?”左詩萱的确驚訝,但想想也在情理之中。
樂小義那日奪魁戰表現得太出衆了,幾乎讓人忘記了她的修為還只有體元境,此時聽樂小義一說,左詩萱不由擔心,樂小義會不會為了奪得勝利用了什麽損害自身根基的秘法?若真如此,可就得不償失了。
左詩萱越想越覺得可能,連眉頭都皺起來,神态嚴肅地詢問:“表妹,你如實與我說,那日大比,可是用了什麽秘法?”
“秘法?唔……”樂小義愣住。
鴻蒙劍心算秘法麽?好像說得過去,又好像有哪裏不對。
可鴻蒙劍心是姬玉泫給的,不能和表姐說。
見樂小義支吾,左詩萱的心往下一沉,暗道不妙,急道:“你告訴我,那秘法可會危及自身?可會損害根基?”
樂小義恍然,左詩萱想岔了,一時間,她心裏既感動又有些好笑:“表姐,不是你想的那樣,我方才猶豫是因為不知道我用出來的那一招到底算不算秘法,雖然只是昙花一現,但并不損害我自身根基,表姐放心。”
得了樂小義的準話,左詩萱又仔細觀察一番樂小義的臉色,見其不似說謊,便放下心來,也沒追問樂小義所用秘法為何,只是想起一事,不懷好意地笑起來:“這樣的話,有件事兒對你而言不知道算好還是壞。”
“嗯?”樂小義心裏敲響警鈴,“你說說看。”
和左詩萱相處久了,樂小義早已不像最初那樣還以為左詩萱的性子既溫柔又善良,溫柔善良是沒錯,但除此之外,偶爾壞心眼喜歡看她笑話也是真。
左詩萱臉上的笑意更深了,自己給自己倒了杯水:“洛師姐前兩日來過一趟,讓我帶話給你,說請你有空就去東院坐坐,她想和你論劍。”
說完,她好笑地彎了彎眉毛:“我哪兒知道你原來只是個紙老虎,就幫你應了,你自己看着辦吧。”
樂小義幾如五雷轟頂,一時間牙疼得厲害。
她幾乎預料到自己若去東院和洛青鳶論劍會是一段怎樣凄慘的景象,有了奪魁戰那天的交手,洛青鳶鐵定不會留情,說不定洛青鳶知道了她的小秘密,還要公報私仇。
樂小義捧起自己的水杯抿了一口壓壓驚,算了,能拖着就拖着,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實在不行就做好準備挨揍吧。
往好一點想,說不定多挨幾次問心劍訣就能掌握寸芒了呢?
正當樂小義痛下決心之時,左詩萱又說起了另一件事:“這次因為你在大比中擊敗了洛師姐,整個南院跟着沾光,師兄弟們都能出席下個月的宗會,但是我聽說這次宗會還請了一些宗外的勢力,尉遲世家也在內。”
說這話的時候,左詩萱一直皺着眉頭,樂小義當然知道左詩萱在擔心什麽。
上回她跟随柳清風去濟州參加郭天勤的生辰,尉遲氏已經注意到她,前段時間邵煜那件事自邵煜死後線索就斷了,沒有人知道究竟是誰在背後操縱這件事,也不知道是不是尉遲氏對樂小義的試探。
但不管真相如何,這一次尉遲氏派人親臨劍神宗,樂小義暴露的風險極大,左詩萱因此憂心忡忡。
樂小義倒是看開了些,笑着将上回左詩萱安慰她的話還回去:“表姐不是說過嗎?他們沒有确切的證據應該不會對我動手,就算尉遲氏當真恬不知恥,本着寧肯錯殺的态度要除掉我,我也不會任人宰割。”
她已經殺了一個尉遲奉,盡管這件事讓姬玉泫幫她頂了包,但事兒到底是她親手做的,和尉遲氏的梁子已經結下,該來的總會來,一直躲着不是辦法,唯有迎難而上。
左詩萱微怔,随即微微笑了。
“不得了。”她很快調整好情緒,啧了兩聲,“果然打贏了洛師姐就是有底氣,這不說話的語氣都不一樣了!”
樂小義哈哈大笑,嗔怪地推了一把左詩萱的肩膀:“表姐!你可行了啊,又拿這事兒取笑我!”
左詩萱笑了一會兒,複沉下聲:“還有個消息,聽說玄天宮的姬玉泫又回了大禹,還特地放了風聲說要來劍樾堂的宗會鬧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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