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浮出水面(一)

陸文峰在派出所待了三天三夜都沒回來, 許江國那邊也一直沒有消息。

想起老鼠最後那句欲言又止的話,為什麽頓巴急着籌錢?而他又為什麽不想當着大家的面說清楚原因?這裏面難道還有別的隐情?

所有人暗地裏都坐立不安, 覺得不對勁, 但又不想影響彼此的情緒, 沒有人專門提起。

慕葕的右眼皮跳得很厲害,仿佛有什麽不好的事即将發生。

承野安慰她沒事, 可慕葕還是不安心, 想要去派出所探一探情況。

這件事她沒有對任何人說,包括承野在內。

傍晚,等所有人都吃完晚飯回房間休息的時候, 慕葕一個人悄悄地出了門。

她站在一輛小車面前, 久久沒有任何動作。

那是阿春的車,她借了車鑰匙, 但并沒有告訴阿春要去縣城,只說要去鎮上買點東西,開車方便一些,阿春自然也不知道慕葕其實對開車有陰影。

當年的那場車禍,要不是媽媽用身體護住自己的頭, 她也早就死了。

從此以後,慕葕就再也不敢開車, 連坐車都有些恐懼。

要不是答應了爺爺,她也覺得不會來西藏這種需要大量坐車的地方。

最終,慕葕還是上了車。

也許她的心裏經過了千萬次的掙紮,也許她仍舊沒有說服自己, 可一想到這件事跟承野的父親有關,跟承野有關,她突然就什麽都不怕了,她必須要鼓起勇氣,她得去一趟派出所才能安心。

系好安全帶,轉動車鑰匙,聽到一陣轟隆聲,慕葕的心裏一緊,咬牙踩了油門。

車子緩慢地向前移動,慕葕臉色一陣發白,她渾身上下都在抖,嘴唇也止不住地戰栗。

Advertisement

腦海中不斷地閃現那個她一輩子都不想再回憶起來的畫面。

那個美好的午後,那個完全看不出是暴風雨即将來臨前的安靜午後,慕葕的父母帶着她去逛商場,那天慕葕過生日,她十歲了。

原本很開心的一天,卻因為突然沖出來的一輛黑色面包車戛然而止。

面包車從右側突然沖了出來,慕葕的爸爸完全沒有反應過來,整個車子就已經開始往左翻。

慕葕的媽媽立馬抱住一旁的女兒,她把女兒的頭緊緊地抱在胸前,用自己的身體為她擋住了從四面八方湧來的玻璃渣和鐵片。

救護車趕到的時候,小女孩除了腿部有一條很淺的傷口,其它地方竟然奇跡般地沒有任何傷口。

女孩一直哭,一直哭,不遠處火光沖天,周圍人的畫面開始模糊,直到她聽見有人說:“人已經死了。”

那一刻,她突然就不哭了,親眼看着父母的身體被蒙住了一層白布。

在那以後,她就不太愛說話,也不太愛笑,爺爺把她接到了身邊,一直給她請心理輔導老師。

直到爺爺也離開了她,要不是帶着爺爺最後的囑咐,她不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

不知道開了多久,她終于颠簸到尼木縣派出所。

突然,前面跑出來一個小女孩,約莫只有三歲左右,慕葕急忙踩了剎車,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很快,小女孩的母親從派出所出來,她看了一眼慕葕的方向,匆匆抱着小女孩離開了。

尼木縣派出所離吞巴村大概半個小時的車程,車子開到派出所也不過四十分鐘左右。

慕葕停好車,深呼吸幾口,才從剛才開車的恐慌中緩解過來。

“慕葕?”

慕葕回頭,是陸文峰。

陸文峰走到慕葕面前:“你怎麽來了?”他看了一眼四周,慕葕知道他在找什麽:“就我一個人來的。”

陸文峰點點頭:“跟我進來吧。”

“嗯。”

慕葕跟着陸文峰進了派出所。

陸文峰把她帶到辦公室,見她額頭還有汗水,臉色也不太好,倒了一杯水遞給她:“你怎麽了,看起來好像不太好?”

慕葕喝了一大口水,她長籲一口氣:“我不太會開車,剛才差點撞到一個小女孩。”

陸文峰試探性地問道:“你跟她們……說什麽了嗎?”

慕葕皺眉:“我應該跟她們說什麽?還是她們應該對我說什麽?”她突然意識到陸文峰的話裏有話。

“沒有沒有,我只是說,那兩母女有沒有讓你賠償之類的。”

“你怎麽知道是兩母女而不是兩父女?”

陸文峰身體明顯一怔,這一細微的舉動慕葕全部看在眼裏,她放下手中的水杯,走到陸文峰面前,盯着他問道:“陸師兄,你是不是有事瞞着我們大家?”

陸文峰“嘶”了一聲:“你這人,我能有什麽事瞞着你們嘛,怎麽這麽說話。”

慕葕哼笑道:“是嗎?我看你在派出所也沒什麽事,為什麽一直不回客棧,你明知道我們大家都在等老鼠的口供。”

看着陸文峰閃爍的眼神,慕葕更加篤定自己的懷疑:“是不是老鼠交代了新的線索?”

陸文峰點點頭,沒有說別的。

“什麽線索?”慕葕步步緊逼,這是她冒着生命危險開車來這裏的目的,她要知道真相。

陸文峰仍舊沒有吭聲,慕葕感覺他非常痛苦,仿佛內心無比掙紮和煎熬。

“難道這個新的線索不能說?”慕葕開始有條不紊地分析,“又或者說,這個新的線索,跟我們當中的某個人有關,你不能說?”

陸文峰突然說:“好了,慕葕,你趕緊回去吧,阿野該擔心了。”

慕葕說:“你什麽都不說,我怎麽回去,我回去了又怎麽跟大家交代?”

陸文峰嘆了口氣:“慕小姐,你別逼我。”

慕葕不禁皺眉:“難道這件事真的跟我們當中的某個人有關?”

陸文峰突然提高了分貝:“好了,我說了,沒有什麽新的線索,也跟你們當中的人沒有任何關系,請你馬上立刻離開這裏,不然我就找人把你綁了然後送回去,你自己選一個吧。”

陸文峰情緒越是激動,代表慕葕的猜測越接近真相。

眼下,繼續追問下去陸文峰也不見得會說出實情,他要保護的這個人一定很重要。

慕葕記得承野的草稿紙中寫到過“內奸”兩個字,莫不是公安系統裏有內鬼,又或者是他們當中有人是內奸?

不可能是承野,丹巴已經排除,小李跟陸文峰一起回了派出所,也可以排除,現在就只剩下嘉措和達瓦。

到底是他們當中的哪一個?

慕葕開始回憶頓巴被捕當天的情形。

當時頓巴已經打算咬舌自盡,可他臨到死前突然說一些莫名其妙的話。

“你們自命清高,但實際上都是一幫無腦的蠢貨!”

“不要以為一切都在掌握之中,陰溝裏也會翻船的……”

說完這些話以後,頓巴就要舌自盡了,而且是死不瞑目。那些話他肯定不是對着自己在說,因為她跟頓巴從來沒有任何交集,這麽短暫的接觸也不至于讓他對自己咬牙切齒到這個地步。

那麽不是慕葕又是誰呢?

頓巴到底是在盯着誰說這句話呢?

慕葕突然想起一個人,那個人當時站在她的身後,頓巴死了的時候又突然沖到她的面前,伸手去感受頓巴的鼻息,确定對方已經死了。

如果頓巴不是在對自己說這話,那就是對站在自己身後的那個人說。

可是為什麽呢?慕葕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更無法相信。

他有什麽理由會做這樣的事,沒有任何理由啊。

如果頓巴真的是跟他說這一番話,那麽這個人很有可能就是雪狼集團的二當家之一。

想到這裏,慕葕像是突然遭受了暴擊,一時間頭痛欲裂。

陸文峰跟她說不通,索性離開辦公室,不再跟她糾纏,眼下空蕩蕩的辦公室就只剩下她一個人。

如果真的如她所想,那麽承野就很危險,她必須趕回去告訴承野她所知道的一切。

想到這裏,慕葕急忙跑出了辦公室,剛出門就聽見走廊盡頭有兩個警員在聊天。

“你說剛抓進來的那小子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

“不說百分之百,至少百分之九十九以上是真的啊。你想啊,他上級已經死了,現在自己又進了這種地方,除了戴罪立功,坦白從寬,我想不出第二條出路。”那人又補充道:“再說了,不是有那女娃子的發夾作證據嗎,如果找到那個紅色的嵌着蘋果的發夾,一切不就真相大白了。

“對啊,如果找到頓巴女兒的發夾,就能證明他确實用頓巴的女兒威脅頓巴自殺。”另一個人連連感慨,“啧啧啧,如果真的是這樣,你說次仁老局長真的會大義滅親嗎?”

……

後面的話慕葕沒有再繼續聽下去,到這裏她已經完全證實了自己的猜測。

她匆匆忙忙往外跑,剛一走出派出所大門,就看見承野站在阿春的車子前,正盯着自己。

慕葕看見承野,又是哭又是笑。

“怎麽了?”承野一頭霧水。

“太好了,你來找我了,真的是太好了。”慕葕緊緊地抱住他。

承野沒聽明白慕葕的話,他只是無意間看見慕葕開車離開,跟阿春打聽之後才知道慕葕借了他的車去鎮裏買東西,憑他對慕葕的了解,用腳趾頭也能想到她的最終目的不是去鎮上,而是去縣城派出所。

承野坐上駕駛座,慕葕上了副駕駛。

車內,慕葕問承野:“你是怎麽來的?”

承野說:“開車來的。”

“那你的車呢?”

“先放在派出所,明天讓陸文峰開回來。”

“阿野……”慕葕試探性地問,“如果,我是說如果,當你發現,這件事其實并不複雜,因為真正的兇手就在我們身邊,你會怎麽做?”

承野笑了笑說:“就在我們身邊?誰啊?”

慕葕沒吭聲,承野突然也不吭聲。

兩人一直保持沉默将近五分鐘,直到慕葕先開口打破這種沉默。

“其實,我看過你房間裏寫得那些東西。”慕葕舔了舔嘴唇說:“你其實已經猜到了對不對?”

承野突然一個急剎車,慕葕差點撞上前面的擋風玻璃,他神情嚴肅地轉頭看向慕葕:“我什麽都沒猜到。”

慕葕皺眉,知道她要做的事:“好,你不說,那我告訴你……”

“阿葕,我們可以安靜地開車嗎,我一路狂奔到這裏,真的非常累,不想再跟你去讨論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可這是事實,你即使不想面對,它也始終是事實,你必須接受它。”

承野沒有吭聲。

“雖然我們都不願意承認……”

“慕葕,不要再說了……”

“阿野,接受現實好嗎,你的哥哥……”

“我叫你不要再說了你聽不懂是不是?”男人突然大發雷霆,慕葕非常理解他此時此刻的心裏感受,他內心的痛苦并不亞于任何人。

“老鼠的供詞已經交代清楚,是嘉措利用頓巴的女兒威脅頓巴自殺,他很有可能就是雪狼集團的二當家之一,多吉、卓雅,甚至是劉黑子都有可能是他殺的,他身上背負的是好幾條人命。承野你醒醒吧……”慕葕吼完這一席話,男人終于冷靜了下來。

他用力地拍打着方向盤,随後轉身抱着慕葕:“為什麽是他,為什麽,為什麽啊?”

慕葕第一次看見承野流淚,一個如此陽剛的男人竟然在她懷裏哭成一個孩子。

這也許就是兄弟之情的意義所在,可恰恰也是這種情義,最是傷人。

……

黑色的轎車離開派出所以後,陸文峰站在門口,旁邊是小李。

“陸隊,他們走了。”小李說:“該讓他們知道的事,我已經一字不落地傳達到位,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

陸文峰吸完最後一口煙,将煙蒂丢在地上踩了兩腳,随後轉身回了所裏:“走吧,我累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事情并沒有想象中的簡單哦,大家繼續看……

同類推薦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億萬寵溺:腹黑老公小萌妻

他是權勢滔天財力雄厚的帝王。她是千金公主落入鄉間的灰姑娘。“易楓珞,我腳酸。”她喊。他蹲下尊重的身子拍拍背:“我背你!”“易楓珞,打雷了我好怕怕。”她哭。他頂着被雷劈的危險開車來陪她:“有我在!”她以為他們是日久深情的愛情。她卻不知道,在很久很久之前,久到,從她出生的那一刻!他就對她一見鐘情!十八年後再次機遇,他一眼就能認得她。她處處被計算陷害,天天被欺負。他默默地幫着她,寵着她,為她保駕護航,保她周全!
/>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