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孽障
青泓知道的事情多了去了,但是那又如何,他知道是他的知道,和別人毫無關系。
他現在的當務之急就是搞清楚自己那模模糊糊的記憶是怎麽回事,還有眼前這個女人和他到底有什麽關系。
遲小小期待地看着青泓的眼睛,一雙杏眼漂亮清澈,對未知事物的好奇不加掩飾,她在想什麽完全在青泓的意料之中。
而此刻她雖然在問關于她母親的事情,但是盯着他的臉看了會兒,她內心想的便是,這個男人怎麽長這麽好看。
青泓唇角微微一勾,問她:“我好看嗎?”
遲小小忙不疊地點頭:“好看好看。”
青泓再次挑唇笑了笑,果然如此。
遲小小回答完青泓的問題之後才發現自己被青泓牽着走了,她明明問的是關于母親的事情,青泓竟然問她自己好不好看?
雖然剛才她确實被他的盛世美顏勾引。
遲小小繼續問:“你是不是知道什麽,你能不能告訴我,告訴我的話有獎勵。”
青泓眼皮都沒擡一下,但是他确實覺得自己不對勁了,他是個無情道主,為什麽會對這個人有這種感覺?
那張過分明豔動人的小臉,清澈無辜的雙眸……不點自朱的唇瓣微微開阖,雪白的貝齒微微顯露,他竟是有點神思恍惚,他不該是這般輕浮到去觀察女人的人,可是就是按捺不住自己的心,還不由地要多看一眼。
他告訴自己,跟着她只是為了解毒,絕對沒有其他想法,更別說和她之間生出感情來。
青泓壓下心中的不痛快,有些許懊惱,偏偏遲小小靠他極近,似乎非要問出些什麽來。
她跪在床沿,兩手撐着床榻,就是不罷休:“青泓,你現在可是我夫君了,你得多寵着我知道麽?你跟着我不就是喜歡我麽?喜歡我就不能對我這麽冷淡。”
青泓再次睜眼,眸光流轉,看向她:“那你喜歡我麽?”
遲小小愣了愣,爬到青泓身邊去,雙手捧住他的臉端詳了一會兒,點頭:“這張臉我特別喜歡,如果性格不再那麽欠抽,我肯定會很滿意。”
青泓被氣的神色瞬間冷了,警告道:“放手。”
遲小小就是不放,末了還揉了揉:“皮膚手感也很不錯,你怎麽保養的啊?話說你多大了啊?”
青泓伸手打掉她的手,遲小小冷嗤:“小氣鬼,摸你兩下怎麽了?你都是我的人了還不讓我摸,說好的今晚讓我知道你是不是男人呢?”
青泓臉色微紅,閉上眼不去看遲小小,但是遲小小見他的耳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遲小小驚呼:“卧槽,原來你也會害羞?”
青泓忍無可忍:“你還想不想知道你母親的事情了?”
遲小小頓時不鬧了:“想!”
青泓說:“既然想的話,就趕緊找你那個師弟。”
遲小小這才想起來應策已經消失好一段時間了,當即跳下床就走了,走到門口突然又停下腳步,對青泓說:“幫我看一下我阿娘,謝謝夫君。”
說完便一溜煙不見了蹤影。
青泓:“……”他還沒答應呢,這就走了?都不知道過來求他一下?這個女人現在使喚他都這麽得心應手了?
他泓燃道祖什麽時候也會被人當下人一樣使喚了?
過不過分?
哼,他才不管。
青泓繼續運轉周身靈力,溫笑宮的溫度又開始凝聚。
遲小小不知去向,天色很快暗了下來,溫笑宮的宮燈也都掌起來了,青泓在主殿暖閣內,而雲氏在偏殿,內有丫鬟奴才伺候着,并沒有什麽大事。
青泓的神識一直在游離,王宮內各種妖氣魔氣夾雜,但是都不敢靠近溫笑宮。
因為溫笑宮內有青泓這個道祖,就像他說的,不管是什麽妖魔,見了他都得給他讓路。
正觀測着,突然感覺一股強烈的妖氣靠近,青泓的神識瞬間回體,此時內殿的門也被敲響了。
青泓微微眯了眯冷眸,輕聲道:“進來。”
盛裝打扮的婦人慢慢地進了門,他隔着暖閣的門扉看到了她拖在地上的衣裙。
婦人進了暖閣,卻已然不是那個骨瘦如柴的婦人,她身着紅衣,像一團燃燒的火焰,額間的幽冥沙華更是紅豔地觸目驚心,她的容貌和遲笑有幾分相似。
青泓了然,并未說話,婦人便直接跪在了門口,聲音帶着顫抖:“拜見老祖宗。”
青泓那日在雲天宮給她打傘的時候,一眼就看穿了她的本體,幽冥沙華。
怪不得遲笑生來就是修煉奇才,本命靈植是幽冥沙華,長在幽冥深淵最毒最辣的花,原來全部都是因為這個人。
幽冥深淵的妖神,絲沁。
六百年前青泓有幸見過她,那時候他身中寒冰草劇毒,先是去了幽冥深淵找過這個妖神,那時候絲沁受了重傷,變回了妖花,還未曾化形。
也是她告訴青泓要去北冥之淵找九頭鳥可緩解毒性。
算是救了他一命的妖吧。
青泓微微擡眼,看了看她,見她在凡界現了形,就知道她留在凡界的日子也不多了。
妖和人本就是殊途,她該有她的仙途,凡人有凡人的命,而如今一個堂堂妖神竟然把自己搞成這個樣子,青泓說來還是有些不屑,他知道她想說什麽,只是道:“你的事我管不了,人有人運,妖有妖命,本就殊途,何苦強求,不如離去。”
絲沁搖頭,跪在那裏,血紅的衣衫像是開了一地的幽冥沙華,在宮燈的照耀下顯得異常刺眼,她乞求道:“小神只想求老祖宗救笑笑一命,不管老祖宗想讓我做什麽,我都是願意的,只求你救笑笑一命。”
青泓終究是起身,去側殿看了看那躺在床榻上毫無生命痕跡的枯瘦婦人,又回來看着跪在那裏的絲沁,問她:“值得麽?為了一個男人,幾千年道行和妖元都毀于一旦,如果遲笑知道她母親是個妖,你覺得她會怎麽想?”
女子驚慌失措地搖頭:“不會的,她永遠都不會知道我是個妖,我和她父親說過了,我可以死,但是這件事永遠不會讓別人知道,笑笑她依舊是遲家未來五十年的希望,她有無上的仙途……”
青泓面無表情:“她如何跟我沒關系,我要的是她的陰元,你該早知道了。”
絲沁搖頭:“不是的老祖宗,你娶了她,她就是你得道侶,我看得出來她是喜歡你的,如此一來她還有老祖宗你保佑我也就放心了,就當我求你,救救笑笑,你要的至陽陰元我給你,我的妖元是這世間最毒最辣的元神,可助你千年不被寒冰之毒折磨,只要你救笑笑,我就把妖元給你。”
青泓問:“不恨麽?遲龔對你始亂終棄,信任他人胡言亂語對你趕盡殺絕,你現在這個時候還想護他的孩子?你不知道他多寶貝遲笑麽?”
絲沁搖頭,跪着爬到青泓腳下,抓住青泓的衣擺,驚慌搖頭:“他們都在演戲,沒有人信我沒關系,我好不容易見了笑笑一面我也滿足了,死不足惜,怕就怕等我死後他們對笑笑下手,我夫君被蒙蔽雙眼,我就怕他像對我一樣對笑笑,老祖宗,只要您救得了笑笑,絲沁不管以後變成什麽都感激您,求您……”
正說着,溫笑宮外面突然傳來整齊的腳步聲,緊接着便聽到禁衛軍頭領的聲音:“包圍溫笑宮!別讓妖物逃了!”
絲沁慌了,她的身子都在顫抖:“老祖宗,求您了,我的妖元我這就給您,您一定要幫我保住笑笑,今晚別讓她回溫笑宮!”
青泓沒答話,兀自拂袖離去,人間事本就輪不到他管,他也懶得管。
絲沁自己自作孽為了個男人毀了自己不說,還要連累遲笑,在他眼裏這樣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
可是,她終究是遲笑的母親,她若就這樣灰飛煙滅,遲笑會很痛吧。
他是不懂所謂的親情,也不懂所謂的愛情。
但是當她跪下來求他保全遲笑的時候,青泓是恨的,也是痛的。
他最痛恨這些所謂的母女(子)情深了,他沒有過的東西為什麽非要讓他看別人擁有?
如果他的母親曾這般為他想過,他也不至于在母親被父親手刃的時候面無表情毫無波瀾。
他是罪孽之子,是父母的孽債,所以他痛恨所有為子女着想的父母。
就像把他的傷口血淋淋再次撕裂一般,讓他無所适從。
溫笑宮進了大批的禁衛軍,遲龔帶着妖道來捉妖,青泓站在宮殿的頂端,看着妖道将溫笑宮布滿降妖符。
絲沁首先是妖,然後才是神,所以她在劫難逃。
火紅的身影再次入了婦人雲氏之體,他聽到了婦人粗嘎的慘叫聲。
絲沁重傷之後妖神被凡體封印地久了,妖元和妖體已全部受損,再加上枯瘦如柴的婦人身死已久,陰氣将她妖元腐蝕,本就無力回天,所以她現在弱地連一個妖道都奈何不了。
妖神被封印在婦人雲氏體內,降妖符的符火布滿她全身,像是要把她燒幹。
王後上官氏咬牙切齒,對遲恭道:“妖婦害我滄州百姓,該死,王上,您放心,她死了,我會把笑笑當親女兒,不會讓她再以母親為恥的。”
青泓知道他不該管,但是遲笑是她女兒,不管不行。
青泓的身影隐匿在了空氣中,隐隐約約還能聽到妖道的聲音:“孽障還不速速現形!今日便讓你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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