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楚州城是個極繁華的府城,端午又……
楚州城是個極繁華的府城,端午又是大節,于是乎桃夭和小松在這日看了許多熱鬧的,白日裏劃完了龍舟,晚間後還有大街小巷的許多燈籠可看。
尤其是城中的河道兩旁,挂起了兩條長長的燈籠,河上花船歌舫也如一個個絢爛的移動宮殿。
桃夭不缺銀子,于是財大氣粗地租了一艘不大不小的花船,只帶着小松另讓一位撐船的老叟站在船尾劃船。
“開心些啦?前段時間一直怪我冷落了你,今日可還算盡興呀?”
桃夭披着件绛紅色薄紗,手裏執着一小壇杏花酒與旁邊同樣肆意的人參精碰酒。
“不錯不錯,這樣熱鬧的場景在靈山裏只怕是萬年難遇的啦。”
但不一會兒一聲沉悶的響聲伴随着花船的一陣搖晃,驚動了船首賞樂的兩人。
“這是怎麽了?”小松小手握着的酒壇都被撞得灑了大半。
兩人來到後邊,發現原來是後邊一艘更大也更繁華的船舫撞了上來。
桃夭靈識一掃過去,原來是一群楚州城裏的權貴子弟在這艘畫舫裏玩樂。由于自家的船燈火不足,才讓一個半醉的公子哥指揮着船急匆匆撞了上來。
“是哪個不長眼的,只燃了這麽點燈火,莫不是想訛人?”首先從船舫裏出來的是這艘畫舫的舫主,是個油頭滿面華服在身的中年人。
“哪個想訛你們了,縣衙有規矩,此間河上的燈火須得燃兩盞以上,我們又不是沒燃!分明是你們行事魯莽風急火燎地撞了上來,怎麽能不講理呢。”那位撐船的老叟聽到對面畫舫舫主的先發制人之辭,立馬眼紅脖子粗地與之理論了起來。
他被東家派來撐船,這期間一應事務都是要他負責的,如有差池今晚的報酬恐怕全泡了湯。如今平白被人撞了不算,對方居然還想扣了屎盆子在他頭上,可不是将他氣了個半死。若再被欺負,自己那份飯碗都怕是要不保,他絕對不能讓步。
但哪知老叟這番義憤填膺的話語卻又餘外地吸引了幾個公子的注意,船閣那邊一陣哄鬧聲後,其中一個手執骨扇的黃衣公子更是直接大聲。
“對面的!若是舍不得燈油錢,又何必駕了船入河呢。便是官府有規矩,可哪家出來游玩的便真真只燃了兩盞燈火啦。”
“就是就是,教我說老陳,你還是快快舍去幾錠銀錢,将這破落戶打發了得了,莫要壞了咱們的興致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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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閣上的都是貴客,那位陳舫主不好反駁他們的笑語。但身為商賈他是無論如何都舍不得白白将那論錠稱的雪花銀給舍了出去的。于是轉身對着撐船的老叟,又是面容兇惡地言語了幾句不大中聽的,最後狠狠地丢了幾塊碎銀準備了事。
老叟飛快将對面丢過來的碎銀子撿了起來,拿到手裏點了一點,随即便又愁眉苦臉起來。這銀子太少了,怕是連這番撞壞的船身都修理不好,更不提半途匆匆将客人送回所要花銷的退船費用。
“老爺不若再舍些罷!這些着實不大夠啊。”對面船舫上熱熱鬧鬧的,再加上這舫主又是這樣一副趾高氣揚背靠後山的模樣,老叟再次索要賠償的語氣再不如初次的足。
但他不知有句話叫人善被人欺,那位陳舫主聽到對面“破落戶”這般的乞求,更是眼睛長到了天上,“多的沒有,再啰嗦便将你們這一船上的窮酸鬼都送官府裏去!”
說完這句恐吓的話,這位精明的舫主便打算回到船閣裏去,但忽然對面花船上傳來一聲清麗的女聲,“且慢!”然後他便只看到一位容貌絕美身姿皎潔的女子輕點了船身,然後便輕飄飄地飛落到了自家的船板上來。
“你,你是何人?”這女子這身法不似尋常姑娘,陳舫主一時間倒是沒有了方才的那副嚣張氣焰。
“我是那艘船上的船客。”桃夭走了幾步,來到了陳舫主的身邊。
方才薛老叟和這舫主理論時,桃夭和小松俱是都聽到了的,包括那左一句的“破落戶”,右一句的“窮酸鬼”。
當時可沒把那小人參精氣個半死,還是桃夭強按住,才沒有讓他施法讓對面那一船子打翻。
當初兩人租船時候,那店家确實是想多放幾盞明亮絢麗的大只花燈在這船上的,但被桃夭拒絕了。
大多草木精怪都是天生厭火,街道上那些小巧精致的還能入眼,但若是與十數盞更大更亮的燈火共處一船,可就不是什麽多美妙的事兒了,于是最後只壓着底線讓那船家遠遠地放了兩盞符合規矩的燈。
最後沒想到這點小事卻是被對面這些弱如雞崽兒的無知凡人給取笑了,當時桃夭心裏雖然是多有氣憤,但本着不願沾染人間是非的緣故,只打算讓兩邊船家自行解決了事。
可沒想到凡人卻都是這樣不講理的,自己撞壞了船連修補的船費都想着賴掉。
方才上船時候,活潑的小松和那位勤勞肯幹的老叟聊過幾句。他這麽大的年紀還出來撐船賺錢,是因為家裏有個生了病須得時時吃藥的老伴兒在,老兩口無兒無女只有個六歲的養女在,家裏全靠着薛老叟在河道上撐船養家。
桃夭怕自個再旁觀下去,那薛老叟失了進項,那一家老小被活活餓死的因果會算到她這邊的兩個怕火的妖精身上。
于是她揚聲喝住了要離開的陳舫主,微微用勁兒便一躍進了對面的畫舫上去。
“陳舫主,是你們的人将船尾撞成這個樣子,卻只給了那麽點兒的碎銀,怕是不大妥當吧。”
原來是來幫着要銀子的,陳舫主見桃夭不過只是個嬌美的姑娘家,便有硬氣起來。
“沒有,再沒有了!就你們那小破船也花不了多少銀錢。你們休要再糾纏,否則別怪我不客氣了。”
陳舫主作勢就要回船閣上去,那邊都是些貴客,還有的是從京城裏而來,可不能給怠慢了。
但他還沒走兩步,手臂就被那位看上去嬌柔無力的姑娘給牢牢抓住,無論陳舫主怎麽使勁也掙脫不開。
“你,疼啊,你快快放手!”
“先将銀子還了。”眼見着陳舫主臉色由黑變紅恍若豬肝色,桃夭仍然無動。
大凡妖精都是不大願意和凡間這群占據了頂級階層的凡人糾纏在一處的,若不是這舫主态度高傲,桃夭都是準備簡單地将事給了了的。但如今她也是有了些火氣在,不過是為了一塊黃白的死物,她倒要看看這厮到底是能再如何不要臉面的狡辯掙紮。
“快來人啊,快來人啊,這小娘子要殺人啦!”
兩人就站在船板上對峙着,桃夭手上的力氣愈來愈大,終于陳舫主忍耐不住放聲大喊了起來。
不遠處高閣上原來只有幾個靠邊坐着的公子注意到了這下邊的情況,可如今陳舫主這一嗓子嚎起來,紮紮實實地将畫舫裏的歌舞樂聲壓住,把人都給吸引了過來。
“老陳,你怎麽啦?”
“不過是個姑娘罷了,如何就能将你給制住,還不快快上來!”
此間不如白日裏亮堂,且桃夭又站在背光處,是以高閣上的諸人都看不清下邊兩人的具體動作。
“姑娘将人放了吧,那老叟修船銀兩我替他付了便是。”
突然從船面走出一個身着暗金織錦華服的俊容男子,聲音舒朗醇厚,讓人頗有好感。連她手下這個嚎叫不斷的陳舫主聽了他的話,也閉上了嘴沒再吵鬧。
桃夭擡眼随意掃了那人一連手下一直嚎叫不斷的眼,随後很快就有侍從将一塊黃澄澄的元寶遞了上來。
桃夭将那元寶拿到手裏也學着掂了一點,最後還是又隔空問了那薛老叟。
“這塊夠不夠?”
見到那塊金元寶,薛老叟像是猛得回了神,連聲回道“夠了,足夠了。”
聽到薛老叟帶着顫抖的答話,桃夭便将那塊元寶隔着河面抛過去,然後總算是将全身冒汗的陳舫主給松開。
“你們都是同族同鄉,何必如此仗勢欺人,以後好自為之吧。”
桃夭看了眼陳舫主的印堂,隐約發黑且帶着點煞氣,怕是不日就會有血光之災。
說完這句話,桃夭便暗自運轉靈力想要再躍回到自己的船上去,但往日裏如喚臂使的靈力忽然像是被什麽阻塞了,她身子猝不及防地一頓,差點沒掉下河裏去。
“姑娘小心!”
待到桃夭再次運轉靈力想要起身跳躍時,那位最先下來給了她元寶的公子哥已經走上前來。
靈力還是阻塞凝滞得異常,桃夭面上不顯,邊暗自傳音給小松,邊來應付這個還想上前來扶她凡人。
“我無事。”桃夭拒絕了這個陌生男子的“好意”。
但面前這個男人确實異常的難纏,還不想離開,只定定地看向桃夭,眼裏充滿獵豔的滿意和驚喜。
桃夭終于感動有些厭煩,擡頭瞪向這個沒臉沒皮糾纏的凡人。
但第一眼過去,她心裏的火氣就被消了一消,畢竟面前的男人長得着實好看。
誠然講,桃夭是見過了不少姿容俊美的異性男子或者男妖的,但是能超越眼前這位的卻是寥寥無幾。
這男子身高八尺有餘,腿長腰細,不瘦不胖。可最妙的卻還是他那張俊臉,一雙劍眉,鼻若懸膽眼含星河,五官分明且面容白皙,真真是與桃夭的喜歡合得死死。
桃夭一眼看完,很快又看了第二眼,帶着□□裸的打量和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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