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第一更

雪寧有了身孕,諸多事也有些力不從心。整好李氏進了門,等過了三朝回門，雪寧便将一些瑣碎之事給了她來打理。

“嫂嫂今兒可有難受？若是想吃什麽？只管說了我聽，我立馬叫人做來。”李氏睜大眼,讨好的對雪寧說道。

只這話叫雪寧聽來卻是不對味，顯得她才是當家太太在照顧自己似得。

與李氏處過一段時日，深知李氏不會行事說話的雪寧倒也未惱。只瞥了她一眼,淡淡的說道：“自己家裏,我吩咐一聲便有人去了，哪要勞煩弟妹。”

“不勞煩，不勞煩，嫂嫂若有何吩咐,我定會立時幫忙。”李氏搖搖頭，忙道。

紫兒在一旁深吸一口氣，憋回要出口的話。心裏暗道連太太這樣暗粉的話都聽不出的人，該是有多笨。

“恩，若有事，我自會找你幫忙。”雪寧又是一笑，道：“時候已是不早，弟妹趕緊回去備中飯，以免二老爺回房沒飯用。”

“對呀，我都快給忙忘了。那我便先行回去了，嫂嫂有孕在身，且莫要相送。”李氏起身一福禮，笑呵呵的打了簾子出去。

雪寧收回笑臉，回頭道：“我何時說要送她了？”再個她身為大嫂，也沒送她出門的道理。

紫兒這會子終是憋不住，噗呲一聲笑出聲來，“二太太說話幾時理人了，都是按着自個想着來說的，太太又不是不知。”

雪寧橫了紫兒一眼，遂搖頭笑道：“不管她，你去外邊問過青松，大爺功課可是做好了？若是做好了，便叫大爺到這來。”

得了回言，雪寧忙吩咐下人備了薛虬最愛吃的點心，笑着等兒子歸來。

沒多會，背着小手的薛虬戴着頂小瓜皮帽晃悠悠進來。對着雪寧一行禮，瞧見桌上擺放的糕點，笑道：“太太怎知我今兒想吃桂花糕了，”一面說着，一面爬上炕來抓起吃了。

一點薛虬鼻子，怕他咽着，雪寧忙倒了花茶遞了過去。柔聲笑道：“你哪日不想吃糕點了？”也不知像了誰？薛虬最是愛吃甜的。

細細擦了他嘴角的點心碎子，道：“慢些吃，這還多着呢！老爺也真是，你才多大點，竟布置了這般多的功課。瞧把你給餓的？”

“媽媽放心，功課并沒許多，不過兒子自個沒事煉會字罷了。”薛虬眯眼為自個老爹辯駁了一句，接過花茶喝了一口，又道：“還是媽媽這兒的茶水最是好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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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若是愛吃，媽媽日日打發人給你送來。”瞧着薛虬小口小口的吃着點心，雪寧比自己吃了還飽、還幸福。

扭身從炕裏邊拿出件寶藍色暗紫紋雲紋團花小襖，對着薛虬招手道：“我給你做了件新衣裳，快來試試可還合身。”在這個世界也有六七年，沒點子事做怎能度日。雪寧便跟彩露她們學了制衣刺繡，手藝說不上多好，去也差不到哪去。

薛虬的黑眼珠子閃了閃，遂又板着臉道：“媽媽肚裏有小妹妹呢，怎能操勞？”

稀罕的摟過薛虬，雪寧笑道：“這是早前便做好的，只一直未給你試罷了。”比對一番，雪寧滿意的收回手，“我再稍稍修上一修，等天冷整好能穿上。”

薛虬高興的直點頭，又低頭盯着雪寧的肚子，疑惑道：“媽媽，肚子裏的小妹妹什麽時候出來？”

“等明年天熱時，便能出來了。”

“可是這麽小，怎麽裝得下？”小心的摸摸雪寧肚子，薛虬瞪着眼道。

“這會還小呢，等出來再慢慢長大，到時就能叫你哥哥，和你玩了。”母子兩抱在一塊，一個童言無忌的問着，一個溫言軟語的答着，兩人周身洋溢着滿滿的幸福。

轉眼臨近年末。

雪寧這胎懷相頗好，一點子也沒懷着薛蟠那小霸王的感覺。故府裏諸事，大多皆是她自個操辦着，并未多給李氏管家之權。

這日，李氏穿戴一新，又要去給雪寧請安。

邊上的奶嬷嬷攔住李氏，湊耳道：“大太太如今懷有身孕，又要管家理事。太太何不自個開口再幫着理些事兒。”

李氏聞得奶嬷嬷之言，眼睛頓時一亮，笑道：“可不是，我怎就沒想到。”說罷風風火火的去了暖春院。

勾着嘴角放下茶碗，不去看雙目放光的李氏，雪寧道：“我身子好着呢，倒是不牢弟妹操心。”不等李氏接話，雪寧接着說道：“不過年末事确實多，往年還有姑奶奶幫着，今年卻是要勞煩弟妹了。”

李氏忙低頭嬌羞道：“哪裏，能幫上嫂嫂的忙，我很開心。”

雪寧笑着點頭，想着李氏的性子，因道：“這樣，等會各處莊子的管事們，便要送今年所收的租子上來。一會你帶了趙嬷嬷去清點，再一一登記造冊。”李氏聞言忙連連點頭應是。

李氏的奶嬷嬷在一旁焦急的扯了扯李氏衣裳，只李氏這會子正高興着，哪管得上她。奶嬷嬷咬牙，這大太太是在将自家姑娘當丫鬟使。

“太太？”趙嬷嬷低低輕喚一聲，确定雪寧在聽，才道：“這二太太進門才多久，這就想着管家來了，日後幺蛾子怕是更多。”

擺手示意趙嬷嬷歇嘴，雪寧淺笑道：“我就不信你瞧不出，這李氏哪是有這個心思的人。怕是邊上的人心不靜，在她耳旁搗鼓呢。”

底下人那起子小心思，雪寧又怎麽不知。只不要過了界，雪寧是不會多做理會的。再個，李氏邊上的人，雪寧也不好越過線去管教。

趙嬷嬷見雪寧掃過來的目光，忙低下頭去。雪寧一笑，道：“你且忙去，我這邊有事自會打發了人喚你。”

雪寧原想着不過接收各地租子的小事，該是不會有事才對。不想剛過饷午，趙嬷嬷便匆匆趕來，一臉焦急的對着雪寧道：“太太，不好了。诶！”一嘆氣，湊到雪寧耳畔說道：“之前打發偏遠莊子上的白薇，竟跟着管事一塊來了。”

雪寧聞言轉頭看着趙嬷嬷，“當初送她過去時，不是交待了那莊子的管事看好她，不得離開莊子半步的嗎？”坐直身子，“先不管這個，嬷嬷趕緊帶了人把白薇給我扣住。等老爺回來再行定奪該如何處置。”

聞得雪寧吩咐，趙嬷嬷逾加焦急的道：“诶呦，我的太太，要是可行，我早便自個做了。只二太太與那白薇一見如故，這會子拉着她說話，我實在是插不上嘴，這才忙回來禀了太太。”

雪寧瞪大眼睛，左思右想一會，道：“趕緊打發人去把老爺叫回來，不要叫二老爺知曉。”自三年前之事，薛詢很是消沉了一番。只這事，還是不叫薛詢知曉較好。

不過一盞茶光景，薛謙風塵仆仆的趕了回來，入門便問：“怎的一回事？”

雪寧忙将自己知道的述說了一番，薛謙聽完又是匆忙離開。走時對雪寧道：“你且不要多想，此事自有我來辦。”

不消片刻，薛謙打發了人來請雪寧到前廳。

帶着疑惑緩步進去前廳，只見薛謙沉着臉坐在上首，薛詢垂着頭立于下左側，李氏則是破有些不明所以的小心環顧四周。再有便是三年未見的白薇，這會子正楚楚可憐的跪在薛謙跟前。

趙嬷嬷扶着雪寧到薛謙另一側坐下，雪寧沖薛謙一點頭，未曾多言。

薛謙餘光也未施舍給白薇，而是盯着薛詢道：“你可是想仔細了。”

原本垂着頭的薛詢，聞眼擡起頭，漲紅着臉道：“當初皆是我的錯，與她一弱女子有和幹系？”

從常春院匆匆趕來的林嬷嬷整好聽到此言，恨鐵不成鋼的望着薛詢。顫巍巍的走至白薇邊上，噗通一聲跪下。把雪寧驚得站了起來，薛謙也是一皺眉，叫林嬷嬷起身。只林嬷嬷搖搖頭，從懷中取出一份信來，道：“原是該過了年去再拿出的，只這會子給了大老爺也好。”

薛謙驚疑的接過信，拆開一看，竟是老太太臨走前留下的。信中除開交待些要他們兄弟二人和睦相處，照顧自己之外。餘下便是說等次子薛詢娶親之後，便立即分出另過，也讓薛謙這個做大兄的日後多照看着些弟弟之類的。

薛謙看過信後，嘆了一口氣，把信給了薛詢，道：“你自個瞧瞧吧。”

薛詢淚流滿面的看過信，跪下對着薛謙道：“老太太慈心，都是兒子不孝。”側頭一看淚眼汪汪的白薇，又道：“只我已對不住老太太，再不能負了薇兒。這些年，她為了我吃了不少苦頭，我……”

“二太太！”一話未完，一旁總算明白過來的李氏昏倒在地。

“還不快扶了你家太太進東屋，”見着李氏的奶嬷嬷站着一動不動，雪寧怒斥道。遂對白術道，“你快打發了人去把大夫給找來。”

瞧着這亂糟糟的正廳，薛謙站起身對地上的詢道：“如今已是年末，等年初，你便分了府單過，往後諸事我再不會管你。”扭頭對雪寧道：“這兒讓林嬷嬷幫忙，你自個懷有身孕，不可太過操勞，咱們走吧。”

“大哥……”薛詢不是個笨的，自聽得出薛詢話裏的失望，忙轉身叫道，只對他失望透頂的薛謙卻是未再搭理他，徑自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