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緣分的使然
從付淺淺的記憶中知道,她喜歡桃花。逃之夭夭,灼灼其華。所以對着岳寒用付淺淺的語氣說:“桃花枝的那種好看,我喜歡,買給我。”他有那麽一瞬間愣在了那裏,我想,他此刻以為付淺淺就是我吧。于是他突然用手觸碰我的面具,想要摘下來。我吓了一跳,一個踉跄的站起,躲了過去。他回過神來,忙是說了句:“對不起,在下無禮了。”
我扶着面具就往外走,也不說什麽,怕是招惹的目光多了,有人認出我的樣子來,反而麻煩。他停了片刻追了出來,說:“這個給你。”然後将那只我替付淺淺挑的簪子遞給了我,本來不想接的,自己又不是真的喜歡,可是看他眼露期待,就沒好意思拒絕。握在手裏,最後又放在胸前。
“去上個香吧。”他又說。
“什麽?”我沒有反應過來。
他重複道:“去上個香吧。”
我一聽有些害怕起來,自己是鬼魂的,即使有了軀體,那些仙佛一類的會讓我原形畢露的地方,還是不去最好,于是忙推辭道:“不了,不了。我這樣也不适合上香,咱也不信這個。算了。”拔腿就想跑。被他突然拉了回來,說:“我去上香,你看着。”他眼中有我看不懂的東西。
我有些慌神了,極力地掙脫開他,說:“所謂處處皆佛,事事皆禪。只要心中有佛,天地間皆為廟宇,只要心中有禪,天地間皆為禪院。又何必執着非要去那形式中的地方,反而不一定是真心的。”就一溜煙的跑走了。回頭看他時,他正表情嚴肅的望向我,當然我來不及細想,怕他真的拉我去了佛堂,我就徹底暴露了。
回到府中,看見裴軒洛正在我房門前站這,見是我回來了,他先是一愣,然後向前一步說:“去哪了?一大早你和大哥都不見了。”我哪裏有功夫搭理他,于是取下來面具,大口的喘着氣,說:“吓死我了。吓死我了。”
“什麽吓死你了?”他不知好歹地繼續問着。
“你。你吓死我了。”我沒給他好臉色,瞪了他一眼,心裏咒罵道:“真是個話唠。”然後推門進了屋去。
“你什麽意思,到底誰吓死你了?”他依然不依不饒地跟了進來,看見我往床上不雅觀的一趟,就皺起了眉頭說:“雖然穿着淺淺的衣服,你還真不像她。”我兀的坐起,仇視着他,說:“是。那你去看付淺淺,別來這裏煩我。”然後起身就将他往門外推。到了門口,看見了剛剛走到那裏的岳寒,停住了手。他見我跟裴軒洛正在打鬧,臉上劃過一絲尴尬,說:“我打擾到你們了,我現在就走。”
“沒有。”付淺淺的記憶本能的喊了出來,我有時候真是懊惱,幹嘛帶了她的記憶出來,直接只接受任務算了。突然,裴軒洛在我胳膊上擰了一下,又對着岳寒說:“大哥真的打擾到我們了。大哥慢走。”說完,竟然将我推入了屋子,掩上了門。然後又是我們在房間內的一陣打鬧聲。
玩夠了,就該商量正事兒了,對着滿頭是汗,陪我歪七豎八躺着的裴軒洛說:“喂。哪裏能找到好姑娘?”
他突然坐起,鄙視地看着我說:“你這女人,腦子是不是壞了。哪裏能找到好姑娘,是你該問的?”
看來他完全誤解了我的意思,我覺得好笑,就坐起朝他解釋道:“是給你大哥找個好妻子,給你找個好嫂子的那種好姑娘。”
突然,腦子裏出現一個畫面,一個女子,在溪邊對着一個男子說:“我是你嫂子,我愛的是你大哥。”仔細看去,那個男子是裴軒洛,而那女子,正是付淺淺。猛地看向他,這是付淺淺第一次有他的記憶,不對,是我第一次感覺到了付淺淺為他保留的記憶。原來,這也是一個對她很重要的男子,在她的記憶中,也是存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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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疑惑的看向他。他以為我在考慮給他找嫂子的事情,就說:“那你對我大哥就沒有心思喽?”他的問題讓我很無語,都懶得理他,決定給他個白眼表示抗議,然後信誓旦旦地說:“我只對死人有意思,你大哥是活人。”
他突然雙手抓在我的肩上,高興地說:“對,記清楚你說的話,絕對不能對他有感情的。他只愛付淺淺一個。”他完全理解錯了我的意思,我也懶得解釋,就用沉默抗議。
“我們去劃船。”他不由分說地拉起我的手朝着外面奔去,場景依然熟悉。
他去叫了馬車,我在門口等候。記憶裏,一個老人看見付淺淺在與裴軒洛嬉笑玩耍,面露怒色。付淺淺只是拿他當做岳寒的兄弟,陪着這個十八歲的孩子玩着,卻不知道,在她婆婆眼裏成了不知廉恥的事情,于是偷偷地告訴了岳寒,說她的妻子淫蕩不堪,順便詛咒了幾句。
我愕然,怪不得付淺淺不肯給我關于裴軒洛的記憶,原來,這些都是破壞她和岳寒的始作俑者,是婆婆不待見她的理由之一,是她不想再面對的回憶。接着,我的頭腦裏顯現出婆婆一次次當面與背地裏對她的诋毀,那些付淺淺看不見的事情,我好像莫名其妙的開始回憶起來。
這件事情還是吓了我一跳,彼岸花的力量真的這麽大,還能看見付淺淺生前看不到的事情?直到被裴軒洛拉到了馬車裏,我才回過心思,看向他,說:“岳寒的母親呢?”
“兩年前去世了。怎麽想起了問她?”裴軒洛眼中劃過一絲厭惡。我腦中突然浮現了老人去世時的凄慘樣子,是被病痛折磨死的,死的很不甘心。然後是一陣揪心的難受,是被自己吓着了,我想看的東西,已經開始慢慢出現在眼中,開始慢慢浮現。
他被我的樣子吓壞了,扶着我問:“怎麽了?”然後腦子不聽話的又出現了一些情景,是自己的父親,正在侯爺府內與岳寒的母親商議我的婚事,将我的畫像遞了過去,老夫人說我到了十八歲,就會被侯爺府明媒正娶過去。誰知遇見了天災,廚房內不小心失火,沒來的及被人發現,就将整個府內的人都送到了地獄。
我已經呼吸不過來了,想起了岳寒聽見我名字時那來不及捕捉的一抹驚愕,想起了他問我姓什麽時的表情,原來他一直知道我,知道我可能就是乾長平,那個打算許配給他的女子。那麽,他有沒有見過我的畫像,他的母親一定給他看過吧。而那個畫像正是我十六歲時的樣子,出落得和現在一樣,眉眼都沒有再長的。
我更是覺得胸悶難耐,再也站不起身來。裴軒洛朝着外面的車夫吼道:“回侯府。快!”
我強忍着不讓心頭的彼岸花跳出來,覺得它像是要枯竭殆盡或者從身體裏出來了。于是重重的學着人的樣子呼吸,卻是一點用都沒。
我被裴軒洛抱進了屋子,他已經差人去請大夫,我想阻止,卻說不出話來,一躺在床上,就覺得心頭疼痛難惹,然後拼了命的趴了下去,繼續用手捂着彼岸花,借助床的力量,讓它不要離開我。效果很不錯,跳動感不再強烈。原來做了這麽久的鬼魂,心跳已經不适合我了,我竟然會被這人類最正常的生理特征折磨得再死去一次。
動靜鬧得太大,岳寒也趕了過來,看着趴在床上的我,想要問什麽,就見大夫提了藥箱進來,向他們都請了個安,準備給我問診,我更是慌亂,自己是死人,沒有脈搏的。想躲的靠裏些,不讓他接近我。就聽見岳寒的聲音響起:“她沒事了,德福,給大夫拿診錢,送回去吧。”
衆人都是一愣,然後就見德福領了大夫出去。裴軒洛不解地質問他:“為什麽不給她瞧瞧?”岳寒表情嚴肅的可怕,看了我一眼,我馬上将頭埋在枕頭裏不敢看他。
“大……”裴軒洛的‘大哥’還沒有喊出口,就被他喝止道:“出去。”
裴軒洛驚愕,看着他。興許是沒見過他用這種語氣,有些不可思議,接着又是一聲:“這是命令,出去。”
然後是裴軒洛怒氣沖沖地關門聲傳來,我依然不敢看他,頭埋的更深了。
“這麽疼,也不出汗?”他突然說了一句,感覺他應該是在說給我聽,又感覺有人将手伸向了我深埋的頭顱,将我整個的扭了過來,看向他,在我的額頭,脖頸處輕輕觸了觸,說:“這麽疼,身上依然冰冷的可怕。”接着是将手搭在了我手腕的脈搏處,使勁兒按了下去,我有些疼,卻不敢喊出來,看着我強忍着的表情,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說:“這麽疼,竟然沒有脈搏跳動?”
我知道他已經察覺到了什麽,卻不敢開口接他的話,怕自己壞了事兒,萬一他跟我想的不一樣。他放開了我,我馬上趁他不注意咽了口唾沫。他竟然坐在了我的身邊,低頭并不看我,許久後問了句:“她還好嗎?”
我瞪大了眼睛,覺得自己聽錯了,不敢回答。他忍不住,看着我,滿眼的期待,又重複了一遍:“她還好嗎?乾長平?”
突然,胸口的彼岸花又有了反應,是付淺淺的記憶和我的慌亂帶起的,她在告訴我,讓我回應他,我在告訴自己,他真的知道我是誰了。于是捂住已經承受不住的胸口,艱難的學着人類繼續喘氣,然後是一只大手按在了我的心髒處,使勁幫我壓着,我驚愕地看向他。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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