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敖兮與心髒（二）

“心髒我不要了,求梵音女王放了敖兮吧。”說完,我将手插入胸口,巫醫槿研制的腐蠱果然有效,心髒牢牢地拴在身體裏,我使勁兒将它扯了出來。

“不要。”修劫與敖兮同時喊了出來。

一切已經太晚,心髒離開身體的一剎那已經開始變成暗黑色,最後,附着在四周的腐蠱開始消失,最後陪同心髒一起化為了煙氣。這是我沒有想到的結果。我以為,只要拿出了心髒就可以,以為它還能被保存下來,只是,這樣的結果,是我不想看到的。

“長平。”修劫一聲大喊。我擡頭看他,眼前的事物突然變得模糊,修劫的輪廓也一點點的開始消失。

“攔着他。”梵音女王從座位上沖下,修劫已經向我撲來,卻莫名的從我身體上穿了過去。

我回身驚訝看他,眼前的事物越來越模糊,直到完全變得混沌。

“修劫,修劫救我。”我的吶喊得不到任何回應,耳邊只有風吹的聲音。

敖兮為我偷心髒的事情還是暴露了。

她被吊在鎖骨架上,冰火鞭肆意的打在他身上,血跡順着鞭子的痕跡灑出,像極了噴射的紅色煙花。

我跪在堂下,哭喊着乞求這一切能夠停止,敖兮只是倔強的承受,一句求饒的話都不肯說。

梵音女王高高在上,梵曲礙着與龍王的交情沒有出面,修劫立在女王一旁,微蹙眉頭看着我們。不知道他們會給我怎樣的懲罰,敖兮卻先受了戒,一聲聲劃破龍皮的聲響顯得十分刺耳。他說自己有金剛之身,說會保護我,說不會受傷。

從那天他為我偷來心髒時起,我就知道,有這樣一個‘撒謊’的朋友,是多麽幸福。

就像父母會為了讓你吃下好吃的零食,而撒謊道:“我們不喜歡吃。”

就像你畫了人生的第一幅畫,雖然是一條連筆的小魚,長輩們都會撒謊道:“真像啊。”

就像你為了逗一個人開心,吃下他買的很酸的葡萄,依然笑着撒謊道:“真甜。”

有些謊言被揭穿時,是最暖心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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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小沒什麽本事,不知道該怎樣救自己的朋友,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禍根拿出,敖兮的這一場大劫,就是我的心髒。為了他,心也沒那麽重要。

偏偏體內被彼岸花已經快腐蝕空了,除了心髒外,幾乎沒有什麽存在于身體內,可以支撐起我這副身子。我的消失,也說明了,我偷用禁物的後果。

混沌中,我看不清任何的方向,只是憑着感覺向前走去。以前聽修劫說過,關于輪回結界的事情,是虛無缥缈之地,沒有陽光、沒有黑暗、沒有水、沒有山,也沒有他。眼前的一切,像極了他說的地方,一個殺鬼殺魄之地。

付淺淺的影像出現在眼前,就站在我觸手可及的地方,光環包圍着她的整個身子,仙子也不過如此吧。她怎麽會在這裏她是我的姐姐,她出生,我出生,她死亡,我也死亡。如今,她去做了另外一個人,還來這裏找我做什麽

我努力去觸碰她,卻離她越來越遠。人影晃動,秋思桤突然出現,一點點向我走來,如同付淺淺一般,站在了我面前,學着她不說話。我不再去觸摸,與他靜靜對視着,他也走了,有了新生活,如今再次出現,是來同我告別的嗎

見我留下眼淚,他卻輕輕淺笑,然後又一點點的離我遠去,換了柳然站在那裏。我仿佛明白了什麽,這些影像,是我心中所想,我想念他們,擔心他們,執念都系在了他們身上。輪回結界,是痛苦的根源,是夢境的開始。

這樣若即若離的人影晃動,這樣撲朔迷離的混沌場景。我還是慶幸自己看過了。修劫也只是聽說,卻沒我這樣‘幸運’。雖然知道,來了這裏就意味着很難再回去,就意味着真的死了。可是這一切,這失去修劫的世界,我竟然開始敞心接受。原來,沒有心是好事。

“長平,長平醒醒。”仿佛有修劫的聲音從遠處傳來,一聲聲,斷斷續續跑入耳中。若是在這裏見了他的影像,我應該會擔心吧。

“長平。”我突然被人拉扯了一把,腦袋一昏,閉上了眼睛。

“快醒醒。”修劫的聲音清晰起來。

我睜開眼,一張猙獰的面孔突現,卻很溫暖。我輕輕撫上去,這是我見過最好看的臉,只屬于修劫的臉。

“原來,這就是修劫。”我胡言亂語道。

“你怎麽樣了”他關懷。

“我,看見付淺淺了。她很漂亮。”

“你也很漂亮。”

“我知道,我長得像她。”

修劫無奈地笑着,眼角的淚光伴着燈火閃爍。四周幕簾遮擋,巨大的十字鐵環構架擺在一旁,這是受刑之地,我只是來過一次,被眼前凄慘景象驚吓,就再也不肯進來。如今,我躺在這裏,四周空無魂魄,只剩我與修劫,我隐隐有不好的預感。

我掙脫開他,用盡力氣站了起來。修劫慌忙去攙扶,眼中的神色黯淡而悲憫。我似是明白了,啞着嗓子問道:“是不是,我要像其他魂魄一樣,接受什麽懲罰”

他不說話,眼睛直直望着我。

“以前,我很怕自己會成為這裏的一部分,後來錯事做多了,也就不那麽怕了。”我轉了笑臉,安慰他道。

他依然不說話,只是死死地抓住我,手像是長在了我身上。

“你說,我已經沒了心髒,這些懲罰實施到身上,應該不會有感覺。”我繼續安慰他,“更何況,我從小就不怕疼,是個堅強的孩子。所以。”我将手臂從他手中扯出,“所以,我一點都不怕。”

“梵音女王的命令。”修劫突然将我摟入懷中,“讓我來執行懲戒。”

“這樣多好。”我淺笑道,“這樣多好。”然後緊緊抱住了她。

“敖兮呢”我擡頭問他,“他還好嗎”

“在井籠裏關押着,他是龍王之子,自然不能徹底要了他的命,給些懲罰就夠了。”修劫解釋道。

“那就好,我連累了他,只是因為一個心髒。”我平靜地說,“看來,沒心是好事。”

修劫将我拉向十字臺上,鐵鏈開始滑向我的身體,不一會兒就将我整個的纏繞起來。陣陣刺痛順着鐵鏈的表面襲來,丢丁大的肉刺一點點鑽出,緊緊地刺入我的皮膚。

我哭喊着來回扭動,身體卻更加疼痛。

修劫慢慢地撤了身子回去,徑直走向了另外一個十字臺。

我掙脫着哭喊:“修劫,不要。”

作者有話要說：

敖兮與心髒 一二本來是一章，由于個別原因，分開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