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張绮
“我還沒有死。”門後的聲音有些顫巍巍的,還帶了些不信與不甘心。
話剛一出口,童钰就是向後面退了一步,要說童钰第一眼看到鬼怪們時是驚,那此刻就真是懼了。
但若要問童钰到底在懼什麽,怕她也無法回答的。
藺簡戈感覺到童钰原本拉着自己衣角的手又向後扯緊了兩分,讓原本就穿在自己身上有些小的襯衣更是緊得藺簡戈有些喘不過氣來。可再回過頭來看了眼童钰眼裏的懼意,沒來由得就是覺得這小丫頭也實在有些讓人心疼,忙伸出手來又握緊了童钰的手。
童钰感覺到覆在自己手背上的手又拍了拍,溫暖傳過來,将自己原本涼浸的手捂得嚴嚴實實,剛剛一顆還懸着的心跟着就是放了下來。
“張绮,你本該就是死人了。”藺簡戈每一個字都冷,字字刺着門後的半人半鬼。
可此話剛一出口,童钰和藺簡戈就是聽到門背後傳來了一聲輕微的嘆息聲,再之後就是門輕輕地拉開了一條縫。
童钰見此景,立時拉着藺簡戈的衣角輕輕向後扯了扯。
“我的确本該死了,可是金召想要我這張臉,自然不會讓我死,所以她将我的臉剝下來了,我成了半死不活的東西。”
張绮的聲音很淡,跟漂浮在空中的感覺有些像,淡然飄入童钰的耳裏,也是讓童钰忍着胃裏的難受,生生逼着自己站在藺簡戈的身後。
倒是藺簡戈聽到張绮的話後挑了挑眉,她藺簡戈不至于因為張绮是半人半鬼,就感受不到她的存在了,所以這其中還有玄機。
門後的張绮等了半晌沒等到藺簡戈開口,便是接着又道:“童钰能感受到我們的存在,也是因為金召。”
這話才讓藺簡戈将門一掌拍開,也不顧身後拉着自己衣角的童钰,眼中帶了寒光,直勾勾地盯着躲在門後的張绮。
門被突然拍開,張绮一張被剝得整整齊齊,全然只剩五官不見皮的臉出現在童钰的面前,險些讓童钰喉間一卡,腦袋一轟,暈過去。
好在藺簡戈雖然帶了怒氣直視着張绮,可一面還是照顧的童钰,握緊了童钰的手。
“金召以鬼怪之軀活了這麽久,不過想要一張永久的臉皮而已,這世上不是所有人都跟童钰一樣好命,全陰出生,還能生得一副好皮囊的。”張绮看着藺簡戈,半分沒有要退的意思,指了指自己那潰爛的臉,“我還沒死透,就被拖去做了人的胃中食,餐中肉,自然沒有辦法投胎。”
童钰好不容易穩住了胃裏的翻滾,又探出了頭來仔細地打量着張绮。雖然看不到外面的那一層皮到底是怎樣的,可是張绮的骨骼小,鼻梁挺直,眼睛大而明亮,除卻臉上已經潰爛外,當初應該是個長得不錯的,不然怎麽也不可能還是一個嫩模。
看到童钰探出頭來看了眼自己,張绮也打量着童钰:“上次匆匆一瞥,這次看得清楚,難怪金召這麽想要你的臉。”
童钰也不知道,被一個嫩模誇獎長得漂亮到底是不是應該高興。
“你一直等在這裏到底是想做什麽。”藺簡戈倒不去理會張绮話裏話外對童钰的贊美,只是出聲迅速拉回了張绮一直放在童钰臉上的目光。
張绮瞥了眼藺簡戈,沒有回答藺簡戈的話,反倒是直接往房子裏面飄去。藺簡戈看着,擡腿欲往裏走,卻被童钰拉住了衣角。
童钰拉着藺簡戈的衣角,沖着藺簡戈搖了搖頭,眉頭緊鎖,眉心一點痣都快跟跟眉頭擠在一起看不到了。
“張绮不對,別進去。”
藺簡戈反倒也搖了搖頭,拉過了童钰一直拉着自己衣角的走,微用力捏了一把:“別怕。”
藺簡戈說着就是拉着童钰進了秦月的房子,童钰原本就覺得張绮有些奇怪,想要阻止藺簡戈向裏面走,可藺簡戈的一句“別怕”,反倒讓童钰真的安下了心來。
她不知道自己為何這般信藺簡戈,也許是人家有能力,也許是人家有氣勢,可不管怎麽說,僅“別怕”二字,就真讓童钰不像剛剛那般發怵,握緊了藺簡戈的手,也跟着藺簡戈踏進了房子。
房子裏還如上次來時一樣,牆的四壁都被腥紅的血潑得到處都是,紅白相對,更是顯得房間裏陰森得很。
張绮往房間裏飄,一直上樓,來到二樓的卧室,而後飄到了一張白色的大床上。她微微地側了側頭,頭發太長,因着這一側頭間就有幾縷順着滑到了那潰爛的臉上。
張绮裂開嘴來笑了起來,那笑看着有些慎人,可原本有些張揚的笑轉而又變了,嘴角依舊向上,卻是一個苦笑。
“我是在這裏被剝了臉的。”說着張绮就是指了指童钰和藺簡戈所站的位置,“王子棋在你們站的這個位置,站着看着我被剝了臉去。”
童钰聽到這裏有些驚訝,就差沒破口罵變态了。最後生生壓着,皺着眉頭看着慢慢飄起來的張绮。
張绮曲起手來,像捧着一個碗狀的東西,然後走到早已腥紅一片的牆壁面前,手一斜,好似要将碗中的東西傾倒出來一樣,嘴裏還不住地喃喃:“這是眼睛,眼睛要大一點,多潑一點;這是鼻子,要小巧一點,得倒少一點……”張绮念到這裏回過頭來看着童钰,又裂開嘴笑了,這笑更是慎得童钰往後退了半步,“童钰應該是長這個樣子的吧。”
這一句好似在問,但卻沒等別人給自己答案的意思,張绮偏着頭看着藺簡戈:“金召用我的血畫了一屋子的童钰。”
僅僅說到這兒,張绮就是看到藺簡戈的臉色變了,那感覺好似直想上前扼死自己面前的鬼怪。就是連童钰也半晌沒有回過神來,她看着站在她們面前五米開外的張绮,駭得微張了嘴半晌說不出話來。
“為何……要用你的血來畫我?”童钰咬着牙,帶着顫音問着。
張绮聽到童钰的問話後就是覺得有些好笑,她轉身向着童钰的這方飄了過來,卻不想藺簡戈上前走了一步,直挺挺地擋在了童钰的面前,微微擡眼,便是冷眼看着張绮。
張绮笑着:“這裏雖然比不上你家宮人斜,好歹也是個鬼屋,不多畫幾個你把你困在這裏,金召要怎麽要你的命,要你的臉啊?”說着張绮就是咯咯地笑了起來,“現在能看到不少不幹淨的東西吧,那都是金召的手筆呢。”
張绮笑得有些肆無忌憚,藺簡戈眉頭一擰,上前一步就是要扼住她的咽喉,張绮反應快,立時就往後飄了一米,可她想不到藺簡戈即使受了傷,動作也是極快的,剎那間就是手掌一劈,将張绮的半個手臂給劈了去。
張绮慘叫一聲,畢竟沒死得透,所以不如真正的鬼怪。真正的鬼怪不怕疼,只在要害被破時才會感到巨疼。
而此時的張绮,不管哪兒缺塊少塊都會跟人一樣疼痛,是以這一聲慘叫的确有些慘,直讓童钰清醒了過來。
“所以,你也是幫着金召的?”
童钰的話剛問出,樓下就是傳來了咯咯的笑聲,這笑聲,童钰還記得,就是張绮嘴裏的金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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