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最後一組！

段林書給黃尚設立成為影帝的目标，其實對實現與否并沒有多大把握，和項蒼生的合作，只能說是一次試水，今後的發展全看這次反響如何。

這個社會需要太多運氣，并不是完全靠着謀略和金錢能夠造神，傅景洪就是一個例子。剛出道的時候FHK還只是一個玩票性質的新公司，成立不到五年，手上的藝人屈指可數，傅景洪已經算是新人中最有潛力和天賦的那種，公司幾乎将所有的資源往他身上砸，接拍電影、電視劇，三百六十五天沒有空檔期，雖然不是主角，也是重要角色，最終卻只是在邊緣游走，提起名字來若說有人記得，都只是沾了原劇的光。

他的轉折，卻來自于一個低成本的電視劇。

沒有名氣的導演，沒有名氣的演員，三流制作，五毛特效，唯一算得上精品的，只有一部完全不符合當時流行的主流題材的劇本，所有這些合在一起，都代表着小衆的電視劇，卻是傅景洪正式走入大衆視野，開始獲得觀衆贊譽，圈養死忠粉的轉機。

因為他年輕，專注，認真，飾演的主角比之前飾演的各路配角更能展現他的魅力。在一部精品的電視劇中飾演配角，只會在演技超群的主角中顯出稚。嫩，但在一部業餘演員中飾演主角，他拿出了百分百的勤懇和實力就能脫穎而出。

傅景洪是從底層爬起來的，外界宣揚的那些驚豔大多背後都只是普通的汗水和勤勞鑄成的勵志故事，他雖然性格易怒，但知道輕重，在段林書無時無刻的提點和警告下，總算從年少輕浮，沉澱出成熟的風範。

段林書看着黃尚響應着攝影師的要求，自信地展現着劇中人物的魅力。

黃尚的起點太高，沒有任何的觀衆基礎就在項蒼生的電視劇裏擔任主角，如果出現意外，摔起來只會更慘。

“金老師。”段林書心中反複思量，終于準備和金融詳談，“黃尚的公寓已經準備好了，所有的宣傳從開機儀式開始跟進，你是明白人，董事長的要求，我也不再重複。”

金融不太擅長跟段林書這種人打交道，三句話不離工作，但偏偏說話留有餘地，讓人挑不出錯處：“醫生建議一個月內不能負重行走，要堅持熱敷和按摩，所以我……”

“金老師。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他終究選擇的是這個圈子，與之而來的風險注定你不能陪他一輩子。”段林書的語氣誠懇，卻說着最嚴厲的話，“最多等到下周，繼續拖下去，誰也耽誤不起。我是他的經紀人，全權負責他的健康，但最重要的是，我還負責他的未來。”

下周，離暑假結束，不過早了十幾天。

“嗯，我知道。”

段林書見金融聽了進去，不由自主地補充道：“繼續的相處沒有任何好處，只會傷人傷己。”

這種過來人的語氣，讓金融微微瞪大眼睛，段林書像是感嘆又像勸告，他忍不住探詢的心思：“段先生，你和傅景洪之間究竟怎麽回事？”

這話問得突兀，段林書也不過是淡然一笑，不知是同情還是心裏壓抑着的傾訴，讓他想給予眼前這位年輕人一點勸告。

“傅景洪的依賴，最終只是依賴罷了。就好像，你和黃尚之間一樣，沒有誰主動，永遠不會有結果。”他帶有私心，連阻止的話都說得委婉，他其實沒有權力去左右別人的思想，“但是，我并不是在鼓勵你踏出那一步，如果可以，請你在他能夠用雙腳踏實地站穩娛樂圈的土地之後，再做你想做的事。”

“我保證，這不會很久。”段林書垂下視線，像是在對自己保證，“三年，給我三年時間。”

他看向金融，眼中是堅定不移的信念：“我會完整地将他還給你。”

這話說得鄭重，金融不知道怎麽回答，段林書是要用盡全力将黃尚推向頂峰，不惜一切代價和犧牲。

和黃尚一樣的人。

也許只有這樣的人，才有資格站在黃尚身邊，與他并肩戰鬥。

金融凝視着段林書的雙眼，他的聲音陌生而淡漠：“你放心，他不會知道的。”

知道我喜歡他這件事，以及決定遠離他這件事。

“因為，黃尚比我還像一個獨身主義者，他的眼裏只有拍戲。”

第一組宣傳照拍得順利，結束之後三位主角全部都去換裝，準備下一組。

金融見散場，提着拐杖迎過去的動作，引起馮麗娜的注意。

“黃尚，這是你朋友？周易呢？”她心裏仍是記得那位說話嚴肅認真的助理，今天這位印象不深，只在劇組見過一面，是來探班的。

“周易回老家探親。”金融随口接話，免得黃尚又出口驚人，“我先替他幾天。”

馮麗娜感嘆道：“你們感情真好。”

黃尚笑容燦爛，對這話贊同無比：“金融是我的至交，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幫助我，陪伴我，千言萬語說不盡我的感激。”

這句毫不吝啬的贊揚之詞并沒有引起金融太大的反應，他只是微揚起嘴角，表示聽到了而已。

這種勉強的表情，黃尚有些困惑，平時金融雖然對他的贊美之詞表現得不屑一顧，實則表情難掩的高興，他還是能夠分辨出來。

馮麗娜被助理叫走，黃尚終于低聲問道：“怎麽了？”

“天氣太熱。”

連敷衍的借口都不願意想了，黃尚覺得金融的狀态果然很奇怪：“多喝水，多休息？”

“恩，好的。”

連平日的挑刺反問都沒有了！黃尚覺得情況很嚴重！

“金融。”他認真嚴肅地提醒到，“你要是哪兒不舒服，一定要說出來。”

金融見他一副不追到底絕不罷休的模樣，長嘆一聲，說：“霧霾依舊嚴重，我國還未脫貧，世界和平遙遙無期，憂慮啊。”說完，拐杖一遞，轉身走人。

黃尚：？？？

第二組宣傳照跨度到畢業時期，藍西留級與程生平級，白天剛剛入職，三個人的關系發生了變化。

藍西。獨自一人趴在書桌上，程生溫柔地給他披上外套，而白天，徹底變成布景板，站在稍遠的後方撥着電話。

可惜，手機靜音亮着屏，它的主人早就睡着了。

“黃尚別動，原海，做一個被驚醒的姿态。”項蒼生在一旁看着，終于提出了今天的第一個意見。

原海領會了他的意思，做出剛醒來的迷蒙狀态，微微側頭與黃尚的眼神對視。

黃尚臉上并沒有帶笑，像是在思考着什麽，顯得有些嚴肅，不像是程生應有的樣子。收到原海的視線，他又勾起笑容，恢複程生的狀态，像之前一樣深情專注。

嚴肅的表情只是一晃而過，原海卻擺脫不了那一瞬間帶來的熟悉感，總覺得像他認識的一個人，大衆的名字，外貌相似，卻只在這一刻與那人唯一一次出現的神情重疊。

“你是不是……”

黃尚微微低頭，像是傾聽：“嗯？”

“ok了，換一組！”原海的問話還沒說完，就被攝影師打斷。

黃尚把原海的話語當作是拍攝中對藍西心境的模拟，問話的下文，他一點興趣都沒有，黃尚看着拿着拐杖沖上來的金融，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

“金融。”在金融的陪伴下終于離開原海的視線範圍，黃尚認真地說道，“拯救世界的話，你究竟是缺錢，缺時間，還是缺幫手？”

“……什麽都不缺謝謝。”金融覺得，對于黃尚這種全身心代表着真誠的人，還是不要随便敷衍得好。

項蒼生挑着之前拍的樣片，越看越覺得，黃尚還是平時的樣子比較順眼。

“這幾張保留，背景處理一下。”

他簡單地要求着，正在思考中，手機突然震動起來。

屏幕上顯示的備注，令他愉快的心情受到了影響，他拍了拍身邊正在做記錄的攝影師：“先把這張給我壓縮小點，導給我。”

他手指在之前三位主角學生時代的照片。

不過五分鐘，你惹不起的項蒼生V發布了一張照片，炸了業界一個措手不及。

“項導？”段林書特地關注了項蒼生的微博，收到這個消息，驚訝無比，“你這是什麽意思？”

項蒼生無所謂地叼着煙，玩着手機回答道：“提前預熱，讓一些觊觎我的人死心。不行嗎？”

最後三個字說得無辜又委屈，跟平日嚣張跋扈形成鮮明對比，段林書明白這人的惡趣味作風，對于這種突發。情況也有了一定的心理準備，直接無視掉他做作的反問，開始轉發這條消息——“FHK新人即将出道，請各位多加關照。”

看來，一切都要提前了。

背後的宣傳運作跟黃尚和金融并沒有什麽關系，金融只是靠在一邊看着造型師擺。弄黃尚稍稍變長的短發，為了塑造出程生第三階段的成熟感，将柔軟的發梢固定得堅硬。

衣着也是成熟的風格，西裝領帶一絲不茍，讓黃尚總覺得脖子有些束縛得太緊。

他伸手拉扯一下，卻又将領結松得太開，只能重新再弄。

“我來吧。”金融對于系領帶這件事雖然已經很久沒做過了，但是重新撿起過去的手法，也不算太生疏。

他坐在化妝臺邊緣，靠近黃尚，輕松地将領帶系起來，叮囑道：“如果太緊，跟我說。”

原海在一旁看着他們的互動，金融專注認真地處理手上的動作，而黃尚卻是看着金融，一瞬也沒有轉開眼。

直到這件事結束，原海才開口問道：“你是他助理？”

這話明顯指向金融，卻引得兩人同時轉頭看向他。

“我不是。”

“我們是朋友。”

兩人同時的回答，默契十足地一次性回答了原海的疑問，金融的笑意印在原海眼中，讓他決定問出壓在心裏的問題。

“黃尚，你是不是南城科技大學畢業的？”

他這個問題，注定沒人能夠回答，金融是不知道，黃尚依舊是不知道，而且，連南城科技大學具體是個什麽地方都不太清楚。

一個簡單的問題，經過短暫的沉默，黃尚終于揚起柔和的笑意，誠懇地回答道：“抱歉，我好像忘記了。”

真·萬能回答技巧，百試不爽。

第三組的攝影，姿勢要求突然變得豪放起來，馮麗娜終于從單純的背景板變成了堅固耐用的擋風板。

她坐在最前面的茶幾前，後面就是一張寬大的沙發，這就是兩人的主戰場。

這種冷清的布局，因為黃尚和原海的體。位，将整個畫面變得意味深長，黃尚因為腿傷，直接躺倒在沙發上，原海跪跨在他身上，做出拉扯衣領的姿勢，如同嬉鬧一般的場景，卻彌漫着若有若無的暧昧氣息。

金融聽着項蒼生的要求，內心狂呼“住手”，然而并沒有什麽用，只能安靜地看着這幅非禮勿視的畫面。

“原海的動作再激烈一點。”項蒼生要求到，“表情自由發揮，随便你。”

他移動視線，難得地發現黃尚不在狀态：“黃尚，不要皺眉。”想了想補充出程生應有的表情，“寵溺。”

然而他想象中的寵溺臉并沒有出現，黃尚擡手輕輕蓋住自己的雙眼，嘴角保持着笑意。

雖然對方如此不服從安排，但是項蒼生意外地覺得，好像這個動作比較符合這樣的情景，既然黃尚自己都不介意被擋住臉，那就這樣吧。

“開拍，可以動了。”

拍攝開始，原海跪在黃尚身上，總覺得領帶有些令他不滿，他伸出手，勾住領結準備抽。出來，卻突然被身下的人按住手，黃尚的眼神寫滿疑惑，若不是項蒼生的叮囑，必定皺起眉展現出嚴厲而肅穆的一面，但黃尚只是帶着笑意，看似深情實則淩厲地凝視對方，這個場面定住幾秒，在身旁的閃光燈下顯得極為漫長。

原海被他的眼神一激，較勁一般勾出笑意，出其不備地用力拉扯，滑出黃尚的壓制，最終領帶松散開，落在了他的手上。

項蒼生看着這幕挑挑眉，誇獎道：“真是一個勇士，居然敢挑釁程生。”

“行了！收工吧。”項蒼生覺得剛才的動作完全達到了他的預期，他要的藍西，就得這樣豪邁。

結束的訊號一響，原海快速地從黃尚身上下來，轉身就能看見金融如之前幾次一樣盡責地完成助理才會做的工作。

朋友。他看了看手上的黑紅相間的領帶，笑着遞了出去。

“不好意思，扯散了。”

金融接過領帶，覺得原海有些異常，雖然語氣和态度都是溫和的樣子，卻帶着一絲之前完全沒有的氣息。而且，要道歉，應該向黃尚說吧？

“黃尚？”金融見黃尚坐在沙發上一臉沉思，不禁出聲詢問。

黃尚皺着眉，盯着原海的背影，有種說不出的怪異，或者說，這人剛才的行為，帶着明顯的目的性。

領帶。原海是真的想要抽掉領帶，跟藍西的意願無關，他将目光投向金融手上的領帶，黑紅相間，并沒有什麽特殊的地方。

“沒事，回家吧。”

段林書終于發揮了經紀人的作用，守完全程，然後送他們回家。

“今天的照片，項導已經透露出消息了。”他一邊開車一邊解說，“不過按照那張照片的分辨率，要看出是黃尚還是有點難，相信媒體也沒有這麽無聊，過多關注一個新人。”

“哪一張？”金融覺得，如果是最後一組透露出去，就算是小透明也會被吵得天翻地覆吧。

“當然不是最後那組爆炸性的宣傳照。”段林書說着就覺得頭痛，估計那套照片，又會帶歪風向，就不知道是紅還是黑，和項蒼生的合作，看起來會一直持續這種憂喜參半的狀态。

看着眼前的十字路口，他選擇了右轉。

黃尚敏銳地發現走上了陌生的方向，開口問道：“這是去哪兒？”

段林書從副駕駛拿起一張卡片，往後遞過去，金融接了過來，發現是一張房卡。

“公寓。”段林書補充道，“FHK新人公寓。”

FHK的新人公寓在離公司不過一條街的地方，外面看起來異常低調，和普通的住宅樓沒什麽區別，不過在媒體眼裏這裏近乎透明，可惜是一個沒什麽實際價值的地方，大多是一些還未出道，出道不紅的藝人，報道出來估計FHK還要特地感謝他們提供曝光率。

公寓樓的安防顯得相當嚴密，進門密碼鎖，上下樓配備電梯，每一間房用房卡進出。

“雖然看起來像回事，但是別在房裏放太多貴重物品。”段林書謹慎地勸告道，“卧室床下有固定的密碼箱，平時出門一定記得關緊窗戶，特別是出遠門，樓下已經被盜過一次了，報警并沒有什麽結果。”

這是一個單間套房，黃尚站在唯一的床邊打量着內部設施：“床太小。”

金融看了看，覺得這張床和酒店、家裏的并沒有太大區別。

“只有一間卧室，這張床兩個人睡不下。”對于金融的疑惑，黃尚很快給出了解釋。

段林書對他的主動規劃簡直無言以對，至少酒店還是分床睡，到公寓就要同床共枕這發展會不會跳躍得太快。他說：“金融不住這兒，就你一個人，足夠了。”

黃尚看向金融：“為什麽？”

“這裏離學校太遠。”金融給出的原因有理有據，畢竟一開始住黃尚家最重要也是因為上班很近，“我回你家住。”

然而這個說法并沒有得到黃尚的認可，在他的認知中，金融屬于随時随地都必須和他住在一起的人，沒有特殊的理由，一直以來就是這樣的。

“你也不會住太久。”段林書看着黃尚滿臉的不理解，覺得情況和他想的不太一樣，但仍是出聲打破沉默，“下個月要去東影，至少在外要住三四個月，就算你讓金融住這兒，你也見不到他。”

黃尚恍然：“東影不在這附近？”

“東林市，離這裏至少五小時車程。”

車程，這樣的計量單位，他有很深的感悟。從家到名城影視基地不過五分鐘車程，從家到酒店不過十八分鐘車程，一個小時是六十分鐘，五個小時車程則是他能夠估量卻無法體會的遙遠距離。始終沒有出過市區，三天兩頭都在同一片區域來回的黃尚，終于意識到，他将去到和這裏完全不一樣的地方，遠離他逐漸熟悉的街道，而且每天也不會在固定的場所見到金融。

心裏忽然升起的情緒，正像他當年離開皇宮，前往南苗一樣怆然，與之不同的是，去哪兒都是孤身一人的自己，如今為了前程必須變回孤身一人。

段林書被黃尚沉默的表情引得皺眉，這種明顯沉浸在分離中的悲壯感，怎麽看也不像金融所說的明月照溝渠的樣子。

“走，我送你們回去。”

“不是今天搬進來？”金融以為今天就要在這兒住下，已經在打算做完熱敷和按摩再打車回家的準備，結果經紀人話鋒一轉，又要送他們回酒店是什麽情況？

“被子和居家用品全都沒有，怎麽住？”段林書選擇性無視掉衣櫃裏放着的整齊的寝具，站在門口語氣催促，“今天看看地方合适就行，過幾天準備好了再搬。我很忙，送完你們還要回公司。”

黃尚很沉默。

這種狀态從公寓回來一直維持到回到酒店，氣氛與平日的寡言少語大為不同，金融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黃尚的低沉。

“如果公寓你不滿意，可以跟段林書提。”金融覺得他的別扭，大部分跟公寓有關，“等你開始拍戲，我也要繼續上班了，住哪兒其實都一樣。”

黃尚終于意識到，金融的假期是有限制的，他不可能扔下事業，跟随着自己去到任何地方，就算是一開始，他也只是在家裏等着自己和周易的歸來。

“不，我只是在想，什麽時候能好。”

黃尚岔開話題，視線垂下，看着自己的右腳，外觀沒有任何問題但是不能負重，習慣長期行走，在脫離了石膏的束縛之後，依舊要依靠拐杖，這一點令他有些為難。

“很快。”金融肯定地說道。

快到不過兩周，黃尚就能完全地康複，而他也該回到真正的家了。

作者有話要說：

因為昨晚的晉江的大抽，好可怕好可怕！這簡直就是霸道總裁承包晉江啊！

求一個霸道程序員愛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