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臨時休戰!
金融是準備走的,計劃好找到方囡囡帶她一起回去,或者把方囡囡的行蹤告訴薛姨然後自己一個人回去。
結果事情比他想象的更麻煩。
算起來不過才兩天,家裏老頭的問罪電話就響了起來。
對方依舊是嚴厲的聲音,除去所有的問候直接問道:“你在哪兒。”
“我在東影。”金融有氣無力地據實相告,并沒有懷着僥幸逃脫的心理,這種明知故問的态度,只會指向一個結果:他暴露了,或者方囡囡暴露了。
“金融,你讓我很失望。”對方嚴肅的聲音帶着失望的語氣,讓他心裏一顫,“我讓你去當老師,不是叫你頂着師者的名銜肆意妄為,是希望你以師者道德為準繩,教書育人不忘自律自省。結果呢,老師帶着沒畢業的學生見些不三不四的人,你一向懂事聽話,這才離家多久,就敢這樣無法無天?”
這番說教的話令他煩惱地摸了摸額發,應該是方囡囡每天必發的朋友圈惹出的禍,他有些自暴自棄地答道:“是你讓我送方囡囡的,她要來東影,我有什麽辦法?”
“小女孩不懂事,你也不懂事?”金澤并沒有對他的推卸表示認同,“我叫你去當司機,不是叫你閉上嘴只顧接送,是叫你跟她多接觸,沾些年輕人蓬勃的朝氣!順便改改你那離經叛道的言論,如果囡囡跟你性格相合,那就回到正途上來!”
他不用多問,也知道金澤指的是什麽正途,果然期望這一代人理解并接受是一件特別難而且漫長的事,他一字一頓地回複着:“就算我走的是歧途,我也決定一條道走到黑了。”
金澤還來不及接話,金融補充道:“爸,時代不一樣了,我一個人也能過得很好。”
電話那端傳來一陣輕哼的鼻音,對他的話表示不屑,金澤說:“憑你整天電視電腦前打轉的狀态,也叫過得很好?”
金融覺得,是時候改變一下宅的氣息,朝九晚五出門遛彎,展現一下“過得很好”的生活狀态了。
“薛倩已經過去接囡囡了。你給我回來。”金澤有些不想跟他繼續聊這個話題,電話裏總有一些事沒法說清。
“嗯。”金融随口應道,挂了電話。
而金澤則是覺得詫異,本以為金融會再□□抗,卻答得幹脆,回過神又是一陣惱怒,這孩子越來越不服管教,基本的禮節都忘得幹淨,竟然直接挂掉自己的電話!
他回過頭,看着電視裏群魔亂舞一般的娛樂圈新聞,忽然覺得心煩,直接關掉電視。
“家裏有點事,我先回去了。”
金融的聲音從黃尚手機上傳來,對自己的不告而別做出解釋。
黃尚只能對着軟件回複到:“路上小心,一路順風。”
段林書看着黃尚這樣,覺得自己可能是年紀太大,心态太老,才會産生這種深深的疲憊:“剛才你想坦白,是想出櫃?”
“不是。”黃尚收起手機,否認了這個問題,看着他,“我以為現在的思維如此開放,對于這種事更加寬容,不過看起來,好像你是對的。”
段林書不禁笑到:“你以為是幾百年前,斷袖分桃傳為佳話?只能解釋為,懂的越多,主流的思想越封閉,他們無法接受與自己不同的事物,一定要別人跟自己相同才行。”
他往床。上一坐,随手打開電視,安靜的空間添上吵雜的背景音:“不過古代也沒什麽好羨慕,沒有戀愛,沒有人身自由,永遠綁在孝悌忠信禮義廉恥上,卻幹着剝削一群人去成就另一群人的勾當。”
說着,他聲音逐漸變小,像是自言自語:“看起來,現在也沒什麽不同。”
“你是同性戀?”黃尚問道。
“我是。”段林書坦誠地看着他,覺得他的話問得突兀。
“我聽過你和傅景洪的傳聞,我覺得你不是會把工作跟感情混為一談的人,但是你選擇離開他,為什麽?”
段林書覺得這個問題有些難以回答,裏面牽扯的事情太多,他一時間理不清頭緒。他只能遲疑地說道:“大概是因為,我發現自己沒辦法把感情從工作上完全抽離吧。而且一直待在厭惡着你的人身邊,不覺得會……”
他忽然卡住了詞,無意識地擺。弄着手機:“會覺得心累,難過,還有惶恐。”
“畢竟這世上,沒有比喜歡的人厭惡着你更傷人的事了。”
黃尚對他的話表示出質疑:“厭惡?傅景洪的态度,更像是喜歡的人被我奪走一樣,充滿焦躁跟憤怒,恨不得除去我,讓你眼中只剩下他一個人。”
“他只是……”段林書有些不知道怎麽解釋這件事,“他只是看不慣永遠以他為中心的我,在你身邊鞍前馬後而已,他很驕傲,也很自私,就算他從來不會腳踏幾只船,一心一意,可他的熱情永遠保持不到三個月就會褪去。對了,我指的是他和那些前女友們。”
黃尚聞言,認真地問道:“三個月,如果傅景洪回應你,同樣只能保持三個月的感情,那你會同意嗎?”
這樣的假設仿佛非常美好,段林書不禁回想到自己最初的規劃,他揚起一絲笑意,脫離了公式化的假面:“為什麽不同意?三個月能夠做很多事,就算結局注定,也能一償所願。”
黃尚以為段林書會用現實為由駁斥他的假設,沒想到對方回答得爽快:“我以為你會更希望長久。”
“長久?”段林書看着他,覺得他的思想保守而古老,“我見過太多意外,誰也不知道能不能安然活到明天。”
段林書看着黃尚一臉沉思,不禁問出聲:“為什麽突然這麽問?”
“我只是忽然不知道,因為一些注定的分離拒絕短暫的相守是不是對的。”
“金融?”段林書一臉了然的表情,“我應該站在經紀人的角度表示慶幸,還是應該站在同性之友的角度對你表示譴責?”
“我并不是……”黃尚的眼神清澈而明亮,看着段林書饒有興致的表情嘆息一聲,“只是走到終點之前,我給不了任何的承諾。”
段林書知道黃尚像自己期望的那樣,急切地想成為影帝,他們目标相同,卻有着不同的目的。
“你到底是為了什麽?”
而他垂下視線,直接起身走進浴。室,回避了這個問題。
段林書沒想到對方會是這種反應,本來一片和諧的聊天環境變得沉默,他疑惑地挑挑眉,回頭繼續關注面前的新聞頻道。
電視播放着當天的娛樂新聞,段林書已經很久沒有去關注這些頻道的具體內容,在他的工作中,只需要知道公司傳遞過來的消息就足夠了。
熒幕上重播着一位諧星步入影壇的報道,發布會現場氣氛熱烈,大把的話筒立在他的身前,由他發表着簡單的演說,就像是在舞臺上表演着小品一樣,語氣誇張表情豐富,引起周圍記者一陣笑聲。
段林書沉默無語地看着這則報道,對這種歡快的氣氛完全沒有受到絲毫感染。
“據悉,影帝傅景洪今日出現……”語氣快速的娛記的話還沒說完,直接終結在了一片沉寂之中。
段林書看着黑色電視屏幕倒映出來的身影,忍不住雙手揉了揉困覺的臉頰,妄圖将剛才映入視線的新聞抛之腦後。
他疲憊地嘆息,強迫自己不要去看,不要去管。
傅景洪在東林清吧的包廂坐了整個下午,過得有些不知時日,安靜,他覺得這地方過于安靜,根本不能掩蓋他心裏嘈雜的怒意。
“啪!”不知道這是第幾只從他手上狠狠砸向地面的杯子,帶着他無處發洩的煩躁,将酒水濺的滿地都是。
“換地方。”他語氣很平靜,但表情猙獰,“去同源三支路。”
“傅哥。”助理為難地說道,“吳哥說不能去那種地方,容易被拍到。”
經紀人的叮囑,在助理的轉達下并沒有平複傅景洪起伏的情緒,但他沒有反駁,而是開口命令着:“你去二樓盡頭的辦公室把找經理來,姓王的那個。”
助理在一旁觀察他的神色,不知道為什麽會突然做出這個要求,卻是一句話不敢說,迅速地出門。
然而助理出門不到半分鐘,傅景洪拿起桌上的錢包,直接出門,從樓梯口相反的方向找到後門,徑自走出去。
“同源三支路。”上車後他一言不發,偏頭望向窗外,墨鏡已經壞了,他只能避免跟人過多接觸,但是又覺得這一切其實并沒有什麽意義。就算他獨自出門的消息傳得鋪天蓋地,也許段林書也不會回頭看他一眼。
甚至,他不知道自己心裏,是不是還希望段林書能回來。
那個屬于貼上就被劃離他交際圈的标簽,被段林書主動挑明之後,他應該憤怒應該漠然,應該從此以後泾渭分明再不相見,而不是回憶着過去的歡聲笑語,悲涼到靠喝酒買醉。
有病。傅景洪心中罵到,卻不知道指的是誰。
同源三支路跟五年前一模一樣,除了當街幾家小店易了主,最深處那家隐秘的會所,依舊是多年前的樣子。
“老板換過嗎?”他走進去,随便問着身邊的應侍生,掏出被壓在最底層的那張會員卡。
編號靠前,就是老顧客,應侍生帶上笑容:“先生,請稍等。”
既然沒有回答,那就是沒有換。裏面的裝潢跟他記憶裏的相差很多,當初剛來這兒的時候,他跟傅景洪不過合作幾個月,這裏算是對方帶他出入的第一個高級會所,所以那張從沒使用過得會員卡,一直放在錢包的最裏層。
錢包換了多少個,卡還是那張卡。
“傅哥?”清亮的女聲這樣稱呼着他,一張妝容精致的臉出現在他的視線中。
對方穿着低胸的晚禮服,有些驚喜地靠過來:“沒想到會在這兒碰見傅哥,這真算三生有幸啊。”
她的臉在傅景洪的眼中基本等于陌生人,而他只是粗略地瞟過她的胸,B,那就不是他那一群前女友中的一個,既然不是當初甩掉的桃花,今晚他也沒有找朵新花的心情,那就不用繼續浪費時間,他點點頭,并沒接上她寒暄的意思,不過一會兒,剛才離開的應侍生就回來接引他。
“先生,A41請。”
在她印象中,傅景洪永遠都是謙和有禮,絕不會是現在這種狀态,這時她看着面前這人冷漠的模樣,本能地察覺到不對勁。
“陸小姐。”負責接送她的秘書,見陸芊站在門口,久久沒有動靜,不禁出聲提醒。
陸芊笑着,帶着一絲無辜地問道:“剛才我衣服有些髒了,不知道能不能借一套應侍生的制服?”
秘書沒想到對方會提出這種問題,但想到老板的要求,他還是敬業的回複着:“我可以幫您問問。”
今天的劇組秉承着“專心做事,低調做人”的格言,連經過項蒼生身邊都變得小心翼翼,将存在感降到最低,雖然這位導演看起來面無表情,但他渾身散發出來的怨氣,只要稍微熟悉的人都能夠在五米外感受到。
“程生,這件事只有你知道,難道不應該跟我解釋一下嗎!”馮麗娜站在黃尚面前怒目而視。
黃尚對她的怒氣漫不經心,連手上的翻閱動作都沒有暫停:“我不覺得有跟你解釋的必要。”
“如果我得不到合理的解釋,那就只能告訴藍西,讓他來找你求解了。”馮麗娜撐着桌面,凝視着他的表情。
黃尚翻書的手終于頓住,擡起頭正眼看着這個追根究底的人:“那應該是我跟他之間的事,我回答,或者不回答,你也沒有必要知道詳細的經過,既然你以朋友自居,請你保持好朋友之間的界限,而不是在這裏借着他的名義質問我。”
說完,燦爛一笑,帶着嘲諷地總結道:“明白了嗎,白天大小姐?”
“OK。”項蒼生懶得再多說,宣布結束,直接進入下一場,“原海好了沒?”
化妝師聽了這話,揚聲喊到“好了”,然後快速地再在原海臉上撲了幾下,放他上場。
原海經過一晚的休整,氣色恢複許多,但為了上鏡不顯得蒼白,化妝師特地給他多打了幾層底妝。
現在是原海一個人的場景,将網上買來的三流錄音器,放在剛才黃尚坐的地方。
而黃尚依舊大膽地站在項蒼生身邊,看着他的表現,對旁邊人人敬畏的炸藥包随時會被引燃的狀态沒有半點反應。
“能不能站遠點。”項蒼生率先忍無可忍,“礙眼。”
黃尚對他沒有邏輯的挑剔表示不解:“我不是,一直站的這兒?”
“所以,你今天長得礙眼。”項蒼生這樣小聲說着,然後高呼道,“原海!就算你是背着人進來,別搞得像做賊一樣!光明正大懂嗎!你這樣子得是欠了程生多少債覺得心虛啊!”
原海被他吼得一愣,然後揚起笑容,道着歉,回到最初開始的地方。
唉。黃尚嘆息到,雖然原海恢複工作,可惜并沒有頓悟藍西的性格,也許應該挑個時間講解一下,所謂的藍西式人格是什麽樣的。但是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們相彙的眼神中再也沒有敵對的情緒。
正拍攝着第二遍,項蒼生依舊不算滿意,正在斟酌着詞語再調。教一下,手邊的手機忽然響起尖銳的鈴聲。
尖銳到除了原海,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項蒼生身上。
“幹嘛。”語氣是一如既往地傲慢,但表情跟方才完全不同的柔和,“什麽時候?”
大家就這樣靜靜地豎起耳朵聽導演的電話,只有原海敬業地在鏡頭前專注表演。
當他的手将錄音器放在桌面背部貼好,準備站起來的時候,突然有些失衡地撐住椅背,卻連帶着椅子一起倒在地上發出巨大的響聲!
完蛋。原海已經做好再次挨批的準備,出人意料的是,項蒼生講着電話,并沒有分出半個眼神給他。
“有人笨手笨腳把椅子碰倒了。”項蒼生解釋着這邊的巨響,反駁道,“你腦子出問題了?我會做這種蠢事?”
他嗤笑一聲,将不屑表達無疑:“行了吧,就你那樣。到了再說。”
挂斷電話,嘴角的笑意還未消失,看着鏡頭前跌坐在地的原海,挑着眉不解地出聲:“還坐着幹嘛,剛才的鏡頭過了。”
“演員休息一下,十分鐘後下一個鏡頭,其他人給我動起來。”
這種明顯陰轉晴的語氣,讓劇組衆人松了口氣,沒想到救世主來得這麽迅速,一通電話就感化惡犬再造忠良,頓時覺得心情愉快,連手上的工作做起來也輕快幾分。
剩下的時間過得挺快,快到黃尚跟原海的對話還沒進行幾句,項蒼生就喊了停。
“這一幕你們揣摩不夠。”他點評道,“特別是黃尚,陰暗太重,情緒不到位。”
但他也不直接說哪方面的情緒不夠到位,就下了結語:“下午繼續拍,現在開始休息,随時等候召集。散場吧。”
“蒲導來了?”黃尚心裏了然地問道。
項蒼生叼着煙,眯起眼睛看他:“誰告訴你的?”
黃尚看了一樣旁邊的段林書,對方提着公文包過來,幫他解釋着這個問題:“蒲導于十分鐘前打了電話過來,點名要黃尚作陪,所以我們跟你一起過去。”
項蒼生聽了這話,頓時又轉身坐回椅子上:“誰說我要過去接,既然他找了你們,那就順便出去把他帶過來吧。”
作者有話要說:
由于不可抗力我要19號才能繼續更新了,也就是下周二_(:3 」∠)_
看在我這麽勤快以後也會這麽勤快的份上,大家不要抛棄我::>_<::給黃尚一個交待之前,我要先交待交待自己_(:3 」∠)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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