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直到現在向妍還記得, 她上大學那陣宿舍裏住了兩個特別愛追劇的小姑娘。

愛到什麽程度呢，吃東西的時候要看, 睡覺之前要看, 就連排隊打飯的時候也要抓空看，一天不看上幾集恨不得就渾身難受。

看的還經常是那種特別混亂的倫理劇，前女友現女友, 老婆情人, 婆媳關系……反正整體來說就是特別複雜。

時間一長了，向妍有時候也會跟着一塊兒看上幾眼。

小小的手機屏幕裏站着兩個都挺漂亮的女人, 眼圈泛紅聲嘶力竭的對着喊，罵到興頭上時還會互相扇上幾巴掌, 一人一張大紅臉。

“這麽誇張嗎？”場面實在太過熱鬧, 看得向妍屬實有點兒疑惑。

“當然啊。”小姑娘們手裏捧着薯條，一邊吃一邊給向妍講解，“這兩個人原本是同學，又是十多年的好閨蜜, 本來關系可好了, 壞就壞在後來都喜歡上了同一個男的，這下完蛋, 好閨蜜直接就變成了情敵。”

“情敵相見不得分外臉紅嗎，互相扇幾巴掌都叫輕的, 前一陣還有個劇倆人直接都打進醫院了呢。”

小姑娘們擺擺手：“這是常規操作，都這樣都這樣。”

都……這樣的嗎？

向妍沉默着，擡眼看向了眼前的人。

江雅欣這會兒依舊在笑着, 修長的手指輕輕撩動她的發絲，紅唇微張吐出幾個輕飄飄的字。

“你好可愛呀。”她說。

向妍根本就沒想到她會是這麽個反應，整個人頓時就懵了。

“你這是做什麽呢……”她有點磕巴的應了一聲，緩緩推開江雅欣的手，又把桌上的卡往前推了推，清清嗓子正襟危坐道，“我們說正事。”

明明看起來像是在生氣，可卻還是透着挺股可愛的氣息。

江雅欣見狀微微挑眉，有點感嘆周如究竟是從哪撿到了這麽個寶貝。

“行，說正事。”她笑笑，伸手将那張卡從桌上拿起來看了看，片刻後又重新朝向妍所在的方向遞了回去。

“怎麽了？”向妍一愣。

“卡你收回去吧。”江雅欣說着，端起桌上的咖啡來喝了一口，半晌後唇角又輕輕往上勾了勾，“其實周如欠我的賬早就還清了。”

“還清了？”向妍這次更加摸不到頭腦了，“可是欠條不是還……”

“我手裏的欠條早就當着她的面毀掉了。”江雅欣說，“估計你前一陣看見的應該是她沒來得及撕的附件吧。”

“其實周如比你想象的要努力。”她這般道，聲音裏帶着笑意，“別看她那家紋身店面積不大，但其實也挺能賺錢的，足夠養活她自己了。”

“更何況她還有其他的副業呢。”

副業？什麽副業？

向妍聽的有點傻了，這會兒腦海裏突然就有點發木。

周如從來沒和她說過啊，她只知道周如基本上算是晝伏夜出，晚上要工作，白天回家補覺，作息時間看上去還算是規律。

可直到現在聽江雅欣這麽一說，她才突然意識到原來事情并不是像自己所認為的那樣。

周如竟然還有別的工作，是做什麽的，累不累，一天究竟能睡多長時間，有沒有好好吃飯？

向妍一時間想了很多，眼角也不自覺的有點泛紅了。

她不知道的事情，江雅欣卻知道，她作為周如的女朋友，對她的了解甚至還沒有別人多。

向妍有點郁悶，也有點難過，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吸吸鼻子擡起了頭。

“我想問一下。”她道，盡量控制着自己的聲音不要發抖，“你和周如究竟是什麽關系呀？”

“是同學嗎，還是朋友，亦或是……前女友。”

前女友那三個字說的格外艱難。

江雅欣聞言一頓，随即就輕笑出聲。

“這個你回去問周如呗。”她開了口，壞心眼的繼續逗眼前的小姑娘，“看看她願不願意告訴你。”

“反正我倆是很親密的關系，是你絕對意想不到的那種哦～”

話音一落，向妍腦海裏的那根弦嘎嘣一下就斷了。

咖啡店建在較為繁華的位置，平時人就比較多。

再加上今天是工作日的最後一天，正好是上班族們可以好好放松放松的時候，所以這會兒咖啡店裏簡直熱鬧極了。

湊在一塊談笑的同事和朋友，肩并肩擠在一起互相喂蛋糕的小情侶，舉着飲料來回跑動的小孩兒們，每一個人的臉上都帶着愉悅。

除了向妍。

江雅欣不知道是在什麽時候離開的，她沒太注意，也沒什麽心思想去留心。

她這會兒心底很亂，像是一頭紮進海裏了似的，周身的一切都開始模糊。

放在手邊的咖啡還剩下最後幾口，向妍垂下頭抱着杯子一點點的全部喝完，确認自己已經足夠冷靜之後這才拿出手機來給周如打了個電話。

那邊很快接了，熟悉又好聽的聲音順着聽筒傳過來，柔聲問她是下班了嗎？

“是呀。”向妍應聲輕輕點頭，“你呢，現在忙不忙？”

“不忙。”周如馬上說，“你要回家嗎，我現在就去接你。”

“回家。”小姑娘還是點頭，聲音裏沒什麽情感，平的像是條直線，“要是沒什麽事你現在就來接我吧，我給你發個定位過去。”

聽上去好像很不開心的樣子，還說要給她發個定位，看來這會兒并不在公司。

周如聽着聽着，心底突然就蘊起了一陣不安。

“我這就過去。”她說，伸手從抽屜裏拿了車鑰匙快步往外走，“你就在那兒等着我，我馬上就來了。”

小姑娘那邊沉默了片刻。

周如以為她或許不會再說話了，剛把手機從耳邊收回來要挂，卻又突然聽見向妍小聲囑咐了她一句。

“慢點開。”她說，語氣硬邦邦的，可說出來的話卻又很溫柔，“你不用太着急，路上注意安全，我就……在這等你。”

是在關心她。

周如聞言心底一暖，輕聲應了句好，随即就發動了車子。

十幾分鐘後，車子到達了目的地。

周如也一眼就看到了向妍。

現在天已經有點黑了，周圍亮了燈，五顏六色的很是好看。

小姑娘這會兒就站在咖啡廳的牌子底下，臉上映着燈牌打下來的光芒，看上去單薄又落寞。

也就只有在看到坐在車裏的她時，眼底這才終于緩緩亮了起來。

她不過剛把車子在路邊停好，向妍就已經抱着小包跑過來了。

周如見狀趕緊伸手打開副駕駛的車門，待向妍坐好後又習慣性的撈起她的手放在掌心裏搓了搓，片刻後才問：“怎麽突然來這兒了？”

“來見一個人。”向妍說。

語氣依舊有點僵硬。

周如疑惑，絲毫沒意識到向妍這會兒正在心底醞釀着什麽。

“是誰呀？”她開了口，有心想繼續往下問。

可還沒等再說什麽，就突然被向妍一把拉住了衣領，整個人失重似的被她拽了過去。

很快的，兩人四目相對了，臉也貼的很近，幾乎只要再往前一點她們就能吻在一起。

“我問你個事情？”也不知過了多久，向妍突然輕聲開了口。

語氣很淡，聲音往下壓着，聽起來莫名很酷。

還帶着點兒從黑暗中悄悄滋生出來的野。

周如輕輕挑了下眉。

“你說。”她點點頭，抓住向妍的手繼續握住，唇邊也下意識的勾起笑容來，裏面滿是愛意，“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神情坦然又溫柔，一字一句都像是在說着情話。

“好啊。”話音一落，眼前的向妍頓時就點了點頭。

“你之前是不是欠了別人一百萬？”很快的，她抛出來了一個問題。

周如沒想到她會問這個，也不知道向妍究竟是怎麽知道的。

她沉默半晌，最終還是履行了自己的承諾，輕輕點頭說了句：“是。”

“為了賺錢，你除去紋身店的工作外，甚至還做了個兼職？”向妍又問。

“是……”周如點點頭繼續答。

向妍聞言抿了抿唇，生氣又心疼的揉了兩下周如的手，随即又問了她一句：“那你告訴我，你和那個江雅欣到底是什麽關系。”

竟然連江雅欣都知道。

周如輕咳一聲，張了張嘴剛要答。

“要說實話哦。”在下一秒，向妍突然又吐出了幾個字來，“別想着騙我。”

她開口，聲音很輕，像是在耳語：“你不是說你喜歡野的嗎，那我今天就野給你看。”

“你要是說謊，我就在這兒親你了。”她說着，随即又往前湊了湊，緩緩貼近周如的脖子，啓唇在上面輕輕的吻了一下。

沉默半晌，估計是覺得有點不解氣，随即竟然又張開嘴咬了她一口。

或許是因為空間太過隐蔽的原因，又或許是因為周身太靜，此時此刻周如的感覺竟然格外的強烈。

她不由得嘶了一聲，所有的情緒幾乎在這一刻全部炸開了。

“我要是還不說實話呢。”她笑起來，伸手把向妍攬進懷裏輕輕揉了幾下，語氣很輕，眼底的笑意明顯，“那你還要繼續做點什麽？”

“難不成，你還想在這兒直接辦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