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雨露均沾1【首發晉江
莫念歡倏然睜開眼,一陣清雅檀香略過鼻間,他盯着頭上的玄白淺紫帳幔,一襲一襲的流蘇随風輕搖,心如鼓擂喘息着,滿腦空白,有些分不清東南西北。
下一秒只感覺喉間一陣腥甜上湧,不由得側過身捂住嘴咳了起來,咳得撕心裂肺,胸膛震顫。
咳了好一會才停下來。
平順了咳意他放下手,目光由平靜到愕然,衣袖微落,露出手腕,這手嬌嫩白皙,而且他發現自己竟然穿着雪白的狐裘,沉甸甸的毛皮柔軟順滑。
視線往上,怔怔地盯着床幔頂的祥雲紫蘇圖騰,下一瞬像是想到什麽,連忙掀開被子下床,腳落地身子一軟差點摔倒,站穩後徑直往木桌走去,不行,他得看看自己是誰。
不是吧……
他不是在家裏看小說嗎?為什麽會在這個小木屋裏?
桌面上有茶杯,茶杯裏有茶水,他一低頭,人影在杯面上搖晃。
只見杯面上倒映着一張俊秀蒼白眉眼精致的臉,臉色蒼白如雪卻唇瓣泛紅,泛紅眼尾下的紅痣讓面容多了幾分媚色,墨色長發披肩有幾絲淩亂,雪白狐裘裏的衣衫不整。
不讓人想歪都不行了。
莫念歡的目光落在水面倒影着的右眼紅痣,表情微妙的摸了摸自己的臉,視線茫然落在窗外的白雪茫茫。
這不是他的臉。
小木屋,白雪茫茫,祥雲紫蘇床幔,身穿雪白狐裘,眼尾紅痣長相豔麗。
這個情節,這個樣貌……
不就是他最近在追的連載文《高冷師尊淪陷後》裏邊那個跟他同名同姓的炮灰大師兄莫念歡嗎?!他穿進書裏還成炮灰了?!
他還沒有來得及深究就被外邊的人推開門,一陣寒風湧入迎面直吹,又是一陣咳意湧上喉間,捂着嘴咳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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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身穿着祥雲素袍的青年走了進來。
青年正是最近通過考核的鳳麟沈氏旁系子弟沈著,只見他手裏拎着摘草藥的小簍子,裏邊裝着沈二師兄千叮咛萬囑咐吩咐他要摘回來的草藥,可不能出差錯了。
這後山險峻,采了大半天有些疲憊,沈著找了半天才發現有個小木屋可以落腳,進屋後卻發覺屋內有人,警惕的立刻拔劍而出對準面前的人:
“何人闖入我鳳麟沈氏後山!”
劍氣冰寒直逼命門,莫念歡猝不及防就被一道難以抵抗的寒意入侵身體,只感覺呼吸被凍結得難以喘息,跌坐在椅子上痛苦的捂着心口低頭咳了起來。
沈著看着面前身穿雪白狐裘長發披肩的男人,被自己的劍氣這麽一傷跌坐在椅子上,本就蒼白如雪的臉色更是多了幾分透明。
咳着咳着唇角溢出的血滴落在雪白的衣袍上,宛若冬季裏盛開的梅花,明明是羸弱至極卻在這樣之下生出幾分昳麗。
不對,他現在分神感嘆這個做什麽,這都不知道是哪裏跑來的狐貍精竟然闖入了他們鳳麟沈氏的後山!鳳麟沈氏後山布滿結界,要是被發現有人闖入肯定要重罰他的!
他可是等了二十年才好不容易入了仙門首派鳳麟沈氏的門,可不能第一次上山采藥就遇到大差錯。
于是手中的劍直接架到了這白皙纖細的脖頸上,什麽憐香惜玉的心都不能有。
劍一落,血從口子微微滲出,順着脖頸緩緩滴落在雪白的狐裘上,臉色更蒼白了。
沈著拿劍的手抖了抖,能闖入後山禁地的那應該修為頗高,怎麽看起來弱不禁風的。
莫念歡靠在桌旁被凍得渾身僵硬,動也動不了,呼吸都有些困難,根本就感覺不到脖子上流着血,已經完全沒有痛覺。
腦海裏‘鳳麟沈氏’四字像是刺激着他,他真的穿進這本刺激的摁屁修真文裏了!
男主沈淵玉與三個師弟不可言說的故事!
一激動就渾身寒冷入骨,這樣的寒氣仿佛從腳底一點點彌漫,就像是妖魔在體內串走着掠奪着溫度,越是蜷縮越是掙脫越覺得呼吸困難。
艱難看了眼肩上的劍,他知道這人是誰了。
鳳麟沈氏後山險峻,有一處禁地布下結界,那是百年前仙魔大戰留下萬千怨氣的地方,更有一處土地被魔尊精血滲透滋養出魔樹,這裏怨氣與魔氣肆意,要不是仙門首座清淵仙君布下結界壓陣封印必然會成為魔道鬼道找茬理由,借此又要掀起大戰。
這人是剛入門的旁系子弟叫沈著,被吩咐上山采藥結果犯懶想要休息走進小木屋,還誤以為莫念歡是擅闖者将他丢進禁地鎖寒洞,卻不料犯下了大錯,被驅趕至外門做打雜。更在知道自己誤傷的人就是清淵仙君最疼愛的廢物大弟子後更是心生嫉妒,認為憑什麽這樣的廢物可以留在清淵仙君身邊。
甚至在不久後的門派考核挑釁莫念歡,膽大妄為的想讓莫念歡跟他比試,想當衆侮辱莫念歡是個廢物不配待在鳳麟沈氏。
書中的莫念歡靈根盡毀無法修劍道,卻是仙門首座清淵仙君的大弟子,地位極高卻是個廢物,難不保會有善妒的人容不得。就是這個沈著心術不正善妒,修的是正道,心腸卻如此狹窄,連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都容不下。
“這可是我鳳麟沈氏的鎖寒術,越是掙脫越是感覺窒息,我勸你還是束手就擒吧,告訴我你究竟是何人,為何擅自闖入我鳳麟沈氏!”沈著呵斥道,手中的劍又用力了幾分。
可沈著卻發現面前這個長得跟狐媚似的男人沒有任何的表情,明明受了傷這雙眸子卻透徹淡然,看着他像是笑話那般,這一下子踩到了沈著敏感的自尊心。
“既然不說就不要怪我喊師兄們過來了,到時候可不就是鎖寒術那麽簡單!”沈著二話不說拎起莫念歡往外走,直接把人丢到一旁的陰寒的洞穴裏,全然不知闖入了禁地。
沈著用劍在半空中畫出一道符咒,是鳳麟沈氏獨有的符咒,只見一道冰冷的藍光籠罩住莫念歡,鎖寒術化鏈徹底把莫念歡的四肢束縛住,動彈不得,确保跑不掉。
沈著看着莫念歡倒在污泥中,臉色蒼白唇邊沾染血跡,雖有些狼狽,但是一身雪白當真像是一只雪狐誤入禁地被捕捉到那般,有捕獵者的快感。
心生一種微妙的感覺。
強忍住難以言喻的心悸,現在必須得要速速回去禀告師兄們,讓師兄們來處置!
轉身立刻走。
莫念歡盯着沈著離開的背影,瞄了眼把自己鎖住的鏈條,這鳳麟沈氏的鎖寒術化鏈仿佛是在降妖除魔,這是把他當成妖了?呵,這個比他還炮灰的沈著怕還不知道闖入禁地了,很好,要被狠狠打一頓然後趕去打雜了。
寒鏈的冷刺入骨髓密密麻麻的鑽入骨縫,冰冷以麻痹了疼痛,蜷縮不敢動彈,一動就會束縛多幾分。
他沒有亂動,因為他知道會有人來救他的,書中莫念歡雖然是個不起眼的廢物大師兄,但只是在修為無法晉升上不起眼,不代表師尊和師弟們不在乎。
如果不在乎就不會每天輪流讓師弟們看住莫念歡。
忽然鼻間略過一道香甜的氣味,他一睜開眼就見洞穴破頂處一枚紅果入牆來,距離得很近,只要他擡頭就能吃到。
紅果就跟櫻桃似的,散發着甜美誘人的味道,他咽了咽口水,這裏是鳳麟沈氏,這麽正派的地方水果應該都能吃吧?
想也沒想擡頭把紅果給吃了。
可就在吞入肚的瞬間,有一股鑽心刺骨的灼熱感從腹部瘋狂發散出,仿佛有一顆火球在腹部瘋狂的橫沖直撞,像是被禁锢許久的困獸争先恐後的想要沖破束縛。漸漸的疼痛蔓延至四肢,驅散了寒意卻疼得難以忍耐。
頃刻間,鎖寒術的寒鏈斷裂粉碎。
鳳麟沈氏的鎖寒術可以降妖伏魔,一般難以掙脫。
莫念歡原本蒼白至極的面容染上不正常的嫣紅,脖頸處浮現一朵詭魅昳麗的彼岸花紋路,紋路蔓延至右眼,如魔如妖,妖豔魅惑。
喉間再次上湧腥甜,一口血噴出,是黑色渾濁的血。
血腥的氣味略過鼻息,莫念歡眸底泛起若隐若現的紅色,眼尾的紅痣豔麗逼人,下意識舔了舔唇,舌尖勾去唇角的血漬,像是得到了滿足那般。
這張聖白如雪的清純面容因嗜血染上魅惑貪婪之色,就像是潔白的高嶺之花沉淪歡愉後的模樣,如若有人誰都無法逃離這樣的誘惑。
可就在下一秒,莫念歡的腹部襲來劇烈疼痛。
他緊擰着眉,手死死揪住腹部的位置,是什麽東西在他肚子裏橫沖直撞,好疼……
——莫怕,凝神。
就在這時,耳旁忽然傳來一道清冷如霜的聲音,像是從遠處飄來那般帶着回音。
凝神?什麽叫凝神?
腦袋放空的瞬間脖頸處的人紋路消失殆盡,還沒有任何反應意識就被黑暗吞沒。
徹底失去意識。
“萬祈師兄就是這裏!都不知道這人是從哪裏闖入後山禁地的!現在被我用鎖寒術困住了!”
沈萬祈持劍走進洞穴時看到泥濘裏躺着的是已經暈厥過去的莫念歡,臉色蒼白唇邊沾血,雪白的狐裘沾上污泥像是被亵渎了那般,臉色陰沉倏然收劍快步上前。
剛才守界石嗡嗡作響,他以為是莫念歡又誤入結界,卻沒有想到是有人把莫念歡丢進結界。
他蹲下身将渾身冰冷的莫念歡抱入懷中,用靈氣給莫念歡驅散駭人的寒意,在感受到莫念歡的丹田內有什麽在抵抗着他,炙熱非常,頑固難除,擰着眉繼續将靈氣輸入莫念歡身體裏,直至驅散恢複。
懷中莫念歡緊閉眼睛,鴉羽般的睫毛在蒼白如雪的肌膚落下淡淡的陰影,微弱的呼吸帶着難以融化的寒意,仿佛随時會消失那般。
“沈、著。”
這聲比外邊漫天飄雪還要寒的叫喚讓沈著不由得打了個冷戰。
他對上沈二師兄的眼睛,這個一向幽默風趣的沈二師兄竟然會有這樣可怕的眼神,陰沉得宛若陰曹地府,仿佛下一秒就會掏出名為靈息的本命劍把他碎屍萬段。
沈萬祈用指腹抹去莫念歡唇邊的血跡,将狐裘的帽子給他戴上,遮得嚴嚴實實,抱起已經暈厥過去的莫念歡起身離開。
走過沈著身旁停住腳步,側眸。
“你可知鎖寒洞是後山禁地,門派弟子沒有允許都不可入內?”
沈著被沈萬祈這個眼神吓得冷汗直冒,甚至有些結巴:“……回、回師兄,師弟不知這裏是禁地……”
“你知道你傷得是誰?”沈萬祈冷幽如淵的眼神落在沈著身上。
沈著哪裏知道這狐貍精是誰,難不成是二師兄的——
猝不及防,沈著被沈萬祈手中倏然出現的靈息劍一揮狠狠打在洞穴,清冽駭人的劍氣讓五髒六腑跟被攥揉那般疼得窒息,鎖住了他任何運氣的可能,猛地吐出一口血。
那一刻他以為自己要死了。
虛弱的跌落泥濘中。
沈著捂着胸口看着一手抱人一手持劍的沈萬祈,靈息劍通體冰藍,薄如紙片,是上古神器,一切妖魔皆可斬于劍下,片甲不留,更不要說他只是個修為在元嬰之下的修真者。
沈萬祈的眼神冷若寒霜,看着沈著仿佛看着一只可以随意捏死的螞蟻。
“是你看都不配看的大師兄。”
沈著狼狽的緊盯着沈萬祈懷中的人,這竟然就是那個廢物大師兄?!
“還有,門派弟子擅闖禁地鞭打兩百!即刻向千俞和百屹領罰。”
話音剛落,沈萬祈便抱着莫念歡出了洞穴,腳尖一點,雪白長衫翻飛,以最快的速度往山下去。
漫天飛雪,清冷駭人的劍氣阻隔了風雪讓懷中的人絲毫不沾寒意,被護得嚴嚴實實,宛若珍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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