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雙管齊下掙外快(2)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烏鵲沉浸在自己的世界當中,相當于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做機關和打獵的事。尹家的事情她也不管不問不幫忙,好在雲婆娘看在她每天都能背些大大小小的野物回來,看着家中的東西日漸充盈,便不在做不做家務事這種小事上了。

這樣一來,原本空閑的陳翠兒便忙碌了起來,每天除了下地幫忙之外,還得負責回家燒飯煮菜,時間一長,便沒有了好臉色,就算是滿滿一罐豬油膏帶來的喜悅,也無法沖淡這份不爽。

烏鵲沒有心思去管這些,除了阿尋和阿猛一人一獸之外,其他人基本上是當成空氣,她每天專心奔走于村裏和山上,沒有木匠,她便自己買來工具,自己打磨木板和小零件。鐵錠她沒有辦法直接用,只好求助于村中的鐵匠,讓他幫忙,将鐵錠弄成自己想要的樣子,日子一天天過下來,倒是充實而有趣。

阿尋也不需要她照顧,只要阿猛在,他便不寂寞。烏鵲一般将當天打來的野獸身上的生肉切成絲喂給它吃,日子一天天下來,阿猛也越來越壯實,原來身上的傷口早就迅速的愈合了,羽毛也漸漸地豐滿起來,只是不太會飛,只會精神抖擻的站在阿尋的肩膀上四處看風景。

烏鵲跟村裏人的交集不多,除了隔壁的老李頭最近愈發熱心,交流的比較多之外,其他村民唯一接觸到的,可能就是劉雨蘭了。

劉雨蘭是個十分講究的姑娘,烏鵲不知道她家中究竟是做什麽,看上去雖然不算是張雲峰那般殷實,但是行事卻十分講究,比如她家屋子雖然小,但裏頭的地上竟然鋪滿了粗糙的地毯,雖然制作粗劣,卻是十分幹淨,一塵不染,進屋出屋都需要換鞋,這在村裏頭,算是獨一家。又比如她出門給爹娘送飯,夥食從來都是精致無比,比別人家的不知道要好出多少倍,雖然都是些不值錢的東西,精細的弄出來,卻是讓人十分饞嘴,吃了還想吃。再比如她雖然長相不算上佳,只能說得上清秀,但卻是村裏頭的姑娘裏邊,梳辮子梳的最好的。

二人出門的時間經常撞上,碰面便是一通瞎聊,烏鵲對她基本算是放下了戒備,把她當做唯一一個可以交往的朋友,而阿尋每次看到她,都會開心得大叫,“看到蘭姐姐啦!又有吃的啦!”

這種時候,劉雨蘭但凡手頭上有吃的,都會講吃食分給二人一些,一大一小吃得口水直流。

“今兒怎麽沒帶阿尋啊二丫,見你最近氣色好了不少,人也常笑了,怎麽,有什麽喜事兒?”

昨夜阿尋和阿猛玩得太晚,早起要睡懶覺,烏鵲便一個人出了門,這清晨一出門,便又碰上了準備去村口小集市逛逛的劉雨蘭,二人便停下腳聊了起來。

“是嗎?”烏鵲摸了摸臉,皮膚确實比之前摸上去好些了,臉頰的顴骨也不再因為太過消瘦而微微凸起,而是有些飽滿了。

“皮膚白多了,人看着也好看了。”劉雨蘭伸手摸了摸她的頭發,“就是你這頭發,我每次見着你都想重新幫你弄弄,你也太不會打扮了,其實你比我好看!”

“誰不知道你是遠近聞名的村花,可別把我跟你比。”烏鵲越來越喜歡這個姑娘,只覺得看哪兒哪兒順眼,特別是跟家中那位難講話的陳翠兒比起來,實在是沒有比較就沒有傷害。

劉雨蘭捂着嘴巴笑了起來,皮膚雪白雪白的,在太陽光下簡直像是要融化,“你這丫頭,說話越來越讨人厭了,真是的,要是你以前這樣,張雲峰也不至于那……”

說到這裏,她忽然捂住嘴巴,有些慌亂的看着烏鵲,似乎是怕一不小心說出了什麽讓她生氣的話,烏鵲大大方方的拍了拍她的肩膀,笑道,“怎麽不說了?”

“怕你生氣。”她老老實實的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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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好生氣的。”烏鵲說了心裏話。

張雲峰這個人,自從他那一巴掌下去之後,她便下決心不要理他了。置氣是一方面,覺得他傻是一方面,更多的,也是想要讓他安安靜靜地過好自己的日子。

在他的心裏,自己已經死了,死了便死了吧,那就徹底的“死了”,從他的世界中消失,等哪一天他真正想明白了,走出來了,過新的生活,才是烏鵲真正想看到的情景。

而不是因為自己需要他幫忙的緣故,強迫他接受另一個自己。

看到烏鵲一幅坦然想通了的樣子,劉雨蘭也欣慰的笑了出來,看得出來,最近烏鵲的狀态很好。剛好,她最近,也有一些開心的事情發生。

想到心中的那個人,劉雨蘭的臉慢慢的變成了粉紅色,為防止她看出來異樣,她趕緊跟烏鵲揮了揮手,一路小跑着走了。

劉雨蘭到了集市上,那人已經到了,遠遠地坐在樹下,身姿挺拔,側顏清秀,她心中微動,笑着走了上去。

而另一邊,烏鵲終于來到鐵匠家中,遠遠地便看到一位赤膊青年在打鐵,燒得火紅的鍋爐冒着熱氣,一旁坐着一位老頭兒,黑黑瘦瘦的,像是一捆燒焦了的幹柴,只是那雙眼睛精光發亮的,像是被烙紅了的赤鐵。

“老爹爹你好!”烏鵲大聲喊道,“我的東西做好了沒有?”

“啊?你說啥!”老爹爹用比她更大的嗓門對着她的耳朵吼道,冷不丁吼得她差點聾了。

旁邊專心打鐵的青年聽到這邊的聲響,這才注意到烏鵲,便将正在打的鐵犁扔進了鍋爐裏頭,用漆黑的布擦了擦手,又在褲子上擦了擦,留下了一個新的黑手印,腼腆笑着走了過來。

“二丫,東西我已經做好了,你看看?”

“好!”

這位青年名叫周鐵牛,子承父業又承父業,繼承了爺爺的小店鋪,成了村中鐵匠,因為打鐵噪音太大,所以家中離村子中心比較偏遠,少有姑娘前來,再加上對于尹二丫與張雲峰的“那些事”并無耳聞,所以對待尹二丫,熱情又腼腆。

二丫讓他做的是一些精致的小玩意兒,比如機關用到的關節和小骨架,她花費了很久的時間去描述,看着他打成一個,這才放手讓他慢慢成批量的按照樣本做出來,最後效果還是不錯。

二丫滿意的看着他給自己打出來的成品,一點也沒猶豫的将錢付了。

“不行不行,太多了!”對方趕緊将銀子推開,“鐵錠都是你給的,怎麽打也是你教的,不能收這麽多銀子!”

“你的手藝值這麽多錢。”烏鵲堅持将銀子塞進他的手中,“要是你執意不要,我以後可不敢來了。”

“別啊!”鐵牛一下子紅了臉,雖然烏鵲在他一張黑紅的臉上不怎麽看得出來,“那我下次多送你些東西。”“好。”烏鵲笑了笑,用包袱将那些鐵質的東西小心包好了,背在背上正準備走,便聽到一直坐着看着他倆講話的老爹爹喊了起來。

“你這個蠢鐵牛!還不快去幫人家搬東西!”老爹爹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把一個高大的小夥子倒是踹了個趔趄,“你不好好獻殷勤,人家漂亮姑娘怎麽會願意跟你……”

“噓!爺爺!你別說這個!”鐵牛一下子捂住了老人家的嘴巴,尴尬又害羞的朝烏鵲傻笑,笑起來的樣子,像極了以前的張雲峰。

烏鵲看到那個黑黝黝的笑容,有些微微的愣神,想到現在張雲峰那幾乎不笑的樣子,心中忽然有些悵然若失。

“我走了。”烏鵲朝他擺了擺手,轉身背着東西走了,遠遠地還能聽到那爺孫倆在吵嘴,一個比一個嗓門大,老遠都聽得見,不由得低頭笑了笑。

把關節帶回家之後,她新做出來的機關終于可以派上用場了。

第二天,她帶着東西上了山,在原本坑洞的基礎上,重新布置了一番,洞的底下依舊是尖銳的木刺,上頭卻不是簡單的雜草。她在坑壁上挖了上下相見的三個小洞,塞進了三根結實的木棍,然後在木棍上裝上關節,關節可以随意旋轉,卻是以木棍為軸心,不會輕易地掉下來,關節上方擺上做好的薄木板,三個連在一起,便成了合在一起的平面翻板,在翻版上撒上薄薄的土,在旁邊放上動物半腐爛的內髒,或是一些谷物,那味道便能夠引來一些動物,只要動物踩在木板上,木板便會瞬間翻轉,那野獸便會跌進陷阱,被木刺刺穿。

野獸跌進陷阱之後,這些原本保持了平衡的木板便會漸漸恢複原樣,若是有其他野獸被吸引來,還可以繼續發揮作用。

烏鵲布置完一切之後,已經是傍晚,她趕緊帶着東西下了山。

一夜之後,烏鵲起了個大早,帶上了阿尋,背上了背簍上了山。

遠遠看到那個陷阱,便有十分明顯的翻動痕跡。烏鵲急忙放下了背簍,一路小跑過去,迅速的打開了那幾塊木板,往裏頭一看,差點叫出聲音來。

“啊!這是什麽!”阿尋忍不住大叫起來,吓得躲進了烏鵲的身後。

“這是野豬。”烏鵲咽了口唾沫,仔細的往裏看,裏頭除了一直野豬之外,還有一只小山雞,山雞會飛,所以沒有被木刺刺中,而是躲在木刺的間隙裏頭,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們倆。

“好像是只公的。”烏鵲仔細看了看,不由自主的撸了撸袖子。

他們家那只母山雞倒真的被雲婆娘養活了,前不久剛下了第一個蛋,可把雲婆娘高興壞了,到處招搖說這是野山雞的蛋,以後可以孵小山雞拿去賣了!

但是剛炫了不久,就被隔壁老李頭嘲笑了老半天,原話是,“公雞都沒有,母雞的蛋要是能孵出小雞,那我跟你姓!”

雲婆娘一想也對,面紅耳赤,緩過來之後便把老李頭罵了個狗血淋頭,沒有道理強行洩憤,弄得老李頭三天沒有在他們家露頭。

雲婆娘心情不好,尹家的所有人心情都好不起來,她一想到此時便氣得爆炸,最後遭殃的當然是烏鵲本人。

“二丫啊,你那麽能幹,咋不抓只公的回來呢?”

“二丫啊,你別總是抓別的獵物,弄只公山雞好不?”

“二丫啊……”

烏鵲一想到那個場景便覺得頭疼。

若是把這只公的捉回去,倒是可以緩解一下目前的困境。

公雞躲在下邊不上來,烏鵲只好将木板卸下來,自己下去捉。可是腳還沒完全沾着地,那山雞忽然像是醒過來似的,翅膀撲騰幾下,瞬間便從坑中飛了出來,撲了烏鵲一臉的土渣渣。

那公山雞像是在嘲笑她似的,撲了她一臉土之後,便飛快的跑了。

“追!”烏鵲大喊,阿尋想也不想,瞬間便追了上去,一人一雞瞬間竄了出去,烏鵲趕緊從坑裏頭爬了起來,追了上去,那山雞動作迅速,卻似乎有些被關傻了,直接便要往山下跑,烏鵲摸了摸懷中的弩,有些猶豫,好不容易碰到只活蹦亂跳的公山雞,要是不小心弄死了,那雲婆娘非要念叨死她不可。

一想到這裏,她便只好硬着頭皮追,一路從山頂追到了山下,烏鵲大口大口的喘着氣,差點被累死,那山雞卻竄進了山腳下的田裏,不見了。

可正在這時,阿猛卻忽然飛了起來,雖然飛的不是很熟練,位置卻找的異常精準,它忽然一個俯身,只見那個山雞被它的爪子抓得痛叫一聲,跑上了田埂。

好機會!烏鵲一下子撲了過去,卻撲了個空,阿猛在半空中鳴叫了一聲,似乎是恨鐵不成鋼。

烏鵲的體力已經幾乎被耗盡,在田埂上跌倒的一瞬間,只覺得身體被掏空,再也站不起來了。她喘着氣,幹脆躺在地上,看着碧藍無雲的天空發呆。

一會兒功夫過去,腦袋後面卻傳來了腳步聲。

烏鵲眼睛的焦距聚焦在面前的人身上。

“鐵牛?”

烏鵲慢慢爬起來,有些發怔,“你在這裏幹什麽?”

“我給張雲峰送新做好的鐵犁。”鐵牛有些腼腆的垂下頭,舉起手想要摸腦袋,卻發現手上有個活物擋着。趕忙道,“喏,這個還給你。”

烏鵲一看,終于舒了一口氣,這不是那個折騰了自己一路的公山雞嗎?

可算是被逮着了!

“謝謝你!”烏鵲充滿了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接過了那只雞。

可在鐵牛看來,烏鵲此時滿面潮紅,頭發淩亂,小口小口的喘着氣,額頭上晶瑩的汗水透明漂亮,一點也不覺得難看,更好看的是她的眼神,柔光似水,感激混合着其他什麽的,可以說是含情脈脈無限,這幅樣子,看得鐵牛是心神蕩漾,心緒飛揚,一時間手都不知道該往哪裏擺才好。

烏鵲見他一直盯着自己,有些小小的尴尬,想要離開此處回去搬那只大野豬,剛想開口,便看到鐵牛的視線一下子轉到了她的身後,與此同時,她的身後也傳來了熟悉的聲音。

“你剛剛,把我地裏的莊稼踩壞了。”張雲峰面無表情的看着她,眉頭微皺。

烏鵲轉頭一看,确實,剛剛自己不小心,一腳踩在了莊稼上,田裏被踩出了一個腳印,她的鞋子也有些濕漉漉的,上面沾滿了泥水,剛剛自己竟然沒有發現。

“對不起。”烏鵲這回是真心道歉,“我不是故意的。”

“算了張雲峰,她也不是故意的,都是為了追這只山雞。”鐵牛見張雲峰語氣不善,怕她受欺負,趕緊幫烏鵲說起話來,“你還是別跟她計較了。”

“輪不到你說話。”

張雲峰脫口而出,鐵牛一下子愣住了。

烏鵲也皺起了眉頭,有些不滿的看着他。

看到“尹二丫”這幅樣子看着自己,原本對自己的那副百依百順的樣子早就不見了蹤影,心中忽然五感雜陳。

以前自己說一便是一,說二便是二,尹二丫上趕着嫁給自己,哪裏會拒絕二字,可是現在的尹二丫,在自己打了她一巴掌之後,便真的再也沒有搭理過自己,只知道她小日子過得風生水起的,又是打獵又是去縣裏賣皮子,生活完全就是跟他隔絕了。

想到當日自己打尹二丫,她那震驚又悲傷地樣子,張雲峰便覺得心裏有有些不自在,但想想她過去做的那些不要臉的事,他便又是一肚子火,不願再想她這個人。

可是正在這個檔口,他卻看到尹二丫和另一個男人站在自家的田埂上,眉來眼去的樣子,實在是令人作嘔。

他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心中堵着一股氣,腦子裏想也沒想,便就這麽做了,剛剛說尹二丫踩了他的莊稼是如此,語氣發沖的說鐵牛又是如此。

“你怎麽能這麽……”鐵牛被他的态度激得有些惱了,本來就想在二丫面前表現一番,被對方這麽潑了冷水,任誰心中都不會太舒服。

“別說了,走吧。”尹二丫打斷了他的話,用胳膊碰了碰他的,又看了眼正看着他們發呆的阿尋,用眼神讓他跟上自己,轉身便往家中走,準備回去先将山雞放下,再拿東西上山搬野豬,張雲峰見她面無表情的樣子,心中更是堵得慌,一種郁悶的感覺說不上來的在心中徘徊。

不過說起來,她真的越來越像烏鵲了。

張雲峰看着她走路的背影,不管是說話的态度,還是走路的樣子,都像是同一個人似的。

她竟然為自己,學着變成另一個人,做到了這種程度!張雲峰懊惱的垂下了頭,捏緊了拳頭,有些不知所措,更不知道自己如此糟糕的心情是因何而生,只覺得自己現在的感覺,糟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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