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吃的藥裏面含有大量的撲爾敏,所以盡管舟山沒有多少睡意,卻也還是迷迷糊糊的到了臨近中午才醒來。
中間舟川進來過一次,本來是想喊她一起吃早飯的,可是見妹妹睡着,想了想又退了出去。
午飯的飯桌上,舟川看着她,擔憂道,“小山,要不要去醫院看看?你臉色真的很差。”
舟山咽下去一口粥,搖搖頭,“沒事兒,不是說了麽,就是猛的一下子晝夜颠倒,身體有點沒适應過來,過兩天就好了。”
不過是感冒,她不能把本就不多的時間浪費在別的地方。
舟川又勸了幾句,最終還是沒勸動,只能讓一大早出去的汪潔回來的時候帶一盞燕窩雪梨給她潤嗓子。
盡管這幾個小時裏面舟山已經盡量少開口了,可是返上來的病情卻是來勢洶洶,等她回房開口一試,沙啞的聲音連自己都快聽不下去了。
同樣的病情體現在不同人身上也會有千八百種不同的症狀,就像舟山,只要一上火,首當其沖的絕對是嗓子和太陽穴,偶爾還會伴随胃部不适。
舟山看了看時間,已經快一點了,現在正是分秒必争的時候,她實在沒工夫去醫院,更不好驚動舟家的家庭醫生。
跟舟川說了出門,捂得嚴嚴實實的舟山直奔藥店,一口氣買了好幾盒諸如金嗓子喉寶、胖大海含片之類的,當場就拆開盒子含了兩片在嘴裏,想了想,又塞了一片。
藥店的小姑娘被舟山狂放的架勢震得呆了片刻,終于在她出門之前喊住,小心翼翼的提醒道,“小姐,這種含片裏面一般都含有大量的薄荷和其它涼性藥材,不可以多吃的,你已經吃了三片,已經超量了,二十四小時之內絕對不能再吃了。”
舟山胡亂點了下頭就推門出去了,也不知到底聽沒聽見。
等到三片金嗓子化幹淨,舟山試着發了發音,還別說,真挺立竿見影的,至少已經勉強提升到能入耳的程度了。
飛車到了劉老板的店面,對方領着去了內室,裏面果然擺着一盆雍容富貴牡丹,也不知主人是怎麽養的,一朵朵淡綠色的花精神極了,足有舟山腦袋大小。
饒是舟山這樣不喜歡牡丹的人也忍不住誇了老半天,完了之後挺不好意思的說道,“劉老板,對不住了,我這次可算是奪人所愛了。”
劉老板四十多歲年紀,為人很是爽朗。他聽了這話哈哈笑幾聲,擺擺手,半真半假道,“舟小姐您要是真拿我當個朋友看就別說這麽見外的話,說的直白點兒,您多給我介紹兩樁買賣就成了。”
舟山也笑,“行,不過這個您可別跟我客氣,我知道您養的這麽好也不容易,開個價吧。”
劉老板豎起大拇指,“行,舟小姐爽快,我也不磨叽了,”說着就比劃了個手勢,“成本價。”
的确是成本價了,這個價位,放在外面估計連這花兒的一半都拿不下來,更不要提要養這麽大中間所花費的心血好精力。
舟山笑笑,“您太客氣了,我再給您加一成,好吧?”
劉老板點點頭,“成。”
一手交錢一手交貨,舟山當場轉了帳,劉老板幫忙把牡丹用結實的木框保護好了,又問,“現在就拿走?”
舟山想了下,“這麽着,我晚上用,這會兒還得幾個鐘頭,先放您這兒成麽?”
劉老板也舍不得跟自己養了多年的寶貝分開,哪有不答應的道理。
辦好了這個,舟山索性就在這花圃裏消磨時間了。
劉老板給上了壺茶,笑道,“聽舟小姐嗓子似乎不大方便,裏面放了點兒胖大海,您喝着,我去外面忙。”
舟山道謝,“您客氣。”
潤了潤嗓子,舟山給自己加了加油,又繼續撥電話。
“喂,順子哥,我小山,忙嗎?”
齊斌跟順子是發小,他能直呼順子,旁人卻不好那麽随便的。
順子這會兒正跟人打高爾夫,聽是舟山,對着旁邊的人颔首示意,往後面退開幾步才道,“什麽事兒?”
舟山開門見山道,“我想跟你借幾個人。”
她想好了,像方主編那樣的人,沒有深厚的背景卻極有野心,時時刻刻都在想着往上爬,對付這樣的人反倒是省事些,只稍加威逼利誘估計就能成。
倒是那個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愣頭青記者,反倒是不适合溫和的談判手法。
沒的說,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吧。
順子也不問幹什麽,一如既往的言簡意赅,“什麽時候,幾個?”
舟山也不跟他客氣,“明天下午,三個。”
“好。”
“等等,”舟山又補充下,“順子哥,我提個要求成麽?”
順子輕笑了下,不過依舊沒什麽表情,“你什麽時候這麽客氣了?”
舟山不好意思的笑笑,“那三個人,最好是一看就滿身匪氣,嗯,反正就是一看就不像好人的,成麽?”
順子愣了下,然後真給她逗樂了,活動下手中的高爾夫球杆,在空氣中微微劃出點風聲,“這還真有點兒難度。”
現在做這行的哪兒還能這麽嚣張?越高調了越活不長的道理沒幾個人不懂。這妮子倒好,淨提這種沒譜的要求。
舟山笑,清了清嗓子,“您手下的人海了去了,挑三個還不容易嗎?”
順子好笑道,“我手下的人是不少,可那麽沒水平的還真不多。”
舟山帶點兒讨好的,“那您讓他們裝一下不就完了麽。”
那邊已經有人招呼順子揮杆,他朝同伴點點頭,然後對着話筒道,“行,我應了。”
“多謝順子哥。”
舟山搶在順子挂電話之前,又忙道,“對了順子哥,我回來的事兒,幫忙保個密呗。”
順子挂電話的動作頓了下,點頭,“嗯。”
晚飯劉老板本來是招呼舟山一起吃的,可是她實在是沒胃口,婉拒之後就在對方依依不舍的眼神中拉着綠牡丹走了。
中間舟山的嗓子又沙啞的沒法兒聽,她狠狠心,又吞了兩片金嗓子,完了之後效果卻不如頭一次明顯,心一橫,又吃了兩片胖大海爽喉片。
三倍于封頂劑量的喉片,外加一整壺胖大海茶水。
十幾分鐘後,效果出來了,不過是壞的。
舟山直接就沖到公共洗手間去了,上吐下瀉的折騰了将近一個小時才出來,一推門把進來上廁所的一個姑娘吓得嗷嗷直叫,跌跌撞撞的就沖出去了。
舟山也顧不上解釋,腿軟的要死,眼前一陣陣發黑,站都站不穩,靠着洗手池閉目養神了大半個小時才緩過神來,一睜眼卻又吐了。
可是她今天一整天就只中午吃了一點兒,這會兒早吐幹淨了,惡心的滿臉眼淚也只是幹嘔,連胃液都倒空了的感覺。
水龍頭開的嘩嘩的,冰冷的水拍在臉上,舟山這才覺得稍微舒服了點兒。
看着鏡子裏面面色慘白的人,舟山隐約有種看到了凄厲水鬼的錯覺。
呵,舟山不由得扯了扯嘴角,難怪吓到了剛才的女孩子,就連自己也有點看不下去了呢。
上一輩子的她,有興致了就搭個手,沒興致了就潇潇灑灑的走開,連衣袖都不用甩一甩,何等自在,何曾凄慘到這個地步過?
她突然就覺得很委屈,長久以來的巨大壓力仿佛都在這一刻沖了上來,跟一陣陣難受着的胃部和抽痛的太陽穴一起,将她折磨的幾乎崩潰。
眼淚忽然就不受控制的從眼眶裏滾出來,跟臉上未幹的自來水混到一起,從尖尖的下巴那裏吧嗒吧嗒的落下來,砸到漆黑的大理石洗手臺上,積出來一個一個的小水窪。
熱辣辣的眼淚濺到手背上,有些灼人。
舟山如夢方醒的吸吸鼻子,擡手胡亂的抹抹臉,又掏出手帕來擦幹淨眼淚,用力拍拍自己的臉頰,努力扯出個有些生硬的笑容,“舟山,加油啊!”
重來一次,既然是自己選的路,踏上去了,就再也沒有回頭的道理。
鏡子裏面的年輕女孩兒眼眶紅紅的,慘白的臉色配上尖削的下巴,莫明的有一種悲涼的感覺。
這樣可不行。
打開皮包,舟山從裏面拿出BB霜抹了層,想了想,又往雙頰掃了點基本上沒用過的腮紅,用力咬了下唇,用力往兩邊扯扯嘴角,看上去總算是不那麽死氣沉沉了。
不管是誰,總不會喜歡一個陰郁的家夥上門的。
七點五十分,舟山請丁胖兒家小區門口的警衛通報,然後開車進去了。
後車廂裏面在夜色中無聲搖曳的花朵,是她的希望。
作者有話要說: 既然提到了,就上一張照片吧。
綠牡丹,并不是瓜杜撰哦,是真的有個品種,特別神奇。
實物更漂亮,尤其是那種開的特別大,而且花瓣都很舒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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