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婚禮,她美好的新郎
沒輪到三子用電鋸鋸門,蘇可兒自己就把門打開了。
下午三點二十分。
三子低頭看了眼手表,當着蘇可兒的面,給林天佑撥了電話彙報了情況,等蘇可兒反應過來,想去搶電話的時候,對方早已動作迅速地挂了機。
三子搶過手機後對她道:“明天下午兩點,在你家小區外的X咖啡店,我家老大的私人法律顧問會來跟你相商我家老大和你的結婚事宜。”
蘇可兒:“那個……”
三子:???
蘇可兒:“能不能換一個地兒?”
三子:???
聽說洪助為了怕她多跑路,特地選在了她家附近的咖啡館。
他不知道她為什麽要換地。
“我怕被鄰居看見。”
聽到她的解釋,三子似乎有些明白了:“那……可能要跟律師重新約時間。”
一聽要改時間,蘇可兒立刻改變了主意。
蘇可兒:“不用改地,就明天我家樓下的咖啡館。”
比林天佑預想的要晚上一兩個小時,蘇可兒拟定的婚前協議才送到了他的手上。
“她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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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天佑邊接私人律師遞上的合同邊問。
他的私人律師回:“是。我看了一下蘇小姐拟定的合同對我們很有利,所以我們拟定的合同就沒有拿出來。”
一個一分錢不要,讓他雇主占盡便宜的婚前協議與一份要花200萬現金外加一棟市值500萬不動産的婚前協議,他身為林天佑的私人律師,自然選擇對他雇主最有益的那個。
林天佑一目十行地看完,看完立刻擡頭望向了坐在沙發區,以為自己沒什麽戲份的三子。
林天佑:“你到底跟她說了什麽?”
三子望向老洪,洪躍峰搖了搖頭,表示不知,他只好走到林天佑的辦公桌前拿起了蘇可兒拟定的婚前協議看了起來,才看第一頁,三子就笑了起來。
三子擦着眼角笑出的眼淚,努力讓自己在狂笑中保持吐詞清楚:“老大……哈哈哈,不是,真不是我……哈哈哈,我真沒說……沒說你是□□……哈哈,我還解釋了……她不聽……她非要包養你……讓你脫離組織……笑死我了……太搞笑了!真是我到中國見過……見過哈哈……最荒謬的事,她不看電視新聞,不上網的嗎?”
林天佑:……
她就這麽想讓他“從良”做個“良民”?
為此,還不惜為他付“退社”費!
他有這麽窮嗎?
而她,又是誰給她的勇氣,敢說包養他?!
可不論如何,林天佑還是簽了蘇可兒拟定的婚前協議書。
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不是嗎?
林天佑嘴角微哂,臉上一派高深莫測。
林天佑簽署了一份長達半年的賣身契,以實際行動,身體力行地向所有人展示了他的“優良美德”。
盡管所有人都覺得這份“美德”沒有必要,更覺得能簽下這份“賣身契”的人或許腦子都有些問題,但大家都秉持着看破不說破的原則,認認真真的陪兩人玩起了這場成人版的“過家家”游戲來。
——我是可愛的分割線——
半個月後,按照約定的時間,養好身體的林天佑從外地趕回,落地N市就直奔當地的某間教堂。
坐在車裏的林天佑看着車外的車水馬龍,裝似漫不經心地沖前排的洪躍峰問:“她真的不需要我們去接她?”
洪躍峰笑着回道:“蘇小姐說她坐地鐵去,比較方便省錢。”
林天佑:……
洪躍峰不知林天佑心裏所想,還亂箭射死将軍,跟着補了一句:“為了配合您在蘇小姐心裏的人設,您的座駕特地換成了國産奇瑞。”
林天佑:……
洪躍峰特地強調:“可是十萬塊以內,外觀,性能最好的國産車哦。”
林天佑:……
生活質量真是急速下滑。
N市聖保羅教堂于民國十一年建成,是N市第一座正式的基督教禮拜堂,現為N市文物保護單位,也是N市基督教現存最早的民國建築。
女人能将這座教堂談下來,倒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下車前提前換好西裝的林天佑被一名神職人員領進了教堂,教堂空空如也,沒有一個人。
他疑惑地看向在他身後整袖子的洪躍峰,洪躍峰接收到他的信息後,低聲向他解釋:“蘇小姐沒請人來。”
他正說着,牧師進來了。
林天佑低頭看了眼手表,15點55分,離他們約定的時間還有5分鐘。
就目前的情況來看,她可能會遲,所以林天佑給洪躍峰遞了個眼神,讓他問問她還要多久才能到。
洪躍峰拿着手機走到一邊。
林天佑沖牧師點了下頭,并沒有與他閑聊的意思,他移開視線,默默打量起這座建于民國的禮堂來。
青磚綠瓦的牆,黑色的“十”字架肅穆的挂在禮堂的中心。
尖尖頂,四面琉璃窗,滿室奢華的水晶吊燈。
陽光從高處落進,穿透五顏六色的琉璃窗,穿過顆顆閃爍的水晶燈,整個教堂籠罩在一片聖潔的光芒下。
林天佑猛然發現,他似乎很久很久很久沒有這麽靜下心來看一看周邊的世界了。
不,應該說他什麽時候有這鳥閑心停下來看一看這世界?!
天上人間,人間地獄,在一個地球上,竟然泾渭分明,劃分的如此清晰。
有人仍在戰亂中茍延殘喘;
有人仍在忍受着饑餓,寒冷。
而這裏,在聖潔的光輝下,世間所有的罪惡似乎都不複存在了。
他擡起頭,望向了頭頂的水晶燈。
曾幾何時,他再也想不到這世上會有人花這麽多錢買一盞華而不實的燈,而不去買尚在保質期能夠飽腹的黑面包。
林天佑譏諷的笑了起來,他想到了林國棟,想到了林東,想到了林家那一家子人。
為了争一口吃的,他曾用命去拼,他不在意任何人的眼光,他所處之地,弱肉強食,憑拳頭說話,這是所有人默認的準則。
然而,他被帶回國後,他們讓他收起尖爪,做一個善良的文明人。
他學了,學得很好。
可,收起爪牙,穿上衣服,人就能文明了嗎?
為了私欲,連自己親人都能下狠手;嗑了Y,比畜生還畜生的人能稱得上文明嗎?
林天佑嗤笑。
全他媽的衣冠禽獸,還妄稱自己是人。
“叮!叮!叮……”
教堂區的鐘聲整點響起。
14點,14下,餘音袅袅,在禮堂裏經久不散。
“唰!”
頭頂連片的水晶燈毫無征兆的亮起,林天佑下意識轉身朝後望去。
緊閉的禮堂雙開門“砰”的一聲從外被人推開。
一片刺眼的光芒中,一個身材纖細的人影緩緩從外走進,像是踏着鐘聲從天堂走下的天使,背後翅膀掀動,淡淡的茉莉花香随之飄了進來。
林天佑眯起了眼。
高跟鞋擊地的聲響一聲一聲,像是在鞋上裝了一只擴音器,一下一下的打在了他的心上。
刺眼的光芒淡去。
禮堂外郁郁蔥蔥的法國梧桐現出了身。
翅膀化成了搖曳在空中的婚紗。
天使折了翅膀,降世成了穿着婚紗的新娘。
女人走到紅色的地毯上,頭頂着一片華麗璀璨的複古水晶燈。
她頭紗在飄,白色的婚紗裙角在飄,那身複古的宛如百合花樣式的婚紗禮服随着她的行步,裙尾似波浪般的在地上一圈一圈優雅的蕩開。
她穿過一條條從兩邊琉璃窗投下的五彩光帶,好似趟過了人生的高山低谷,向他緩步走來。
林天佑喉嚨發緊,他突然有些幼稚,幼稚得以為她是上帝派來拯救他的天使。
洪躍峰走到他身邊,跟他說了些什麽,他渾然不知,只顧一瞬不瞬地看着她。
為什麽要跟她結婚?
因為救命之恩?
因為覺得她可憐?
因為碰她,不會讓他産生噩夢?
窗外的鐘聲漸緩漸止,經過第一排坐席時,她似乎想到了什麽,腳步微頓,側頭看向了她的右手——一般新娘父親領路的位置。
镂空的新娘頭紗下,他看到了她一閃而過的苦澀笑容。
她重新開了步,下巴擡得更高,後背挺得更直。
穿過觀衆席,即将走到講臺前,她隔着面紗沖他笑了起來。
人都說婚禮當天,是女人最幸福的一刻。
但,對于蘇可兒來說,這一天無疑是一場災難。
她從睜眼開始,就開始倒黴。
生理期來了,弄髒了床單。
想要洗頭,發現淋浴頭壞了;
好不容易按上淋浴頭,洗完了澡,又發現在網上買的新娘頭紗破了一個大洞,這些也就罷了,她前一天預定的,今早來接她去教堂的禮賓豪車,司機沒有任何的通知就取消了她的訂單。
百年難得一見的事全給她遇上了。
她在路上無數次生出“放鴿子”的念頭,但當她推開雙開門,走進教堂,看見穿着正裝,玉樹臨風,正在等她的新郎後,一瞬間,所有的委屈,抱怨,怒火全部煙消雲散了。
他是我的。
她半年期限的新郎。
蘇可兒笑了起來,對他伸出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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