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林家出事

景榮來到林府,站在門口愣怔的看着眼前的破壁殘垣,心中震蕩不已覺得難以置信。

曾經富甲一方的林家府邸,如今入目蕭瑟凄涼,盡是被火焚燒後的漆黑灰燼,毫無半分往日顏色。

“都告訴你了林家沒人你還非要過來,現在親眼看見後死心了吧?”

說話者是景榮請來引路的老者,她渾濁無光的眼睛看了眼面前場景,搖頭嘆息,“大火燒起來的那天晚上,簡直是人間煉獄,火舌肆虐熱氣蒸人,半邊天空都被火光映紅,衆人手裏雖都拿着水桶臉盤卻沒有人敢靠近……”

景榮微微一怔,反問道:“為何?”

老者雙手背後搖頭低嘆,“不敢救啊。”

林家向來待人不薄,算是林家村裏的活菩薩,若是能救,又怎麽會不救呢?

可是那麽大的火突然燒起來,林家近百口的人卻無半分呼喊求救聲,眼前被火吞噬的府邸仿佛是座無人的空宅子。衆人哪怕隔着大火她們也能聞到林府裏那濃郁刺鼻的血腥味,全都心生恐懼不敢靠近。

林家哪裏是天災,分明是慘遭人禍。

來救火的人不過都是小平民百姓,有幾個敢豁出性命往裏面闖?

景榮聞言眉頭微皺,心微微揪着,低聲問,“林家就沒一個人活下來嗎?”

老者搖頭,那麽大的火,就算沒被人殺死也該被活活燒死了。

景榮沉默的低頭看了眼掌心裏的那半截巴掌大的白色綢布,慢慢展開,上面是已經幹澀的血跡,清晰的寫着兩個字——四寶。

林家若是真的無人生還,林伯母不會讓飛鴿千裏迢迢給自己送來這個。

景榮擡頭看着眼前的廢墟,皺眉握緊手中綢布,擡腳往林府裏走。

“年輕人別進去!”老者急忙出聲攔住景榮,沖她搖頭示意,“這裏進不得。”

老者神秘的左右觀望,拉着景榮的手腕壓低聲音說道:“這座宅子不幹淨。自從林家出事後,凡是進過這個宅子的人都不約而同的‘病了’,連大夫也沒有辦法,旁人都說林家人死後怨氣遲遲不能散去都留在了裏面,誰進去誰‘生病’。”

景榮低頭從懷裏摸出一小塊碎銀子,塞進老者的手裏,順帶着抽出自己的手腕,說道:“謝謝您願意領路過來,別的我自有分寸。”

她多年未曾來過林家,怕不認識路,剛進林家村就向人打聽。

可她一提起林家路人紛紛臉色大變,支支吾吾的快步走開,唯有老者對她說:“莫要再去了,不管你是找人尋親還是尋仇,那裏都沒有了,什麽都沒有了。”

老者引路純屬好心,沒想過從景榮這裏拿報酬,忙推辭着說不要。

景榮沒再廢話,轉身進了府裏,留下老者拿着銀子站在門口搖頭輕嘆,喃喃道:“作孽呦。”

老者從林府門口離開,沒走兩步就看見巷子口的拐角處窩着一個小乞丐,渾身衣物破爛不堪頭發淩亂幹枯,縮在不見光的陰影裏。

老者見乞丐年齡不大,就猜到他怕是被街上的乞丐們排擠了,沒有辦法才躲在這裏。

瞧着這小乞丐不過才六七歲的模樣,年齡這麽小怎的就落得這個地步。老者不由想起林府的小少爺,那可是個人人羨慕的主,生的好看人也機靈……可惜,可惜了。

“可憐見的,拿去買點吃的吧,”老者把剛才景榮給的碎銀子放在小乞丐面前,柔聲叮囑道:“把錢拿好,可別轉臉再被人搶了。”

小乞丐身子動了動,眼神怯懦,畏畏縮縮伸出肮髒的手試探性地把地上的碎銀子撿起來,攥在胸口,不住的朝老者點頭致謝。

還是個不能說話的。老者搖頭,轉身離開。

小乞丐将銀子塞進懷裏,扭頭往林府門口看了一眼,原本怯懦的眸子變得烏黑幽深,他手撐着地爬起來,拖着受傷的腿一瘸一瘸的,輕車熟路的往林府後門走。

陽春三月,萬物複蘇。景榮在林府裏走了一圈,卻沒能看到半分除了黑色外的其餘顏色。

微風拂過,鼻尖前依稀能聞到房屋木頭燒焦後的味道。整個林府空蕩蕭瑟,什麽都沒有。

看着眼前這幅場景,景榮胸口壓抑難受。

她依稀記得腳下站着的地方原本該鋪着錯落有致的青石板,兩旁擺放着打理修剪得當的花卉,一個穿着紅色打底銀線勾邊衣服的小團子從旁邊莽撞的跑出來,帶着滿身甜香一頭撞在她身上,兩只手下意識的抱住她的腿。

“四寶,你撞到客人了。”

林夫郎溫柔的聲音随後響起,眼睛帶笑的看向小團子。

“客人?”小團子懵懂的擡頭,對上景榮的眼睛,沒有半分怕生畏懼,而是眨巴眼睛朝她笑,抱着她的腿甜甜的喊,“姐姐。”

林夫郎擡眸看了眼景榮俊美無雙的臉,頓時哭笑不得,明白自家兒子喜好美色的壞毛病又犯了。他輕聲斥責,“春曉,這是景家的小少主,來找你娘親治病的,不許無理。”

林家老家主跟景榮的爹爹是舊時,這才把當時剛過十歲的景榮送來醫治,按着輩分,林春曉該喊她小姨才是。

林夫郎覺得兩人不過才相差七歲,若是喊小姨景榮怕是會不自然,“快喊景少主。”

林春曉年齡小色心大,硬是不改口。林夫郎來拉他的時候,他就抱着景榮的腿扭着圓潤的身子靈活的躲開,邊躲邊喊景榮,“姐姐救我。”

饒是景榮當時因為身體原因情緒不高,也被他逗出些許笑意,擡手摸了摸他昂起來的小腦袋。

林春曉被抱走之後,不知道林夫郎背地裏怎麽說落他了,反正再見面後不敢再當着衆人的面叫她姐姐。

景榮在林家住了小半年,走的時候就林春曉哭的最厲害,一只手扯着她的袖子一只手抹着臉上的眼淚鼻涕,肩膀抽噎着說不出話來。

景榮擡手摸他腦袋,心軟的許諾道:“以後你要是還記得我,等你長大後來景家莊找我,我教你武功做你師傅,可好?”

林春曉眼睛通紅,扭頭詢問似的看向身後父母,嘴巴扁着,大有一副你們要是敢說不同意我就躺在地上打滾的趨勢。

林氏妻夫就這一個孩子,疼到骨子裏,自然沒有不答應的道理,再說景家是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大家,以後哪怕四寶不學武,有這麽一個名門少主做師傅也好。

分離不過幾年,景榮還沒等到長大後的林春曉給她寫封信,就收到了帶着血的綢布。

林家家主怕是走投無路無人可信,這才想起景榮,希望她能念着林家曾經對她的救命之恩,把林春曉交付給她這個并沒有正式跪拜奉茶的師傅。

景榮無法想象,林家主是懷着怎樣的心情,把一個七歲的孩子交付給年僅十四歲的她,也許她是覺得景家莊護得住他?

景榮在林家來回走了兩遍,都沒能發現任何關于林春曉的痕跡。

林家人的屍體被林家村裏的人幫忙收殓,只是大火過後,根本分不清誰是誰,而且林家小孩雖說不多,可也并非只有林春曉一個,那些屍體裏沒人敢說有沒有他。

景榮從林府出來後打算先去街上找個地方落腳,只要林春曉還活着,總是能找的到。

林家村并不是一個破舊的小山村,反而熱鬧無比,這裏麻雀雖小五髒俱全。街上客棧也不少,景榮選的那個旁邊正巧是個醫館。

她剛一走近些就聽見醫館裏有人嚷吵不已,“不是大夫嗎?這麽點毛病怎麽就治不好呢?”

大夫聲音不高不低,壓着火氣,“都說了這不是病,是毒。”

景榮腳步一頓停了下來,衆人都道林家是杏林世家,是當今武林中少有的名醫,可鮮少有人記得,林老家主的夫郎年輕時曾是江湖中讓人聞風生懼的用毒高手,只是嫁給神醫林老家主後退隐了而已。

那人還在不依不饒,大夫這才不耐煩的放下手裏醫書,倚靠在身後椅背上,抱起雙臂掀起眼皮涼涼的看了她一眼,勾起嘴角語氣譏諷的說道:“那毒是林府獨有,毒的名字叫做‘不幹不淨’……你是如何染上這毒的,你怕是心裏清楚。”

那人臉色一陣青白,眼神閃爍心虛,卻還是梗着脖子嘴硬的咬牙說道:“你說誰手不幹淨呢?我看你這醫館是不想開下去了!”

“這話我可沒說過,鬧到官府我也不會承認,”大夫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書,耷拉眼皮抻了兩下書頁,說道:“這毒的名字就叫這個,至于怎麽解,我不知道。”

那人只能罵罵咧咧的轉身出去,站在醫館門口朝裏面吐口水,“庸醫。”

堂內的大夫仿佛置若罔聞,搖頭嗤笑,“我這裏是醫館,又不是獸醫館,不給畜生看病。”

景榮看了眼醫館,又看了眼雙手纏着白布轉身離開的那人,若有所思。

當天下午,景榮就弄了面幌子,花幾個銅板跟一旁茶鋪的老板借了張桌子,擺在陰涼地。

她八風不動一臉嚴肅的坐在桌子後面,身旁的幌子随着春風微微晃動,吹幹上面剛寫沒多久的墨跡。行走的衆人頗為好奇,停下來掃了一眼,幌子上面寫的是,“家道中落兜售祖傳秘方,專解各種疑難雜毒”。

蹲在巷子口的小乞丐眯着眼睛瞅清幌子上寫的是什麽字之後,磨了磨牙。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景榮:守株待兔

四寶:別拉着我,我要去弄死她!(╯‵□′)╯︵┴─┴

景榮:(微笑)等着投懷送抱

甜寵江湖文,希望你們能喜歡,愛你們呀~

兩點鐘會蹭個玄學,再更新一章,親愛的們可以明天來看,賊喜歡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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