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洗澡
景榮像個在看孩子吃飯的老父親,有什麽事情等林春曉先吃飽再細說。
林春曉低頭小口的咬着包子,腦袋縮在景榮身後,眼睛滴溜亂轉,一聲不吭。
大夫微微搖頭輕嘆,嘴角挑起幾分笑意,手掌撫摸着桌子上的書,說道:“我就猜到那毒是你下的。”
在看到林春曉腿上的燒傷時,大夫心裏就已經有過懷疑,直到剛剛她才确認這小乞丐怕就是林家的後人。
景榮回頭看大夫,将林春曉遮在身後,周身氣息微變。
大夫坦然一笑,拿起桌子上的那本書,語氣懷念又帶有幾分自嘲,“林家主曾經對我的醫術指點過一二,她可能不記得了,但我心裏一直拿她當恩師。”
這書就是林家主給的,對她來說受益匪淺。
大夫放下書,看向景榮和林春曉,抱懷說道:“我就是個大夫,治病救人,其餘的事情我也不想多知道,他腿好之後你們就離開林家村吧。”
景榮收起周身冷氣,垂眸應了句,“自然。”
她還以為大夫要把林春曉留下來呢。
林春曉沉默的吃完手裏包子,油乎乎的手指頭伸出兩根捏住景榮的袖子,扯了兩下擡頭看她,輕聲問道:“離開林家村我要去哪兒?”
這家肉包子皮薄湯足,一口咬下去湯汁溢出來流了滿手。景榮握住林春曉的手腕,彎腰扯着他破爛的衣擺,把他滿手的油擦掉,耐心認真到連指縫都不放過。
“你跟着我,以後我去哪兒,都會帶着你一起。”景榮順帶着用衣角把他嘴角的油抹掉,語氣理所應當的說道:“無論如何,師傅都會照顧好你。”
原本出身杏林世家用餐斯文講究的小少爺,如今淪落成吃東西狼吞虎咽蹭了滿手滿臉的乞丐。
林春曉都不用別人說,光看着景榮低頭垂眸認真仔細的給他擦手指,就覺得臉蛋發燙,羞的低下頭看着自己那兩根露在草鞋外的腳指頭。
從林府少爺變成肮髒的乞丐,沒人知道林春曉是怎麽在短瞬間忍住身體的抗拒很快适應,他只知道自己什麽都沒了,無論如何都要活下去,學會接受。
景榮今天上街是給林春曉買了身幹淨的衣服,醫館裏沒有能洗漱的地方,她打算帶着林春曉回到隔壁自己暫時落腳的客棧。
景榮才剛把林春曉抱起來,剛剛離開的女人又折返回來,身後跟着兩人,手裏擡着的床板上面躺着個人。
林春曉伸頭看了一眼,差點沒認出來床板上躺着的是賴九。
賴九臉色蠟黃,臉頰凹陷雙眼無神,整個人都有些脫相。
她虛弱無力的躺在床板上,餘光瞥見一旁準備離開的景榮,眼睛猛的睜大,也不知道突然從哪裏來的力氣,伸手去抓景榮的衣服,大聲嚷道:“是你!是你害的我!”
景榮也不閃躲,掃了她一眼,冷淡的說道:“我怎麽不記得有這事。”
躺在景榮懷裏的林春曉伸長胳膊,用手心拍打賴九抓着景榮衣角的手,皺眉不滿的說道:“別碰我師傅衣服,她嫌髒。”
賴九瞪大眼睛瞪他,顯然在問跟她比到底誰更髒。
林春曉鼓起腮幫子睜圓眼睛不甘示弱的瞪回去。
賴九力氣用盡跌回到床板上,有氣無力的咬牙說道:“都是你那藥害了我。”
景榮口中那一兩銀子一包的解□□堪比瀉藥,也怪她心急,一次喝了兩次的量,結果拉稀拉到虛脫無力,今天實在是不得已才讓人擡來醫館。
景榮像是才認出賴九,說道:“手不是已經好了嗎?我只負責治你手上的毒,拉肚子不歸我管。”
賴九手上炸開的水泡已經慢慢結疤愈合,算是好了。
賴九聞言瞪大眼睛,顯然沒想到這個江湖騙子會這麽說。
景榮側身露出身後的大夫,說道:“拉肚子是大夫的事,你找她吧。”
大夫走過來,伸手搭了搭賴九的脈搏,又翻看她的手心手背,肯定的點頭,“‘不幹不淨’已經解了,至于拉稀怕是你服藥過多的反應。”
大夫讓賴九留下來醫治,雖然一眼就能看出來她不過脫水之症并無大礙,但還是順手給她開了藥。
大夫把算盤拿過來,手指撥弄兩下算珠,微笑着看向賴九,“一共三兩銀子六錢,零頭給你抹掉,就收你三兩銀子吧。”
賴九兩眼一翻差點暈厥過去,她有氣無力的擡手捶床板,眼底帶淚,從林家“撿”來的東西一共也就賣出這麽點銀子,如今都用來治這奇怪的毒了。
大夫看向一旁礙于景榮在場始終沒敢說話的女人,說道:“她這‘毒’說不定會傳染,你若是沾惹上了,可以來我這免費醫治,就當買一送一了。”
治病救人是大夫的事,景榮抱着林春曉離開。
景榮讓小二給他備了一桶熱水洗澡,礙于男女有別,景榮掏出點碎銀子遞給小二,說道:“你找個男子過來給他洗。”
林春曉腿腳不便,腿上還有傷,讓他自己在屋裏頭單腳蹦,景榮始終不放心。
小二将銀子揣進懷裏,應了句好嘞,滿臉笑意的下樓把在後廚洗菜的夫郎叫了過來。
小二夫郎袖子還挽着,濕潤的雙手在腰間的圍裙上擦兩把,對景榮說道:“人就交給我吧。”
他回頭看着臉黑如碳頭發雜亂的林春曉,喲了一聲,咋舌道:“這孩子怎麽那麽髒。”
景榮眉頭微皺,小二用胳膊肘拐了一下夫郎,小二夫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忙幹笑着說道:“你放心,豬我都能洗的幹幹淨淨,何況他一個沒幾兩肉的小孩兒。”
景榮本來很放心,甚至想趁林春曉洗澡時去忙點別的,可如今聽了這話,腳步就邁不動了。
林春曉房間的門關着,景榮站在門口,猶豫片刻後擡手曲指敲了敲門框,出聲說道:“他腿上有傷,你仔細着點,莫要沾了水。”
小二夫郎在屋內應聲他看見了,手上像是剝蔥一樣,動作利落的把林春曉身上的幾件衣服剝的一幹二淨。
林春曉自幼以來,第一次洗澡時被這麽粗暴的對待,一時間有些不适應。
景榮站在門口聽不見裏面的動靜,想起小二夫郎給豬搓皮的場景,抿了抿唇,忍不住再次擡手敲門,“你動作輕點,力氣別那麽大。”
小二夫郎看向林春曉,哭笑不得,“你阿姐年齡不大倒是不少操心,跟個男人似的,比我還能啰嗦。”給這小孩兒洗澡比在後廚呲魚還磨人。
林春曉聽着門口傳來的聲音,嘴角揚起,乖乖的伸直胳膊讓他擦洗。
林春曉身上髒,小二夫郎洗的又仔細,洗了三遍後才把烏黑的人洗出原本的模樣。
“你這孩子長的跟藕節一樣嫩.白幹淨,怪不得你阿姐怕我力氣大搓疼你。”小二夫郎擡手用手指輕輕剮了剮林春曉的臉,笑道:“摸着比我後廚那剛剝幹淨的雞蛋還好摸。”
小二夫郎給林春曉穿好衣服後把門打開,讓站在門口的人進來,對她說道:“呶,人好好的還給你,一塊皮都沒搓爛。”
景榮被他打趣的臉色略顯不自然,低聲說了句,“多謝。”
“對了,”小二夫郎扭頭跟景榮說:“他那頭發不知道怎麽回事,跟被火燎過一樣,洗完也是毛糙蜷着。”
景榮皺眉,若有所思。
屋內坐在床沿邊的林春曉看見景榮進來,剛洗完澡後紅撲撲的臉蛋昂起,不自覺地晃動着垂在床邊的腳丫子,輕輕喊她,“姐姐。”
林春曉生的唇紅齒白,一雙眼睛頗有靈氣,眼眸轉動顯得整個人精神機靈,跟小時候沒什麽區別,就是瘦了點,兒時圓潤的臉蛋,如今只有她半個巴掌大。
景榮眼裏帶笑,出聲糾正道:“是師傅。”
林春曉鼓了鼓臉頰。
景榮看着林春曉被火燎過的頭發,發尾泛黃蜷縮,明顯的很。
“我給你把頭發剪了吧。”景榮詢問的看向林春曉,他若是不願意,那日後出門只能帶個兜帽了。
林春曉擡手摸了摸自己的小卷毛,嗯了一聲。
景榮第一次給人剪發,就想着把不好的頭發剪掉,日後長出來的都是好的。
他頭發長短不一,剪齊之後,景榮伸手在林春曉的腦袋上揉了一把,蓬松柔軟的頭發剛剛及耳,猛的一看,他像個長的頗有靈氣的小女孩。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四寶:我是女孩,能不能跟師傅一起睡ovo
景榮:……恐怕不能
四寶:_(:зゝ∠)_
————
謝謝冷戰哲學的地雷
謝謝裔韻的兩個地雷
謝謝19735737的地雷
愛你們木木噠~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