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試藥
景家主閉關許久,至今尚且沒有出關的打算,景家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落在景榮一人身上,除卻這些,她還需要習武提升自己。每日忙完回去,林春曉差不多都已經睡了。
景榮時常需要點燈熬油在書房裏處理莊內事務,回到屋內就看見林春曉抱着枕頭睡在她的床上。
雖然景榮說過許多回“這是最後一次了”,可這話聽在林春曉耳朵裏就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絲毫不放在心上。
景榮彎腰抱他,準備送他回屋,林春曉睡眼惺忪的擡手摟着她的脖子,臉埋在她懷裏磨蹭,嘴裏嘟嘟囔囔,“姐姐都不疼我了。”
語氣似幽怨,又似委屈,聲音低低的帶着尚未清醒的含糊睡意,聽的景榮心頭發緊。
林春曉喊的是姐姐,而不是師傅。
作為師傅,景榮盡責的把他交給景栎代管,讓他更好的學習醫毒之術,可作為林春曉心裏的“姐姐”,她的确有段日子沒能抽出時間好好陪陪他了。
想當初天還沒入冬,景榮尚且能擠出時間帶林春曉去莊外的河裏釣魚。
那時候秋風飒爽,他卷起褲腿光着腳丫子在河邊摸蝦,偶爾回頭看她一眼,小聲問魚上鈎沒有。
景榮眼裏帶笑,輕輕搖頭,她想說你就在附近晃悠,哪裏有魚敢過來咬餌。
還有那次,莊內後山楓葉變紅,林春曉說想看,景榮傍晚時陪他過去,沒走多久林春曉又說累,景榮只得認命的把人背起來。
滿山紅楓晚霞連成一片,分不清遠處是天還是樹,整個後山火紅似火美的不像話。
林春曉癡癡的看,景榮想起他怕火,扭頭問他回去嗎?林春曉下巴就歪在她的肩頭上,手摟着她的脖子,臉埋在她脖頸裏含糊着說師傅真好。
可入冬之後,景榮越發忙碌,林春曉不知道什麽時候起也癡迷醫毒,兩人已經許久沒能出去玩了。
景榮今日路過弟子苑,看到裏面年幼的弟子們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打雪仗堆雪人,她才猛然想起,林春曉今年其實也不過才剛八歲,正是孩子貪玩的時候。
有弟子眼尖的看見她,忙将手裏的雪球背在身後,神色略顯局促的小聲喊道:“少、少主。”
怕景榮責備,她慌忙解釋道:“我們就玩一會兒,不耽誤習武的。”
景榮對待這些孩子向來是一貫的好脾氣,“沒事,玩一會兒也不打緊,扔雪球的時候注意分寸,別傷着人就行。”
聽見景榮同意,弟子們歡呼的應了聲“是”,轉臉就又打鬧追逐起來。
景榮本來打算回書房的腳步一頓,想了想,換個方向朝竹樓走去,她準備今天早點接林春曉回來,雪天吃火鍋,再合适不過了。
餘光瞥見景榮從外頭進來,景栎把頭從手裏的書中擡起來,掌心撐着扶手從搖椅上站起來,把書往旁邊的小幾上一放,說道:“你來的剛好,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景榮疑惑的皺眉,“找我做什麽?”她心裏兀的一跳,聲音急促,“莫不是四寶出了事情?”
“他在我這兒能出什麽事?”景栎手搭在景榮肩膀上,帶着她往裏屋走,“不過再這樣下去,指不定遲早會出事。”
景榮狐疑的看着她,景栎伸手,輕輕推開面前的門,露出一條縫,示意景榮別出聲往裏看。
這間屋子不是用來住人的,裏面的木架子上瓶瓶罐罐擺放了諸多東西,推開門就能聞到一股藥草味道。這裏正是平時竹樓裏的三人用來制藥的地方。
林春曉就在這間屋子裏,正背對着門鼓搗着什麽。
景栎下巴指向林春曉腳邊的籠子,景榮擡眸看去,裏面裝着幾只老鼠。
景榮不解,“怎麽了?”
莫說林春曉需要活物試藥,凡是制藥的人,江湖中有哪個是敢不先試藥就直接給人吃的?
景栎說道:“四寶現在滿腦子想的都是如何制成一種藥,如何檢測出這藥的效果,他腳邊的老鼠已經不容易滿足他……主要是他開始打我兔子的主意了。”
景栎嘆息,似真似假的說道:“兔子是卿卿給我養的,絕對不可能給他用來試藥。可四寶要是真想用兔子,我也不會吝啬那點錢不舍得給他買兩只新的。”
“可景榮,”景栎看着她,“我先前明确的跟四寶說過,不能打我院子裏兔子的主意,但這話,如今在試藥面前,他已經不放在心上了。”
“這種東西是會上瘾的,用完老鼠用兔子,用完兔子再用豬,可這藥最終是用在人身上的,如果他走了偏鋒……”
林春曉最後怕是會直接用活人試藥。
景榮下意識的皺眉反駁,“四寶不會。”
景榮看向房內忙碌的小身影,護短的說道:“他做事有分寸。”
“四寶身上背負的是整個林家的血債,再說他還小,如果沒好好引導,走上歧路實屬正常。”
景栎拍了拍景榮的肩膀,“我就是未雨綢缪多嘴提醒一句。說到底他是你的徒弟,怎麽教還是你說了算。”
景栎雙手背在身後轉身離開,留下景榮在門口沉默的站了好一會兒。
林春曉忙碌完,打開房門看見坐在大堂裏的景榮,眼裏一喜,忙跑過來撲她懷裏,雙手抱着她的腰仰頭問道:“師傅怎麽來了?”
景榮一只手攬住他,一只手把手裏的茶盞放下來,輕聲說道:“來接你回去吃火鍋。”
林春曉歡呼了一聲,手腳并用的往她身上爬,聲音甜膩含糊,“想讓師傅背我回去。”
景栎在一旁笑他,“都多大的人了,怎麽還學孩子的那一套?”
林春曉鼓了鼓臉頰,景榮則是撩開衣擺半蹲下來,縱容的說道:“多大師傅都能背的動。”
景栎咋舌搖頭,說道:“養童養夫也沒有你這麽寵的,仔細養大了送不出去。”
唐卿從外頭回來剛好聽見這句話,不由擡眸掃了景栎一眼,輕聲問道:“師傅是想把誰送出去呢?”
景栎一個激靈,坐直身子指着前院裏養的那對兒兔子,“兔子,我說的是兔子,養大了有感情了,哪裏舍得送出去。”
林春曉彎着眼睛,頭歪在景榮背上看兩人鬥嘴。
外面還在下雪,林春曉撐開傘遮在兩人頭頂,好奇的探頭問道:“師傅,唐卿是小姨的童養夫嗎?”
景榮應道:“自然不是。”
林春曉有些疑惑,“那小姨怎麽既怕他又疼他?”
景栎怕唐卿倒是時常能看到,景榮問道:“你怎麽知道小姨疼他?”
林春曉一只手貼在景榮耳朵上給她擋風,說道:“前兩日唐卿手做飯時燙着了,小姨一個腳步蹿到他面前握住他的手,我那天才知道,小姨輕功還不錯,跑的比她養的兔子還快。”
“唐卿是小姨的徒弟,她自然疼他。”景榮說道:“你若是燙了手,師傅也會心疼。”
這點林春曉自然知道,可他心底總覺得唐卿跟景栎的師徒關系,和他與景榮的還是有些不一樣,至于哪裏不一樣他又說不出來。
景榮聽他剛才提起兔子,心底猶豫了一瞬,還是輕聲問道:“四寶,你最近新藥研制的如何了?”
提起毫無進展的新藥,林春曉臉頓時皺巴起來,“不好,藥用在老鼠身上好像反應不大。”
景榮順勢問道:“那你準備怎麽辦?”
林春曉脫口而出,“想換個別的活物試試。”
景榮心裏一跳,眉頭皺了一瞬,最終還是選擇相信自己養大的孩子。
她眉頭舒展,側頭輕聲說道:“師傅幫你試藥好嗎?師傅體質不同,能幫你試出來用藥之後的反應,還不會有副作用。”
林春曉一愣,“我怎麽沒想到師傅呢。”
林春曉覺得景榮說的對,幾乎沒怎麽猶豫就點頭同意了,一是景榮不會受到反噬,二是新藥遲遲沒有進展。
景榮的身體比竹樓裏的幾只小老鼠好用太多,自從有了景榮,林春曉的目光便從那兩只兔子上移開了。
景栎觀察了好幾日,心非但沒能放下去,反而悄悄提了起來,她總覺得林春曉的改變跟景榮有關系。
這兩個晚輩,定是瞞着她做了什麽事情。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景栎:(跟景榮吹牛)徒弟,是王八,是兔子
唐卿:(提起刀)接着說
景栎:(慫)養大了都是要留給自己“吃”
唐卿:(放下刀)
景栎:_(:зゝ∠)_(反正我這徒弟是養歪了)
景榮:ememem……都差不多(我家那個也不怎麽直)
等我抽空加個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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