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京城

鳳嬌過來時,就看到裴宗鐵青着臉,坐在桌邊用濕帕子擦手,裴箴坐在一邊眼巴巴的看着桌上的飯菜,她沒有說話,直接坐在了裴宗旁邊的位子上。

待所有的飯菜擺放好後,裴宗讓所有的下人下去,前廳裏只剩下他們三人,鳳嬌沒有覺察到有什麽不對,鳳家也不喜歡讓下人布菜伺候。

裴宗親自給裴箴盛了一碗雞湯,“你先喝點湯暖暖胃。”

裴箴乖巧的端着碗,小口小口的喝着湯,偶爾偷偷的看一眼坐在對面的鳳嬌,再看看坐在自己身邊的父親,在湯碗的遮擋下偷偷的勾起唇角。

裴宗不動筷子,鳳嬌就不能先吃,她今天中午也沒有吃,這會兒看着飯菜早就按捺不住,裴宗将她的反應看在眼裏。

“聽說你今天下令中午不做午膳?”

鳳嬌沒有多想點了一下頭,“今日你走後,我實在太困,于是直接睡了,午膳也就沒讓他們準備。”

裴宗雙肘支在桌子上十指交叉,一副不急着吃飯的架勢,鳳嬌心裏暗暗地罵了他一遍,要不是為了等他,她何至于餓到現在。

“我上午有沒有和你說過,箴兒日後交給你教管,你中午不想吃我不管,但你總不能讓孩子餓着,念你初犯我不與你計較,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鳳嬌震驚了,她不吃難道下人們就不給他們小公子吃?這個還要她去手把手教嗎?

“我知道了,這次是我考慮不周,以後不會再讓他餓肚子。”

裴宗聞言沒有看她,夾起一塊排骨放在裴箴的碗裏,“好了,吃飯,以後箴兒跟着咱們吃,我不在家時跟着你。”

“好,我記住了。”

裴箴沒有看到她挨罰的場面,心裏有些不舒服,為了能讓父親厭惡她,他中午可是忍着沒有去祖母那裏吃飯,看着鳳嬌他惡狠狠的咬了一口排骨。

鳳嬌心裏憋屈,這個府裏的下人難道還要人打一棍子才會走一步嗎?裴箴難道不是他們的主子?難怪之前那麽多的下人被趕走,和她們鳳府的下人比起來真是不懂事。

因為這件事搞得心情不好,一向一頓吃三碗飯的鳳嬌,今日卻連一碗飯都沒有吃上,悶悶的也沒有夾幾筷子菜,裴宗是知道她的飯量的,要是正常的來說,兩碗飯和桌子上的菜也能吃下去一半,可是這會兒菜卻吃的連裴箴多都沒有。

裴宗懶得管她,這麽大一個人,又不是小孩子,她自己餓不餓她自己知道,如是想着他又給裴箴夾了一塊排骨,這會兒的鳳嬌已經放下了筷子。

用過膳之後,鳳嬌一言不發的走到了內室,豆香一衆已經準備好了熱水,她梳洗一番看着天色差不多了,就準備安置,只是白日睡得多了一點,這會兒卻有點睡不着。

裴宗用過膳之後,帶着裴箴去了外院,鳳嬌懶得和他們說話,她只想好好過日子,但現在顯然還到不了躲清淨的時候,這個院子裏的下人還是要訓誡。

鳳嬌這會兒睡不着,本想找本話本瞧瞧,卻看到放在床邊的衣服,玄色的長袍不用也知道誰的,衣服袖子和衣擺都有嚴重的磨損。

想到裴宗才回京不久,而且日後在京中行走,穿着這樣的衣袍只怕會被人說笑,她好歹也是他的正妻,要是被人嘲笑,定會說她這個正妻不稱職。

想到這裏,鳳嬌讓豆蔻拿來了針線,比對着袍子上的花紋,針腳平密的修補着兩個破洞,豆香怕她熬壞了眼睛,又點了幾盞燈給她照亮。

裴宗回到內室時,鳳嬌已經睡着,手裏還握着一個剛修補好的衣角,他輕輕的拿起翻來覆去的看了一下,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他現在笑的有多麽的滿足。

給他準備衣食用度的人不少,上到自己的母親,下到随從小厮,可他們也只是給他準備好新衣服,卻不會給他縫補衣衫。

這樣新奇的體驗,讓裴宗的心裏像是淌過溫泉,除了新奇還有點暖暖的。

似乎成親也沒什麽不好的。

想到這裏,他看了一眼床上的人,昨夜還是同床共枕蓋着一床被,今日裴宗發現,床上多出了一床被子。

睡在裏側的鳳嬌獨自蓋着一床,把自己差點卷成一個蠶繭,裴宗無奈的輕笑一聲,掀開空着的那床被子鑽進去,分被睡也好,省的自己遭罪。

吹燈躺下之後,鼻息間沒有昨日聞到的玫瑰花香,而且耳邊多出一道呼氣平穩的呼吸聲,不知怎麽得,裴宗這會兒聽到她睡得香甜,心裏突然有點堵。

這種情緒他自己也說不清,只當是因為鳳嬌今日餓着兒子,所以對她有那麽一點厭惡。

過了兩刻鐘的時間,裴宗還是沒有任何的睡意,倒是身邊的人睡得似乎更加舒适,也不知道做了什麽美夢,時不時的就會笑着吧唧一下嘴。

裴宗忍無可忍,轉身狠狠地瞪着熟睡的人,可是對方已經在和周公一起吃席了,哪裏有時間管他有沒有睡着。

借着月光,和房間裏的備用燈燭,裴宗看着她那雙紅豔的唇久久出神,從第一見到她,知道她和傳說中不一樣,他除了慶幸還有一點期待。

這麽多年他身邊有過不少的女人,濃妝淡抹花枝招展,卻沒有一個能入了他的眼,和她們接觸,不過都是做給有心人看的。

這還是第一次,這麽近這麽認真的看着一個女人,而且似乎她不那麽讓人讨厭,甚至隐隐的想要據為己有,不讓其他人看到。

昨日品嘗過的味道,那股子甜味似乎還在嘴邊,世人都說鳳嬌胖如熊,可是他昨日才親自檢驗過,與其說她胖不如說她豐腴的恰到好處,該有肉的地方一點不含糊,腰肢卻細的一把就能握住。

還有她的一身皮肉,細滑的比他常用的冰蠶絲還要滑潤,想到這裏,裴宗的呼氣越來越粗,看着近在咫尺的紅豔雙唇張張合合,裴宗最終還是沒忍住俯身而上。

鳳嬌正夢見鳳母給她夾了一個扇貝,上面帶着蒜蓉和青蔥,被特調的湯汁澆上泛着紅潤的光澤,陣陣香氣争前恐後的往她的鼻子裏鑽,鳳嬌咽了一下口水,捏着扇貝送到了嘴邊。

可是原本的滑嫩沒有出現,反而夢裏的扇貝突然夾住了她的嘴唇,貝肉也調皮的鑽進她的嘴裏,不停地勾着她的舌吸吮,鳳嬌驚慌的想要将它推出去,但對方似乎受到刺激般表現的更加激烈。

鳳嬌不停的用鼻音哼叫着鳳母,想要她幫自己把這個可惡的扇貝拿開,夢裏不等鳳母出手,那個讨厭的扇貝自己就離開了,鳳嬌剛要松一口氣,突然她的仙桃上一陣刺疼,這痛太過真實,以至于鳳嬌恍惚間從夢中醒來。

她下意識伸手去捂還有痛感的桃子,卻伸手捂住了一個毛茸茸的腦袋,剛才還睡意朦胧的鳳嬌,一瞬間被吓醒,她慌亂的推開了正在作亂的臉,看清對方的容貌後她暗暗松了一口氣。

但這口氣還沒有吐出來,就對上了裴宗深如淵的目光,這目光裏帶着危險的氣息,像是一口古井帶着幽深和刺骨的寒冷,卻也帶着神秘,引着人想要去探索深入。

“将軍,今日我有些累了,您……要不去找顧姐姐吧,我明日還要早起吶。”

明日她可是準備精神抖擻的回娘家,省的她的家人為她擔心,再者今日因為白日睡得久,所以晚上做了一會兒針線,睡得就比之前晚些,要是再耽誤,只怕明早起不來早,豈不是耽誤她回娘家。

裴宗原本情.動泛紅的臉色,聽清她說的話只會,瞬間冷了下來,甚至隐隐帶着青黑色,額角的青筋也跳了跳。

“夫人說的可是真心的?真的希望我到梅香那裏歇下?”

昏暗的光線下,鳳嬌看不清他的臉色,她困的眼泛淚光,捂着嘴巴打了一個哈氣,“啊嗚,嗯嗯,真心地,将軍要是想……還是早些去找顧姐姐吧,我今日實在是困的厲害。”

鳳嬌說完不等裴宗說話,就又躺回去,伸手推推身上不動的人,示意他閃開,她要蓋上被子睡覺了。

裴宗咬着牙,看着她的确是絲毫沒有介意的樣子,心裏一陣怒火上湧。

起身拿着床邊的衣服翻身下床,腳下的動作絲毫沒有放輕,院子裏不多時響起了一陣慌亂的聲音,小厮打着燈籠跟着裴宗出了主房。

鳳嬌迷糊見聽到了外面的聲音,确定人真的走了,她的嘴角勾起一絲笑,然後手腳舒展的霸占了整張床,還舒服的用臉蹭了蹭枕頭,繼續沉沉的睡去。

顧梅香早就已經睡下,突然被一陣敲門聲吵醒,心裏正不疼快,帶着火氣打開了房門,正準備兇幾句門外的人,卻對上一張黑如鐵寒如冰的臉,瞬間将她的睡意驅散。

“将軍這是怎麽了?怎麽這個時間過來,可是哪裏不舒服?”

裴宗沒有理睬顧梅香的話,徑直走進了房間,他坐在桌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一杯冰冷的涼茶下肚,這才壓下心裏的火。

“我身上的毒還要多久才能清除幹淨?”

顧梅香只當他身子不适,走上前伸出兩指搭在他的脈上,一番探查之後,顧梅香眉頭緊鎖,這和前幾日的脈象似乎沒有什麽兩樣,怎麽裴宗突然臉色這般難看。

“将軍身上的毒已經清除的差不多了,但以防萬一還是要再下幾日的針,這幾日将軍記得不得洗冷水澡,不得吃辣的和海鮮,再就是不能同房,不然夫人只怕也會染上這寒毒。”

說完,顧梅香站起身走到了裴宗的身邊,伸手将他身上的衣服褪去,露出了古銅色的肌膚,身上緊實的虬巒肌肉展露在空氣裏。

顧梅香伸手撫上他的肩膀,手指在一處箭傷上徘徊檢查。

“傷口已經長出來了新肉,只要将軍在服用幾天的藥,應該就會痊愈。”

沒有人知道,就在這場戰役之中,裴宗和死神擦肩而過,他中箭是軍中人都知道的事,這點傷于他而言算不得什麽,但無人知道這支箭帶着世上最難解的寒毒。

中毒之人身上會發寒,體溫低于常人随時都會陷入昏迷,到了後期更是內髒化作血水,日日吐血不止直到人徹底的死亡。

還好當時神醫的小弟子顧梅香正在那一帶采藥,玉山到處貼着尋醫的告示,顧梅香通過上面幾個簡單的詞看出,受傷之人不是簡單的外傷難愈,而是應該是另有隐情,她喜歡挑戰難度,于是就揭了告示。

當時戰事正出于膠着的狀态,裴宗将他中毒之事隐瞞了下來,只為穩住軍心也為了震懾敵軍,這件事沒有幾個人知道,顧梅香經常出入他的帳子,于是謠言也就慢慢的傳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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