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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板這是被甩了?”◎
向嘉不知道誰給她打賞了四百多萬, 這麽大的數目, 只是個小白號。除了那句彈幕留言,他沒有再留下只言片語。
他的微博沒有發內容,看不到IP地址。
向嘉沉默,烏煙瘴氣的彈幕跟她一起沉默。
哪個神仙這麽舍得?
打賞金額巨大, 所有平臺都一樣, 有錢賺他們不會輕易封直播間。除非對方也拿出同樣多的錢,平臺拿抽成, 他們對向嘉的賬號便有了天生的保護。
四百萬對于那些富豪确實不算多,買不起一輛豪車, 但對于普通人來說相當炸裂。于是向嘉很快再次上了熱搜,這次上熱搜的詞條是#希望你能打贏官司#, 直接沖到了熱搜前排。
有人梳理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很快,秦朗就被罵上了熱搜。
之前向嘉發聊天記錄, 秦朗公開罵她有妄想症,是神經病, P圖誣陷。這回向嘉直接直播硬剛, 還直接跑去法院直播告秦朗。
兩天了,秦朗一個字都沒回應。
公衆人物的不回應, 基本上就是石錘。
大衆坐不住了, 紛紛叫着讓秦朗站出來說話。秦朗也是大千萬粉絲的網紅,直播帶貨一次也是賺千萬的主兒,形象污點更讓人接受不了。
秦朗原本下午有一場直播,他上了熱搜後, 臨時取消了。
這下錘的更兇, 不敢直播是心虛嗎?向嘉說的都是真的了?
當初怎麽罵向嘉的, 現在就怎麽反噬給他。
向嘉播完就換地方了,秦朗和徐寧都在瘋狂跟她打電話,她一個都沒接。她找了家政公司的人上門打包好行李寄到溧縣,微信上跟房東退了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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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她換了個更小更破的賓館,準時登上了直播間。她也沒有說什麽直接露骨的話,怕被告。但陰陽怪氣了徐寧的公司流氓操作模式,她跟徐寧合作的時候算是小有名氣的網紅了,大幾十萬粉絲,有店鋪有粉絲還被坑成這樣,入坑的新人可就注意了。
第三天,她準時登上了直播,她回來五天,播了五天,每天講個行業內幕,不提名道姓大家自己去對號錘人吧。
誰幹淨?
向嘉在業內快六年,別人有她的把柄,她也同樣有別人的軟肋。她手裏的內幕八卦打印出來,一米多高。
光腳不怕穿鞋的,她什麽都不在乎了,看誰能威脅得了她。
徐寧和秦朗都處于惡心但是沒辦法的狀态,他們根本找不到向嘉在什麽地方,向嘉比魚還滑。
向嘉這個人長得一臉單純,一副仰着臉等男人投喂露水的傻白甜模樣。實際上,她是個徹頭徹尾的瘋批。
向嘉第一天直播的時候,秦朗就把徐寧的頭給砸破了,當初徐寧信誓旦旦說給他送個枕邊人。
結果,給他送了個炸——彈。
這個炸—彈沒有保險栓,随機爆炸。秦朗的團隊連律師函都不敢發,不知道向嘉手裏還有多少鐵錘,他怕自己前腳發後腳就被錘溝裏去了。
連續五天,他的損失達到了上億。客戶那邊都開始質疑他的形象了,他怒不可遏,揚言逮住向嘉肯定會弄死她。
這輩子向嘉別想在圈子裏混,罵的再兇也擋不住向嘉一天一場直播。賬號是封不完的,封一個賬號她弄一個新號,引起一波同情,引起粉絲對他的質疑。封賬號簡直就是幫向嘉的,給她增粉的行為。
再播下去就要引起轟動了,秦朗捏着鼻子認了。
向嘉要什麽,趕緊給她,讓她滾蛋。
向嘉在上海的第五天,終于接到了徐寧的解約通知。和平解約,她的東西還給她,但要簽協議,她不要再在網上攻擊任何一個人了。
向嘉帶了個律師過去,進公司之前特意發了一個微博,拍了徐寧,如果她不能在微博上報平安,請找這位。
徐寧咬牙切齒卻不能拿向嘉怎麽樣,她什麽都不在乎,錢不要了,東西不要了,她就要自由。
“你可真是——”徐寧帶向嘉去辦公室,磨着牙,“瘋批!”
“我跟您合作的時候我好像講過,我從不怕重開。”向嘉穿着T恤短褲,拎着個繡花大布袋子,十分樸素。沒有戴口罩帽子,不施粉黛,目光清冷堅韌,“我不喜歡有錢男人,我很讨厭在金錢上要挾我的人。我在這方面,不接受任何潛規則。”
玩鷹的被鷹啄了眼。
徐寧推開辦公室門發出巨大聲響,胸口起伏,深吸一口氣,“你這個號可就全毀了,哪怕拿到手也沒有用。”
這麽大張旗鼓的直播,自毀式引熱度。看熱鬧的有,但這樣她基本上就是毀了,她不會再有什麽成就。
瘋成這樣,以後也不會有人敢跟她合作。
“我可以不用,但我的東西,它死也得死在我手裏。”向嘉自顧拉開椅子讓律師先坐,她才坐到旁邊,“徐總,解約合同呢?”
徐寧把解約合同拿出來遞給向嘉,他在對面點了一支雪茄,陰恻恻的眼盯着向嘉,“你找了誰?”
“什麽?”向嘉讓律師檢查合同沒有問題,她簽下了名字。
“都解約了,也不用裝了吧。”徐寧吐出煙霧,他是真的氣,但也真的拿向嘉沒辦法,“那個四百九十萬是哪位?”
封向嘉的直播那位出來搗亂,給平臺砸錢故意卡他的時間點,封還不如不封。
對方不透露身份,不按常理出牌,想一出是一出。他都不知道對方到底什麽時候會在線,什麽時候會出來搗亂。以至于他的公關費特別高,還一點效果都沒有。
徐寧和秦朗通了個電話,都覺得這事不簡單,可想破腦袋也想不通到底是誰這麽大手筆會在這個時候撈向嘉?撈的這麽任性。
“正義的路人吧。”向嘉若有所思,徐寧這麽問是他忌憚那位四百多萬打賞的路人,能讓徐寧忌憚是好事,她語調也就沉了下去,“你們做了那麽多惡事,會翻車不是早晚的嗎?”
确實是正義的路人,但徐寧聽她這麽說,肯定不會信。
“徐總,簽字吧。”向嘉把合同推了過去,她從包裏取出一顆薄荷糖撕開放進嘴裏,緩慢地咬着。
“我幹這一行這麽多年,你是我見過最瘋的。”徐寧不情不願拿起筆,惡狠狠地簽字,“以後有什麽打算?回家種地啊?”
他知道向嘉家裏的一些情況,故意嘲諷,刺激她。
“是啊,我回老家種地。”向嘉往後靠在椅子裏,手指敲了下椅子扶手,她現在對農村人三個字已經脫敏了。
徐寧簽完全部合同,連筆帶合同一起撂了過來,“我放過你了,秦少那邊我可管不着。好自為之,拿去蓋章吧。”
向嘉讓律師拿合同去跟公司法務去蓋章,她最近腸胃炎不能抽煙,她有煙瘾,抽了快十年乍然戒斷,聞到煙味就渾身不舒服。
“那我就先出去等了。”向嘉起身。
“不管你找了誰,這裏,你永遠回不來。”徐寧敲了下辦公桌,威脅意味非常重,“滾吧。”
向嘉拿到合同,奮鬥了那麽多年,只剩下薄薄幾張紙。
店鋪拿到也沒用,如今的情況是開不起來了。她把律師送走,坐在車裏吃了兩顆戒煙糖,吃的嗓子很不舒服。
外面變天了,烏雲翻滾,雷聲轟鳴,随即豆大的雨滴便砸到了車玻璃上。
向嘉把合同扔到了後排跟自己的拍攝器械放到了一起,經過這幾天的直播,唯一的成效,沒人再發短信罵她了。
手機清淨,她按着屏幕給阿烏發消息。
“我可能明天到桐鎮,能幫我收拾一間房子出來嗎?”
阿烏的消息馬上就過來了,“幾點到?坐火車還是大巴?我去接您。”
向嘉松一口氣,打着字,“我開車。”
這回阿烏發來了一段語音,三秒鐘,向嘉點開語音。
“向嘉姐,無論如何先回家。你一定一定要注意安全,保證自己是安全的。房間早就給你打掃好了,我們等你回來,回家就好了。”
向嘉揚了下唇角,回複:“謝謝。”
向嘉打開微博發了一條鄭重的道歉,文字版,對于曾經喜歡過她的人,她該道歉的。
退微博之前她給打賞過自己的小白號發私信過去:“你是誰?”
沒有人回應,仿佛對方只是路過随手給她丢了個鋼镚。
“謝謝你的幫忙,我會去盡力打這場官司,我希望能贏。你留個聯系方式,我還錢給你。”
依舊石沉大海。
向嘉思索許久,留了個電話號碼,“随時可以聯系我退錢,雖然不知道你是誰,祝您生活愉快,天天開心。”
卸載微博,塵埃落地。
她十二歲被接回來并沒有在上海市區讀書,她是在附近縣中住宿學校一直待到高考結束才真正的回來。
她在這裏待了整整十年。
十年時間,她起起落落,落落起起,最後還是走了。
她的事業運堪比溧縣的旅游運,主打一個命運多舛。
向嘉在導航上輸入溧縣,确定目的地。
她在磅礴大雨到來的時候踩着油門把車駛上了離開的道路。
——————
中午十二點,天開始下雨。雲層壓的很低,雷電一道接着一道。
暴雨沖刷着車玻璃,世界是暗的。
行駛的賓利裏開着一盞灰黃的頭頂燈,映出林安可精致的妝容。
“這次跟你見面的是王恒先的小女兒,也是學藝術的,在美國讀的大學,喜歡旅游喜歡攝影喜歡音樂,和你愛好一致。我陪着你去見面,你好好跟人聊,合适了年底結婚。”
林清和仰靠在座位裏看着車頂,他失眠很多天了,睡不着頭很疼。
他不想跟任何人說話,從靈魂到身體都疲憊不堪。
“你坐直,別總癱着。”林安可原本想維持一個慈母的形象,看到林清和的樣子忍不住火大。她耐着性子,忍着,盡可能語調溫和,“這身衣服很适合你,穿起來這麽好看,怎麽就不能精精神神的坐好呢?”
“為什麽非要讓我結婚?”林清和擡手搭在額頭上,遮住了眼,太陽穴跳着疼,他有些想吐。
王恒先,香港商人,如今在內地發展,跟林安可也算是旗鼓相當了,兩家門當戶對。
生理性惡心。
“你都二十七歲了,成家立業,你最起碼得幹一樣吧?”林安可不想再跟林清和吵架,她好不容易把林清和弄回來,就怕他再跑了,“我知道你不想進公司,我不逼你,你結婚給我生個孫子,我來培養孫子。”
“那我撸一發您拿去配行嗎?別讓我相親了。”林清和放下了手,冷豔的一張臉上滿是厭倦,他語調無力又嘲諷,“反正結果是一樣的。”
“什麽?”林安可第一句還沒聽清。
“我說。”林清和把手搭在皮帶上,修長冷白的手指去勾皮帶扣,“我現在給您撸一發吧,別去餐廳了,直接找個機構過來。想搞幾個孩子搞幾個孩子,您那麽有錢,神通廣大,這點東西應該不難吧。”
林安可腦子嗡的一聲,擡手就扇到了林清和的臉上,“你是畜生嗎?”
水流順着車玻璃洶湧而下,天地盡暗。
林清和臉頰上一道鮮豔的血痕緩緩滑落,林安可手上的戒指劃破了他的臉,血珠鮮紅刺目,他渾不在意。
“條件相當就可以□□産生下一代,這和畜生有什麽區別?當然,我在您眼裏一直都是畜生,我爸是大畜生我是小畜生,您不就是這麽罵我的嗎?”林清和嗤笑一聲,靠在座位裏拿出手機劃開了屏幕,瘋狂的厭世情緒因為這個手機短暫被壓制,他機械地打開了直播軟件麻木刷着一個又一個,卻什麽都看不到,腦子裏只有那一個畫面。血紅的浴缸,他姐躺在浴缸裏蒼白的猶如開膛破肚的魚,血腥味鋪天蓋地,“您把誰當過人?您眼裏只有完美是人,不完美的全部抹殺掉,再培養新的完美來滿足您的虛榮心。我姐打破了您的規則,她死了。我呢?您打算什麽時候抹殺掉我?”
那道血順着他冷白的臉緩緩流到了下巴處,紅的妖冶瘋狂,林清和輕笑,“我真的不建議您用我的基因去培養什麽完美的後代,我就是個垃圾,我的基因從根裏腐爛,培養不出來什麽完美的孩子,只會再培養出來一個小垃圾,最後死在浴缸裏。別去糟蹋那些——好姑娘了,我不配。”
“老張停車。”林安可怒喝,顫抖着手指着外面,“林清和,你給我滾下去。”
“董事長。”老張回頭試圖勸和,“少爺還小,清和你也少說兩句,董事長的身體——”
“我說讓你停車!”林安可咬着牙看林清和,“滾。”
黑色賓利急剎在路邊,林清和推開車門走進了雨裏。瞬間便被澆透,賓利車絕塵而去。
他踏上路沿穿過人行道到了欄杆邊緣,這是一片江尾。暴雨讓江上一片朦胧,他摘掉了手腕上價值百萬的手表揚手甩了出去。
腕骨上猙獰的疤痕就那麽暴露在外面,不止一道。他面無表情站在暴雨中從褲兜裏摸出佛珠一圈一圈纏到了手腕上,遮住了所有的痕跡。
他十七歲那年把姐姐的骨灰送進墓園,便離開了這座城市。十年沒回來,他一直以為自己永遠不會回來。
可還是被林安可找到了,他被逼了回來。林安可拿溧縣的投資威脅他,林清和不想因為自己讓滿懷希望生活的人遭受損失。
飛機落到上海機場那一刻,他就清楚的知道,他終将會躺進姐姐躺過的那個浴缸。
林清和解開了西裝外套,搭到了欄杆上。林安可非常重視這次的相親,她找了知名造型師給林清和配衣服,沒有再配那種誇張的三件套西裝。
褲兜裏唯一一盒煙已經濕透了,他拿出來取了一支煙,立刻融在他的手裏。空氣裏只有雨水的味道,煙絲在手心裏緩緩散開。
街道兩邊的高大樹木在風裏搖曳,殘落的樹葉和風一起飛向遠方。
林清和握着濕透了的煙盒看着翻湧的水面,欄杆一米六,他擡腿就翻過去了。
他不是救世主,他連自己都救不了,他撐不起別人的世界。
去他媽的,毀滅吧。
吃了很多年的抗抑郁藥,看了很多醫生。他做過無數次心理建設,告訴自己明天的太陽會升起,世界會有新的希望。
可林安可一出現,他只覺得濃稠的黑霧把他緊緊包裹,他喘不過氣,他快要窒息了。
身後突然響起喇叭聲,很蠢的喇叭,似乎按不響,半天哔的一聲。又過了幾秒鐘,才哔出第二聲。
林清和捏着濕漉漉的煙盒回頭,茫茫大雨中,一輛黑色寶馬緩緩開了過來。
前車擋風玻璃上的雨刷瘋狂擺動,露出駕駛座上向嘉幹淨的一張臉。
她穿着最簡單的白T,單手握着方向盤,杏眸浸着笑意。
車在他的平行位置徹底停下,副駕駛車玻璃降下,向嘉從副駕駛打開的車窗審視林清和,“林老板這是被甩了?”
作者有話說:
這篇是互相救贖。
前五十送紅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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