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本能欲望◎
夏天的燥熱湧進窗戶, 向嘉望着林清和的眉眼, 心裏癢癢的。熱意從耳朵一路燒到了心髒,她擡手支着頭笑倚在扶手。
“笑什麽?”林清和修長的手指從打開的窗戶落進來撥開解鎖,咔嚓一聲,整個解鎖。他拉開了主駕的車門, 擡眸睨視向嘉, 語調倒是不重,“不需要我開車?”
熱風卷着遠處燒烤攤的自然味道肆意蕩漾, 路邊的花樹被風一吹飄落幾顆花瓣跌到車玻璃上發出細微聲響。
向嘉從林清和的下颌一路滑到他的喉結延到我T恤到腰,林清和這一身很清爽, 高大幹淨,像個剛從高中走出來還沒有經過社會玷污的學生。
“你以後你有喜歡的人, 一定不要帶她去爬山。”她把皙白的手指遞給林清和, “拉我一把。”
向嘉的手腕上多了一串綠檀木念珠,珠子不大, 小小的一顆連着一顆。她在手腕上纏了三圈,遮住了妖豔的紋身。
“我今天走了三萬七千步, 我的腿都廢了。”向嘉仍然擡着手, 等待林清和拉她,“林哥。”
她的指尖白的有種透明感, 就那麽懸在燈光下。看似柔弱無力, 沒什麽攻擊性。
短暫的停頓,林清和握住了她的手腕靠上部分。她穿着防曬衫,長袖的,沒有直接接觸到她的皮膚, 他把向嘉拎離了座位。向嘉很瘦, 輕飄飄的, 他毫不懷疑他單手能拎起向嘉。要是上床,他都不知道向嘉吃不吃得消,現在撩的這麽歡。
“吃過飯了?”林清和尾音沉的有點啞。
“嗯。”向嘉下車自然撞到了林清和,林清和往後撤了一大步跟她拉開距離,也松開了她。向嘉沒有再撩他,晚風漸漸清涼,她看了眼遠處才繞過車頭坐到了副駕駛,“你怎麽在這裏?”
林清和上車沒有升車窗,他任由夜風流淌在車廂,吹淡了向嘉的味道,“辦事。”
“我以為你是故意來等我。”向嘉坐到副駕上拉上安全帶,插上吸管喝了一口熱牛奶,笑着說道,“兩分鐘就過來了。”
“我在對面縣旅游處拷貝資料。”林清和面無表情調整座位,長腿慵懶敞着,他開車喜歡往後靠,另一條腿貼車門放着。一拉方向盤出了車位,朝着桐鎮開去,“你想讓我給你辦事,還是想讓我陪—睡?”
向嘉瞬間不累了,車子啓動後頭頂燈自動熄滅,路燈映進車廂是暗光,林清和表情未變語調也平靜,似乎只是在問她今天吃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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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一。”林清和還是剛才的語氣,專注看着前方的路,SUV勻速行駛,他語調淡淡,“我會幫你做事,直到你做成。 ”
“你今天來縣城找桐鎮開發的資料?”向嘉抿着溫熱的牛奶,若有所思,“兩者不能同時進行嗎?”
林清和忽的笑了,他一只手搭到方向盤上方,手肘架到了車窗上,輕巧一帶車子整個離開了彎道,出了縣城。
出城很順利,沒有遇到紅燈。
“我只做一件事。”林清和在寂靜的山路上開了口。
“我能先看看你整理的資料嗎?”向嘉咽下溫熱的牛奶,在衡量為什麽會有這樣的選擇,這是什麽信號?林清和又陷入反複了嗎?
抑郁症的其中一個表現,越是想要越是會反複地懷疑。
“不能。”林清和打開了遠光燈,車燈照出很遠,山谷亮出一束強光。
盲選。
本能欲望,第一需求。
要什麽他給什麽,只要向嘉要,他就給。
“如果你想讓我選二,就不會有一這個選項。我不喜歡強人所難,一。”向嘉在車子開到一半的時候做出選擇,“你今天找了什麽資料?”
選一早晚會有二,選二這位哥估計現在就要跑。
林清和松開了搭在方向盤上的手,只留了一只手松松地握着,稠密睫毛垂了下,下颌繃緊。許久後他的舌尖抵了抵牙齒,開口,“縣城旅游發展規劃、中城建設的開發計劃目前的財力、鄉鎮旅游發展扶貧政策、以及江邊商用房屋建設标準,還有一些零碎的政策。我給你做了個文件,建議你用電腦打開,重點部分有标記。”
這麽全面?一果然很值。
“如果我選了二你真會把一給扔了嗎? ”向嘉喝完最後一口牛奶,捏着牛奶盒,問句的同時觀察着林清和的表情。
“會。”林清和表情語調都很淡,沒什麽情緒,“色|欲熏心,看人看事只看表面,這地方你做不起來,幫你是浪費時間。”
向嘉倒在副駕上笑了一會兒,說道,“我看上你不止是因為你的臉或者單純想跟你上床,但你不願意,我就不聊這個了。你搬過去了嗎?”
林清和喉結一動,向嘉什麽意思?還看上他什麽了?為什麽不聊?他又不是不聽。
SUV轉過了最後一個大彎,他說,“你打算讓我睡那張木板硬床?”
他過去看了,但他沒有拿一樣東西過去,他在那間房裏站了很久,原封不動地關上門走出了院子。
“床墊到鎮上了,馬上取。”林清和過去看了,那他就是很感興趣了,向嘉斟酌着用詞說道,“你嫌你的房間不好可以住我的房間。”
林清和踩了下剎車,車子劇烈颠簸,他穩住速度後轉頭看向嘉。
“我的意思,我跟你換。”向嘉對上他的眼綻放出燦爛的微笑,說道,“我的床墊是從上海寄過來的,還挺舒服,面積也大,換嗎?要換的話你自己搬,阿烏不在我一個人搬不動。”
“奶奶怎麽了?”SUV進了主街,街上零零散散開着幾家店面,主街的人坐在街上打扇子聊天。
“還是那個病,我讓阿烏帶奶奶去做個詳細檢查,醫生建議住院一段時間。”向嘉看車子穩穩停到川菜館門口,“我去拿床墊。”
“放在哪裏?”
“全家超市。”向嘉拿出手機查看取貨碼,說道,“我去拿。”
“驗證碼發給我。”林清和下車關上車門,大步朝着鎮上唯一一家超市走去。他腿長步伐大,向嘉看了一會兒,才下車鎖車走到巷子口等他。
遠處有狗吠,貓跳到了屋頂發出聲響,不知道什麽花香飄在空氣中。向嘉看着林清和走進那一片燈火中,很快就扛着大包小包的東西出來。
幸好他長得高手長腿長,不然都扛不起那堆東西。向嘉拿出手機拍了一張林清和,他特別有生活氣息。
“拍什麽?”林清和沉着臉走過來,他一只手托着五個箱子,另一手拿着壓縮床墊,手臂之間還夾着無數快遞袋子,“你到底網購了多少東西?”
向嘉伸手去接那五個箱子,“這只有三分之一,其他的還沒到貨。”
“這邊,有個快掉下去了,你拿走。”林清和側身讓向嘉拿手臂下面比較輕的快遞袋子,說道,“你怎麽不把阿裏巴巴搬回家?”
向嘉繞到他身後取走了一沓快遞袋子,抱在懷裏,“人家不讓,又不是我不想。買的都是你的東西,別那麽嫌棄。”
林清和兩只手都是東西,沒辦法開門,向嘉快走幾步到前面打開了院子大門,說道,“直接放到你的房間吧,明天你有時間嗎?有個洗衣機要上門送貨,能幫忙看下安裝嗎?”
“嗯。”
黑貓跳下藤椅飛快奔過來越過向嘉貼上了林清和的腿,大尾巴圍着他蹭,林清和擡腳把它推開。擡眼對上向嘉複雜的眼神。
她站在院子的燈光下盯着林清和腳底下的貓,“它是公的還是母的?”
“公貓。”林清和長腿踏上臺階,“問這個幹什麽?”
“它是個GAY貓吧?”向嘉忍不住吐槽,“你知道它對我有多高冷嗎?我拿火腿腸喂它,它都不搭理我。對你谄媚成狗,合理嗎?”
林清和上樓的腳步停頓,乜斜向嘉,很輕地磨了下牙,“它的第一口羊奶粉是我喂的。”
她這是連貓的醋都吃?
有那麽愛嗎?
那麽愛還選一,迂回?以退為進?
向嘉看這油光水滑的黑貓就差挂林清和腿上了,毛茸茸的尾巴就晃在眼前,伸手想碰它,它仿佛有感應立馬就扭開了。
“我來這裏不到兩年,鎮上的貓去我的酒吧生了三窩貓。把我那裏當月子會所了,它是第一窩,生下來四只,只活了它。”林清和騰出手推開房間門,咯吱一聲響,他跨進門把快遞放到地上,開燈,“摸貓要從後頸開始,貓科犬科母親抱孩子的方式是叼後頸。別直接上去摸尾巴,它會以為你要攻擊它。”
是嗎?
房間燈光大亮,向嘉借着光翻看快遞,發現全是林清和的,她放下袋子看到門口的衣服還在原地放着,一并拖進了林清和的屋子。
黑貓還跟在林清和腳邊,他拎起一把美工刀彎腰拆快遞,看到湊過來的貓便撸了撸後頸。
他的手指冷白修長,骨關節很長很直,落到黑色貓毛裏一撓。貓喉嚨裏發出舒服的呼嚕聲,向嘉嗓子也有些癢,鬼使神差覺得被他摸後頸肯定特別舒服。
想被他摸一下。
“你對貓比對人溫柔。”向嘉進門環視林清和的房間,說道,“你沒東西嗎?怎麽什麽都沒有。”
林清和拆開床墊包裝,淡淡道,“貓沒那麽多心思,我跟你回來只有一個人。”
行吧。
她對林清和确實是別有用心。
“三窩?一共多少只?”向嘉從那堆快遞裏找到桌布,拆開包裝抖開鋪到拼湊的木桌上,瞬間小清新起來,“全部送養出去了嗎?”
“怎麽?你想養?”林清和拎着床墊內包裝到床邊才劃開最後一道,床墊瞬間彈開,他抽走了沒用的包裝袋,“你來之前剛送完,你不适合養貓。”
是,我适合養你。
向嘉看林清和的後頸,他戴着帽子又穿着襯衣,只能看到一截冷白的皮膚。行吧,撸林清和都夠不着。
“桌布鋪上就沒那麽醜了,功能都有——”向嘉整理着桌布猛然想到一件事,轉頭看向林清和,“我來之前你的貓剛送完?”
他門口紙板上寫的求包養到底是什麽?誰求包養?貓還是人?
“嗯。”林清和彎腰撿起裝四件套的袋子,輕叱黑貓讓它出去,擡眸睨她,“真想養?”
“養你就夠了,哪能養得起貓。”向嘉反應極快,臉上沒有顯現任何,還順便調戲了林清和一把,“我活這麽大只養過一盆仙人掌,結局就是你的微信頭像。”
林清和:“……”
“我連仙人掌都養不活。”向嘉看黑貓被林清和訓斥後慢吞吞走到門口一半躺下,一半在屋子裏一半在外面,試探的樣子有點可憐,“你那麽喜歡貓怎麽不養?全送人多可惜。”
“誰說我喜歡?”林清和拆開四件套的袋子,顏色是淡黃,很溫柔的顏色,“我不喜歡。”
得了吧你,你要是不喜歡貓也不會找你。
“真正的不喜歡就是我這樣,貓不理。你別用新的四件套,明天洗衣機到了洗洗再用,剛出廠的東西很髒的。我去給你拿一套我的,你先用着。”向嘉轉身往自己的房間走,說道,“別放床上,很髒。”
林清和拎着四件套的袋子沉默一會兒,撂到了一邊的椅子上。
這邊的房子很舒服,前後沒遮擋,是在鎮子邊緣。幾乎沒有噪音,屋子裏雖然裝修很簡單,但顏色搭配的好。估計是向嘉選的顏色,大片白色加原木。
老式木衣櫃在屋子裏裏面,原木風格的床看起來很幹淨。
“這個香薰給你用,有助眠效果,我之前焦慮的時候一點上就困。”向嘉抱着枕頭被子四件套進門,把香薰放到桌子上,說道,“我不會套被罩,你自己套。上面這個鋪床上,下面的蓋。”
向嘉很累,他能感受到向嘉的累。仙山陡峭,他也是爬了十幾次後才适應那種強度,向嘉這種本來就體能廢,爬了一整天的山還能硬撐着給他準備衣食住行。
林清和從她手裏拿走被子鋪到床上,向嘉一直等在身邊,直到他把床單鋪好她才放下被子和枕頭。床上四件套是淺綠色,特別淺,帶着安神的熏香味道。
“你一直跟別人住?”林清和整理被子,似随口問道。這種比較生活的東西,沒有保姆,自己也不做,那肯定是別人在做。
誰做?她的男朋友?
“差不多,在這裏的時候有外婆幫我做。回上海一直讀的寄宿學校,初中高中大學,宿舍裏有很能幹的女孩會幫忙整理。畢業後跟學姐合租,學姐很會照顧人。後來單獨住,我找鐘點工。我單獨住的時間不多,我不擅長做這些。”
聽出來了,向嘉是個目的性很強的人,她找朋友都有目的,最起碼是都能幫到她的。
“你呢?你看起來比我擅長做這些事,你住宿舍是不是寝室最賢惠的那個?”向嘉很累,但不是那麽想走,她靠在桌子上看林清和清冷高挑的身影,“你住了幾年宿舍?”
她感覺自己的煙瘾又犯了,明明房間裏也沒有煙味。
林清和拉平被子,過來拆剩餘的快遞,掀起眼皮注視着向嘉,字句清晰,“我在畢業之前,從來沒有做過這種事。”
“你的女朋友們幫你做?”向嘉也是見過女生溜進男生宿舍做家務的。
“你說什麽就是什麽吧。”林清和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根本沒有住過宿舍,在逃跑之前他一直是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少爺。他撿起地上的快遞挨個拆開,說道,“你還不去睡?不累了?”
深夜賴在一個單身男人的房間裏,多少是有點不安好心,向嘉站直清了清嗓子說道,“你那個材料還沒有發給我,我在等你的材料。”
“回去,我微信發你。”林清和沒看她,依舊慢條斯理整理着東西。
“行吧,那我走了。”向嘉往外面走,看了眼門口的貓,這貓就不應該排斥她,都是想跟林清和睡一張床的生物,他們是同一個戰壕的,“哎對了,我今天在山上求了個靜心符,聽說能緩解失眠,你可以試試。”
向嘉纖細白皙的手指一抖,一個深色空心吊墜從她的手心墜落,裏面放着一張黃色符紙,隐約能看到朱砂的筆跡。吊墜在空氣中蕩了兩下,被她放到了桌子上。
封建迷信。
買這個不如買一瓶高度白酒管用。
“洗手間一樓二樓都有,我一般用二樓。隔壁工作間的電腦可以随便用,密碼全部是我的生日。你看過我的身份證,應該知道吧。”向嘉雙手插兜,說道,“晚安。”
她出門時帶上了房門,順勢把試探的黑貓也推出了房間。黑貓保持着被推出去的動作,仰着傻臉看她,大概是沒想到她的操作這麽簡單粗暴。
我都被趕出來,你還想擠進去嗎?做夢。
“走了,帶你去吃貓糧。阿烏不在,我就是你唯一的主人,聽見了嗎?”
林清和聽到向嘉從門外走過,聽到她跟貓說話的聲音,将軍确實不喜歡她,準确來說向嘉就不招動物喜歡。
向嘉去走廊的盡頭洗澡,她穿着拖鞋走過門口,她關上門,院子恢複寂靜。林清和把文件發給向嘉,繼續整理向嘉買的東西。
三套衣服,兩套睡衣,十條低腰內褲十條中腰內褲,其中還夾着兩條非常騷氣的半透明綁帶內褲。
林清和的手攏着眉心深吸一口氣,那玩意看一眼都頭疼,他都不知道那些亂七八糟的帶子怎麽用的,向嘉玩的真花。
他以為向嘉是服裝設計師裏的清流,畢竟她的衣服除了顏色豔款式還挺正常。
原來都一個德行。
林清和把兩條透明內褲連帶着快遞包裝一起塞進了垃圾桶,從向嘉洗過的衣服裏挑了套相對舒服T恤充當睡衣拎着出門。
院子裏涼風習習,合歡樹沙沙作響。
走廊盡頭的洗手間敞開着門,亮着燈。他看了眼,順着樓梯走向一樓的洗手間。
一樓有很多阿烏的東西,比二樓還不自在。他簡單沖了個澡,換上衣服戴着帽子大步上樓。進門時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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