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再見許傑
坐起身忍不住擰了下自己的臉,一直是疼的,是真的。
穿戴好走出房間,在看到父親和往日一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心微微放松。
父親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看着我沉靜一笑道:“怎麽了?臉色這麽難看。”
我搖了搖頭坐在他對面道:“大概是昨晚沒有休息好。”
“別太累了,不就是個高考嗎,勞逸結合就好。”父親放下報紙喝了口茶朝我笑了笑道。
我點了點頭,他從來不是奉行棍棒之下出孝子亦或是只要成績不要其他的家長,所以家裏到處可見游戲光盤和其他。
吃飯時恍然覺得家中房子大的有些空蕩,以往我不曾考慮的事情現在都湧上了心頭,于是我開口:“爸,媽走了這麽多年,你沒有想過在找一個人陪着。”
父親聽了愣了下,随即失笑道:“你沒睡好該不會就在考慮這個問題。”
我輕輕嗯了聲沒承認也沒否認。
父親看着我的神色慢慢收起笑容淡淡道:“這些年都習慣一個人了,也沒想過這個問題,等你長大了我會考慮的。”
“爸,我已經十八歲。在父母眼中,子女永遠是長不大,有合适的就定下吧。”我端起牛奶掩飾我微紅的眼角這麽說道。
父親點了點頭不再說話,不過從他的表情中看的出他對這個話題不以為然。
其實父親并不老,剛過四十,長的也好,面容幹淨,擁有的是男人的內斂和沉靜,這樣的人不應該最後那麽落魄的在醫院中渡過。
早飯過後我去上學,父親去市政府開會,無非是打點關系。
我認真的看了看時間,三月二十八,真的是十八歲那年嗎?
走到校門口,看到那裏站着的一男一女,我微微一愣,那個男的便是許傑,女的是許傑的姐姐許芳,他們和許可是一個村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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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傑人長的斯文白淨,帶着一副眼睛,人很溫雅。
我死後,都是他一直在照顧我瘋了的父親,原因我想都跟這次我把他送到醫院有很大的關系。
我走過去時,許芳如同記憶裏那般甩了許傑一巴掌罵到:“你簡直真的是變态,把爸媽都氣出病了,現在我告訴你,我們許家沒有你這個人,日後你的一切和我們無關,這學你愛上就上,不愛上也別回家了。”說完她淚眼巴巴的轉身離開。
如果說開始對自己重活一次的事還有所懷疑,那現在我一點都不懷疑了,因為這個事情我真的經歷過。
我記得許傑這年因是同性戀的事在家鄉傳開了,他父母從此不願認他了。他家庭不是很好,所以在校很節儉,在學校吃的最差,但學習很好,我們這裏學校是看升學率的,老師的獎金也和這個挂鈎,所以他的班主任對他不錯,時常給他介紹些不累的兼職,以免他做苦工影響學習,只是後來……大概只能用物是人非來形容了。
許傑白皙秀氣的左臉留下五個手指印,鼻子流出血,身子一晃暈了過去。我上前接住他,而後和以前一樣打的把人送到最近的醫院。
醫生說是營養不良和心理壓力造成的,讓我日後多注意,而後開了許多藥,我謝過之後去二樓拿藥。
做完這一切我坐在他病房中拿起桌上的報紙看,許傑還有醒來。
可是卻一個字都看不進,當初我也是這麽送他進醫院,因為趕着去見許可把醫藥費交了就走了。
我不由得把目光放在許傑臉上,對我來說不過是随手而來的小事,對他來說竟然那般在乎,心裏不由的暖暖的……
這時許傑在病床上嗚咽了一聲,我收起回目光看向他,他動了動正在打點滴的手揉了揉太陽穴。
“回血了。”我按下他亂動的手淡淡開口道。
他猛然一僵轉頭看向我訝異的道:“韓曉?”
“覺得怎麽樣?”我站起身,踢了踢有些發麻的腿問了句。
他似乎還未從震驚中回過神,我耐心的等着他回神,重生後我擁有最多的恐怕就是耐心了。
“已經好了。”他慢慢收起震驚坐起身看着我道。
我幫他在身後放了個枕頭嗯了聲。
“韓曉,今天是高三舉行英語模拟考試,你先回去吧,我一個人可以的。”他朝我溫和的笑道,眼睛亮晶晶的含了笑意,如春風拂過。
我撇開眼,把手插在褲兜裏漫不經心回了句:“沒關系,我剛才已經打電話請假了。”其實是想請假,可是忘了。
他愣了下,仿佛有些不解的看着我,而後臉上閃過一絲恍然大悟,他大概是以為我之所以這麽對他,是因為他是許可的老鄉吧。
我并沒多做解釋,走到窗戶邊拉開窗簾看向外面,他是不可能了解一個歷經過一次生死之人的心情的,他也不會知道在他照顧我父親的那段時日,我這個靈魂是如何無奈的看着自己父親瘋了,是他锲而不舍的照顧着那個一夜之間老了數十歲人。
想哭都哭不出,想笑不能,想死不可以的感覺此生我再也不想體會……
“韓曉,你沒事吧?”身後許傑似乎猶豫了下,最後還是開口輕聲問了句,透明的玻璃上映着我難看的臉,還有他在我背後的憂心忡忡的樣子。
我回過頭看着他道:“回到學校恐怕就會流言滿天飛,你打算怎麽辦?”
我知道許傑是個同性戀這件事傳開後,一直被人一直指指點點的,他姐姐開始大概只是想教育他,但是沒選對地方也沒選對時間。
流言傳播的速度大家可想而知,即使許傑當時沒承認,但衆人只會記得他沒否認。
後來我記得一開始十分不堪,于是他家裏真的也就和他斷了關系,他父母只給他寄來生活費和學費,讓許可帶話說高中過後不在管他,他因此錯過了學校的保送名額,假期內沒有人願意雇用他,自己只好去工地做苦力攢錢。不過他都忍了過去,很争氣的考入了北大,但學校名人榜上沒他的名字,市區獎勵的兩萬塊錢被他班主任拿了……再後來成了個明星演員什麽的,但具體如何我沒有關注過,那時我腦中滿滿的都是許可的影子……
他大概沒有想到我會問的這麽直白,臉上表情愣愣的,很久後笑道:“快高考了,趁着高考去外地吧。”溫潤的面容帶着苦澀,卻并不為自己的性向感到苦惱,而是對生活的無奈。
“你會害怕嗎?”許傑突然盯着我的眼睛問道:“害怕被我傳染艾滋病什麽的嗎?”
“你和人濫交嗎?”我淡淡道:“你得這病了嗎?”
他臉色通紅的頭搖的像個撥浪鼓慌張道:“我沒有,我從來沒有……這次回家被父母看到書包裏的雜志了,我沒有想過讓他們難堪的,而且我從來不會和別人……”後面的話他沒有說出口了,臉紅的像個漂亮的女孩子。
“那你擔心什麽。”我看着潔白的牆開口道,許傑噓了口氣,臉上的表情松開了些。
我突然想,許傑後來之所以願意照顧我父親,大概是在流言滿天飛時,我每次看到他還會點個頭打聲招呼什麽的。
那時不為其他,只因他是許可的老鄉,沒有其他的意思,不曾想這人就這樣一直挂在心裏,幾年後還會回來照顧我無依無靠的父親……
許傑該說你是笨沒腦子,還是個天使呢?
我和他沉靜下來,時間一點點過去,直到他的點滴滴完。
走的時候,他還有些頭暈臉色很難看。我把他的手纏在自己的脖子上,而後攙着他往外走,他看着我眼圈紅了下看向他處。
“找個地方吃點東西,你需要營養還有休息。”我看着車水馬龍道:“算了,我家離這不遠,到我家休息吧。”
“這樣好嗎?”
“有什麽不好?回到學校你也休息不好。”
“那好,麻煩你了。”
我嗯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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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