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我們中間出了一個叛徒

唐思然吩咐丫鬟拿了軟塌上用的小桌子, 又道:“我屋裏那幾個木盒子,前兒才送來的,都拿來。”

丫鬟抱了一共七八個盒子過來, 唐思然等東西放到桌上, 這笑道:“前頭你送我的小狐貍的回禮。”

齊芝楚看着這盒子的目光就就帶了審視。

酸枝木的盒子,不太貴重。

可她嫂嫂這個人,有的時候真的不能用貴重來衡量。

在唐思然鼓勵的眼神裏, 齊芝楚打開了盒子, “這什麽呀?”她不禁有點失望,裏頭是大小各異, 薄薄的木片,不知道是什麽木頭做的,總之輕得要死。

沒分量怎麽可能是好東西?

“我送你兩只狐貍, 你就送我這些木頭片子?當柴燒都嫌少。虧我還特意來看你。”

唐思然還沒說話呢,屋裏一衆的美人就不樂意了。

“什麽叫木頭片子?誰家這麽放木頭片子?”

“娘娘定有深意, 公主看不出來,倒是辜負了我們娘娘的心意?”

“娘娘就是送木頭片子給我, 我也樂意的。”

“是啊, 容家姐妹兩個, 上回還把娘娘打她們的竹板子要走了, 可真叫人嫉妒。”

???婉娘我看錯你了!

齊芝楚正想擺一擺公主的威嚴, 唐思然拿了旁邊高幾上的一個小——其實就是桌上用整理櫃。

抽屜小巧玲珑, 幾個隔斷也小巧玲珑,裏頭放了各種常用的小物, 倒也挺別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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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自己拼,拼出來什麽就是什麽。”唐思然道:“蓋子背面附了拼好的樣子,你要是拼不出來, 也能比照着來。”

齊芝楚一下子來了興致,道:“比這個我就沒輸過!”

這麽一看九公主的确是有幾分天分的,後天說不定也悄悄努力過,唐思然拿這個給劉嬷嬷跟竹蘭玩過,兩人雖然都能歸結到勞動人民裏頭,可在她們身上體現出來的是隔行如隔山。

九公主就不一樣了,她從最大的木板開始,從底座開始,不過一盅茶的功夫,東西就拼好了。

是個小號的梳妝臺,按照唐思然用的那個大的等比例縮小的。

一人高的梳妝臺縮到兩掌高,基本什麽都放不下。

可齊芝楚笑得眼睛都彎了,興奮面頰泛紅,“嫂嫂真好。”

跟她最熟悉的劉氏嗤笑,“方才還說這是木片子呢。”

九公主不理她,又拆了一盒,這次……裏頭是大小一樣的木塊,上頭還有凸起和凹洞,這木頭更輕了,而且捏着還有點軟。

“這又是什麽啊?”

唐思然拿了最大那一塊底板出來,把木塊按了上去,“這個稍微有點不一樣,這個能拼成什麽樣子,全看你自己了。”

她先拼了個簡單的大床出來,“你看,這是床,咱們再來個桌子。”

桌子沒拼完,東西就被公主搶了去,“你說是送我的!都中午了,趕緊張羅飯去。”

唐思然輕笑一聲,柔聲問道:“公主要不要喝水呀?”

“熱不熱?冷不冷?”

齊芝楚專心到什麽都沒聽見。

全王妃跟成王妃已經下了馬車了,正跟着婆子慢慢地往裏走。

全王妃瞧見院子裏巨大的日冕,跟成王妃對視了一眼,巳時二刻,這個點進去說兩句話寒暄一下就到了午時,絕對能留下來一起吃午飯。

成王妃點了點頭,臉上挂着淡淡的笑意,問領路的婆子,“你們娘娘可好?”

“好好好!”那婆子連着說了三個好,縱然有不能說主家壞話的因素,可這因素只夠讓她說一個好,剩下兩個就是真的好了。

娘娘進門這幾個月,府上二十個姨娘服服帖帖的,原先娘娘不在的時候,後院整日烏煙瘴氣的,雖然鬧不到上頭,可她們這等伺候的人難免受些波折。

“別提多好了。王府裏的姨奶奶們,早上去給娘娘請安,下午陪着娘娘逛花園子,遠遠看着跟畫兒似的,仿若仙子下凡。”

成王妃跟着一起笑了起來,道:“那你們娘娘可真是好。”

好字兒重讀了,她又斜了斜眼睛,跟全王妃交換了一個心照不宣的眼神。

聽見沒有,一天都得陪着她捧着她恭維着她,這叫不苛刻?

成王妃恨不得叫成王爺也來看看,還說什麽她人善貌美體弱可憐?

男人都是瞎子!

婆子帶着她們慢悠悠往前走,成王妃跟全王妃也不在意,她們也都是主母當慣了的,知道這是什麽規矩。

只是繞過一處小花園,眼看着前頭就是規規整整的正院了,前頭忽然冒出來一個人。

是換好了衣服又往正院去的方氏。

方氏方才借口說出汗要換衣出來,雖然是真的,卻不是最主要的原因。

她學着伊氏想了不少讨好娘娘的話,最後精簡到了一張紙上,娘娘幫她解圍,又軟聲細語的安慰她,她也想說給娘娘聽。

只是一時緊張竟然忘了個精光,所以幹脆回來拿了。

方氏如今就拿了這張紙,正一條條看呢。

然而秋風瑟瑟,一陣清風吹來,方氏手上又有汗不敢捏得太緊怕污了紙,所以這紙飄了。

好巧不巧,正好往成王妃那邊飄去了。

成王妃手一伸,就撈住了這張紙。

她下意識一看,“妾願化作一陣風,為娘娘吹起額前的一縷發絲,妾願化作一片雲——”

這是什麽鬼?

方氏一把将東西扯了過去。

“你、你——”只說了兩個字,方氏哇的一聲哭了,害羞變成窘迫,最後又變成氣憤。

“你也太無理了!聖人說非禮勿看,虧你還是王妃——”方氏泣不成聲。

她也知道有人來做客,只說了這兩句就不敢再說,只站在一邊嘤嘤地哭。

成王妃是什麽性子?再說這府上就一個主子,孟王妃,可這一位明顯不是孟王妃,是孟王爺的妾啊。

若是宮裏良妃娘娘的侄女兒,又或者是苗族來的聖女,哪怕是王家人又或者是胡家人,她也就認了,可這一位——

你誰啊?

成王妃冷了臉,“這是哪家的規矩,你就是這麽跟我說話呢?”

那婆子一見形式不好,早就叫了人去通傳了,也虧得已經到了正遠門口,兩人還在僵持呢,唐思然就出來了。

方氏……不得不說自打上回中秋節,娘娘為了葉氏跟興王妃怼了起來之後,這王府裏的美人們一個個都飄了,興奮地都恨不得這事兒也在自己身上來一遭。

就算是沒實打實的說出來過,但是潛意識裏或多或少還是有這樣的意思,所以方氏一見唐思然出來,心中越發的委屈,哭得更大聲了。

她沖着唐思然沖了過去,如乳燕投林一般就撲到了她懷裏。

“娘娘,她欺負我。”

方氏大概是她見過哭得最不講究的一個了,臉上妝都花了。

唐思然心疼極了,伸手把她一攔,面色不善地看着成王妃,“你來我府上就是來欺負我家的美人的?”

呸!

成王妃面色不虞,道:“六弟妹不問青紅皂白,就先把罪名扣在我頭上了?”

唐思然冷笑,道:“那三嫂打算怎麽辯解?不是你欺負她,難道是她欺負你?你來我府上讓她欺負你,然後欺負完你她自己先哭了?這話你信嗎?”

成王妃氣急,“沒見過像你這麽不講道理的!”

唐思然出來的時候身後就——除了公主還在蓋房子,剩下人都來了,聽見娘娘說了兩句話,她們一個個也都鎮定下來,一一附和的。

“那絕對是你見識太少,不怪我們娘娘。”

“不向着你就是不講道理了?那這天底下除了你父母,沒人講道理。”

“有時候你父母怕是也不太講道理呢。”

唐思然身後連丫鬟婆子一共不下三十人,那些美人們又故意晃來晃去的,再加上今天又特意打扮過,成王妃雖然知道有人說她,可她不知道是誰。

這麽一搞,她心中就更氣了!

可……她忽然驚覺全王妃一句話都沒說,這不對啊。

她下意識看了全王妃一眼。

全王妃以為這是叫她解圍的意思,忙道:“咳,是個誤會,你們都少說兩句。”她一邊說着,一邊給成王妃使了使眼色:你別忘了那天晚上,她把興王訓了一頓,最後父皇一臉的懷念。

跟她吵架萬一最後鬧到父皇面前,你天然就吃虧啊,你父皇最近就等着她訓人呢。

成王妃完全沒理解她這眼神,她只覺得全王妃要拉偏架。

“什麽誤會!”成王妃怒道。

全王妃笑道:“咳,她手上的紙掉了,不知道寫了什麽,我們也沒看見,許是她年紀還小面皮薄,一下子受不了就着急了。”

“你三嫂你也知道的,很少有人敢頂撞她,就稍稍嚴厲了一些。”

“妾——”方氏猛地擡頭,“她看了,她還念了!”

成王妃嗤笑道:“我都替她羞愧,寫的都是什麽銀詞穢語的,看了都污眼睛。”

方氏覺得自己的心意被扔在泥裏了,原本已經有點止住的眼淚又流了出來,“妾不是,娘娘,這不是——銀詞穢語。”

“妾羨慕伊氏會說話,妾就學了學,可是妾——”她又泣不成聲了。

唐思然瞧見她手裏那張紙,已經捏得皺巴巴,連墨跡都化開了。

她伸手去拿,方氏一開始有點抗拒,可最後還是松手了。

唐思然攤開一看,不由得笑了。

“好了,咱們如今不是天天在一起嗎?你還有什麽可傷心的?”

方氏這會兒倒是有點破罐子後的灑脫了,她點了點頭又抽了抽鼻子,“娘娘。”

“好方方。”唐思然好好的把紙整平了又疊好,道:“這東西就給我吧,等我死了,我把它帶進棺材裏陪葬,這樣你就不用擔心我會忘了你。”

方氏一下子又眼淚汪汪了,連呼吸都急促了,心更是撲通撲通挑個不停,道:“妾要跟娘娘葬在一起!”

“好。”唐思然輕輕拍了拍她肩膀,道:“那你去洗個臉好不好?中午咱們吃駱駝,你多吃一些。”

方氏嗯了一聲,看也不看成王妃,轉身就跟着丫鬟先往娘娘院子裏去了。

楊輕輕這會兒又妒火中燒了,她咬牙切齒地說:“妾也要跟娘娘葬在一起!”

“妾也是!”

“妾要給娘娘陪葬!”

“妾死也不跟娘娘分開!”

一瞬間此起彼伏的聲音響起,叫對面的成王妃吓得後退一步,這他媽都是什麽神經病!

大中午的死來死去,一臉狂熱的說要陪葬?

大魏朝早就不興這一套了好吧!

再說有自己的碑不好嗎?

她們——不對!

她們是裝的!

哪兒有這麽湊巧的事情?

那紙上寫的東西就是寫給王爺的也太過分了些,更別說是寫給主母……

這不可能,除非——成王妃看了一眼全王妃,卻見她連看都不看看自己,心中越發的肯定了。

她們設了個圈套就是為了捉弄自己!

全王妃早就跟孟王妃通氣兒了,這是針對她的局!

不然那紙怎麽會就吹到了她手裏?風怎麽能吹得那樣準?只能是用暗勁扔的,是故意叫她瞧見的。

這麽一來,她立即就占了下風,去孟王府欺負孟王府的妾,傳出去她還怎麽立足?

……好啊,她倒是沒看出來孟王妃如此有心計,為了捏她把柄連府上的妾都要利用上,想出這樣一場大戲來。

不就是說了她兩句閑話嗎?

她——她不能再留下來了,誰知道後頭還有什麽歹毒的計劃等着她!

趁現在還能離開,不如——

成王妃忽然察覺眼前一片陰影,她猛地擡頭,看見唐思然站在她面前,寒若冰霜地說:“三嫂,您覺得您還合适在我家裏吃飯嗎?”

“不合适!”成王妃頭也不回的走了。

全王妃就是個叛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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