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巧手)

召夏幫太子尋了一匹栗色小馬,想着之後若太子向王上請求出宮了,他便帶太子出去玩。他如常來到太子書房外頭,發現裏面很安靜。

“太子呢?”召夏在附近轉了轉,問路過的小宮女。

小宮女眼睛都不敢多瞟,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将軍,太子傅說太子書念得好,準了太子半日假。”

“那人呢?”

“回将軍,太子去花園了。”

不用念書的時候,太子一般都自己待着,偶爾會去找王上,只是現在王上不在。召夏于是去了花園。

花園裏,除了太子、随侍的小宮女,還有一個背影陌生的男子。三人在石桌旁圍成一圈,不知在做什麽。

召夏微眯了眼,問身旁的內侍:“那是誰?”

內侍只是出于禮數給将軍帶路,沒想到被問話。他知道那是誰,卻并不知道如何稱呼,王上……王上也僅僅叫那人刺客……

“刺、刺客……”內侍擠出了兩個字,正準備補充說明,召夏腰間猝然出劍,幾步躍到刺客身後,擡臂就要捅向那背部。

刺客的回應也極快,雙手撐着石桌起,向前淩空翻了個跟頭,手指勾着一大塊彩色的東西作遮擋,嘶啦——手裏的東西被劈成了兩半。

召夏還要出招,太子突然大聲喊:“壞掉了!将軍壞掉了!”

太子平日規矩慣了,鮮少大聲說話,這一聲喊,召夏竟愣了一下。

太子擋到刺客身前,張開小小的雙臂:“将軍,是誤會!”

刺客的模樣,這才清晰起來。與那松花綠的眼睛一對視,召夏就震驚了:“怎麽回事兒?”

他不該用劍指着太子,但他摸不準那個刺客,沉聲說道:“太子,到我這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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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心裏暗罵王都師帥,身為太子的武藝教習,都教了些什麽玩意兒!竟敢背對危險!要是刺客以太子為要挾,不知會鬧出多大的事兒!

小宮女和內侍被這陣仗吓得跪趴在地,一動不敢動。

太子揮着手臂,着急解釋:“将軍,真的是誤會!父王、父王都允許的!”

王上允許刺客接觸太子?召夏雖不明,但還是收了劍。一年到頭算下來,他待在聊辰的時間其實并不多,打一場仗就得出去數月,朝政上的事已經夠繁了,實在沒那麽多精力把宮裏頭的情況都捋清楚。

太子見召夏收了劍,轉身從刺客手裏拿起了什麽,跑到召夏跟前:“将軍把木鳶砍壞了。”

“木鳶?”召夏接過來看,把斷掉的兩半拼起來。竹子編制的骨架,用彩綢縫成了一只鳥兒,“這東西……如何查探敵情?”

木鳶不都是木頭做的嗎,怎麽還有竹子編的?

“将軍,這不是尋常的木鳶,不是打仗用的。南麋……啊就是他。”太子指着刺客,“他會做好多新奇的東西,這個木鳶,等開春了,能飛得很高很漂亮!”

召夏看向刺客,刺客沒有靠過來,遠遠地作揖:“在下南麋,見過将軍。”

南麋的處境,現在可謂是相當好。召王不鎖着他,給他書讀,允許他對國家大事發表看法,讓他站在全新的高度,重新審視這個亂世。再次如長逸所說,只要不鬧事,召王是相當地好相處。

至于太子,自從第一次偶遇後,南麋又和太子見過幾次,多說了幾句話,便逐漸熟絡起來。他起初也感到奇怪,召王竟敢放任自己年幼的太子與刺殺自己的賊人接觸。召王毫不在意地說了句:“你沒有動機,也沒有必要。”

下一句話,是南麋猜的。太子雖幼,卻不傻。

不過說到底,他确實沒有傷害無辜稚子的心思。這稚子還相當地讨人喜歡,聰明不說,熟絡之後摘下了冷淡乖巧的面具,終究是一個喜愛玩鬧的孩子。他們玩兒暗器的,個個手藝都不差,他順手給太子編個什麽小玩意兒,太子都喜歡得不得了。

他聽太子說過将軍夏,此次是初見,竟差點兒打起來了。

召夏把木鳶還給太子,走到南麋面前,目光如劍,話裏有話:“難怪啊,難怪王上會留着你。”

……這也是個知情人。南麋苦笑了一下:“将軍也知道。”

召夏沒立刻回答,又觀察了一會兒刺客的臉,問:“你知道自己的身份嗎?”

南麋颔首:“再清楚不過了。”

召夏還想試試刺客的功夫,太子跑到身側,拉了拉召夏的衣裳:“将軍,南麋不是壞人。”

召夏低頭,看見了太子手裏壞掉的木鳶,心裏過意不去,半蹲下身子,對太子說:“抱歉,弄壞了,我賠一個給你。”

“賠不了。”太子說,“這種我都是第一次見,只有南麋會做。”

哼。召夏不服氣地站起來,不情願地拱手道:“南……麋,勞煩先生再給太子做一個。”

``

太子命人送了些竹片過來,召夏就和太子一起,坐在旁邊看南麋削竹片,削得細又薄,然後重新編制骨架。

不得不說,一雙手真是巧,召夏一個耍棍舞刀的,劈柴可以,這種細活兒根本幹不了,竟看得恍了神。寺子桑的手也很巧,再加上這一張相似的臉,他仿佛回到了過去,也是在這張石桌旁,寺子桑把手裏的木頭雕出了花兒。

他突然想到了自己編的那個難看的劍穗,丢新稚萃那兒了,當時是着了什麽魔啊,那麽拙劣的東西都敢當“禮物”。

“那個……南麋,你會編織嗎?”

“嗯?”南麋停下來看着召夏,從一個将軍嘴裏問出這種話,還問的他一個男人,真是莫名其妙。

召夏想掌自己的嘴,問的什麽狗屁問題。

新稚萃那兒好幾天沒去了,該去把東西要回來了。

小注:

木鳶:風筝,相傳最早是木頭做的,并且被用作軍事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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