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庭院深深

? 趙顯繹此刻已經換了一身衣服，雖然都是素色的襯衫，但是顯得他身長修立，溫文儒雅。

他昨晚幾乎沒有休息，從大哥趙顯倫的書房出來了，就自己去了另外一間他年輕時候常住的屋子處理國內公司的事情。到了快天明的時候，才微微在房間裏閉目養神了一會。

想到今天是三十，又想到劉雯雯昨晚精神不穩定，趙顯繹洗了澡便換好衣服去叫趙桐起床。

到了趙桐房間沒想到家裏的幾個侄兒侄女都在，而且全部穿着新衣服，看上去個個都聰明伶俐的樣子。

趙顯繹忽然反應過來還沒有給趙桐準備過年穿的新衣服，不禁愣了一下，直到趙榆開口規規矩矩地回答他的話：“七叔，是彬兒他要闖進來叫桐弟弟的，今天是大年，我們想叫桐弟弟跟我們一起去莊上看唱戲。”

趙顯繹知道這些風俗和習慣，也明白過年穿新衣都是小孩子極其盼望的事。他自己小時候就是這樣過來的，現在他的兒子第一次來這邊過年，讓他去看看也是好事。

但是他卻因為事情太繁忙而忘記了給趙桐準備過年穿的新衣服。這讓他不是不覺得自己這個兒子實在是太可憐了些。

趙顯繹點點頭，走到房間裏面去，對趙林招招手，說：“林林，來讓七叔抱抱。”

趙林腆着笑走過去讓趙顯繹抱她，聲音稚嫩地說：“七叔，你昨晚和大伯在商量事情嗎？”

趙顯繹一把把趙林從地上抱起來，聲音好聽地問：“林林怎麽知道昨晚七叔和大伯在書房？”

趙林天真無邪地回答：“是爸爸看到的，他說他去找大伯，聽見你和大伯在房間裏說話。”

趙顯繹溫和地對趙林笑了一下，便把她放回到地上，說：“林林乖，七叔帶你桐兒哥哥去洗漱，一會跟你們去吃早飯。”

趙林才三歲，不知道趙顯繹這樣輕描淡寫地就把話題岔開了，只是望着趙顯繹點點頭。

雖然趙林才三歲，但是已經能辨別出這個七叔是家裏最好看的叔叔了。

趙林仰着頭看着氣質和藹的趙顯繹，眼裏有幽幽歡喜的光。

趙顯繹走到了床邊去，趙桐這時已經從床上坐了起來，他穿着淡藍色的卡通睡衣，上面有小汽車的圖案，配着他稚氣白嫩的臉，看上去十分可愛。

趙顯繹把手放在趙桐的頭發上，問他：“睡得好嗎？”

趙桐點點頭，趙顯繹便放心一點，眼神溫柔地看着趙桐，把他從被子裏抱起來，抱到浴室去洗漱。

趙林目光呆呆地跟着趙顯繹的身影轉，神情完全是癡的，一旁的趙彬看見了，推一下她，說：“真不害臊，盯着七叔看！”

趙林聽了他的話，立刻生了氣，撅嘴瞪着眼睛看趙彬，說：“我沒有。”

趙彬卻玩心很大，有意要惹自己這個妹妹，說：“怎麽沒有，你每天都問‘七叔什麽時候回來七叔什麽時候回來’，你說你不是喜歡七叔是什麽？”

趙林聽了趙彬這樣說出來，更加氣，臉也憋紅了，一副要發作的樣子，伸手去打趙彬，口裏急急地辯道：“你胡說，我沒有。”

她人小，又是個小女娃，哪裏鬥得過趙彬這個混世魔王。

趙彬身體輕巧一避，就躲開了趙林的襲擊，還逗得趙林滿屋子追着他跑。

趙榆像個小大人一樣看着自己的兄妹打鬧，卻沒有阻止的意思。

不過很快，趙林就腳下一摔，蹒跚被自己絆倒了。

小孩子跑步，總是很容易跌倒的，尤其還是女孩子，運動神經就更不發達。

趙林匍在地上嗚嗚大哭，趙彬停下來，走過去扶她。

趙林卻臉埋在地上哭鬧，怎麽也不起來。

趙彬犯了難，便把目光投向趙榆，向他求救。

這種兄妹間的把戲已經上演過千百次。在家裏的時候，趙彬就是個惹事的主，非要把趙林惹急了，惹到事情無法收拾了，趙彬這時候才會想起趙榆，讓趙榆去收拾殘局。趙榆也習以為常，這樣的相處模式仿佛一開始就定了下來，趙彬惹事，趙榆收拾。

趙榆輕視地看了他一眼，這才走過去勸地上哭泣的趙林，說：“林林，不哭了，哥哥扶你起來。”

趙林倒是聽趙榆的話，被他這樣一勸，就從地上爬了起來，不過卻沒有站起來，而是坐在地上用手捂着臉繼續哭。

趙顯繹在浴室裏給趙桐洗臉，洗了臉又給他換衣服。

趙顯繹透過衛生間玻璃窗透進來的日光打量趙桐的臉，見他膚白瞳黑的，被那淺淡的陽光一照，嘴唇幾乎就像透明了一樣。

家裏人都誇趙桐像劉雯雯，現在這樣一看，趙顯繹也不得不開始承認趙桐确實長得好看，像劉雯雯一樣從小是個美人胚子的長相。

不過，趙桐是個男孩子，長得再漂亮，也不能像女孩一樣靠長相嫁人吃飯。

趙桐讓趙顯繹給他擦完了臉，在浴室的板凳上坐着換衣服，忽然想起來問趙顯繹：“爸爸，媽媽今天好了嗎？”

趙顯繹給他脫下睡褲，又穿上外褲，說：“好了，今天是年三十，晚上叫媽媽一起和我們去放煙花。”

趙桐聽了趙顯繹這樣說，臉上就帶了微微的笑。雖然劉雯雯對他實在有些冷漠，但是在趙桐心底，他還是盼望着劉雯雯對他溫存的，畢竟，小孩子從來都不會記恨大人的失誤和不關心，只會在乎他們對自己的好。這就是小孩子身上最純真，最美好的地方。

趙桐并不知道過年要穿新衣服的習俗，家裏沒有告訴他，他自己不可能知道。

趙顯繹看着趙桐換上了衣服，雖然那是身幹淨的衣服，卻不是新的，是他以前穿過幾次的。 以趙家的情況，是不可能買不起衣服給孩子過年的，但是就正因為是這樣的原因，趙桐才更加在趙顯繹眼裏顯得弱小。

趙桐自己穿好了鞋，趙顯繹想說點什麽，浴室外就傳來了一陣哭聲。

趙桐和趙顯繹都不由得朝門口望去。

趙彬在房間外喊了一句：“七叔，林林哭了，你快出來。”

趙桐把眼睛收回來看着趙顯繹，說：“爸爸，是林林妹妹哭了。”

趙顯繹點點頭，說：“嗯，大概是趙彬又惹到他妹妹了。”

趙桐這些日子和趙彬趙林他們同吃同住，也對他們兄妹之間的相處模式有了一些了解。

他仰頭看着趙顯繹問：“爸爸你出去安慰林林妹妹嗎？”

不知為什麽，趙桐這只是很簡單的一個問題，卻讓趙顯繹覺得，趙桐其實也是需要他的。

趙顯繹摸了摸趙桐的頭發，語氣很溫和地詢問趙桐：“桐桐想讓爸爸去嗎？”

趙桐沒有聽出來趙顯繹問這個問題的意思，趙顯繹是想确認他是不是需要自己，但是趙桐他畢竟只有三歲，點點頭對趙顯繹說：“嗯，我們出去吧。”

趙桐清澈的瞳仁裏映着外面這個世界的倒影，他的眼神是那麽澄澈單純，簡直就像一顆世間稀有的寶石一樣。趙顯繹可以在趙桐的眼裏看清自己的臉。

趙顯繹摸了一下趙桐的臉頰，眼裏有很溫柔的情意和笑意，說：“乖兒子。”

趙顯繹牽着趙桐走出浴室的時候，看到趙彬跪在地上正在勸哭鬧的趙林。

趙榆則站在一邊，臉上沒什麽表情。

趙顯繹走過去問：“發生什麽事了？”

趙彬撓撓頭，有些不好意思道：“妹妹她摔倒了，然後就哭了。”

趙彬這樣說，明顯是把摔倒之前的事一概省略了，在場的幾個人一聽，立刻都明白過來是罪魁禍首肯定就是他。

趙顯繹在商場上是絕對手腕很強硬的人，他年紀輕輕，卻連大哥趙顯倫都有幾分佩服他。但是他這樣的人，在家裏卻總是給人很溫和和藹的感覺，家裏幾個小侄女都喜歡他。大概就是因為他身上透出來的那種儒雅溫柔的氣質，很符合父親那種給人溫暖讓人安心的感覺，而且他長得又風度翩翩，對誰都是紳士風度，不受喜歡成熟男人的女性歡迎才怪。

趙顯繹雖然知道事情多半都是因趙彬而起，但是他并不責備趙彬，而是走過去，問：“林林，怎麽了？起來告訴七叔。”

趙顯繹的話果然有魔力，趙林哭哭啼啼就着趙顯繹伸過去的手從地上站起來，作勢要趙顯繹抱，嘴裏含糊不清地喊着：“七叔，七叔…”

趙顯繹對待小孩子極其有耐心，一邊用手輕輕拍着趙林的背，一邊安慰道：“林林乖，不哭，告訴怎麽了？”

趙林哭訴着說了趙彬的不是，趙彬在一旁要反駁，最後被趙顯繹阻止了，說：“好了好了，都別吵了，樓下準備好早飯了，我們下樓去吃飯。”

說着就要把趙林放下來，但是趙林卻像打定了主意要粘住趙顯繹一樣，勾着他的脖子不放。

趙顯繹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兒子，趙桐眼睛亮亮的，也正看着他，臉上卻沒什麽表情。

趙顯繹只好說：“趙榆，你帶着弟弟下樓去吃飯。”

趙榆應了好，趙顯繹便抱了趙林和他們一起下樓去吃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