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做壞事
大年初一的中午蒲馴然就乘坐飛機重新回了天津。
他回來的目的不言而喻, 就是為了和阮映一起跨年。她答應過陪他一起跨年,無論如何他都不能失約。
昨晚蒲馴然是在外婆家裏吃過年夜飯之後才出發到了機場,那會兒是北京時間19:30, 他乘坐20:35的航班回到烽市,落地時間是23點。飛機在跑道上滑行的時候, 蒲馴然的一顆心也安耐不住,只想快點見到阮映。
當然,除了和阮映跨了年, 蒲馴然也不忘抽空回家看了看那些水母。雖然早有吩咐阿姨幫忙照看,但始終還是有點不太放心。
這一切都忙完,他給阮映發了個消息:【我出發去機場了。】
阮映算是睡了一個回籠覺, 這會兒懶洋洋地躺在床上。看到消息時,她突然有一種沖動, 想去送送蒲馴然。
于是她從床上起來,搭配了一套小清新風格的冬裝,臨出門前還對着鏡子再三查看了一下, 最後拿出自己一直都不怎麽用的那只豆沙色口紅。
阮映的長相本就偏清純系的美麗, 五官長得好看,皮膚也白,化妝對她而言真的可有可無。但口紅一抹,氣色看起來的确更好一些。
她有些緊張, 也有些心虛,出門的時候對奶奶說:“奶奶,我出去玩一會兒,等下就回來。”
奶奶樂呵呵的,也沒問她去哪兒,就說:“去吧去吧。”
阮映深怕趕不及, 還特地打了車,直奔機場。
她并未事先告訴蒲馴然自己要來送他,等到了機場之後開始茫然地頓在原地。
蒲馴然在哪裏?他到了嗎?
她又是在做什麽?
想想還有點可笑。
阮映捧着手機,看着大年初一就來來往往的機場大廳,不知道該不該給蒲馴然發個消息或者打個電話。
她很少對他主動做過什麽,有些不習慣,也有點陌生。不算拉不下臉,只是擔心自己的貿然會不會讓他反感。
機場大廳像個棱角分明的巨大帳篷,擡頭摸不着邊際,一個個又粗又大的柱子立在中間,高不可攀。
阮映靜下來想了想,知道自己現在的行為的确是有些沖動了的。她只是單純地想來送蒲馴然,又或者說,她還想見他一面。可她卻帶着矜持,不好意思直接表明,像個矛盾的多面體。
她去在大廳裏找了個位置坐下,點開蒲馴然的微信對話框。他們之間的對話還停留在他的那句:【我出發去機場了。】
她并未回複。
這會兒時間剛剛好是十二點整。
阮映不知道這會兒該做什麽了,她特地坐在玻璃旁邊,讓陽光照在自己身上,感覺自己現在就是一顆綠色的小植物,正在進行光合作用。
反正也沒事幹,就當做是機場一日游了吧。
事實上,阮映也有一種莫名的沖動,想買一張機票花幾個小時的時間去往幾千公裏的另一頭。
從小到大,她幾乎鮮少出遠門,離開家最遠的地方也就是距離烽市五百公裏的隔壁省會。她沒有去過北方,更沒有去過北京。
和她比起來,蒲馴然似乎去過很多很多地方。
阮映甚至還真的低着頭開始查看全國各地的機票。
可一看到大年初一飛往全國各地機票的價格,還是肉疼。
都說每個人都需要一場說走就走的勇氣,可現實是摸摸口袋,也會望而卻步。
正想着,阮映感到自己眼前籠罩了一片陰影,她這顆小綠苗被高大的灌木遮擋。
她下意識擡起頭,看到了站在自己面前的蒲馴然。
蒲馴然戴着一直黑色的口罩,身着黑色的羽絨服和灰色質地的運動褲,他雙手插在兜裏,微微歪着腦袋看她。
他來回匆忙,身邊也沒有什麽行李,輕松一身。
大概是阮映坐着的原因,又或許是他太高了,她立馬感覺到一種逼仄的壓迫性,連忙起身。
蒲馴然伸手按了一下她的肩膀,将她按在座位上。接着他坐到了她身旁的那個位置,似笑非笑地說:“阮老師,我這不該是出現幻覺吧?”
他說話的時候故意探身過來,一張臉都怼到了阮映的面前。
阮映羞赧地一張臉通紅,整個人也好像着了火似的,語無倫次:“我……我不是……”
“不是什麽?”蒲馴然揚着眉,目光平穩和散漫,整個人也透着一股邪氣。
離得太近了,阮映下意識推了他的肩膀一下。
蒲馴然順勢靠在一旁的椅子上,悶聲笑着。
他是真開心。也是真幸運。
進入機場之後,他下意識往玻璃窗戶旁邊望了一眼,就這一眼,他認出了阮映。當下只有一個念頭,以為自己是眼花。但管他是不是眼神出了毛病,但凡是與她有關,他都要去一探究竟。
離得越近,蒲馴然的心跳就越快。他本見萬物波瀾不驚,唯獨見她方寸大亂。
等站在阮映面前的時候,他也有些不敢置信,心底就像是碳酸飲料冒着氣泡。
“笑什麽啊?”阮映轉過頭,一雙無辜的眼睛看着他。
蒲馴然輕輕嘆了一口氣,又緩緩靠近阮映,他問她:“特地來送我的?”
阮映也不想扭捏,點點頭:“嗯。”
“傻瓜,那怎麽不跟我說一聲?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幹嘛?要是我沒有看到你,我們不是就這麽錯過了?”
“不知道怎麽說啊……”阮映低低地說,“你不是也不打一聲招呼就回來了?”
“那能一樣嗎?”他想想還真的有點後怕。傻丫頭自己一個人坐在這裏,他真錯過了,自己得悔死。
“怎麽不一樣了?”
蒲馴然聽着她委屈巴巴的聲音,一顆心算是被徹底腐蝕,就差為她俯首稱臣。
他看着她抹了口紅的嘴唇,喉結動了一下。不過很快他就轉移了一下目光,清了一下嗓子,趕走一些莫名其妙的念頭。
阮映問:“你的航班是幾點呀?”
“十二點五十。”
“哦。”
“就哦?沒什麽話要跟我說麽?”
“說什麽啊?昨晚就說了很多。”
蒲馴然幹脆側着身坐着面對她,一只手拄着腦袋,整個人都懶洋洋的:“說說看,我們昨晚都說了什麽?”
昨晚說了什麽?
他們昨晚一起放了煙花,還傻乎乎地大晚上繞着小區逛了一圈,分享了最近經常聽的音樂。明明說了好多好多啊。可總結起來,又好像沒有什麽實質性的內容。
阮映想了想,開始反客為主:“昨天晚上,好像有個人說到什麽新年願望,以後要給我掙很多很多錢。”
蒲馴然勾着唇:“這麽巧,你說的這個人該不會就是我吧。”
阮映湊近,伸手拉開蒲馴然的口罩,說:“哎呀,你剛才戴着口罩,我都沒有認出來呢。”
她說着又把口罩給他拉上去,仔細看了看,有點認真:“這麽看着,你怎麽有點眼熟呢?”
蒲馴然莫名有些緊張,聲線也跟着認真:“哪裏眼熟?”
阮映一笑,沒有說話。
她沒有認出來。
蒲馴然一把扯掉了自己的口罩,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氣還是有些失望。
他期望她會認出三年前那個他,又害怕她回憶起那個頹廢的自己。
飛機起飛時間是十二點五十,但乘客要提前檢錄登機,他們兩個人實際待在一起的時間并不多。
阮映既然來送蒲馴然,自然要親眼看着他進入候機大廳才算不虛此行。
蒲馴然倒是不着急,他乘坐的是頭等艙,直接走vip通道即可,也不用排隊。
只是臨行前,蒲馴然特地叫了一輛專車,要先目送阮映回去。
蒲馴然說:“我一個大男人還不會坐飛機嗎?我送你上車。”
這到底是誰送誰啊?
可阮映面對他的霸道根本沒有反抗的餘地。
等待專車的那幾分鐘時間,蒲馴然突然對阮映說:“要分別了,快來抱一個。”
他還大大方方地攤開手,一副等着她來抱自己的樣子。他們這個年紀,在外人看來俨然就是一對小情侶。
阮映到底是有所顧忌,吓得倒退一步,無奈:“蒲馴然,你別鬧啦。”
他還是那副痞痞的樣子:“你想到哪裏去了?送人你不抱一下?說得過去嗎?”
阮映不為所動:“不抱。”
他也不強求,老大不樂意地說:“小氣得很。”
專車駛來,蒲馴然伸手攔了一下。
阮映下意識擡頭看他一眼,看到他線條流暢的側臉,紅潤的雙唇。真奇怪,明明他沒有擦口紅,可嘴唇的顏色還是那麽好看。
蒲馴然下意識伸手帶了一下阮映的肩膀,把她往人行道上帶了點,明明車子離得那麽遠,他卻怕她會被蹭到。
等車停下之後,蒲馴然親自為阮映開了車門,紳士地讓她上車。
阮映上車前看了蒲馴然一眼,說:“那我回去了,你自己要小心。”
蒲馴然一只手搭在後車門上,笑着點點頭。
等阮映上車,蒲馴然也突然探了半個身子進來。
阮映一怔,還沒有反應過來的時候,蒲馴然拇指輕輕地碰了一下她的嘴唇,手指順勢在她柔軟的臉頰上帶了一把。
他早就心癢難耐,看着她嘴上的那抹紅,卻無可奈何。眼下是真的急了眼,手指上染了一抹紅,是她的痕跡。
“到家了給我發個消息。”蒲馴然說完,關上車門,讓司機出發。
阮映還有點怔怔的,被蒲馴然碰觸過的地方仿佛還帶着他的體溫,甚至一陣陣的酥麻。
不多時,蒲馴然給阮映發來了一條短消息。
X..:【知道壞事要在什麽時候做嗎?】
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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