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愣頭青

最後，就在工作人員兩難之際，攝影棚內又有一個人走了出來，看了陸千璃一眼說：“餘導讓你進去試鏡，不過結果讓人糟心的話，你在行內的名聲就完了，這點你是知道的吧？”

最後一句話不僅是提醒陸千璃，也是在提醒其他蠢蠢欲動的人，省的來了一個陸千璃不算，還有更多的人效仿她的行為，那餘成洲導演他們還不得頭疼死？總要讓大家意識到這麽做的嚴重後果才行，陸千璃不怕死，但是其他人還是害怕的。

果然，聽到了工作人員的話，大家又默默地離開了，甚至有些幸災樂禍地看着陸千璃。大概人的心裏就是這麽奇妙，自己得不到的東西，也不希望別人得到。

陸千璃聽懂了那個工作人員的意思，但是現在的她就像一個紅了眼的賭徒一樣，甚至想要把全部的身家性命都給壓上去，唯一有區別的就是，明明這是她輸得起的，可是她不想輸，僅此而已。

進去試鏡的時候，各種各樣的眼神落在了陸千璃身上，有好奇的，有探究的，也有厭倦的，可以肯定的是，陸千璃肯定是給大家留下了深刻的印象，雖然這也不是她的本意。要是在試鏡開始之前，大家就已經對你産生了偏見了，對于一個人的發展總是大大的不利的。就像齊祥那次一樣。

“你就是陸千璃小姐吧？可以開始你的表演了。”坐在最中間的男人說，臉上的表情分不清喜怒。

陸千璃已經認出他來了，來參加《名媛》的試鏡，卻連導演長什麽樣都認不出來的話，那就非常搞笑了，更別說餘成洲導演的名氣那麽大，不是圈內的人也對他非常眼熟才對。

陸千璃也沒有多廢話，朝在場的衆人鞠了一個躬，然後就開始了自己的表演。她知道，他必須表現得比他們想象中的更加驚豔，才能獲得大家的認可。

她選擇的是大小姐杜薇結婚之後的生活片段。

杜薇本來就是對這門親事存在偏見的。在別人看來，杜薇過的是大小姐一般的錦衣玉食的生活，但是她很清楚自己不是什麽大小姐，她只是被家族培養起來交換利益的工具而已，她的這門親事足夠顯赫，但是他也不愛那個男人。

平時杜薇高談闊論什麽是自由戀愛，但是到了選擇的時候，才發現，她根本就沒有多少選擇的餘地。

不是沒有幻想過自己未來的丈夫是什麽樣子，尤其是對她這麽一個充滿了詩情畫意的女孩子來說，那個男人，肯定是懂得她的心意，知道她的喜怒哀樂，也許沒有多少錢，也許還有一些傻氣，這都沒有關系，當愛一個人的時候，足夠将她所有的缺點都掩蓋了起來。

可以說，她的丈夫，正好是跟他想象中的相反的人物。

他能夠給杜薇物質上的滿足，卻不能夠給他精神上的滿足。

沖突就是這樣産生的。杜薇拿了丈夫的不少錢，用來資助那些家境貧寒上不起學的人，結果沒想到那筆錢丈夫另有用處，“你是不是拿了我的錢了？”

杜薇有些無所謂地說：“沒錯，我做了兩條新裙子，是最近流行的，料子還不錯，價格也還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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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為夫妻，他們之間的交流卻是很少的，而有限的交流就是這樣的話題。丈夫也是非常生氣了，所以沉着臉說：“我不反對你做新裙子，可是這方面的錢我從來沒有少過你的，為什麽你又拿了？為什麽不提前跟我說一聲？”

他對杜薇可以說是非常寵愛了，因為他覺得自己是個粗人，也知道杜薇嫁給他是有些可惜了的。但是他不善言辭，所以只能盡量在物質上彌補，但是有時候杜薇的行為真的讓人十分火大。

杜薇則是直接丢下了包，怒氣沖沖地說，“現在覺得我亂花錢了？這一點你不是早就應該明白的嗎？你娶我的原因不就是因為我是一個合适的花瓶，可以不給你丢臉嗎？既想要一個漂亮的花瓶，又不想花錢，這個世界上有這麽便宜的事情嗎？”

杜薇的不可理喻讓丈夫十分頭疼，他也生氣了，摔了門走出去。

而仆人們則是戰戰兢兢地看着杜薇，“夫人……”

“滾，都給我滾下去！”杜薇像是瘋婆子一樣狂吼着，身上沒有了半點名媛的風度。要是外面的男人們看到了她這副模樣，恐怕也是很難跟他談笑風生的。

仆人們知道杜薇的性格，趕緊垂着腦袋離開了。

他們的心理應該還是有些不屑的，很多人都說，嫁給這個男人，是杜薇委屈了，可是在這些仆人們看來，這應該是杜薇幾輩子修來的福氣，除了老爺，還有誰能夠忍受杜薇的鬼脾氣？

等沒有別人了，杜薇才緩緩的坐在了地上，狼狽的，沒有風度的。她已經不想保持那種東西了，她保持了那麽多年，也沒能因此而嫁給一個好人。

過了半晌，杜薇才捂着臉，失聲痛哭起來，哭聲凄慘得讓人忍不住想要落淚。她憎惡現在的生活，不只是憎惡那個男人，還憎惡現在的自己。以前的她，大概無論什麽時候，都不會允許自己這麽凄慘的吧？

“我也想過的啊，我也想過跟你好好過日子的啊，為什麽要像現在這樣……”杜薇哽咽着從嗓子裏發出聲音。

這段婚姻，她試圖維護過的，否則就不會選擇嫁給這個男人了。而這段婚姻的破壞者，既不是杜薇，也不是她丈夫，如果真的要說有什麽東西的話，那大概就是他們之間的相互不理解吧。

試鏡到這裏，就結束了。陸千璃站起來的時候，眼眶還是紅的，聲音裏還帶着一絲放肆大哭之後的嘶啞，“我的試鏡片段結束了，謝謝大家。”

沒錯，陸千璃是真的哭了的，有那麽一瞬間，她也分不清楚那個正在哭的人，是杜薇，還是上輩子的自己。她現在的情緒真的很不對勁，真的特別想哭，很想将所有負面的情緒都爆發出來。

跟鄭景初的那段婚姻，陸千璃也是試圖維護過的，可是很顯然，有些東西不是一個人願意去維護，他就能變好。只能說，一廂情願的後果，往往就是受更重的傷害。她跟杜薇的命運不同，杜薇的丈夫好歹還是愛她的，所以對他多有縱容，而鄭景初，對他跟對其他小明星，大概是沒有什麽區別的。

現在大家看陸千璃的眼神已經完全不同了。

跟陸千璃一樣，她飾演的杜薇，是一個能夠讓人印象足夠深刻的人，沖擊力很強，讓人喘不過氣來。

有一種濃濃的表現派的味道，看看現在陸千璃狼狽的樣子你大概就能明白了，想要讓人有代入感，絕對不是什麽簡單的事情。

其他人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說話了，要是陸千璃表現得不好，那他們還可以出口諷刺幾句，但是他表現得太好了，甚至讓人有些舉棋不定起來，這個時候說話就需要非常慎重了。

最後還是餘成洲說話了，“你讓我非常意外，真的，在有靈性的演員裏面，你是我見過最好的之一，杜薇這個角色的多面性，都被你給演繹出來了。”

“但是……”餘成洲說出這兩個字的時候，陸千璃的一顆心就忍不住沉了下去，“我不能用你。”

陸千璃竟然産生了一種“雖然很努力了，但是有時候結果就是這樣”的無力的感覺。她以為她能改變很多東西，只要她願意去做，比如《第五個愛情故事》，比如他現在的生活，但是有些東西，也的确是他改變不了的。

陸千璃的情緒還沒有從剛才的演繹中緩過來，所以面部表情反映不大，倒不至于顯得太過凄慘，而內心那種複雜的味道，大概只有她自己知道了。

“你真的很不錯，你的杜薇，形象已經很完整了，我相信如果由你來飾演這個角色的話，一定會讓很多人改觀的。但是這不是我想要的杜薇，你的杜薇有太多的隐情，不太象一個反派，而我想要的，就是一個反派。”

餘成洲終于把話給說完了。如果在劇本大綱确定之前他就遇到了陸千璃，說不定會因為陸千璃而決定自己的故事走向，但是陸千璃但出現的時機太不巧了。

運氣也是決定一個人成敗的重要因素。上次陸千璃就正好因為試鏡片段選擇得好，讓齊祥改變了自己最開始的心意，而現在，因為正好不是餘成洲導演想要的那種感覺，陸千璃也終将跟這個角色失之交臂。

陸千璃默默地消化了一下這個消息，然後對餘成洲導演鞠了一躬，離開了攝影棚。

他不是一個能夠輕易認輸的人，但是如果到了這一步還不肯服氣的話，那就太沒有意思了。

餘成洲導演看着陸千璃的背影，嘆了一口氣，現在他倒是不怪陸千璃的莽撞了，大概有才華一點兒的人，都會有這樣那樣的脾氣，就連餘成洲自己有時候都覺得自己的脾氣挺糟糕的。

他只是覺得太可惜了，餘成洲是一個惜才的導演，因為這樣的原因被刷下來，連他都為陸千璃覺得冤。

“餘老師明明很喜歡千璃，怎麽不用她呢？”坐在旁邊的姑娘說話了。她是早就定下來的《名媛》的女主角廖一清，而且跟陸千璃一樣，是華語傳媒的。

對陸千璃的名字，廖一清有所耳聞，能為自己公司的後輩說一句話，廖一清是不會吝啬的，尤其是這個姑娘明顯是能紅起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