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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顧珩北終于哄好了兩個嘤嘤怪,他把包廂裏的電視機打開,某個衛視正在放西游記,倆哭包坐到電視機前看入了神。

顧珩北生無可戀地癱在椅子上。

鐘燃有點幸災樂禍:“別人家連二胎都不敢生,你還上趕着弄回來倆祖宗!”

“是兄弟不是?”顧珩北瞥眼過去。

“是兄弟也不能幫你分擔一個啊,”鐘燃說,“要不你把小澤送二哥那去?”

“不送,”顧珩北想起顧進南那屋子就膈應,哪怕顧進南帶孩子去住別的地方也不行,當然他跟鐘燃不能這麽說,“小澤跟着我能提高提高智商,他四歲半了連微積分都不會算。”

鐘燃下颌往對面沙發點了點,示意顧珩北看那兩個看電視看得嗷嗷叫的家夥:“你确定他現在跟着你能提高智商,不是被拖下智障的渾水?”

顧珩北遲疑了一下,不是很确定地說:“我們顧家的基因……應該能抵禦一切智|障吧?”

“小叔叔,為什麽孫悟空在八卦爐裏燒不死呀?”顧聿澤嘬着旺仔牛奶,習慣性地問十萬個為什麽。

顧珩北琢磨着小孩兒這個問題有深度啊,這個答案在原着裏還真有解釋,西游記設定裏最厲害的火是三昧真火,但太上老君的八卦爐裏用的是六丁神火,孫悟空本來就不怕六丁神火,可他要怎麽解釋什麽叫三昧真火什麽叫六丁神火呢?

顧珩北還犯着難,就聽紀寒川也嘬着旺仔牛奶回答了:

“因為孫悟空是石頭變的,主要成分是二氧化矽,二氧化矽的熔點有1600°,但是太上老君的爐子是燒炭的,最高溫只有1200°,所以燒不死啊。”

顧珩北:“……”

鐘燃:“……”

顧聿澤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哦。”

顧珩北心說你哦個什麽呀寶貝兒?你聽懂了嗎就哦?

顧聿澤因為一個字兒都聽不懂,所以連問都沒法再問了。

顧聿澤驚奇地張着圓圓的小嘴:“奧特曼,你好厲害哦!”

“奧特曼”被誇獎得臉頰紅紅,羞澀地碰了碰顧聿澤的小臉:“等你到了五歲,也會懂的。”

“可那是你們光之國的語言呀,我也能學會嗎?”

“我會教你的。”

“好呀!”

鐘燃笑得直拍桌子:“這倆活寶,一個敢講,一個敢聽,都是人才。”

顧珩北若有所思地看着紀寒川:“所以他智商其實沒問題。”

“他依然保有生活常識和吸收過的知識技能,只要有聯想的契機他就都能想得起來,”鐘燃道,“這是好現象,也同樣說明了他的失憶不是器質性病變,而是……”

“心理回避。”顧珩北接口。

鐘燃點了點頭。

西游記一集放完,顧聿澤和紀寒川在沙發上玩起來,他們分別扮演電視劇裏的孫悟空和其他所有角色。

顧珩北和鐘燃初時還不以為意,看了兩眼後就驚呆了。

“他還有這絕活呢?”鐘燃差點五體投地,紀寒川居然把整集大鬧天宮的臺詞全背了下來,還模仿每個角色的聲音模仿得惟妙惟肖。

顧珩北也很意外:“以前沒發現他有這特長啊。”

誰能想失憶也能解鎖出新技能呢?

顧聿澤快要崇拜死紀寒川了,像只小狗崽一樣對着紀寒川狂搖尾巴,紀寒川一副羞羞的小表情,偷偷瞄着顧珩北。

可惜顧珩北對他的表演并沒有表現出很大興趣,瞅了幾眼就轉向鐘燃,跟鐘燃聊天去了。

時間不知不覺竟是過去大半鐘頭,鐘燃看了下表:“這徐進有意思啊,點個魚人點沒了。”

顧珩北淡嘲道:“徐進肯定去醫院看紀寧生了,沒人管他紀寧生能頂着那腫臉到地老天荒。”

鐘燃的手指在桌上點了點:“我說認真的,紀寧生該看個心理科。”

“別,”顧珩北嗤笑,“你叫不醒一個裝睡的人,以前我就建議過他看心理醫生,差點沒跟我拼命。”

“他這是典型的邊緣型人格障礙,情緒不能控制,缺乏自尊,自我意象不穩定,沖動自毀,在人際關系上表現出極端的兩面,要麽極端理想化,要麽極端貶低。”鐘燃道。

“你說得對,”顧珩北附和,“紀寧生還真是這麽個人。”

鐘燃陡然問道:“所以你們後來分手,是因為他哥成天跟他鬧,鬧得他疲了,感情也慢慢消磨了?”

“消磨了,消失了,也轉移了,”顧珩北有點不耐煩,“我發現你現在怎麽這麽婆媽呢?老問這做什麽?”

“因為你們的分手原因很可能是造成他心因性失憶的症結,我當然得了解清楚。”鐘燃理直氣壯地說。

“拉倒吧,”顧珩北一口戳穿他,“你就是八卦!”

“這很不合理啊,”鐘燃深思道,“你跟紀寧生那麽多年都沒怎麽正面沖突,那說明紀寒川還是挺有擔當的,而且他到現在只記得你,他是對你有很深感情的,這麽一個男人,怎麽會移情別戀呢?他要是為了伊萬卡放棄你,他現在念念不忘的人應該是伊萬卡啊……你看他,聽到伊萬卡的名字一點反應沒有。”

鐘燃故意連喊了幾聲伊萬卡的名字,紀寒川專心致志地盯着電視機,連頭都沒轉。

鐘燃揚聲:“顧珩北!”

紀寒川倆耳一豎,立刻往顧珩北看過來。

“沒事,”顧珩北揮了揮手,“看你的齊天大聖去。”

紀寒川晃晃腦袋,乖乖轉頭過去了。

鐘燃努了努嘴:“你看,他只對自己和你的名字有反應,就像狗的條件反射一樣。”

顧珩北的喉結輕微滑動了下,他端起面前的杯子喝了口水,垂落的視線凝在杯口,微微飄忽:“所以很長一段時間,我沒能想通。”

沉默來得毫無預兆,燈光下顧珩北俊秀的面容雪玉一般白皙冰冷,漆黑纖長的睫毛垂斂,在眼睑下覆蓋出密實的陰影,欲蓋彌彰般遮掩住眼眸裏所有的情緒。

鐘燃定定地看了顧珩北好一會,鼻腔裏極其輕淡地哼了聲,他向後靠仰進椅背裏,嘲谑道:“沒什麽想不通的,你以為男人是一種什麽樣的東西?”

顧珩北微偏過頭,露出一個傾聽的姿态。

“男人本質上就是貪婪又懶惰的動物,男人眷戀窩巢的溫暖,又忍受不得日複一日的束縛。他哥不想讓你和他在一起,一天兩天他無所謂,一年兩年他也還能忍,但是這種負面情緒長期而不間斷地持續,會給他形成很大的心理暗示,讓他把‘和你在一起’等同于‘麻煩,困擾,負擔以及對他家人的傷害’,如果這個時候他身邊再有一個能帶給他輕松溫暖的人,要移情別戀就太容易了。”

鐘燃觀察着顧珩北的神色,篤定道:“你的表情告訴我,你也是這麽想的。”

顧珩北的舌頭頂了頂腮,未置可否。

“其實你們兩個,從一開始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你們的家庭背景,成長環境,朋友圈子,三觀理念,處事原則……沒有一樣是相合的,是你一直屈就自己迎合他你們才能走那麽久,可惜你扛得住所有的壓力他扛不住,你能挺他護他衆叛親離都不為所動,但他做不到,對于男人來說,高攀比低就更費勁,更疲累。”

顧珩北皺了下眉,他承認鐘燃的前半句,但直覺否認後半句,他從來沒有在紀寒川身上看到所謂“高攀”的力不從心。

顧珩北含蓄道:“我覺得你這個結論有點武斷和偏頗。”

“當然,我對他又不了解,我只是從你們的結果往前推測而已。”

鐘燃攤了攤手,“小北,是你一開始就把自己的感情打到了最低的位置,他根本不知道這條路是你付出了多少換來的,你讓他得到得太輕易,但是你走了以後他回過味來了,他知道這世上不可能有人比你能帶給他更多,所以他回頭想來找你……男人的感情本來就是這麽無常任性,眷戀可以排山而來,激情也可以倒海而去——”

顧珩北笑了起來:“行了,說這麽多,你還是對我不放心,對吧?”

鐘燃嘆了口氣:“我是怕,你們現在糾糾葛葛,他又是這麽個模樣……你這個人,是屬螃蟹的,外面的殼子硬得像模像樣無堅不摧,裏面其實全是軟肉。”

顧珩北很認真地想了下,然後又笑了:

“他現在跟個傻子似的,但是滿心滿眼都是我,看着特別感動,對不對?你覺得我現在就端着一副無動于衷,其實心裏甜膩着呢,多癡情,多可愛的小夥子啊,誰能不被打動,對吧?”

鐘燃抿了下嘴,很顯然他的确作如是想。

顧珩北十指交叉抵着自己的下巴,像是陷進了某種回憶裏,臉上的神情似悲似喜似懷念:

“你不知道,他以前比現在還要可愛,我認識他的時候他十五歲,那時候他不呆不傻,又聰明又漂亮又單純,你翻開一本詞語大全,裏面所有褒義的詞都可以用在他身上,我活到現在快要三十歲了,至今沒有見過一個人能有他當年的二分之一漂亮!我曾經喜歡的,就是這麽一個人。”

鐘燃想開口,顧珩北打了個手勢示意他別插話。

顧珩北眼眸裏波光潋滟,愛恨難辨:“他最好的樣子還不止如此,你不能想象他對我有多好過,我可以說所有的愛情小說都編不出他那些浪漫的橋段,而他自己甚至從來都不覺得那是浪漫。”

“可就是這麽一個人,”顧珩北笑意加深,然而怎麽看都是滿滿的自嘲,“他有一天會為了別的女人放棄我,我不知道他那時候到底有多喜歡伊萬卡,是一時迷失也好是被誘惑也好那些借口都沒有意義,我只知道我把我的後背和軟肋露給他,他狠狠給了我一刀。”

鐘燃眉頭深蹙,他直覺哪怕僅憑顧珩北寥寥數語,這裏也有說不通的邏輯硬傷:“有沒有可能……他跟伊萬卡是個誤會?”

顧珩北直接冷笑了:

“假如那是個誤會,那我寧可它是事實,誤會什麽?他為什麽要讓我誤會?我不接受任何誤會,哪怕那時候不分手我他媽就要被人暗殺了我也不接受這個誤會!哪怕他說出一百個分手是為我好的借口我都不會接受!我叛出顧家,爺爺眼看要不行了,讓我帶他回家,你告訴我是怎麽樣的誤會讓他整整一個月不能回來?”

“我連整個顧家都頂住了,你告訴我是什麽樣的壓力讓他覺得我會扛不住?”

“如果是誤會,那也是他對我沒有信心,他既然覺得我們分開更好,那就別後悔。”

“我見過他最好的樣子,也見過他最壞的樣子,可以預見的是,他永遠不可能比十五歲時更好,但有可能比二十二歲時更糟,”顧珩北的面容恢複到最初的無波無瀾,語氣也再度平穩下來,“二鐘,你該怎麽給他治就怎麽給他治,別畏首畏尾想東想西的了,你這麽外行,我特麽都想換人了……”

鐘燃差點氣歪鼻子:“本來我們做心理治療的就有回避原則,熟人和仇人不能接診!我現在都是為了誰……”

“好的,我知道了,我下午會去一趟南江,再找穆先生商量……”徐進終于推門進來,手裏還拿着電話,“就先這樣吧,一切等我到南江再說。”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徐進連連道歉,“接了好幾個電話一直耽誤到現在,你們等急了吧?”

“不急。”鐘燃客氣地笑了笑,服務員進來上菜,顧聿澤和紀寒川也坐回餐桌上。

徐進舉起茶杯道:“大家都是自己人,就不喝酒了,顧學長是我多年故友,客套話就不多說了,鐘醫生,謝謝你為寒川治病,接下來還有許多麻煩你的地方,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

“不用客氣。”鐘燃也喝了杯茶。

顧珩北看了看徐進:“剛你進來臉色不太好,發生了什麽事?”

徐進猶豫了一下。

“不方便可以不說。”顧珩北不強求。

“不不不,告訴你其實沒關系,”徐進轉了轉桌上的圓盤,把甜食轉到小孩子那裏,說道,“寒川的病情被洩露出去了,現在有消息,橋石基金和TG基金要再次聯手做空NorMou,這不是第一次了……最麻煩的是董事會那裏,如果寒川超過45日不能處理公司事務,又沒有指定其他接替他職務的人,董事會将會罷免他,李楚一直留在那裏和股東們磋商這件事,但情況……不太樂觀。”

顧珩北和鐘燃對視了一眼,最壞的情況發生了。

紀寒川的律師高明峰背叛了他,高明峰沒有拿出紀寒川授權顧珩北監護的委托書,而顧珩北當然也不可能沖到NorMou去告訴所有股東他現在是紀寒川的代理人。

當然話說回來,就算高明峰拿出委托書,憑顧珩北也不可能讓NorMou股價就地起死回生,NorMou是和紀寒川深度捆綁在一起的,顧珩北就是得了名分也只能當個吉祥物。

顧珩北翻着手機:“我沒看到熱搜啊?是早上他爬陽臺被爆出去了嗎?”

徐進說:“那倒沒有,今天樓下雖然看的人多,但警察清過場了,沒人能把照片傳出去,這種有預警的事,我們都能處理好,而且消息不是我們公司發布的,媒體當然不敢胡亂說,但是A國那邊的風投圈裏已經傳開了。”

顧珩北皺眉:“消息是什麽人傳出去的?你們怎麽沒做好保護工作呢?”

“我也在查,”徐進慚愧地抹了抹臉,“寒川出事得太突然,那時候光顧着着急,沒有想到其他事情,連後來的保镖都是穆先生調來的……”

顧珩北:“穆先生是穆南城?”

“是的,”徐進說,“現在NorMou唯一還支持寒川的股東只有穆先生了。”

屁。

顧珩北心說我要是穆南城,只等着紀寒川快快死呢。

但就算穆南城等着紀寒川死,在紀寒川死前他肯定也不想讓自己手裏的股票都成為廢券一張。

顧珩北的腦子裏快速盤算着:“今天不開盤,橋石基金能跟券商借出多少你大概有數沒?”

徐進:“以他們的實力,兩到三億股是沒問題的,如果他們狠一點心,再多也是可能的。”

“那就是最少三百多億美金,”顧珩北食指抵着下巴輕點了點,“指望那些個威爾遜先生三木先生來接盤是不可能的,他們八成還會趁機虹吸一波血,看來只能找紀寒川的好朋友穆先生來主持大局了。”

徐進憂慮道:“穆先生也接不下啊,誰都不可能在短時間裏籌措出這麽多現金,而且周一消息一放出去,除了橋石和TG,很多人都會跟抛的。”

那邊紀寒川原本正低頭吃飯,一聽到顧珩北念自己名字又晃着腦袋湊過來。

顧珩北嫌棄地拿筷子在他禿葫蘆瓢腦袋上敲了一下:“吃你的去!”

他為這傻子真是有擦不完的屁|股。

紀寒川捂了捂被打疼的腦袋,把自己攥在手裏的一勺蝦仁都放進顧珩北碗裏去,讨好地看着他。

“他們能做空,咱們也不是不能反做空啊。”顧珩北無意識地夾起一顆蝦仁吃了,紀寒川見了,又高興地舀了一勺給他,顧珩北的碗裏瞬間堆滿了蝦仁。

徐進苦笑道:“反做空?咱們別說拿不出這麽多資金,就算有這麽多錢,只要寒川一天不康複,股價就不可能會漲,NorMou有70多億流通股,那是個無底洞。”

顧珩北笑了:“誰說咱們沒錢了?誰又說NorMou股價漲不回去了?”

徐進先是一怔,然後目瞪口呆:“你……你的意思是?”

“寶貝兒,你坐到二鐘叔叔那去。”顧珩北讓顧聿澤挪了個位置,然後讓紀寒川坐到自己旁邊來。

紀寒川像只雀躍的大狗撲過來,就差吐舌頭哈哈哈了。

顧珩北把手機放在紀寒川面前,紀寒川歪着頭,盯着手機屏幕上的人。

青年站在會議廳的最中央,修身如玉英俊挺拔,明亮的雙眸銳意勃發,仿佛世界盡在他的腳下,金碧輝煌的空間裏他的聲音仿若雲石穿空,帶着震顫人心的力量:

“大家好,我是紀寒川,很高興跟各位見面。承蒙董事局推舉我出任主席,我感到非常榮幸。NorMou多年來取得的成就仰賴于在座每一個人的努力,希望我們自今日起——”

顧珩北重逢後第一次真心充滿憐愛地撫摸着紀寒川的腦殼,溫柔的眼神猶如看着一座美金堆砌成的綠色人形山峰:

“紀寒川啊,咱們來玩兒扮家家酒的游戲,你呢,就演這裏面的這個人,你要是把他演像了,爸爸給你買糖吃,啊?”

作者有話要說:

前面的高光大多都是小川,現在讓大家知道,這真的是個主受文。

然後紀寧生是沒有感情線的,這個文應該沒有特別雷的地方,我一般不洗白真正造成過傷害的配角,也不單獨發展副cp,說好了下卷是甜甜的談戀愛和搞事業嘛。

有個好消息是修羅場和北川未來都會出免費廣播劇,帶後期的那種,修羅場不出意外二月出,北川完結後出,大家可以關注下我的wb,到時候會通知。

我會繼續努力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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