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 攬月宮毀

“進來!”

軒轅慕白冷冷開口,随後,便只見那穿着鳳袍的華貴女子從屋外款款而來。

她一張慘白的臉上,因為進了屋子,漸漸泛起點點緋紅之色,看着眼前的男子,露出一抹濃濃的笑意,衣袍上,還飄散着幾多雪花,因為進了屋子,便頃刻間化為了一滴滴水,侵蝕在華貴的衣袍中。

軒轅慕白一看北堂兮進來,一把抓住她的手臂,“兮兒,怎麽樣,都辦妥了?”

北堂兮點頭,“皇上放心,都辦好了。”

“琳琅會不會很痛苦?”

軒轅慕白今日一下午都心神不寧,又不能去看她。

如今他是皇上了,他必須恢複琳琅的身份,可是,琳琅的身份卻是很尴尬,前朝妃子,所以,北堂兮想了個法子,讓他下一道聖旨,賜一碗假藥,從此後,琳琅皇妃就追随先帝而去,活下來的,便是他軒轅慕白的妻子,泣血。

“皇上也不必覺得愧對泣血,那個孩子,是先帝的,本不該留,沒有關系,你們還年輕,以後,會有屬于你們自己的孩子……”

“這個孩子,是朕對不起她,朕以後會好好的補償與她。”

北堂兮重重點頭,一臉嬌俏,淺笑盈盈。

軒轅慕白看着眼前的女子,內心有絲絲感動,他拉住北堂兮的小手,“兮兒,真是辛苦你了,你代琳琅參加冊封典禮,等琳琅醒後,朕會把一切都告訴她,估計她知道朕冊封你為後,都恨死朕了吧……”

“皇上,琳琅不會恨你的,你待她這般的好,什麽都替她想,連冊封皇後都在替她考慮,兮兒真是羨慕她。”

北堂兮說的很是不情願,軒轅慕白為了恢複女娲琳琅的身份,可真是煞費苦心,竟然讓她去代替琳琅冊封皇後。

等到明日,女娲琳琅便成了北堂兮,而真正的北堂兮,便要默默退出。

他果真是什麽都替她想,那她北堂兮算什麽?

北堂兮一雙好看的丹鳳眼中,閃現出一絲得逞的算計 ,明日,她再也活不過明日了,今夜,她就要毀了她。

屋外,公公卻着急的敲門,“皇上,不好了……”

軒轅慕白劍眉輕蹙,微微不悅,“進來!”

聽聞吱呀一聲聲響,屋門打開,立馬一陣狂風吹了進來,吹滅了搖曳的燭火。

屋子內,突然漆黑一片。

宮女們慌忙點染了燭火,屋子中,這才亮堂起來。

公公跪在地上,一臉焦急,“皇上,攬月宮走水了……”

軒轅慕白的身子頓時僵住,一把扯過公公的衣領,那張妖冶的臉,有些許扭曲狀,“你說什麽?”

公公被他這駭人的臉上吓的面露土色,結疤道,“攬月宮……”

公公的話語還未說完,只見軒轅慕白如風一般的快速跑了出去,公公反映過來,一下癱軟在地上。

北堂兮看着軒轅慕白狂奔而去,瞪了一眼在地上的公公,随後,也追随而去。

軒轅慕白在雪中跑得很快,大雪紛飛,地上積雪不好走,每走一步,都留下了深深淺淺的腳印,他如風一般的速度,吓壞了巡邏的侍衛。

偌大的攬月宮,此時,被一片火光所包圍,宮女侍衛們紛紛拿起了水桶往上前澆水,可是,卻是杯水車薪,火勢太大,順着北風燒的更為厲害。

軒轅慕白跑到這裏的時候,見到的便是一群人在尖叫着救火,侍衛們看他來了,都雙膝跪地,一臉驚恐之色,“皇上……”

他卻拉過一旁的宮女,神色緊張,“娘娘呢?”

宮女被吓的不輕,他扭曲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越顯得恐怖嗜血。

“回皇上,娘娘,還在裏面……”

軒轅墨一把丢開宮女,便要沖進熊熊大火中。

衆人見此趕緊攔住他,北堂兮從一旁趕來,死命的拉着他,“皇上,冷靜一點……”

軒轅慕白卻如瘋了一般,他一掌打開在身旁拉扯他的人,不顧一切的沖進了火場。

“皇上,皇上,暮白哥哥……”

北堂兮想跟着進去,奈何,火勢太大,她無法進入。

冷靜下來,才吩咐一旁的侍衛,“趕緊救火啊,皇上在裏面啊……”

她急的哭了出來,她從不知道,軒轅慕白會為了琳琅去死!

軒轅慕白進入了大殿中,大殿中,早已被大火侵蝕,看不清楚本來的面貌,軒轅慕白在大殿中搜尋着,有幾具燒焦的屍體橫七豎八的躺在了地上。

木頭被火燒的噗哧直響,他的那張妖冶的臉,已經被熏黑,套了一件衣服在頭上,便憑着記憶朝着內室的方向跑去,內室的床上,當看到被火焚燒的女子的時候,他拼了命的跑過去,不顧火燒到了自己身上,抱着那具身子,在地上滾了幾圈。

火勢被撲滅,他抱起那具身子就沖向外面。

殿外,北堂兮跪在地上,一身鳳袍沾染了塵埃,此刻的她,頹廢凄涼。

她該怎麽辦,都進去了這麽久還不出來,慕白哥哥會不會……

不,她做了這麽多,她要的不是這樣的結果。

踉跄的站了起身,看着越來越大的大火,火光灼燒着人臉上生疼,她欲鼓起勇氣,沖進火中去尋找那一抹紅裳的時候,卻只見男子如風一般的沖了出來。

衆人看皇上出來了,玄着的一顆心總算落下,這皇上要是在裏面出了什麽事情,他們可怎麽辦?

軒轅慕白半跪着,把自己舍命救出來的身子平躺在地上,那具身子身上穿的白色衣袍,已經被燒的差不多了,那長長的墨發,也燒掉了大半,那張絕倫的臉,也燒的不能看了。

軒轅慕白借着火光,手微微顫抖的附上了女子那張不能稱為臉的臉了,聲音悲戚,“琳琅,琳琅……”

他的背部,還在流出潺潺的鮮血,那是被柱子倒下來的時候打的,可是,他卻毫不在乎,他在乎的是,眼前的女子怎麽樣。

“皇上,請節哀,娘娘沒了……”

公公跪在他面前,殘忍的說出了實話。

是啊,人都燒的面貌不清了,還能活着嗎?

他們皇上拼了命救出的,也只不過是一具屍體罷了。

軒轅慕白卻似乎當沒有聽到一般,他把女子抱在懷中,如珍寶一般的抱着,盡管是燒焦的屍體,他卻毫不在乎。

那張被火熏黑的臉上,嘴裏不斷的呢喃,“琳琅,琳琅……”

身上如火紅裳也變得黯淡無光,頹廢的垂在雪白的地上。

遠處宮殿裏,随風飄來了一片片殷紅似血的梅瓣,和着紛飛的大雪一起,飄落在他顫抖單薄的肩膀上面駐足停留,殷紅的梅瓣,黯淡的紅裳,似乎在為他所遭遇的一切而惋惜,而惆悵。

他的身後,宮女太監站成一排,誰也沒敢說話,也不敢上前去勸慰他,紛擾的大雪瘋一般的下,落在所有人的身上,天地間,仿佛只能聽見雪落地的聲音,寒夜的空氣中,靜谧的可怕,突然,一聲巨響劃破了夜晚的寧靜,衆人驚恐回頭,只見那燃燒殆盡只剩一個空殼的攬月宮頃刻間,轟然倒塌,倒塌的碎屑火花到處飛舞,像極了空中絢爛的煙火。

宮殿倒塌傳來轟隆的聲音,在寂靜的雪夜久久不散,似乎在哀悼殿中之人,嘲弄那個跪在雪地裏,黯然神傷的男子。

“不……”

男子撕心裂肺的抱着懷中人,仰天長吼,那張扭曲的臉在火光的映襯下,如此的落魄凄涼。

南越三十六年,一月,新皇軒轅慕白宣布大赦天下,百姓減免賦稅三年,生養生息。同月追封已然死去的琳琅皇妃為皇後,他的這一聖旨一下,遭到了滿朝文武百官的反對,可是,新皇沒有給任何人反駁的機會,态度堅決,百官無奈,想到他的利國利民政策,只好作罷!

同年三月,一直支持皇上新政的北堂家族被發現通敵叛國,被皇上下令全族斬首,誅滅十族,這便是名動南越的北堂十殺事件,此時一出,百姓紛紛無盡感慨,真是伴君如伴虎。

從此中原兩足定力,形成南有南越,北有北冥的格局局面,而那樓蘭國,勝者為王敗者寇,只能在歷史的長河中才能尋覓到一點蛛絲馬跡。

不丹城外,一身黑紗的面具男子站在護城河畔,護城河畔,栽種一排排翠綠的柳樹,細軟的柳絲吐心蕊,似女子垂順的長發般,随風舞動,舞出最妙曼的舞姿。

三月暮春,陽光正好,暖暖的陽光打在男子的身上,卻絲毫沒有溫暖到他。

那銀色面具,盡管在暖陽的照射下,似乎也失去了已有的光澤,變得黯淡。

男子的左臉上,有一道深邃的傷疤,右臉被一半銀色面具遮住,看不清本來面貌,可是,面具下,那張消瘦黝黑的臉,長長的胡茬長了出來,那雙棕墨色的雙眸中,浮現出一抹無望的悲痛。

那是一種近乎無望的悲痛,仿若千裏冰封,尋不到一絲溫暖,只能無望。

身後,站着一群黑衣人,為首的男子對着他微微施禮,“主上……”

男子轉身,冷冷的掃視了眼前的人,淡淡道,“何事?”

“主上,如今七色閣以滅,我們該怎麽辦?”

一身黑衣的古筝,早已褪去當年的驕傲和自負,這兩年的時日,他在暗夜做事,時間,已經把他那顆焦躁狂妄的心漸漸磨平。

面具男子緊緊閉上雙眸,沉思半響,“從今日起,暗夜從南越徹底消失,都散了吧……”

衆人面面相聚,紛紛跪下,悲戚道,“主上三思……”

面具男子卻微微擺手,背對着他們,“我累了,當初創建暗夜,本就是為了她,如今,她死了,暗夜存在,還有何意義?”

“主上……”

古筝起身,“屬下有句話不知當說不當說?”

男子轉身,正視他,用眼神示意他說下去,“屬下覺得,閣主可能沒死!”

面具男子一聽這話,棕色的雙眸中閃現出一抹光芒,随後稍重即逝。

他跨動步子,一把抓住古筝的衣領,那張帶着面具的臉,讓人看了,膽顫心寒。

“聽聞那夜,軒轅慕白只是找到了一個身着白衣女子的屍體罷了,誰也不敢确認,那便是閣主……”

面具男子卻一把放開了他,微微搖頭,一臉苦澀道,“不,你不了解她,她如若活着,恐怕早就出現了……”

“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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