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十日在秘境中一晃而過,褚朝安一直待在一個地方不斷獵殺妖獸,時間如飛逝般。

此刻剛結束武鬥,隐島之上彙聚廣場的衆人俱都期待着最終的排名結果出來,褚朝安在入輕語秘境上島前就觀察過地形,原想尋個無人處換回陸昀的身份。

整場武鬥都沒有朝衍宗弟子看到他,秘境中尚有解釋的餘地,如今武鬥已然結束,未免生疑,褚朝安便做了這個決定。

只是沒有想到,剛走出就碰上了鳳傾。

看着他走近,身旁一個侍女也無,褚朝安動了動唇,“陛下。”

鳳傾怎麽會過來。

眼中映入的是,對方身側那個醒目的綠色進度條,褚朝安只覺一陣熟悉感侵襲。

13%,在目前需要收集目标中,比起另外幾個,鳳傾已經算是比較高的。

且進度條的漲速也出乎意料的快。

全憑對方的自我攻略。

……

想到這裏。

褚朝安心中又有些失笑,容色卻是不顯半分,依舊冷冷清清。

“如何?”鳳傾勾着眼,視線掠向褚朝安。

明白他問的是什麽,褚朝安道:“陛下放心。”

雖然不知其他人的木牌刻錄情況,但褚朝安對自己的實力還是比較有信心的,此時也不過語氣平平的應聲,端的一副怡然自得、十分輕松的姿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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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皇一早便知,小卿卿定能奪得頭籌。”

鳳傾眉目舒展,笑了笑,心情頗好道。

他何時說過會奪冠。

聞言,褚朝安倏地滞住。

鳳傾這句話分明就是在無中生有。

下一秒,他正準備出聲,卻見方才眼角餘光處,先前還标着‘13%’的進度條,在這短短幾息裏,上漲了‘2%’。

‘15%’。

褚朝安:“……”

本到嘴邊的話,慢慢往肚中咽下。

現在說,進度條估計會直接往回跌去吧。

***

終是由于鳳傾的打岔,褚朝安沒能找到時機轉換身份去尋紀良等人,只得站在原處,然鳳傾竟也立在原地不走了。

因武鬥的排名還需得蓬萊閣将刻錄木牌收回,所以其他人都并未離開。

褚朝安側目瞥了瞥鳳傾,本欲開口詢問他為何在此,偏頭就看到鳳傾的目光投向不遠處。

循着他的眼神望去,黃色衣衫極為耀目,吸引着人的視線。

距離他二人相近的地方,夏侯世家一行人出現在那裏,而鳳傾的目光所落之處,恰是齊溫然。

身形纖細瘦弱的高挑身影側立着,鼻梁挺拔,側顏美好無缺。

無端的,那句可以稱之為是荒謬的總結再度浮現于褚朝安心頭。

‘久聞第一公子之名,心向往之愛慕徒生’,好像确實是這麽回事。

鳳傾的眼神不受控制的定格在齊溫然身上,似無論如何也拔不開,凝視的眸色逐漸深邃。他表情淡了淡,鳳眸略微眯起,形成一條細縫,挑起一個意味不明的弧度。

褚朝安看了看鳳傾走向夏侯世家一行人的背影,随即斂下眼,轉而朝前方收取木牌的蓬萊閣弟子走去。

待交完木牌,褚朝安直直前往隐島邊界的一處無人地。

換回陸昀的身份,褚朝安第一時間便去找了紀良他們。

同時,鳳傾行到齊溫然近前才想起回頭看一眼。

只是轉眸望去時,原先他和郁卿站立的那處,那個靛青色身影不見,取而代之的,不知是哪個宗門的小弟子。

……

“陸師兄!終于見到你了!”

“陸師兄你到哪去了,我們在輕語秘境怎麽沒看到你!”

“陸師兄……”

褚朝安擠到廣場前方,朝衍宗衆弟子全都聚在那裏,看到他來,紛紛上來同他說話。

“我一直待在霧谷嶺,讓師弟們擔心了。”褚朝安彎眼而笑,對衆師弟們賠罪,嗓音柔和下來。

“師兄你沒事就好了,”紀良也在這會開了口,“我們遇上了夏侯邑。”

夏侯邑同陸昀的武鬥約戰衆人都沒忘,只是沒承想,這次的武鬥如此的與衆不同,居然是入秘境誅殺妖獸,實在是任誰都意想不到。

褚朝安一聽,立時蹙眉,“他找你們麻煩了?”

紀良解釋:“那倒沒有,當時我們正在圍捕一只妖獸,這才遇上了夏侯世家一行人,被夏侯邑撞見。許是他轉了性,竟沒向我們發難,見師兄你不在,就直接走了。”

說來也怪,但也着實讓他們松了好大一口氣,就怕夏侯邑會胡攪蠻纏,耽誤武鬥。

至于夏侯邑為什麽會這樣,褚朝安自然是清楚。

不過是在他這碰了個釘子,想來也正如他預料到的那般,齊溫然定在其中擔了個角色。否則單憑夏侯邑的性格,紀良他們必是讨不了好的,少說會吃些苦頭。

“如此……”

褚朝安話還未說完。

就聽一旁的陳晉驚道:“陸、陸師兄,夏侯邑,夏侯邑他過來了!”

***

整整十日,夏侯邑都憋着一股氣,那個妖族身旁有慕容煥和蓬萊閣少閣主一衆人護着,他就只能去找陸昀發洩,勢必要百倍千倍的将人打壓下去,才能平歇他的怒氣。

可誰知道,陸昀這小子居然這麽能藏。

夏侯邑只能咬牙忍了十天,無數死于他手下的妖獸,全都被他當成了洩火的工具,一個個死狀都極為凄慘。

直到出了輕語秘境,夏侯邑也是首先開始搜尋那兩人的蹤跡,但他只看到那妖族,此時對方身邊沒有其他人護,他就想走過去。

結果看到鳳傾,立刻望而卻步。

他險些就忘了,沒了慕容煥和宿宜,那人還是妖皇的人。

夏侯邑無奈,只能作罷。

但好在天遂人願,他終于看到了陸昀。

眼下,他夏侯邑要新仇舊恨都一并算了!

·

“你想做什麽?”紀良緊緊盯着夏侯邑,注意他的一舉一動,連同他在內,周圍站立的朝衍宗弟子也俱露出警惕的眼神。

褚朝安神色不變,與夏侯邑對上目光。

“做什麽?”夏侯邑目光陰冷又怨毒,似躲在暗中伺機而動的毒蛇,絲絲滲着毒液,他看着褚朝安,“陸道友應該還沒忘記我二人的一戰之約吧。”

此話一出,在場衆人心下俱都緊了緊。

看來,陸師兄和夏侯邑怕是免不了一戰了。

朝衍宗弟子各個面露不忿,明明從最開始,就一直是這個夏侯邑在找茬,結果竟還恨上了陸師兄,簡直無恥至極!

他們剛要勸褚朝安不要答應他,夏侯邑定然沒安好心。

然而下一瞬,只聞褚朝安輕聲答道:“沒忘。”

……

原本還怕他不應。

聽到褚朝安毫不猶豫的接下他的話頭,夏侯邑陰翳的面上,突兀展開一抹大笑,帶着點詭異,“好,你小子,夠種!”

他對着褚朝安露出森白的牙,透着目的達成的愉悅,笑音入耳,聽得衆人有些不寒而栗,脊背生出絲絲涼意。

“陸師兄。”紀良忍不住去扯褚朝安的袖子,想說點什麽。

褚朝安淡笑搖頭,“沒事。”

看來,這夏侯邑是非要自己打他一頓了,就怕一頓不夠狠,對方還敢再欠,所以只能下手時要多狠就有多狠。

把他打怕了、怯了。

讓他從今以後,再也不敢到他面前來晃悠。

心中如是想着,褚朝安眸光微閃。

“午時三刻,武鬥場上見!”

夏侯邑毫不客氣的抛下一句。

褚朝安颔首,“好。”

夏侯邑見狀,滿意了,眼中顯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得逞,轉身便走。

他一走,一衆弟子齊齊焦急着道:“陸師兄,你怎麽能答應他!”

“是啊是啊,他一看就沒安好心!”

“這可怎麽是好。”

旁邊還有不少其他宗門圍觀的弟子,把剛才發生的一切都盡收入眼底,這下反悔都不成了。

……

在衆人的擔憂聲中,褚朝安眉目溫和,“我與他,本就有一戰。”

不管他此次答不答應,先前的武鬥約戰還是得作數的。

“要不……”陳晉忽然提高了音量。

所有朝衍宗弟子将眼神看向他,陳晉咬了咬牙,“我們去找尊上。”

讓尊上出面……

“不可。”褚朝安首個否決掉他的提議。

他繼續道:“找師尊可以,但約戰不可取消。”

紀良聽到這話就要勸他。

褚朝安卻在他說話前,接了下去,“如果不讓夏侯邑出一次氣,想必日後他也定不會善罷甘休。”

目的未成,怎麽會輕易罷手。

“可這也不是師兄你要給他當出氣筒的理由啊!”紀良急了。

其他師兄弟齊齊點頭,頭一次這般不贊同褚朝安的決定,但就在一瞬後,只聽褚朝安輕飄飄開口。

“誰說我要當他的出氣筒。”

褚朝安那雙自來溫和寧靜的潤色眸子,首次顯露出戲谑神情,莫名叫人心安,他唇瓣輕啓。

“我只是,想揍他一頓。”

僅此而已。

***

武鬥場之約定下,圍觀到這一場熱鬧的各宗弟子奔走相告,無一不是想看一看,夏侯世家大公子與人的約戰。

最重要的是,他的對手可是望均仙尊的座下弟子。

據傳還是仙尊的關門弟子。

望均仙尊,仙門首座。

整個修真界哪個後輩不是對他心懷敬畏,望均仙尊一劍破九霄的傳聞更是無人不知,只是近年來仙尊深居簡出,這才淡出了衆人的視野。

可現在,望均仙尊的關門弟子要同人約戰,又有誰不想看看,作為仙尊的弟子,他的本事如何,夠不夠格當仙尊弟子。

·

夏侯邑拟訂的時間正好就在武鬥結果公布前,這下子約戰傳開,原本所有還在慢慢悠悠上交刻錄木牌的衆人,俱是加快了動作。

趕着去看兩人的比鬥。

蓬萊閣設下的武鬥場,恰好就在與隐島相隔的一座島嶼上,名為競島。

本應是武鬥時最喧鬧的場地,因武鬥選在了輕語秘境而變得冷清,此刻又因為一場約戰,重又變得人潮濟濟。

……

褚朝安随一衆朝衍宗弟子到時,競島上人頭攢動。

“怎麽這麽多人!”紀良目瞪口呆。

陳晉喃喃:“這該不會,都是來看陸師兄同夏侯邑武鬥的吧。”

而褚朝安本人倒沒有多少驚訝,八卦之心人皆有之。

但他知道,這些人彙聚在此,絕非只是為了看他和夏侯邑的比試。

更多的,應該是為他那望均仙尊關門弟子的名頭而來。

仙門百家頗負盛名的望均仙尊教出來的徒弟,他們想看的,是他擔不擔得起這個頭銜罷了。

衆人稍一想也明白過來,不禁嘟囔,“不論比試結果如何,陸師兄依舊是尊上的弟子,又不會變。”

話雖是這麽說,可若真輸了,那丢的就是江燼的臉面了。

“來了來了!正主來了!”

不知是誰注意到這邊,随着褚朝安的出現,另一邊頭也有人道:“來了!”

夏侯邑與褚朝安同時出現在武鬥場,整個場內驟然間變得沸騰起來。

在圍滿了人的武鬥場中,夏侯邑準确的捕捉到褚朝安的身影,沖着他勾起嘴角一笑,挑釁十足。

褚朝安對他有禮的點了下頭。

然而就在此時,場內的喧嚣驀地凝滞。

所有人都靜了下來,并不約而同的朝一個方向投去目光。

高高的武鬥臺上,一襲月牙白色輕衫的男子獨自而立,翦水秋瞳若朗星,風儀氣度不染凡塵,恍若天外谪仙人。

褚朝安眼睫微顫,眸中乍然墜入曦光。

他對着那神仙般的人一喚,說話間含着的濃濃思念與依賴傾洩而出。

“師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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