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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耀也沒有一絲反抗地聽着。

若說單耀是為了他肚裏孩子，可之前不知道，還不如在忍受他反複無常脾氣。這些複崎看在眼裏，卻消化不了。一方面他借着單耀對他好，去小小報複單耀，另一方面，他對于單耀“賞賜”好，懷有一種恐懼，生怕自己會習慣享受，會沉溺其中。

不論真心，在具體行動上對他好，除去他媽，就數上單耀了，甚至，單耀比他媽還要好無微不至。

所以當年才會失心，哪怕一開始他們關系就不正常。

複崎長長嘆氣。

“怎麽了，不舒服？”單耀端着面走進來。

“沒，有點困而已。”複崎接過面，笑笑：“懷孕時間也不長呢，就整天跟豬一樣，吃了睡，睡了吃。”

“常醫生不是說，懷孕前三個月尤其重要，而且在害喜，有時還吃不下東西，趁着有胃口，多吃點怎麽了？”單耀把被子往上拽一拽。

複崎點點頭，吃面。

“合胃口麽，不好吃話再換。”單耀見複崎吃并不是很香，不由擔心。

複崎手頓了頓，擡頭問：“能給加點醋麽？”

第二天，複崎醒比較早，趕在單耀之前醒過來，看看表，決定去給孩子們收拾考試用品。他剛坐起身，睡衣脫了一半，旁邊半夜都沒睡人立刻醒了。

“餓了，還是難受？”單耀揉揉亂糟糟頭發，漂亮丹鳳眼下面是明顯黑眼圈。

“昨晚沒睡好？”複崎問。

單耀勾唇，幸福溢于言表：“怎麽可能睡好，突然就要多一個寶寶出來，太興奮了。”

複崎低頭換衣服。單耀從櫃子裏遞過來一件他平時穿襯衣：“今天要上班？衣服太緊了，上衣穿吧，寬寬松松正合适。昨天沒留心到這塊，今天多買幾件大號衣服吧。反正也要過年了，兩個孩子新衣服也需要買，有沒有興趣去逛逛街。就在咱們公司附近有個大商場，在辦公室坐煩了，咱倆就去那裏轉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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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肚子一點都沒起來呢。”複崎堅持穿自己衣服。“過幾天再買吧，估計過了年，肚子都不一定會有多大。孩子們衣櫃裏有好幾件新衣服，都沒見他們穿過。雖然有錢，可也別太浪費。”

單耀一疊聲答應，哄着複崎高興才好。

“把買衣服錢省下來，請個家庭教師多好。是這麽想，小初性子不太好與人相處，看看能不能給小宸補補課，明年讓他跟着小初念二年級得了。覺得怎麽樣？”趁着單耀現在對他是言聽計從，複崎抓緊時間，把兩個孩子引入正常教育中來。

“也好啊，小宸底子還行，字都認識，成語句子不大好。他跟小初多看看書，也就補上去了。想很對，不過，家庭教師話，怕小初心裏別扭。”單耀蹲下身，伺候複崎穿鞋。

複崎渾身僵硬，別開頭不去看腳邊忠犬似家夥。“去跟小初談談，就說是為了讓小宸跟他一個班，他肯定也想着能跟小宸上課也能待在一塊。”

“兩個孩子太過相處太過親密了，同吃同誰不說，連交朋友也就相同那幾個。尤其是小宸，太聽小初話了，容易沒主見。”單耀輕輕拍拍複崎腳面，示意他放松。

“上次不是談過這個問題了麽？也有些擔心。”複崎盡量放松，讓單耀能夠順利給他穿上襪子和拖鞋。“不過，仔細想想，孩子們還小，經歷也不甚好，等時間沖淡了他們心裏陰霾，以後會慢慢敞開心扉，交很多朋友。希望他們以後不管有多少朋友，都把彼此放在最重要位置上。”

單耀扶着複崎站起來，笑道：“朋友當然不及兄弟重要了。老話說，從小看到大，看他倆現在感情，将來分開麽，肯定好沒話說。”

複崎抽回手臂，他又不是行動艱難孕婦，幹嘛穿鞋也要給他穿，走路也要扶着他？

“去做飯，現在時間還早，去熬點軟和粥，去看看孩子，或者到客廳坐會兒？”單耀迅速換好衣服。

“去看看孩子，今天小宸上午考語文，小初下午也考語文，去給他們收拾一下考試用品。”

單耀就知道複崎起個大早，肯定是不放心他給兩個孩子收拾書包。不就是個一二年級期末考，至于這麽上心？看來，複宸粘單初不是最嚴重，最應該好好治療，是把兩個孩子放滿了全部心髒複崎。

生活本就該豐富多彩五彩缤紛，喜歡人與物可以多占些分量，但若被一個或者少數幾個人與物霸占了全部，那生活豈不是會很單調。再說，單耀郁悶，複崎只關心和注意兩個孩子，他該怎麽擠進去？

單耀愁時候，複崎心情倒是不錯。他這幾日心情煩悶，總覺得單耀對兩個孩子并不如之前那般上心。不過，現在看到孩子們房間被單耀收拾幹淨整齊，考試用具也裝齊全，複崎不禁開懷。誰也不能搶他寶貝兒子父愛，他自己也不能。

摸摸肚子，裏面小家夥生下來應該會幸福吧，兩個爸爸都會很疼他，還有兩個聰明小哥哥，會保護他，會陪他玩耍。

“媽媽早。”單初坐起來，不肯自己穿衣服。複崎把他抱到下鋪，給他套好衣服。

“……不起。”複宸抱着枕頭不撒手。單初很想到複宸被窩鬧一鬧，不過他擔心自己小襯衣會皺巴巴，好吧，晚上回家再鬧吧。

複崎索性也給閉着眼睛睡不醒複宸，硬穿上衣服，腳都給塞到拖鞋裏。“小宸，今天上午八點半要考試呢，快醒醒，去洗個臉。”

“怎麽早上起個床這麽難？”複崎嘟囔。

“因為他晚上玩手機玩太晚了。”單初笑嘻嘻給媽媽解釋。複宸瞬時清醒，拿小手去捂單初嘴巴。

“別鬧了，這次要考不好，手機沒收，電腦把游戲全卸了，電視也不許看。”複崎板起臉。這孩子，怎麽就那麽喜歡玩游戲？

按理說，一個渴望上學小孩，好不容易上了學，不是應該萬分珍惜上學機會，好好學習天天向上麽，為什麽小兒子上了兩天學就不想上了？一開始說是老師教太簡單，但是成績考不了第一，就證明這不是理由，比他學習好小朋友不也乖乖跟着老師上課麽？

好不容易趕着兩個孩子吃晚飯出門，複崎出了一身汗。

單耀瞧着不對勁，回頭瞧瞧兩個孩子在玩手機，低聲對複崎道：“吃完飯，就感覺臉色不大對。”

“沒事。”因為對單耀排斥戒備，複崎本能迅速否定。等單耀發動車子，複崎卻又反悔，伸過去腦袋，小聲道：“左下腹有些疼，起床時候還好好，沒扭到，是不是昨晚吃太多，而且吃完就睡緣故？”

78

上午一三五年級考試,占用教室，單初不用上課，送小宸到學校,單耀馬上就開車回了家。路上,打電話催促常醫生趕緊回來。

“忍忍,醫生馬上就到。”單耀輕輕抱起複崎，讓單初去把家門打開。單初看到複崎不舒服,倒也聽話，小跑着就去開了門。

“我不是很難受，疼的沒那麽厲害。”若不是擔心肚子裏的孩子會有什麽問題,複崎壓根就不會去看醫生。

單耀低聲斥道：“小疼不是疼？你不疼,我還心疼呢？自己的身子，也不知道愛惜,何況你肚子裏還有個小生命呢。”

複崎靠在柔軟的肩窩，雙手環住單耀，閉着眼感受左腹的疼痛。那是肚裏的孩子在頑皮麽？現在還只有一丁點大吧，可比懷了小初和小宸時，鬧騰多了。

“媽媽，喝熱水。”單初從門口就開始喊。

“小心燙手。”複崎着急地坐起來。

單耀見狀，忙走到門口接過來杯子，拉過來小初的手瞧瞧，回頭對複崎笑道：“沒事。”又對小初說道：“以後倒水不能倒這麽滿，半杯多一點就行，聽到沒？”

說話的時候就已經走到床邊，單初嘟嘟嘴，爬上床，沒敢跟複崎擠在一塊，保持距離坐在床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複崎瞧，擔心害怕全都從那雙大眼睛裏洩露出來。

“我沒事，就是吃壞東西，肚子疼而已，喝點小初倒的熱水就沒事了。”複崎把小初拽到自己身邊，讓他和自己并排躺倒床上。

單耀看着床上的一大一小，想着學校努力考第一的小宸，以及複崎肚裏的性命未知的小生命，突然覺得自己以前風流花心的生活像雲煙一般淡，還沒追憶，就已經散去不留痕跡，那個時候的快樂，此刻只落得個不以為然。

“爸爸笑什麽？”單初瞪眼過來。

單耀前傾身子，捏住他的小嘴：“就你嘴利索，我笑笑你都管。”

單初還不了嘴，也不敢亂動，怕傷着複崎，只得拿眼向複崎求救。

“別鬧了。”複崎拍掉單耀的手。大兒子的皮膚真如剝了殼的雞蛋，稍微一使勁，就會留下紅印兒，複崎可舍不得他大兒子漂亮的臉蛋上有不好看的地方。

“我知道分寸的，捏一捏沒問題的。”單耀委屈道。不過，還是乖乖收了手。老婆大人的話就是聖旨。

常清河來的很快，卻還是被單耀抱怨了一句。他檢查了複崎的情況，又問了昨天吃過什麽，最後搖頭道：“山楂可不是孕婦能吃的東西。除此之外，好多東西都需要注意。我回頭列個單子給你們吧。”

“我所依賴的醫學知識都是女人生孩子方面的，不過，男人懷孕應該也差不多，女人該注意的，你們都要注意着。還有什麽突發情況，也要及時告訴我，畢竟這事我心裏實在沒譜。複少爺，您有經驗，上次懷孕的情況抽空給我細說一下，好麽？”

複崎吭哧道：“記，記不大清楚了，那時候沒現在這麽難受。”他垂下頭，閉眼假裝無力，希望常醫生別再問他了，他哪裏知道。

單耀卻是以為複崎想起以前痛苦的事，他自己也跟着難受。在常醫生說山楂會導致流産的時候，他憑空出了一身的冷汗。等常清河唠唠叨叨說要買幾個專業的醫療設備時，他耳朵嗡嗡亂響，西裝襯衫都濕透了，心髒也一下一下抽疼。

上午沒去成公司，複崎睡了兩個小時，陪小初看了會書，一晃就到了中午。吃了藥，肚子疼痛緩解了很多，雖然還是會不舒服，但基本可以忽略。常醫生回房間後，單耀也沒在房裏好好待着，一會跑過來問問，沒什麽不适就再出去，也不知道在家裏幹什麽。

十二點多，單耀搬來一個折疊式的小桌子放在床上。複崎和單初各坐一邊，看單耀一趟一趟往桌子上運吃食。

“小初，往家裏請個傭人好麽？”複崎試探着問。

單初不樂意：“為什麽啊，我不喜歡咱們家有陌生人。他們都好讨厭，明明不喜歡我，還總是裝模作樣的誇我，哼，小人。”

複崎往小初碗裏夾小油菜。桌子上已經滿滿擺了五碟小菜了，單耀還跑下去拿什麽？“你看，家裏沒人收拾，爸爸多辛苦。我知道，小初只是嘴硬，心裏也悄悄心疼爸爸呢，對不對？”

“才不是呢。”單初臉紅通通，繼續嘴硬。“鐘點工不是媽媽說別請的麽？”

“我以為自己有能力照顧你們呢，結果沒做上兩天家務，就換成你爸爸忙前忙後了。”複崎看着飯菜發怔：“我想請個傭人住在家裏，就請一個幫你爸爸分擔些家務。你爸爸确實不容易，而且總待在家裏幹家務，誰給你掙錢買零食吃啊？”

鐘點工不可靠，讓單耀找個嘴巴嚴實的傭人，長期住在家裏。等他生完孩子，還想着上班，孩子們也得有個可靠的照顧着，否則放在家裏，再弄出帳篷烏龍事件怎麽辦？再說，肚子裏這個，怕是兩三年都時刻離不開人照顧。

單初吐吐舌頭，笑道：“媽媽養我呗，讓爸爸專心做家務好了。”

“想的美。”複崎也樂了：“我一個月掙的錢還不夠你一個月的生活費呢。”

“還有小宸啊，他也可以掙錢給我買零食吃。”單初堅持已見。

複崎擔憂的情緒一掃而空，笑呵呵問：“你見過誰家哥哥讓弟弟養活的？”

單初臉紅，卻犟道：“我弟弟最好了，誰家弟弟能比我弟弟好？”

“哈哈。”複崎捂住嘴，差點笑噴。這孩子，沒道理的事說的這麽理所當然。還是當小孩子好，思想單純，一點愁心事都沒有。

手機響了，複崎接通，臉色轉而緊張起來。單耀端着紅豆骨頭湯進來，看見複崎把手機關了，斜着身子往床頭櫃上放。

“我來，你小心點。”單耀把湯放下，急急接過複崎的手機放好。随口問：“誰的電話，小宸的？”說完，覺得自己真是沒話找話，除了小宸，誰還會給複崎打電話。

“同事的。”複崎含糊應了一聲。

單耀微不可查地頓了下，猜想應該是雲昊陽的電話。不确定這麽做到底正确與否，或者真的會把複崎越推越遠，不過，只要是對複崎好的，對他們之前的感情有幫益的，無論如何，他都要去試一試。

雲昊陽不理解他的做法。那是因為雲昊陽不知道，他之前對複崎實在虧欠的太多，所以除了把帳還清，還有補救他們感情的可能外，再沒有可行的辦法了。不只複崎那裏有心結，他自己也無法除去濃重的幾乎要讓他窒息的愧疚。

複崎擔憂的，他都會努力抹去。總有一天，他們的感情會沒有破痕。複崎睜開眼，就會看見他。

“你還真猜對了，小初要讓弟弟養活呢。”複崎努力堆起笑臉，拍拍桌子空着的一側：“你趕緊坐上來吃飯吧。”

單耀也跟着笑道：“我們家小初就是有志氣。”

單初立刻撇嘴，眼淚大顆大顆的砸在米飯上。說來就來的眼淚，讓曾為演員的複崎都自嘆不如。

複崎慌道：“不哭不哭，我們跟你開玩笑的，我們小初将來可是偉大的鋼琴家呢。”一邊說着，一邊給單耀使眼色。

“好了，男子漢流血不流淚，被人說一句就哭，丢不丢人。”單耀扮了個鬼臉逗單初笑。

“我才五歲，不是男子漢。”單初狡辯，委屈地向媽媽靠過去，完全把罪責推到爸爸身上去，一點都不跟媽媽記仇。

單耀道：“你也知道你才五歲，小宸比你還小呢，指望小宸掙錢，不如自己先努力掙錢。快吃飯，不許往你媽媽懷裏靠。”

79

這一段時間,單耀飯是做的越來越好了，花樣多，味道也好。不過,複崎肚子疼,又犯惡心,只吃了沒幾口，哄着單初吃完飯,他就放下筷子不肯再吃了。單耀一疊聲的問“是不是飯菜不對胃口”。

“不是，菜挺好吃的。不過，我這會不太餓,你先放起來,等我餓了，熱熱再吃。”被單耀這般關懷備至,複崎不知該喜該憂。“小初呢，不是要去換衣服，怎麽換這麽長時間？”大兒子才五歲，出個門都知道換件沒褶皺的衣服，怪不得在學校受到不少小女孩的喜歡。

“媽媽，我收拾好了。”單初跑過來，抱着複崎的手撒嬌：“別讓小宸提前回來，讓他陪我考完試一起回來吧，下午的考試也就一個小時。”

單耀笑罵：“小宸考試的時候，你不陪他，下午倒好意思讓小宸陪你了。你在教室裏考試，小宸幹嘛去？”

“小宸可以跟他的哥們兒玩呀。”單初忽然眨眨眼，懂事地說：“小宸太淘氣，媽媽身體不舒服，我作為哥哥，當然要幫着照顧弟弟啊，喂，爸爸你別抱我，我還沒跟媽媽告別呢，放我下來，咬你，嗚……”

複崎從床上起來，打算到客廳走走，老在床上坐着也沒意思。打開門，複崎愣住。觸目所及，幾乎所有地方都鋪上了地毯。卧室門口整齊放着沒鋪的地毯，應該是準備往卧室鋪。不同于原來在樓梯處鋪的毯子，這地毯看起來就厚軟，不但防滑，而且即便跌倒了，應該也摔不疼。

客廳擺了不少的大箱子，還有工人在幹活，輕手輕腳搬動家具，把原來的家具都換成了沒有尖角的安全家具。看這架勢，應該已經忙了一上午，可他沒受到一點聲音的滋擾。

“怎麽出來了？”單耀擡頭，對着複崎笑道：“別下來，下面太亂了。你要是悶的話，可以去書房看會書。我看着他們換完家具就上去。”

“不需要全換的。”複崎拼命壓抑胸口湧動出的情感，故作鎮定地笑了笑，在炙熱目光的注視下，他覺得自己連走路都不會了。

進了書房，關上門，長長的吐了一口氣，似乎結束了殘酷的刑罰。為什麽上一次不能一直對他好下去，潑出去的水還有整盆收回來的可能？

罷了，他不再恨單耀。要怪只能怪他自己沒本事留住單耀的心，只能怪他想着投機取巧，只能怪他懦弱無能。單耀有自己的愛恨喜好，他想着把自己的幸福快樂都寄托在別人身上，才是最可恨和愚蠢的地方。

這個世上，只有自己才是最可靠的，只有自己才會一直對自己好。

至于和他人的恩怨，都看淡了吧。他人對自己的好與壞，不過是別人的情緒情感，跟他自己沒有什麽關系，何必心心念念的記恨。

家裏溫度高，不僅幹體力活的工人們出了一身的汗，單耀光指揮也是汗透重衣。早上被常醫生說的一身冷汗，中午又出一身熱汗，冷熱交替，身上難受的很。

端着新泡的綠茶，單耀打開書房的門，看見複崎在欣賞小初的相冊。“小初那時候很小吧？也就是這兩年長的厲害。”

複崎莞爾：“看着也沒病怏怏的，反而淘氣的很。”

單耀怔愣。

“喂，正好口渴了，不過我喝綠茶沒事吧？”複崎見單耀呆呆的，在他眼前擺擺手。“累壞了？”

“……能，能喝淡綠茶，促進血液循環，幫助消化，促進胎兒生長發育的。”單耀将茶放到複崎面前，繞到複崎後面，掩藏自己的激動。剛才複崎那一笑，是好久不見單純沒有戒備的笑容，是不是他的努力，終于讓複崎準備敞開心扉了，不是為了孩子，單是為了他。

“我就問一句，幹嘛背書給我聽。”複崎合上相冊，端起來吹吹茶葉，喝了一大口。

“小心燙。”單耀急忙喊。

複崎樂道：“我這麽大個人了，還能在喝水的時候燙到。”

單耀順着複崎的興致，又學着複崎的樣子道：“是啊，我都二十多的人了，懷孕和感冒還分不清楚麽？”

複崎氣的喝水岔氣，拿着紙巾一直咳。後背伸過來一只大手，輕輕拍着。

“都是三個孩子的爹了，喝個水也能岔氣。”

複崎推他：“走開，咳咳，還不是被你氣的。”

“我們買買衣服吧，你的，我的，兩個兒子的，還有肚子裏的這個，也要早點買齊全了。”

複崎道：“現在上街？”

“當然不，我們從網上的商城買。”單耀打開電腦，找了好幾家商店，才看到滿意的款式。“這家的衣服都挺寬松的，樣子還不錯。你看看。”說完話，一回頭，鼻尖幾乎觸上鼻尖，複崎溫熱的呼吸打在臉上，單耀不免情動，想要接近那有些發白的唇。

複崎站直腰，避開單耀的親吻。他可以跟單耀親吻以及做愛，那是他應該盡的義務，但是現在保護肚子裏的孩子安全才是最重要的。比起孩子來，協議不算什麽，單耀更不算什麽。

“你看着随便買吧。其實等肚子大了，我應該不會出門，在家裏穿睡衣就成了，買兩身寬松的睡衣吧。”

單耀轉到睡衣店，一邊看，一邊說道：“咱們還去國外度假麽，我看你這幾天精神一直不大好，不如等再過兩個月，胎兒穩定了再去。”

複崎求之不得。之前，他以為自己可以為了孩子，跟單耀生活二十年，甚至一輩子，當求婚戒指滾落到他腳步的那一剎那，才明白，他想的真是太簡單了。跟一個不喜歡并且憎恨的人，再如何隐忍，也難以日日面對。

再給他一個緩沖期，讓他好好想想，或許會想開，真的跟單耀走下去，也或許還能有其他的出路。

“這件草綠色的小衣不錯，你瞧瞧。”

複崎仔細瞅了瞅：“是不錯，不過小初小宸穿着小，還沒出生的這個小家夥穿着又大。”

“沒事，好不容易看見個漂亮的，先買下來，就是挂在衣櫃裏當個裝飾，看着也高興。”

手撫上肚子，複崎喃喃：“也不知道是個男孩還是個女孩。”

“現在還查不出來，等再過一段時間，我們去查查。”單耀也摸上複崎的肚子，隔着衣服，隔着肚皮，他似乎能感受到那裏面的生命有多麽頑強。“我猜是個男孩，人不都說，男孩活潑好動，所以懷的時候比懷女孩要遭罪。”

“可是懷小初和小宸的時候，沒反應的這麽厲害，第一個月我都沒感覺。”

單耀抿嘴輕笑：“說不定，這個家夥比兩個哥哥還要淘氣呢。”

“會麽？”複崎忍不住幸福地勾唇。“要跟哥哥們一樣聰明才好，男孩女孩都無所謂。”

“如果是個女孩的話，那肯定會三千寵愛在一身，從老爺子那一輩，單家就一直沒有女孩子呢。”單耀忽然開懷大笑：“不管男孩女孩，都能證明我不是不孕不育患者。生下來後，我要抱着去老爺子和我爸跟前好好顯擺顯擺。”

“怎麽會是不孕不育患者？”其實複崎好奇這個問題很久了。原先懶得問，現在提出來，就當調劑自己的心情吧。

單耀苦了一張臉，分外委屈：“小初身子不好，我爸怕他長大了接不了公司，總催我再給他生個孫子。我曾經有好幾個未婚妻，每次做的時候，都沒帶套，就是想再要一個孩子。可是，不管怎麽樣，好幾年都生不出來。”

“我爸就開始懷疑我那方面有毛病，讓我到醫院去檢查。”單耀說完得意一笑：“我就說我沒事吧，咱倆才做多長時間，你不就有了。也許我就是沒有女人給生孩子的命，不，應該是老天爺懲罰我花心，只許命中注定的那個人給我生孩子。”

複崎暗暗想道，幸虧沒有其他女人給單耀生孩子，要是單耀娶了哪個壞心的女人，又有了其他的健康的孩子，那麽單純的小初哪裏能不吃虧。單耀再疼兒子，心裏裝的事多，也不能全天候的護着小初。

“我接個電話。”單耀走到窗戶邊聽手機。

複崎看看表，單初差不多該考完了，不知道考的怎麽樣。小宸語文不好，希望這次能考好。

“我得出去一趟，新生産的那一款手機出了點問題，我得去工廠看看。廠子在市下屬縣的縣城裏，我回來估計就得半夜了。晚飯叫外賣吧，讓常醫生給叫，他讓你吃什麽你就吃什麽。有什麽事找大番薯，他電話我存你手機裏了。孩子他會給接的，你放心，要買什麽，也讓他去。”

單耀絮絮叨叨，從書櫃上抽了一個文件夾出來，站在門口，又停下腳：“不舒服的話，一定要跟常醫生說，小疼小痛也要及時彙報。要是有什麽大事的話，就給老爺子打電話，我還沒跟老爺子說你懷孕的事呢，本來想着等孩子們考完試，帶你過去一趟。有事就跟老爺子說，老爺子說話威嚴，其實脾氣挺好。”

“手機開着，記得充電，我有空就給你打電話。不許兩個孩子鬧你，讓常醫生看着他們。晚上早點睡，我會回來給你們做早餐的……”

“五分鐘了。”複崎好笑道：“出去半天而已，你都唠叨五分鐘了。快走吧，趕緊把事情解決，早點回來。”

單耀有些讪讪，匆匆出門。

複崎回卧室找到手機，裏面果然已經存了大番薯的號碼。他打過去，讓大番薯開車帶自己去學校接孩子。

學校門口的奶茶店已經是半歇業，所有飲品買一贈一。提前交卷的孩子們都圍過去買，複崎下了車就往那邊走，吓得大番薯急忙攔住：“那邊人多，您想喝什麽，我去給買吧。”單總說他男朋友身體不太好，要打起十二萬分的小心保護，不能擠着碰着磕着。

“沒事，我就跟老板說幾句話。”

80

有什麽東西堵住了他的呼吸。複崎害怕極了，胸口也悶的難受,他拼命掙紮,但是動不了。似乎有一個不透風的鼎,把他壓在下面，然後一點點縮小,簡直要把他壓扁。

“媽媽，媽媽,快醒醒。”單初本來只是想跟媽媽開個玩笑,捏住鼻子而已,沒想到媽媽的反應那麽大。“你怎麽了？”

複崎睜開眼，手從胸口拿開,急喘了會氣,才慢慢清醒過來。“小初，不玩了？弟弟呢？”

“小宸去買東西喝，我先回來等着。不玩了，好玩的東西都不讓我們玩，嫌我們小。”

“什麽好玩的？”

“就是那種高高的，能在天上飛，還能打轉的。他們都不讓我和小宸玩，我倆只能玩蹦蹦床之類的，煩死了，幼兒園的人才玩那個呢。”

複崎把他嘟起的嘴捏住：“我五歲的時候，還在幼兒園待着呢，到六歲半才上的一年級。我啊，小學畢業了，都還想玩小不點那時候的游戲。捏泥巴，我也是上初中之後才戒了的。對了，小宸是自己一個人去的？”

“大番薯有讓人跟着他。”重獲自由的小嘴巴一開一合，末了再嘟起來，堅持不懈的表達自己今天玩的不夠盡興。

“什麽大番薯，要叫叔叔。”複崎故意板起臉。

單初馬上貼過去：“不嘛，那個人最讨厭了。好不容易消失一段時間，不知道為什麽又回來了。”

複宸買了不少吃的喝的，三個沒吃晚飯的人待在狹小的車裏大吃一頓。複崎出來走走，再加上事情辦得順利，心情開朗，胃口也變得大好，揀了幾個不太油腥的食物吃了。

三人回到家的時候已經到了晚上十點。單初吵着要去爸爸新買的浴缸洗澡，複崎當然不會反對，挨個把兩個小家夥脫光，扔到浴缸裏泡澡。

“心”字型的浴缸，一人占一半，腳能伸在一塊。不過，兩個小家夥個子不夠長，躺平了怎麽伸腳也湊不到一塊去。最後複宸鑽到單初的那一半，兩個人擠在一塊洗。

複崎往浴缸凹進去的那一塊地方上，放了兩杯熱好的牛奶，在小初的要求下，還放了一大包蘭花豆。

“老爸，你也下來泡泡。”複宸看老爸也累了，他們泡澡，老爸得一直看着，還不如一起泡澡呢。“這一半全空着呢。”

“你倆湊一半不擠啊？”複崎笑問。

單初正爬到複宸身上，抱住弟弟，兩個人在水裏玩翻身打滾的游戲。兩個小孩都不胖，一半浴缸正好能活動開。

“一點都不擠。”單初樂呵呵道：“媽媽，你下來之前，先往水裏給撒點花瓣吧。”

“花瓣？”複崎把脫下的褲子又提起來。

“嗯嗯，我看電視上好多人泡澡都是放的花瓣，紅紅的，很漂亮。”單初調個頭，趴在浴缸邊要求着。複宸嫌他離得遠，拽着他的小腳，把人給拉了回來。

男孩子小時候跟女孩子一樣，也會喜歡紅紅綠綠的東西。複崎小時候，還偷拿過他媽媽的紗巾捆在頭上當飄逸的長發。

“大冬天的，我就是想給你摘點回來，也沒地兒摘啊。”複崎為難。

單初不樂意了。

複崎想了想，收拾家裏吧臺的時候，好像看見過一大包玫瑰花茶，是花瓣茶，應該能拿來泡澡吧。

翻找出來不知道哪個女人留下的花茶，除去裏面附贈的一小袋糖，剩下的全倒在水裏。很快，幹枯的花瓣就吸足水分，慢慢舒展開。

複崎撥開花瓣，躺倒浴缸的另一半。

“好醜，是粉紅色的，沒有電視上那種花瓣紅的漂亮。”單初不滿道。

複宸掬起水，從單初頭上澆下。單初正說話呢，不防，喝了一大口水，當下急了，也不管花瓣紅不紅的問題了，捧起水就要往複宸的嘴裏灌。

複崎看着兩個孩子打鬧，心情好的很，注意不讓他們碰着自己，坐起來，把原本給孩子們準備的牛奶，趁着溫熱一小口一小口地喝完。

三人泡了半個多小時，單初身子弱，鬧了一會就沒力氣。複崎要先起來，圍上浴巾，再把兩個孩子撈出來擦幹身子。

浴缸側面有個扶手，複崎泡的久了有些乏力，站起來的時候，扶着扶手往外伸腿。不料那扶手安的不緊，竟掉了下來。複崎重心不穩，後仰摔倒，頭磕在堅硬的浴缸上。

兩個孩子慌了神，單初還沒爬過去，眼淚就已經開始往下掉。“媽媽，摔疼了沒？”

複宸跳出浴缸，跑到複崎身邊，見複崎面色發白，也不吭聲，推開浴室門就往外跑。很快，剛剛入睡的常清河就被喊了過來。

常清河進來的時候，複崎已經圍上浴巾，在哄小初別哭。常清河忙問出什麽事了，複宸跟他大致說了，但五歲的孩子如何能說的明白。

“洗澡的時候摔了一跤，磕了一下腦袋，當時有點暈，現在沒事了。”

“沒碰到肚子吧？”

“沒，還好我兩條腿都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