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你什麽都沒有

只是感覺，那目光，看一眼，她的心裏就怪怪的，莫名煩躁。

最後，一切按着計劃來。她成功将那兩人堵在了一雜物間裏，冰冷的槍口對着那個男人。

“別太倔強，我可以給你一個痛快的。”宇文靈冷眼，看着被自己打趴下的男人。

弱小的失敗者總是不敢接受自己被扼殺的事實，總想着在最後做一些什麽用都沒有的掙紮。像擱淺的魚類一般，抽搐着身子，在幹燥的地面上徒勞的尋找根本不可以存在的水源和生還的希望。

這在她眼裏看起來，就像是跳梁小醜般可笑。

非要等着自己被她打到懷疑人生才肯罷休麽。

那男人搖搖晃晃的站起身，連說出的話都是顫抖着的。

他說：“可不可以放過她。”

“那個女人？你現在更應該關心一下你自己的死活。”宇文靈微微眯眼，定定的看着那個男人。

這時候，一直坐在輪椅上的女人卻突兀的開口說話了：“你要殺了我們嗎？”她一直渙散着的目光，終于開始聚焦。

“啊不。”宇文靈否認，“我是帶你們去一個新世界的人。”

“那……你可不可以先殺了這個男人啊。”

這女人開口提出的要求，讓宇文靈都愣了一下。繼而，她笑了下，想到了一個更有趣的事。

她揚了揚下巴，對着那個男人說：“那你的意思呢？如果你讓我先殺了那個女人，我可以考慮先饒你一命。”

“……”那男人還在發愣，半晌，他突然笑了。三分無力，七分寵溺。他顫顫巍巍的俯下身，輕輕的在那女人額頭落下一個吻。他唇邊的血跡染在了女人蒼白的皮膚上。

宇文靈嗤笑一聲，扣動了扳機，細微的槍響聲伴随着鋪天蓋地的血腥味出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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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人的腦袋被子彈炸沒了一半，血肉模糊的模樣，很駭人。坐在輪椅上的女人愣了愣，看着倒地的男人。下一刻，她站起了身。走在那男人身邊，坐下。輕輕将男人拉起，摟在了懷裏。

宇文靈無法用語言來形容那種場景，只是覺得，很震撼……

穿着病服的女人摟着一個腦袋血肉模糊的男人，她臉上表情平靜，眼神空洞，看着前方。這畫面有種奇異的美感……

就在她準備開最後一槍的時候，那女人突然開口說話了：“他說，看到我受傷的話，他會難過的，這樣也好，這樣他就不會看到我被殺而覺得難過了。”

“……”一個精神病患者的思路宇文靈不怎麽理解。

“你也是嗎？”她突然将目光移在了宇文靈身上，“你是不是也是？”

“是什麽？”她将對準了女人腦袋的槍收了起來。宇文靈突然想和這個精神病說說話。

“你都沒人陪着吶。你看，我們生下來，就有一個人陪着吶，那個人給你講故事，陪你睡覺，陪你吃飯，陪你曬太陽，陪你在沙子裏釣魚，陪你在魚缸裏種仙人掌……一直陪到自己死掉，你看，我就有一個。可是你沒有吶。”她嘿嘿的笑着，“你好可憐哦，沒有人陪你。生下來沒有，以後死掉也沒有。那你在換尿布的時候，都沒有人幫你塗爽身粉，你多難受啊。”

明明，要死的是那個女人。可她看着自己的那種眼神，帶着憐憫，和莫名的瞧不起。

啊，你好可憐，你什麽都沒有，為什麽還會在這個世界上活着呢？

“……”她被一個精神病嘲笑了，甚至是說，看不起了，“別用那個男人哄智障的話來這裏唧唧歪歪教育我。”她擡手，槍口再次對準了她的腦袋。

那次任務很順利，暢通無阻的就完成了。事後會有人來收拾殘局，殺了一個神經病比她想的容易的多。

她得到了雇主給的那些錢，很多。自然，它們最後是全部要上交組長的，她可以從中抽取部分紅利，那也是一筆很可觀的數目。

只是有一點不同，那女人臨死前的話，自己會不止一次的回想起來，甚至進入她的夢中，如夢魇般讓她莫名恐懼。

你什麽都沒有，每一天每一年，春夏秋冬，寒來暑往，你都在用力的去生存，可你還是什麽都沒有。

她去問她的好搭檔六號：“我要是有一天死了，你還會記得我麽？”

“會。”那男人點了點頭，繼而又說到，“不過再過幾個月，我還記不記得你的存在，這是個問題。”

別太在意一個精神病人說話，不然你遲早也會變成一個精神病。

她那之後不止一次的告訴過自己，可那女人的話還是老樣子，她控制不住自己去想它。

“你在擔心別人記不住你？”六號笑了笑，“擔心這個幹什麽？那些被你親手送上天的，你的臉可是會深深的刻在他們的腦袋裏。”

“不……”宇文靈搖了搖頭。

她說不上哪裏不對勁，只是莫名的慌亂。

沒有人陪你，你一個人活着，一個人死掉，拼了命的去呼吸，生命的最後卻都化成了空。

那個女人的面容在無數個夜裏幻化猙獰，對着她嘿嘿的笑着：“你好可憐哦……”

……

宇文靈猛然睜開了眼，入眼的是漆黑的天空和繁星點點。

她的胸口劇烈的起伏着，說真的，那可不是什麽愉快的回憶。

“醒了？”屍虐脆生生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她扭頭，看到那女人坐在自己不遠處。她升起了一堆篝火，赤色面具在火焰的承托下有些滲人。宇文靈看着眼前的景象，眼前一陣恍惚。

“嗯。”宇文靈悶悶的應了一聲，坐起了身。她被這女人放在了一棵樹下，周圍碎花搖曳，花的香氣濃郁到刺鼻。

“迷花雖然有毒，能使人産生幻覺，卻不致命。”屍虐道，“你昏了過去，時間也不久，只不過要委屈你在外面待上一宿了。”

“沒事。”宇文靈起身看了看周圍，又坐了下去，背靠着樹。

“你昏迷時，臉色不怎麽好看。看來姑娘是想到了什麽傷心事啊。”

“不算傷心。”宇文靈微微蹙眉，看着那團篝火，“只是被一個腦子有問題的人嘲笑了，心裏不舒服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