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白兄,你知道這世上有斷袖龍陽之說麽?”

略微躊躇了一會兒,陸衡修緩緩的張開了口。

白離城有些清醒了,随口道:“自然聽過。”

陸衡修仍是站在門口:“那白兄覺得有了這些癖好的人呢是不是有些不正常?”

……?一頭霧水的看着年輕俊秀的恩公,白離城這才發現自己只身着中衣,頭發散亂委實有些不雅,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扭過了頭:“呵呵,這些……其實都不是大不了的事,世界之大,何其不用?個中滋味好比是如人飲水,冷暖自知,若是做任何事都要顧及他人的眼光,這般人生豈不是非常無趣?”

陸衡修失神的點點頭,而後想起什麽又道:“那白兄,如果你認識的人中,有人不好女色偏好男色的話……你會不會……瞧不起他?”

白離城正想着如何能避開恩公把衣服穿戴起來,一想到大抵是阿福把恩公放進自己的房門的,就覺得一肚子的火氣,見着恩公一臉的緊張和期待,心中雖然有些不耐煩,可仍是認真的回應道:“博揚,我方才說了,人只要顧及就好,管他人做什麽,若那人是我的朋友,我也不會因為他的這些喜好而對他另眼相待。”

陸衡修道:“我知曉了。”

白離城看他一副十分明了的表情,心中松了一口氣,剛打算轉身換衣服的時候,陸衡修又不緊不慢的說道:“那白兄,如果我便是你那個朋友呢?”

……!!!什麽?!白離城身形一僵,淺淺的雙眸也驟然睜大了。

陸衡修的意思是,他是個斷袖的?眼珠子掃到道長那張仍是端整嚴肅的面容,他長這麽大,第一次看到了個活的斷袖,心中有一些新奇……和複雜。

恩公眉眼秀致非常,除卻那一身道袍,怎麽看都覺得恩公是個目若星辰,容顏如玉的風流少年,先前阿福就說過許多女子都暗裏地觊觎恩公的美色。

可惜,他的恩公居然是個斷袖,不過不消半刻,白離城就釋然了。

難怪自己先前的美人計不管用,原來是使錯了性別,早知道如此,不如直接讓阿福捉幾個美貌少年給恩公送上去……

可是,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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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公怎麽會對自己說他是個斷袖在白離城的認知裏,幼時的陸衡修是個十分腼腆溫柔的小小少年,長大了的他仍是端整嚴肅,為人彬彬有禮,溫文爾雅,可是同時,他也是個藏得住性子的人,如果不是非常苦惱,他定然不會同他人說出這些。

再看一眼陸衡修,只見他仍是保持着那個姿勢,左腿微微的前傾,似乎是要随時準備走進來。

視線緩緩的上移,沿着白皙的頸項,滑過筆直的鼻梁,對上那一雙漆黑的雙目,白離城忽然呆住了。

陸衡修的正看着他,而且那副神情,像是一直都在緊緊的盯着他,如同寒潭的一樣的眼裏藏着一片炙熱的火焰,像是要把他燃燒了一般。

……陸衡修為何這般看他?!難道……

“白兄?你怎麽不回我了?”

“我,我……博揚你稍等一會兒,我方才醒來,還未來得及洗漱……”

明知白離城實在逃避,陸衡修也不好多說什麽,他點點頭,有些失落的轉身離開。

白離城大大的松了口氣,餘下的時間裏,他的眉頭一直都沒舒展開來。

果然狐王出了個馊主意。

不就是報個恩還個債麽?怎麽了弄了半天,倒有幾分要以身相許的意思了?

如果他自己是個女子也就算了,嫁給恩公這般的英俊少年也不吃虧,再不然恩公是個女人也不錯,恩公這般品貌就算變成了姑娘家也是頂頂的漂亮的。

可惜,他同恩公人妖有別不說,還都是男人……怎麽能夠在一起呢?

一定是他的錯。

如果不是自己急着要抱這勞什子的恩,恩公現在肯定還在青雲觀裏正經的修行着,如果當初救下恩公的不是自己而是随便的一個女妖精,結果大概也不會變成這樣。

等到換上衣服,阿福進來收拾床鋪的時候,他又得知現在已經大概是傍晚時分,他這一睡就睡掉了一個白天。

而陸衡修,似乎一夜未眠,白日裏也沒見他休息。

……嘆了口氣,白離城不由自主的扶住了額頭。

陸衡修難道是魔怔了?

如是說來,他真是害慘了恩公。

白離城梳洗幹淨之後,不自覺的走到了陸衡修的門口。

天空正飄着細雨,雨落在青石上沿着石頭的細縫流進了泥土裏,有的仍是徘徊在地面上,濺濕了他鞋子。

……雨天一向都使白離城覺得煩悶,原本有些猶豫的他看着愈來愈大的雨勢,幹脆推開了屋門,擡腿就跨過了門檻。

不大的小屋裏坐着個正在發呆的陸衡修。

他聽見了聲響,就轉過了頭,見着白離城,臉上閃過一絲驚喜之色。

白離城微笑道:“博揚,今晚沒了月亮,不如我們聽一聽春雨如何?”

如此不着邊際的話語讓陸衡修無疑有些詫異,白離城接着說道:“雨打春花,倒也別具一番詩情。”

……如果此時他接着白離城的話茬聊聊這些風花雪月,或許,他們還會度過一個愉快的夜晚。

可是他卻不樂意。

他想知道,白離城怎麽看待他,白離城知道他有這般不雅的癖好,甚至還對他懷有一些別樣的心思之後,會有什麽反應。

無論是接受也好,拒絕也罷,他都不想看到這樣的白離城,這般敷衍的有些虛僞的白離城。

所以,他可以壓低了嗓音,慢條斯理道:“的确如此,可是白兄,你還未回答我的問題。”

擡起頭,望向那讓自己魂牽夢繞的容顏:“白兄,我是個斷袖。”

“白兄,不僅如此,我還有個心儀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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