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來自靈魂深處的拷問……

快馬加鞭,天剛黑就到了皇陵。

李稷似乎不太歡迎,阿葉陪着笑,把陳元往屋裏請:“小少爺一路辛苦,能來陪殿下過除夕,着實感激,殿下心裏頭高興着呢,害羞罷了,還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陳元很意外阿葉竟跟他客氣起來,不止阿葉,其他三位也是客氣非常,一口一個“小少爺”,要知道李稷的這四個心腹,從沒把他放在眼裏。

莫非是系統?陳元做着揣測,卻也沒多想。

“我要是跟他一般見識,就不來了。”陳元凍壞了,直接闊步到爐邊,伸出手烤火,打了兩個噴嚏:“凍死了,騎馬太冷了。”

其實李稷沒想到陳元會來,他心底是高興的,但這麽多年他一個人也慣了,不知如何跟旁人相處,再看陳元,眼神真誠毫無算計,他想歡天喜地迎接的,但那又算什麽,表哥對表弟嗎?

聽見陳元打噴嚏,李稷才擡頭看他,并拿了個湯婆子遞過去。

陳元伸手接過來,勾唇一笑:“好表弟。”

李稷長睫顫顫,沒說話。

陳元歪在榻上,扯過被子裹住自己:“我就不跟你客氣了。”說着問:“今晚打算怎麽過?廚房裏開始做菜了嗎?”

也許是除夕夜的緣故,也許是陳元打動了他,李稷稚嫩的臉上懶得再裝深沉,聲音也軟了下來:“阿葉和珍兒他們都忙着呢,包餃子,食材都是你備的,應該能做不少菜。”

“喝杯熱茶,我去看看。”陳元已經消了氣:“今晚我露兩手,讓你嘗嘗除夕大餐。”

“有奴才,”李稷抿唇:“後廚哪裏是我們這等人去的。”

陳元淺抿下唇,這孩子即使在冷宮中長大,依舊地位尊卑在意的很,他理解,笑了笑:“也是,我來是陪你過除夕,不是來做飯的。”

李稷萬萬沒想到陳元真的是快馬加鞭趕來陪他過除夕,帶着詫異的目光看他。

“怎麽?還生我氣呢?”陳元笑着看他。

李稷撇嘴道:“我才沒那麽小氣,只是……你……這也是院長吩咐的嗎?”

陳元不想他失落:“上哪見院長去,我自己來的不行嗎?”

【叮,獲煙花炮竹一箱子】

嚯,除夕夜搭配煙花炮竹,完美。

這話對李稷來說,再感動不過,卻理智還在。母妃的慘死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對任何人都不要付出一絲情感。

只是陳元的話還是叫他本來冷淡的目光,染了暖意,他看着陳元,回了句:“好表哥。”

陳元忍不住笑,道:“你這樣還真可愛,以後少板着張臉,也別動不動就殺人,一言一行要符合十三歲孩子,我這個表哥會更疼愛你。”

李稷垂眸,沉吟片刻,才道:“我的品性生來如此,有句俗話叫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你當是聽過。”言下之意,我就這樣,你不喜歡拉倒。

陳元只覺得好笑又無奈:“好好好,大過年的我不跟你争辯。”

小說中李稷的品性确實有交代,外表恭順內裏狂野,心狠手辣不顧手足,如今看倒是多了份隐忍自持,這也是生活環境造成,不管如何,日後他是皇帝,掌握生殺大權,陳元也就不願跟他計較。

“你有沒有跟珍兒她們說想吃什麽菜?”陳元跟他話起家常來:“這兩個丫頭伺候的可合你心意?”

“我向來不挑食,做什麽吃什麽。”許是屋內就他們倆,雖言語間帶些距離感,但李稷話多了起來:“相爺府出來的下人,自然是差不了。”

陳元半點不謙虛:“那是,我阿娘給我選的丫鬟,那都是萬裏挑一,不僅聰明伶俐,還模樣出挑,是當媳婦的好人選。”說罷一樂。

李稷:“……?”

陳元見他呆滞坐那,忙解釋:“找話題跟你聊,省的氣氛尴尬,僅此而已。”

李稷“哦”了聲,沉默。

陳元摸摸鼻子,暗暗後悔跟十三歲小屁孩聊媳婦的事。

李稷到死都沒娶妻生子,他雖心狠手辣不顧手足,卻也稱得上是個勤政愛民的好皇帝,在位十餘載,平定叛亂,整改土地,廢除賤籍,減免賦稅,治理水患,善用人才,社稷大治,無愧帝名。

只是,終究還是落得群臣離叛,六親殃戮的下場。

陳元收收思緒,轉了話題,問起他胳膊合腳的事情來,關切之情溢于言表,還拍着胸脯保證一定想辦法醫治李稷。

李稷愣了半晌,他想,真有人會對他好?

年夜飯做好了,滿桌子的碟碟碗碗,好不豐盛,陳元招呼其他人坐。

幾人哪裏見過這樣的主子,聽見這樣的話,皆是個惶恐,兩個小丫頭更是沒出息的跪了下來。

陳元對他們的反應再熟悉不過,府裏的那些下人們也是如此,他不由得搖搖頭,罷了,不勉強。

飯桌上只有他和李稷,氣氛還算說得過去,有一句沒一句的,聊的無非是些家常話。

飯畢,幾盤糕點和一壺好茶奉上,陳元打趣:“你表哥我跟哆啦A夢的口袋似的,要什麽有什麽,你真不考慮對我好一點?”

李稷好奇:“哆啦A夢是什麽?”

陳元喝口熱茶:“一只藍色的貓。”

“?”李稷先是疑惑,後蹙眉,本能的不信,但又不覺陳元騙他,再看他臉上尋不到一絲扯謊之意,才道:“世上竟有藍色的貓,倒是稀奇。”

陳元笑着看他,忽然覺得這樣傻乎乎的李稷才真實。

“你笑什麽?”李稷不解。

陳元心思一轉,道:“吃飽喝足了,去外面放煙花炮竹怎麽樣?”

李稷還未回應,陳元已經站起身去牽他的手,很自然的拉起他朝屋外走去。

李稷有片刻的失神,待清醒,卻又如鬼迷了心竅般沒抽回手。

夜空中煙花綻開,光彩奪目,李稷仰頭看着,不知想着什麽,某個時刻,他看向陳元,想着他種種的好,好像填補了十多年來他缺少的愛,讓他的生命有了存在感。

李稷是享受的,過了年他也不過才十四歲,他渴望父愛,渴望兄長疼愛,渴望有個人真心待他好,疼他愛他寵他……

可真有這麽一個人了,他卻又怕了,這種關愛讓他陌生,無措,糾結;他獨來獨往慣了,況且身負母親遺命……

思及至此,李稷陡然清醒,手足之樂,兄弟之情,他豈配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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